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一念向西 作者:无芯的笔 文案 遇见一个人,笃信一段缘,世间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每次相遇的背后都存在一种叫缘分的东西将两人相互牵扯着。 吴易杨自以为人生走到尽头,在他下定决心与世界告别之际,周雅的出现挽救了他。这让吴易杨笃信与周雅存在着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然而随后却发现自己与周雅之间更加惊奇的因缘。在一切浮出水面之后,周雅羞愧之下踏上了蕴酿已久的骑行川藏线之旅。而吴易杨随后也跟着骑上单车踏上川藏线,他决定把他所笃信与周雅之间的缘分交给长达2150公里的川藏线,吴易杨能否在川藏线上遇见周雅呢? 两个失路之人,一段奇绝的缘分,一条最迷人的向西之路,缘起缘灭只在一念之间。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易杨,周雅 ┃ 配角:袁玥琳,孙浩杰,周军,刘子君 ┃ 其它:相遇缘分单车骑行川藏线 ================== ☆、告别   凌晨的房间里里,吴易杨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他的腹部正剧烈疼痛着。此时虽然是冬天,但他的额头上却冒着汗水。半梦半醒中,吴易杨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父亲患癌离世前的情景。   父亲躺在病床上,非常虚落,头上已经没有了头发。这是大部分癌症晚期患者共同的模样,到了这个阶段的病人可以说是痛不欲生。才6岁的吴易杨站在父亲的病床边,他想象不到此刻父亲身体内的苦痛,但心里明白父亲很难受。   “爸爸,是不是很痛?”   父亲摇了摇头。   “易杨,长大了不要喝酒。”   “嗯!”吴易杨天真地点头。   此时,在医院走廊里,吴易扬的母亲和李医生表情严肃地交谈着。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连续几次的化疗并没有效果,癌细胞反而扩散了。”   听到李医生的话后,母亲脸色阴沉下来,这几乎等于做了死亡宣判。但母亲不想就此放弃,她用虔诚的语气向李医生恳求。   “李医生,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就继续化疗,我不能看着他不管。”   “病人现在很痛苦,继续化疗只会让他更痛苦。”   母亲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掩面哭泣。   “尽管很残酷,但生活还要继续,早点为将来的生活做准备,对病人来说也是解脱和安慰。”李医生平静地说道。   这话对于李医生来说只是一句普通不过的职业性话语,但对吴易杨母亲来说好比泰山压顶,让她毫无招架之力。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就这样倒了,未来的艰难难以想象。她哭的更厉害了,吴易杨走出病房门口看到了母亲,母亲哭泣的样子永远印在了幼小的吴易杨心里。   父亲走的时候母亲抽噎不止,吴易扬没有哭。他只是抱住母亲的腿,侧头看着几名医生给父亲盖上白布,然后将载着父亲的担架车推出病房,推向走廊的尽头,然后消失了。吴易杨看着走廊的尽头,此时这条幽暗深邃的走廊仿佛是通向另一个时空的隧道。但他似乎也能明白,他再也见不到另一个时空里的父亲了。那一刻他哭了起来,母亲抚摸着他的头,他更加抱紧了母亲的腿。   第二天,吴易杨请了假,他早早地来到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尽管他来的够早了,但挂号处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的医院,他看着排队人群,心想在上海不论刮风下雨春夏秋冬生意始终兴隆的恐怕只有医院了。   吴易杨在消化内科诊室外等了一个多小时,这会终于轮到他了,他走进诊室坐下。坐诊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他心中略显失望,因为他觉得如果是个年纪大点的医生或许可以凭经验就对他的病情做个诊断。   “什么问题?”医生一边在键盘上敲击一边问道。   “腹痛,肚脐这一块。”   “多长时间了?”   “应该有好几年,之前没那么严重,最近痛的越来越厉害。”   “之前查出什么原因了吗?”   “没有,看了几次都是开了点药吃,好像没什么用。”   “那先去做个彩超看看结果再说。”   “之前B超做过几次,我都带来了。”吴易扬从背包里掏出几张B超单子递向医生。   医生的手没有离开键盘,并没有接过B超单子的意思,吴易杨的手尴尬地退了回去。   “这个没用,我要看你现在的检查结果,做完了检查再来好吧。”   “哦。”吴易杨还是不理解。   等吴易杨做完彩超拿到结果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他没看出这次彩超结果和前几次的结果有什么大不同。但他希望医生能从这单子诊断出不同的结果,这样或许会是一个不让他绝望的结果。   吴易杨再次来到内科门诊,医生看了看检查结果还是没法诊断。   “从彩超结果来看没发现你的病因。”   “会不会是阑尾炎?阑尾炎的话割了就没问题了吧?”吴易杨急切地问道,之前在厦门的时候他也每次这样问医生。   医生摇摇头说道:“从你腹痛的位置上看不大可能是阑尾炎。”   吴易杨脸色阴沉下去,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   “只有做进一步检查,这样吧,你先做个腹部CT确定病因,再做进一步治疗。”医生看着电脑屏幕,滑动鼠标不断点击着。   “那刘医生也给我先开点消炎药吧。”   “我给你开两盒肠胃消炎药,CT单子6楼交完费,再预约个时间就可以做了。”   医生从打印机里取出两张单子,飞快地在上面写着。   “CT是不是可以准确地查出癌症?”吴易杨十分心虚地问道。   “是的,不过一切以检查结果为准,你不要有什么负担。”   吴易杨接过单子走出了门诊。走到走廊时,他拿出CT单子犹豫地看着,看了一会后,他把CT单子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这已经是吴易扬第四次把医生开的CT单子扔掉,他始终不敢直面可能对他人生进行宣判的癌症筛查。虽然他也知道这种做法十分消极,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经历父亲临走前的那段折磨。   随后,吴易杨来到取药窗口拿了两盒普通的肠胃消炎药,之后便离开了医院。   晚上,吴易杨回到了住处。他忍着腹痛坐到电脑前,然后点击播放了他这段时间来最喜欢的一首歌,The Band Perry乐队的《if I die young》。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他很是“惊喜”,竟然会有一首歌能如此贴合他的心情。从此他喜欢上了这首歌,手机铃声也设成了这首歌。   吴易扬又在电脑上试着百度搜索长期腹痛和胃癌的相关信息。他仔细检索每一条相关的用户提问,检索到和他病痛相似的提问后,他会去查看底下医生的回答。他试图从中找到能帮他自己排除胃癌的信息,但每次都一无所获,今天也一样。   过了一会,吴易杨半躺到床上,这样会让他的腹痛稍微缓解一点。他静静地思索着,此时他的心里正纠结着一个决定,不过这个决定是早就已经决定的,问题只是何时执行这个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远在厦门的张茹蕾的电话。   “喂,想我啦?”电话里传来张茹蕾撒娇般的声音。   “蕾蕾……”   吴易杨有点开不了口。   “元旦,我就来上海陪你了。”没等吴易杨说完,电话里又传来张茹蕾的声音。   “蕾蕾,我们分手吧。”吴易扬心头一硬说出了这句话。   电话里一阵沉默,张茹蕾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微颤。   “对不起,蕾蕾。”   “前几天还说好元旦来上海陪你的,为什么会这样?”   “我爱上了别人。”吴易杨觉得这时候必须把话说死,所以他找了个不留回旋余地的理由。   “呜呜呜……”   电话里再也没有传来张茹蕾娇柔的声音,于是吴易杨挂断了电话。挂完电话后,吴易扬面无表情,只是长吁了一口气。半年前,他就制定好了他的人生告别计划,而现在他终于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所以他感到轻松了许多。   在吴易扬的告别计划里,首先是看一场Taylor swift的演唱会,其次是和张茹蕾分手,最后是为母亲留下一笔保她晚年无忧的生活费。完成这些之后,他才可以放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和张茹蕾分手是整个计划里关键的一步。因为,如果真走到这一步,那说明离最后一步也不远了。而且吴易扬爱着张茹蕾,要和自己爱的人分手,这无疑会很煎熬。但为了张茹蕾着想,他必须这么做。为了这一天,他几个月前就离开厦门来到了上海,首先与张茹蕾拉开了时空上的距离,这样可以让他之后与张茹蕾的决断变得顺理成章。因为大部分人都相信,距离会让恋人之间的关系发生改变。来到上海后,他又日渐减少了与张茹蕾的联系,即使联系的时候言语也冷淡了不少,这是在感情上疏远张茹蕾。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张茹蕾相信今天的这次决断是真的。   母亲是吴易扬最难以割舍的。年幼时他就失去了父亲,这么多年来是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其中的艰辛他最清楚。吴易扬永远忘不了父亲走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母亲身心所受的巨大痛楚和煎熬几乎把她压垮了,若不是还要照顾他,母亲真的就垮掉了。现在他又可能要让母亲经历那种巨大的痛楚和煎熬。思虑之后,他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种情况再次发生。而如果注定无法为母亲尽孝的话,他想用自己意外的离开为母亲换取一笔可观的生活费。这样既不会让母亲再次经历那种痛楚,也可以让母亲晚年生活无忧,这对母亲来说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为此,吴易扬三个月前就为自己买好了大额的人生意外险,母亲就是受益人。    ☆、周雅   吴易扬知道,今天和张茹蕾告别后,他很可能就要执行他的最后一步计划了。但他并没有感到恐惧,他的心情十分平静。   周六的上午,上海的天气晴好。今天周雅和人约好了参加骑行活动。早上8点的时候,她穿好冲锋衣戴上头盔,然后推着山地单车准备出门。她将单车推到门口,一手将门拉开,这时又转头向另一个房间冷冷地喊道,“爸,我出去骑车了,中午不回家吃饭。”   此刻,在那个房间里,父亲周军正在书桌前看着书。听见周雅的声音他头都没抬,只是用略带抱怨的口气回应着。   “又骑车,年纪也不小了,还整天骑车,要是你妈还在……”   没等周军说完,只听见哐当一声。周雅将车推出门后,她用力一把将门拉上。   周军这才抬起头,沉思片刻后叹了一口气。   “哎!”   这些年来,周军虽然与女儿两个人生活,但父女两人之间一直存在难以言状的精神隔阂。周军也曾认真的考虑过将那件事情告诉周雅。但他内心也顾忌着,如果告诉了周雅的话,他很可能会失去这个女儿,也是唯一的亲人。所以他没告诉周雅,他宁愿百般迁就着她,也不想失去女儿,这完全是出于对女儿的爱。   周雅母亲在世的时候,周军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周雅和母亲的关系非常亲密,她对母亲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但是母亲一去世,失去母爱牵绊的周雅开始变得越来越叛逆,那件事的矛头也都集中在了周军一个人身上。可是周军答应过周雅母亲,绝不把那件事告诉周雅。这就使得父女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持,直至形成了横在两人之间的那道隔阂。   周军原本以为女儿过了青春期会变得懂事一点,会体谅父亲的难处。可是直到女儿上完大学工作后,父女两人之间的那道隔阂仍然没有打破。而一年多前,在周雅身上发生了另外一件重大变故,这又在父女之间造成了更大的精神隔阂。关于那一件重大变故,周军也始终认为他是对的,他做了大部分父亲都会做的决定,这还是为了不失去这个女儿。   周军来到周雅母亲顾秀红的灵位前,看着她的画像,他喃喃道,“秀红,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事情告诉雅儿了?这孩子心里越来越反,再瞒下去恐怕会出事端……”   周雅来到一楼,刚推着单车走出电梯就遇到了居委会的刘阿姨。刘阿姨看到周雅立马迎了上来。   “雅儿,又去骑车啊。”   周雅知道刘阿姨见到她又要唠叨父亲的事,所以想赶快抽身,没想到刘阿姨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单车把手上,她只好硬着头皮听她唠叨。   “嗯,刘阿姨。”   “正好阿姨有个事,社区里为了提高老年人幸福生活指数,社区搞了一个鼓励老年人寻找伴侣的活动,你看你爸这些年一个人生活也挺孤单的,如果能找个老伴一起生活,那老年生活会丰富很多。可是你爸不愿意响应,你呀也帮忙劝劝他。”   周雅这时心里非常反感,因为母亲生前和她关系非常亲密,而刘阿姨这是要自己劝父亲给她找个继母,她自然十分反感,但她依然保持着对长辈的尊重。   “这事你直接跟我爸说啊,我可管不着。”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是她女儿,唯一的亲人,他也许会听你的。”   “我不会管这事的,再见刘阿姨。”周雅说不过刘阿姨,乘刘阿姨松手一刻,她快速推着单车走了。   周雅骑着单车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那里停着好几辆单车,几个头戴头盔身穿骑行服的骑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其中两男三女。   周雅将车停在路边,向骑友们打招呼。、   “嗨,你们都到了啊?”   “嗯,都在等你呢。”一个叫王静的女骑友回答。   骑行活动的组织者小飞向周雅走了过来,并说道,“周雅,你来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好。”周雅说。   随后六人骑上单车排成一列开始骑行,小飞在最前面领骑,周雅骑行在队尾。整个车队的速度非常快,周雅跟着车队看起来非常轻松。   差不多一年半前,她下定决心开始骑行。开始她只是晚上在家附近骑一骑,每次大概几公里到十几公里,经过一年多的锻炼,现在她已经能轻松完成上百公里的小长途了。她的进步速度不算快,但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非常执着。其实周雅身形纤瘦,外表柔弱,给人一副温婉如玉的淑女形象。外人恐怕很难理解,这样一个标准的淑女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骑行,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她和闺蜜袁玥琳知道,还有他的父亲周军也知道。   吴易杨和好友孙浩杰下午约在酒吧喝酒,酒吧内顾客稀少,灯光昏暗。吴易扬和孙浩杰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桌上摆放着几个未开和已空的酒瓶。   “哈哈,不会吧,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癌症,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孙浩杰听了吴易扬关于他可能患癌的说法后大笑起来。   “我这腹痛持续痛了好几年,一直没有查出什么毛病,最近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痛的厉害,很多时候上班痛的没办法坐好。”   “那怎么不去好好检查一下?”   “说实话我很怕,我怕查出真的是癌症,而且都那么久,应该是晚期了。”徐辉很平静地说道。   “我看你是被吓唬的,哪有那么多癌症。”孙浩杰先是用逗趣的语气安慰吴易扬,然后又认真地劝道,“这是典型的讳疾忌医,早点检查早点确定病情,这样拖着不是办法,”   “我爸当年就是胃癌去世的,我永远忘不了他临走前痛苦的样子,他还告诫我不要喝酒。”   说完吴易扬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听完吴易扬的话,孙浩杰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劝道,“听我的,好好去做个检查。”   吴易扬这时没有说话。   “我先上个厕所。”孙浩杰说完起身走向卫生间。   吴易杨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又喝了一口,这时孙浩杰的手机响了。他好奇地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屏幕上显示一条信息:“孟丽君:我们不可能,不要再联系我了”,吴易杨看完马上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孙浩杰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机看了看,脸色阴沉了下去。   “张茹蕾那么好的姑娘你怎么跟人家说的?”孙浩杰镇定地问。   “我就说我爱上了别人。”吴易扬回答。   “这理由。”孙浩杰笑了笑,然后略带惊讶地问,“不会是真的爱上别人了吧?地铁里天天碰到的那个?”   “怎么可能,我都没和她说过话,我现在这种状态谁也爱不起。”   说这话的时候,吴易杨的脑子里闪现过周雅的模样,那个时常出现在他眼前却总是怯生生的女子。   吴易扬和孙浩杰同时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吴易扬刻意瞥了一眼孙浩杰,意味深长地说道,“人有时候要放下就得彻底地放下。”   说完吴易杨一口干了,孙浩杰勉强挤出微笑,也一口干了。   “说得对。”   告别孙浩杰后,吴易杨一个人回家,地铁到达了耀华路地铁站,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吴易杨走出耀华路地铁站,来到路口等红灯。他刻意站在一旁的阳光里,让阳光从正前方照在他的脸上,虽然这样有些刺眼,但他很想感受阳光带来的那一点温热。现在对他来说,哪怕是这一点点温热也能让他心里感受到生活的热度。因为长期的腹痛总是伴随着腹部的冰凉感,有时候用热水袋捂一捂,能减轻一点点痛苦,所以他对温热特别敏感。   正当吴易杨全神感受阳光的时候,一队骑友骑着单车从他面前经过。突然吴易扬觉得队尾女骑友的身影似成相识,他转头盯着女骑友,只见她戴着骑行头盔和骑行眼镜,脸上还蒙着头巾,身后一袭长马尾随风飘舞。他对这个身影的印象很深刻,不过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直到女骑友骑到吴易扬身前,整个侧面定格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一下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周雅。吴易杨来公司上班的几个月里,周雅每天都会从他座位前经过,他一抬眼便能看见周雅撩着右侧的头发从他面前的过道走过,所以他对周雅的侧颜再熟悉不过。   没等吴易杨多想,周雅很快跟着车队骑出去很远,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周雅的背影。这时路口绿灯亮起,等待的行人纷纷从吴易杨身边经过,他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跟着人群过了马路。   走在路上,吴易杨依然在想周雅的事,他想起第一次认真看清周雅面容的情景。那是他来到公司第二天的下班路上,在老西门地铁站,他从10号线换乘8号线,经过T型换乘楼梯走到8号线乘车层后,他就在第一个屏蔽门的排队队伍后站定。就在他站定后不久,周雅从他刚才走过的地方走过来,然后在他左侧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扭头看着她,只见她手捧着手机,脸色微红,神色有点慌乱,而且她也正看着自己。   此时的吴易杨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生是他同事,在那一瞬间,他只是暮然打量着周雅。周雅一袭乌黑长发,在额头上中分开来,一侧自然垂落,另一侧则拨在耳后,但还留着一缕稍长的刘海恰到好处地垂在侧脸。一弯柳眉下是大而明亮的眼眸,鼻子微挺也很精致,上嘴唇较下唇略微薄一些,下巴看起来有点圆润。整个脸型接近于鹅蛋脸,但多了些玲珑,透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灵秀。对吴易杨来说,眼前的周雅无疑是个美女了。   吴易杨盯着周雅看了许久,他从周雅羞涩的表情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扭头看向身后,发现身后排队的人已经将周雅向前的通道堵住了。他觉得周雅是因为这个才会羞涩地站在那里,于是他挪过身子,给周雅让出路来,周雅随即微微低头从他让出的地方走了过去。   之后,他才知道这天遇到的这个女生和他是同事,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周雅,不过他们两人始终没有什么交集。吴易杨虽然与周雅没有过接触,但他觉得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周雅无论是相貌、气质、打扮、行为举止还是说话的声音都可以用她名字中的“雅”来形容。所以单从这些印象来看,他很难将周雅与骑单车的女汉子联系起来。不过他又想了想,自己对周雅本来就不了解,也就就此打住了。    ☆、相遇不知   清晨,吴易杨被手机闹铃声吵醒,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起手机关了闹铃。吃过消炎药后,昨晚他的腹痛减轻了一点,睡眠质量相对前几日好一些,所以今天才能被闹铃声叫醒。在被窝里纠结了一番,最后他爬了起来。   吴易杨站在洗脸台前,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自己苍白无神,眼里泛着血丝,俨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他看着自己的样子,表情却是一脸漠然,漫长的病痛早已消磨掉了他内心的意志。   洗漱完毕后,吴易扬来到床头柜前,从抽屉里拿出药瓶,接着他倒出两粒药丸放入口中,然后喝了一口水,仰起头服下药丸。缓了缓之后,他便背起双肩包出了门。   吴易杨上班的地点在豫园地铁站附近,他上班的路线先是在耀华路坐上8号线,到了老西门站再换乘10号线,再坐一站就到了豫园站。耀华路站是7、8号线交汇站,人流量比较大,早高峰的时候通常需要挤一挤才能上到8号线列车。   今天,吴易杨一样是挤上地铁的,列车车门关闭的时候,他往后收缩了一下身体,这才让地铁车门顺利关上。地铁开到西藏南路站,他才有空间转过身体背向车门。   吴易杨向前面车厢看了看,拥挤的人群阻碍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人头,其实他是在寻找周雅的身影。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几乎每天都能在老西门地铁站的T型换乘楼梯遇到周雅,他从楼梯的这头走下,周雅从楼梯的那头走下。也就是说他们总是乘着同一列8号线列车上班,所以路上他总是下意识地看看前面车厢。渐渐地,在拥挤的早高峰里,他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来排解路上的枯燥,那就是预测在上班路上能不能遇到周雅?在什么地方遇到周雅?   “列车到达老西门地铁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需要换乘10号线的乘客请……”列车广播响起。   列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后,人群像潮水般从各个车门涌出。吴易杨跟着人群从4-3号门走下车。他几乎每天固定从这个车门下车,因为从这个车门下车直走几米就到了T型换乘楼梯。   “1、2、3。”   吴易杨心中默念完便转身走下换乘楼梯台阶,他一边下台阶一边看着对面台阶。很快就看到了对面正在下台阶的周雅,周雅低着头,似乎也在看对面的他。他无法确定,因为看到周雅后,吴易杨会刻意分散自己的视线,所以注意不到她脸上的细节。走到中间汇拢平台后,周雅加快了脚步,她走到了吴易杨前面。这时吴易杨才敢把视线聚焦在周雅的背影上,他喜欢看她的长发,喜欢看她撩拨她的刘海。   几个月来,吴易杨总是这样那样遇见周雅,他从没打算和周雅打招呼。两人同在一个公司,但分处两个无关联的职位,也许知道彼此的名字,却没有过交流。另外周雅虽然总是出现在他视线里,但他感觉得到周雅有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这种距离不是空间上的,更像是心灵上的。最主要的还是吴易杨现在不想认识更多的人,他在有意和周围的人保持着距离,在他心里已经做好了与这个世界诀别的准备。   周雅走到10号线1-3号门前排队候车,她每次都会在这个车门候车。吴易杨早已发现这个规律,而他也总是会在隔壁1-2号门候车。他之所以选择这个车门,是因为到了豫园站下车后,1-2号门到自动扶梯的距离仅次于1-3号门,而且又能和周雅保持距离。   列车到达豫园地铁站,和以往一样,周雅第一个走出车厢,并快步走向自动扶梯。随后吴易杨也走出了车厢,从这里一直到公司,他又能看到周雅的背影。没错,在大厦一楼等电梯的时候,周雅排队在前面,却总是最后一个走进电梯,然后面向门站着,吴易杨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当电梯到了11楼,周雅又会第一个走出电梯来到门禁打卡,吴易杨还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早。”吴易杨来到座位上向邻座的顾宁妍问好。   “早。”顾宁妍抬头向吴易杨微笑。   吴易杨开好电脑,看着电脑屏幕。这时周雅已经到茶水间放好带的午饭,正从他座位前的过道走过,她走得不快,步伐轻柔。吴易杨抬眼看着周雅,只见她伸手向后撩了一下右边垂下的刘海,将细眉到玉颈的侧脸完全露了出来。她的整个侧脸曲线轮廓分明,却又珠圆玉润,清眉秀目下面是笔挺的鼻梁,微微上翘的上唇性感中带着俏皮,轻扬的嘴角露着淡雅而又羞怯的微笑,最下面是紧俏的下巴,整个侧脸标致极了。虽然这侧颜吴易杨每天至少能看到几次,但他觉得现在的他可能看一次少一次,所以他从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吴易杨的工作是负责游戏中的3D角色动画,需要在电脑前久坐。一般到上午10点左右,他的腹部就会开始发作。这时他会不停地扭动身体,也会不断变换坐姿,以此来减轻腹部的痛苦。   在吴易杨与腹痛的对抗中,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午。   “咚咚咚……”顾宁妍敲着吴易扬的桌子。   吴易杨转过头,看向顾宁妍。   “去吃中饭吗?”顾宁妍问道。   “不去了,等下去全家买点牛奶点心。”   “你最近怎么老吃这些啊?”   “我的肚子不大舒服,吃不下饭。”   “好吧!”顾宁妍起身离开办公桌。   吴易杨继续坐了一会,然后才起身到楼下全家买东西。通常只要腹痛一发作,吴易杨就要吃一个星期左右的牛奶加点心或是饼干之类的零食,因为这样不会让腹痛加剧。   吴易杨站在全家的货架前,视线在货架上游走。突然他注意到货架另一侧,周雅和袁玥琳正低着头,挑选商品。   周雅和袁玥琳抬头间也看到了吴易杨,周雅和吴易杨的目光交汇之后她马上低下头,将目光投在货架上,脸上浮现出淡淡羞涩的微笑。吴易杨也收回了眼神,低下头去。   “阿雅,年会跟我一起表演节目吧。”袁玥琳大声向周雅问道,口气并不像恳求。   “不要。我又不会表演。”周雅低着头,低声回应。   “不用跳舞,不用唱歌,我唱TFBOY左手右手慢动作的时候,你就挥挥手就可以了。”袁玥琳边说边挥着双手示范。   “那也不要。”周雅依然低声说。   “你太害羞了。”袁玥琳像是故意抬高了声调。   袁玥琳这句话另有所指,周雅也听出来了,所以没有再回应袁玥琳。她拿着选好的商品走向收银台,袁玥琳也跟着来到收银台前排队。   吴易杨拿着选好的东西也来到收银台前排队,他与周雅和袁玥琳之间,隔了4个人。吴易扬看到袁玥琳不时回头看自己,他有些不明所以,但保持着镇定。   晚上,吴易杨和同事徐明一起下班,徐明即是他同事又是老乡,还有一段同路,所以两人经常一起下班。   吴易杨和徐明走出公司大厦,两人并肩跟着行人走向豫园地铁站。这个时间,上海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人行道上都是赶往地铁的行人,马路被路灯和车灯照得通亮。   “最近收到很多猎头的电话,好像突然间大家都知道公司业绩不好一样,你有没有收到?”徐明看向吴易杨问道。   吴易扬愣了愣,说道,“是吗?我刚来公司不久,没感觉出来。”   “拿年会来说,去年年会15台IPHONE,据说今年才3台,年终奖也可能没了。”徐明略显抱怨。   “差别真大。”   “我们这个项目不行,拖了太久,去年就开始了,你看现在还在磨啊磨。”   两人来到闸机口,刷完交通卡后,他们继续下行走向地铁乘车层。   “项目一拖太久最后结果都不会太好。”吴易杨喃喃道。   “是啊,以前的公司项目一拖,最后不是重做就是砍掉,所以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嗯。”吴易杨说。   吴易杨和徐明走到一个屏蔽门前停下,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屏蔽门前等车。很快,10号列车缓缓停下,屏蔽门打开后,两人走上列车,然后转身面向车门方向。   “上海博物馆有个地中海文明展,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徐明这时换了个话题。   “好啊,我对地中海文明也挺感兴趣。”吴易扬爽快地答应着。   “滴……滴……滴……”屏蔽门关门提示音响起。   就在车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周雅一只手拿着手机急促地走进了列车,然后头也没抬便在吴易杨面前转身背对着他。周雅刚转完身,列车门就完全关上了。之后,周雅低头安静地看着手机,似乎并没有看到吴易杨和徐明。   对这一幕突然的情况,吴易扬并没有多大惊讶,因为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之前他已经遇到过好多次,每次周雅都是在车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匆忙走进列车,然后又在他面前飞快地转过身。之后好像谁也不认识谁,周雅没有向吴易扬打招呼,吴易扬也没有向她打招呼,不过事实上他们的确不认识。   周雅正好对着列车车门,吴易杨通过门上玻璃窗的反射可以看见周雅的脸。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他仍能隐约看到周雅嘴角挂着一丝羞怯的笑意,他时常在周雅脸上看到的这种笑意,羞怯中带着神秘。   “那我们先定周六下午去博物馆吧。”徐明好久才接起之前的话。   “哦,好啊!”吴易杨回过神来。   “老西门到了,请从左边车门下车……”列车广播响起。   列车车门打开后,周雅快速地走下列车,然后又慢慢地走着,还一边看着手机。吴易杨和徐明跟着走下车,徐明朝吴易杨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看向周雅。   “怎么和你下班经常能看到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徐明一边笑一边低声说。   吴易杨一愣。   “啊?不会吧,都没跟她说过话。”吴易扬诧异地说。   “几十个车门,为什么她老和我们一个车门上车,还经常是快要关门的时候上来,不过奇怪,又不打算和我们打招呼。”徐明眯着眼睛一副不解的样子。   “可能只是碰巧,下班走一样的路线而已。”   “不可能一直这么巧吧”徐明摇摇头,然后又笑了笑说,“不说了,拜拜,我去换乘。”   “拜拜。”   其实不用徐明提醒,吴易杨早就发现了,下班的时候,周雅总是和他一个车门上车,要嘛是早早地排在他站的屏蔽门前,然后低头看着手机,要嘛像刚才那样,快要关门的时候突然地走上车。换作谁都知道,不可能每次都是那么恰巧,她绝对是有意的。而一个女生总是有意地出现在一个男生面前,还时常露出那种羞怯的微笑,那只能是她喜欢上他了。只是吴易杨很费解,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自己和她好像连话都没说过。更让他费解的是,从他来到公司起就感觉到了,周雅看他的眼神很特别,似乎周雅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只是吴易杨现在身心备受病痛煎熬,他没什么心思去想其中的缘由,所以他和周雅一直维持着这种状况。   告别徐明后,吴易扬跟着周雅走向T型换乘楼梯,然后上到8号线乘车层。准确的说他并不是跟着周雅,因为他是按上班的换乘路线,原路返回早上8号线下车的那个车门。而周雅上班时走的是吴易杨对面的楼梯,下班时走的却是和吴易杨一个方向的楼梯,每次都是如此。   周雅走上8号线乘车层后,她在吴易杨经常等车的隔壁一个车门停了下来,然后就站在屏蔽门前低头看着手机。   吴易杨走到屏蔽门前停下,他不时地转头看着周雅头顶上的挂式电视,同时也在看周雅。周雅这时伸手轻轻地撩了一下左边落下的刘海,将其撩到耳后,同时她还露着淡雅而羞怯的微笑。吴易扬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的心像是被周雅这轻轻地一撩给撩拨到了,他忍不住地遐想起来------要是他的身体无恙该多好,那样他就可以走近这个嘴角和眼神中总是透着神秘的女子。然而现实很残酷,现在他还是得和周雅保持距离。   8号线列车停下后,吴易杨跟着人群走上了列车,他发现周雅依然站在屏蔽门前,低头看着手机。直到列车车门关闭,周雅依然站在那里。   随着列车启动,吴易杨透过车门玻璃和屏蔽门与周雅面对面擦肩而过。那一刻,周雅的头发被屏蔽门缝隙里透出的风轻轻吹起,而吴易扬的心不禁又悸动起来。随后,随着列车加速向前,周雅消失在车窗外的流光里,吴易扬的心慢慢地又恢复到了近乎静寂的状态。    ☆、3   12月31号晚上,很多年轻人聚集在外滩或是其他大大小小地标参加跨年活动,他们跨向的是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新的憧憬。   而吴易杨这时正躺在被窝里,他的身体蜷缩着,表情十分痛苦,额头上冒着冷汗。又一次剧烈的腹痛来袭,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吴易扬的意识被剧烈的疼痛感冲得有点模糊,在这模糊的意识里,他妄想过要拿刀划开肚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在痛。他甚至觉得他可能跨过这一晚,跨不到新的一年里。   最终,吴易杨还是见到了元旦当天的阳光,只不过他是躺在床上一分一秒地看着房间里从黑暗到微亮,接着一束阳光透过窗户落了在墙上,最后房间里再一次变得明亮。因为剧烈的疼痛持续了整个晚上,这使他一晚上都没能入睡。一直到这一刻,他的腹部仍然还在剧烈地痛着。   吴易扬扭转身体,侧着头看向房间里的那片阳光,他并没有从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中看到希望。他隐隐感觉这次腹痛和以往不同,以前不会一整晚都如此剧烈,也不会一直痛到第二天,让人没有喘息的机会。吴易扬看着那片阳光,眼神中满是死寂,心想着是不是到了完成他告别计划里最后一步的时候了?   关于这最后一步,吴易杨想了好久,如何才能意外的死去,又不让保险公司以及身边的亲人朋友怀疑。最后,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交通意外上,这是最常见的意外事故。全国每年发生几十万起道路交通事故,有数十万人死于交通事故,如果他死于交通事故,一般人都不会起疑。而飞机,火车发生意外的概率太低,只有汽车能天天碰见,于是他在脑子里开始试着策划一起完美的道路交通事故。   吴易扬认为完美的交通事故,就是在绿灯亮起的斑马线上,他被转向的汽车碰撞或者碾压致死,这样一来汽车将负全责。要达到这样目的,首先对方得是大卡车,而上海渣土车很多,这种车载重很大,驾驶室高,盲区很多,一旦发生事故死亡率很高;其次还得是雨天,雨天路上湿滑,即使大卡车制动也会因为路滑而延长制动距离。如果这个计划成功的话,母亲会得到可观的赔偿,他买的人生意外险也会理赔一笔可观的费用,再如果是上下班途中,甚至还有工伤保险理赔。这是他唯一能为母亲做的弥补,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次吴易杨真的下定决心了,等元旦小长假过后,他就……   同样是在这个跨年夜里,周雅又做了那个噩梦,那个不知做过多少次的噩梦。   在悬崖边的一条下坡路上,一名男子正骑着单车冲下坡,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周雅站在路边,她惊恐地眼看着男子从她身边冲下去,随后她大喊了起来。   “明宇!慢一点,你慢一点!”   可是男子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快速地冲下坡去。   周雅更加惊恐了,她一边朝男子奔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喊道:“明宇!你慢一点……求你了……”   男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冲到了下面一个转弯处。男子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连人带车一起冲下了悬崖。   目睹这一切的周雅顿时瘫坐在了地上,她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昏暗中,周雅猛地一下从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神色仍然惊恐,同时喘着粗气。缓了片刻后,她曲起腿,双手掩着面,轻声地抽咽了起来。每次做完这个梦她都会被惊醒,然后陷入到一阵愧疚之中。   过了很久,周雅才停止了抽咽。她下床打开了电灯开关,然后坐到书桌前,注视着书桌墙上的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已经挂在书桌前一年多了,其中一张是一个公路的里程碑。碑上写着4082几个数字,碑身上密密麻麻写满着各种留言,但看不清内容。另一张照片是一个蓝色的海或是湖,一层层白皙的浪花冲向岸边,天空清朗圣蓝。此刻,周雅的心里想着,在已经到来的新一年里,她一定要去完成萦绕在她内心深处的那个宿愿。   小长假的第二天,也就是2号,除了吃东西外依,吴易扬依然躺在床上。上午母亲打来电话,祝他生日快乐,他若无其事地和母亲聊了家常,他没有让母亲察觉出任何异样。挂完电话之后,他想到几天后母亲可能就要接到自己发生意外的消息,他感到胸口一阵隐痛。   “铃……铃……铃……”   吴易杨的手机响了。   吴易扬慢慢地伸手拿起手机,一看是张茹蕾的电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她会跟他说什么,不过他还是拿起手机到耳边接听。   “蕾蕾,什么事?”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只是想祝你生日快乐。”张茹蕾很平静。   吴易杨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如果张茹蕾跟他吵跟他闹那还好,他知道怎么回应。可是张茹蕾如此平静真是出乎他意料。   “谢谢,你没事吧。”吴易杨语气中并没露出关心的意思,有的只是诧异。   “没事,好了,拜拜。”   说完张茹蕾挂掉了电话,吴易杨放下手机,他很是意外。但也没去揣测张茹蕾此刻心里想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现在这些对他都没什么意义了。   “爸。”周雅回到家,她朝父亲的房间喊道。   周雅想找父亲问问户口本在哪,春节和袁玥琳约好了去日本北海道旅游,需要户口本办签证。见没回应,她又喊了一声。   “爸。”   还是没应答,周雅想父亲应该不在家,于是她来到父亲房间。房间里没开灯,周雅先打开电灯,然后来到父亲的书桌前。她拉开一个抽屉翻了翻,没发现户口本,又拉开了另一个抽屉,抽屉里放着一堆证照,她翻了翻,从一叠证照中翻出了户口簿。   “找到了。”她喃喃自语。   周雅将其他证照整理好准备放回抽屉,这时她发现了抽屉里最下面放着一本老旧的笔记本。她拿起笔记本翻了翻,笔记本里是周雅父亲年轻时的日记,本子中夹着周雅父亲和周雅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周雅继续好奇地翻着笔记本,突然从本子里掉出来一张折着的纸,纸看起来很旧,已经发黄。周雅捡起这张纸,并好奇地展开来看。她发现纸上面是一份领养协议,落款签字的正是父亲和母亲,她顿时目瞪口呆。   这么多年来,周雅对自己身世的怀疑一下得到了最为直接的答案。虽然她心里早就知道,但她一直想得到什么证据能说服自己去相信。小时候邻居家的小孩总说她是捡来的,让她非常难过,她哭着告诉母亲,母亲为此和邻居大吵了一架。母亲告诉她永远要记住自己是爸爸妈妈亲生的,谁跟她说什么都不要信,从那以后周雅对母亲的话笃信不已。直到一次母亲生病,需要输血,她的血型和母亲配上了。而母亲是AB型血,父亲是O型,当时她还不懂,但上完中学生物课后,她了解了血型遗传知识,当时她一下子蒙了。按照她学的血型遗传知识,母亲是AB型,父亲是O型,那她不可能是AB型。她疑惑地去问母亲,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母亲愤怒地打了她一个耳光。母亲还以她从事护士职业多年的经验坚定地告诉她,是她对血型遗传知识理解错了,面对母亲的愤怒,她将信将疑。只是后来有几次考试答题,她按照自己的理解作答,结果老师都打了勾。   从此周雅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数,但她一直压抑自己对身世的好奇,再也没向父母提起。母亲在世的时候还好,涓涓母爱可以压制和化解她的心结。而母亲去世后,她的这个心结又逐渐强烈起来,由此产生的矛盾也集中到了她与父亲之间。所以这些年来,围绕着这个心结逐渐在父女间形成了一道隔阂。   周雅将领养协议折好放回笔记本,又将笔记本小心地放回抽屉,还原成之前的样子。随后,周雅走出父亲的房间。   4日,天气依然晴好,但对吴易杨来说却是天公不作美。在他的最后一步计划里,雨天是必要条件之一,所以今天他并没有打算执行最后一步计划。   早上,吴易杨和以往一样照常上班,不同的是,今天他没有遇到周雅。从老西门换乘通道,到出闸机口,他一直都没看到周雅。吴易扬居然为此感到有点失落,他在心中问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自己居然会为没有看到一个人而感到失落。他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只不过是每天习惯的事突然发生了改变,自己有点不适应而已。   吴易杨走上出站的自动扶梯,站立在扶梯右侧。这时,在他上一个台阶的左手边站着一个大汉,似乎他并没在意左行右立的规则。   周雅急冲冲地走上自动扶梯,沿着左侧上行,走到大汉后面时,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周雅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她阴郁着脸,略显尴尬地站在吴易杨左侧。这时吴易杨余光看到了左边的周雅,他明白了什么,用手拍了拍大汉的肩。   “有人要上去。”吴易杨朝大汉的后面示意。   大汉转头看了看说道,“哦,不好意思。”   说完大汉站到了自动扶梯的右侧。   周雅见大汉让开了路,她低着头上行,从吴易杨身边走过。周雅没有看吴易杨,更没有向他致谢,而且她的嘴角没有挂着吴易杨熟悉的那抹微笑,眼神中也略带着哀伤。不过吴易扬并没有在意,他看着周雅上行的背影,之前心里的那股失落陡然间消失了。这时,他依然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只不过是每天习惯的事情又发生了。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这天天气阴雨,气温低冷。吴易杨忍着腹痛爬起床,他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脸上泛起一丝极冷的笑意。   上班路上吴易杨又没有遇到周雅,直到他走到地铁出口也没有遇到,他的心里感到一阵失落。地铁出口外面下着雨,而路口斑马线上刚亮起红灯,所以没有人站在斑马线前,只有几个人拿着伞聚在地铁口避雨。   吴易杨站在地铁口,看着湿滑的路面上车辆如一群钢铁猛兽般奔流着,车轮碾压路面溅起一阵阵水雾,同时伴随着“呲…..呲……”的声响。他想,现在正是他制造完美交通事故的好机会。   吴易杨冒着雨来到斑马线前,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雨中。车流在他身边川流而过,而汇聚起来的轰鸣声让他有点恍惚。   吴易杨转头看到路□□通灯正在读秒,还有十几秒斑马线的绿灯就会亮起。他又转头看着十字路口另一方向的转向车道,几十米外,一辆绿车身的大型渣土车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路口驶来。吴易扬移动身体,故意站到一根粗电线杆后,这样司机很难看到他,他打算等绿灯亮起的时候,他就突然窜到斑马线上去。吴易扬紧盯着读秒的信号灯,3、2、1……就在这一刻,他突然窜向斑马线。随着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吴易杨眼前一黑,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向前,翻滚了一圈后,被卷入了渣土车车底。一切安静下来之后,吴易杨仰面躺在地上,满面都是血和水。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一个撑着伞的女子俯在身前,女子一边哭泣着,一边抚摸他的脸。吴易杨努力定睛看着女子的脸,看了很久他才看清楚,女子正是周雅。居然是周雅!吴易杨十分惊诧,他想伸手去拉周雅的手,又想开口和周雅说什么,但他的身体毫无知觉,连眼珠都转动不了,只能睁着眼。吴易扬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死了,现在就等人抚下他的眼皮。   人在临死前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吴易杨现在知道了,他想的是周雅和对生的渴望。他想着周雅的背影,想着周雅撩拨刘海的样子,想着周雅嘴角的微笑和眼神。他在后悔,为什么那么多的机会他都没有和周雅说过什么。他现在想活着,想活下去,想跟这个时常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子说些什么,想去探究她嘴角微笑和眼神中透着的神秘。然而他现在什么都动不了,眼睛里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他只得希望眼前的周雅不要走,他想要多看她一眼。可就在这时有人拉起了周雅,他只能看着周雅渐渐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很快一只手将他的眼皮抚下,他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了。   ……   “哔!”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将吴易杨从恍惚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身体颤抖,喘着气。此时,那辆渣土车正飞快地朝他这边驶过来,还有7、8米就到斑马线,而红灯读秒已经读到了“1”,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往前一冲就可以完成一场完美的交通事故,也就完成他告别计划的最后一步。吴易扬惊恐地看着渣土车飞速打转的车轮,这一刻,他的意识紧绷到了极点,紧接着完全崩溃了,他丧失了对身体的支配,而脑海里那个自杀的念头却还依然清晰!   吴易扬身体前倾,同时踮起右脚,准备蓄势冲向斑马线。   “你怎么站在这里淋雨啊?”   就在这时,吴易扬的右手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这个声音让他的意识恢复了一些,他呆愣地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吴易扬看到周雅正眨着眼睛看着自己,嘴角依然挂着怯生生的微笑,同时还撑着伞将他遮在伞下。   看到周雅后,吴易扬十分惊讶,他在心中不住地想着,为什么这个时候周雅会出现在这里。没等吴易扬缓过神来,这时渣土车从他身旁经过,车轮溅起的冰冷水滴溅到了他脸上,他顿时一惊。吴易扬转过头去,惊恐地看着渣土车飞驰而过,一时间他紧张得血脉偾张。   “你怎么了?”周雅又温柔地问道。   “哦……没什么……”吴易杨显然不知道怎么解释,慌乱地摇了摇头说。   “我送你过去吧。”   “谢谢。”   随后,周雅撑着伞和吴易扬并肩走上了斑马线,一路上两人走得很慢。虽然吴易扬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一些,但刚才发生的事仍然让他心有余悸,加上腹部又传来一阵疼痛,此刻的他没有心思组织什么言语,所以两人一路到公司都沉默着。到公司后吴易杨只是跟周雅再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一切如常。   然而在之后这一整天里,吴易杨没有任何心思工作了,他一直回想着早上的事。为什么在自己潜意识里,生命的最后那一刻会想到周雅?难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周雅?为什么那个时候周雅会出现在他身旁?为什么是周雅救了他?吴易扬在心里拷问自己,试图想弄清楚这一连串问题的答案,可是他什么答案也没得到。   夜里,吴易杨蜷缩在被窝里,他一边忍受着腹痛,一边想着与周雅的种种巧合。一次、两次是巧合的话,很多次巧合是不是就是天意,也就是所谓的缘分呢?想着想着,吴易扬越来越笃信他与周雅之间存在着某种缘分,这种缘分从他来到公司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存在着,也许当他远在厦门的时候就存在,甚至存在于更久远之前。这是冥冥之中就注定的缘分,只有这样才会使天各一方的两个人相遇,让两颗心相互牵扯。    ☆、向生   在今天之前,可以说吴易扬是向死的,然而现在他一心求生,他想活着,想活下去,想去验证他所笃信与周雅之间的缘分。这一刻,他决定去赌一次,他要去直面多年来萦绕在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他要向死而生。   这一天吴易杨请了假,他早早地来到复旦中山医院的CT室外等候。CT室外很多人在排队,有和他一样的年轻人,也有家属陪着行动不便的老人,但所有的人脸色都很凝重。吴易杨走到接待台前,接待的男医生给了他一个一次性杯子。   “先喝1000毫升的水,这种杯子大概6杯,喝好了报名字给我。”男医生叮嘱着说。   “一定要6杯吗?”吴易杨弱弱问道。   “当然,如果不喝够水会影响CT检查效果,那你就白做了,等于浪费钱。”医生回答的干净利落。   吴易杨只得拿着杯子来到金属的饮水机前,这种饮水机不是办公室里通常放置的那种桶装水饮水机,像是直接接在自来水管上,随便过滤了一下,然后就出水的这种。他接了一杯冷水,喝了一口就发觉有明显的自来水味道,无奈他要急着喝完水排队,只得硬喝下去。差不多要喝两瓶矿泉水的量,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喝水会这么难熬。   吴易杨端着水杯,边喝边在等候区来回走动,二十多分钟过后,他终于喝完了6杯水。他走到接待男医生面前报上自己的名字,男医生将他的CT单子放在了排队的一组里。   过了半个小时后,男医生叫到吴易杨的名字。吴易扬起身走进了CT室,他仔细观察着里面的一切,房间里很简洁,除了一台圆乎乎的CT机,几乎看不到其他东西。很久以来,这个地方是他极力回避的,他觉得这是个可以宣判他死期的地方。但是现在他必须来到这里,来这里接受宣判,因为这里既可以宣判他生,也可以宣判他死。而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接受死的宣判,是为了生,想要生,他必须先面对死的恐惧,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吴易杨按照医生的嘱咐躺在CT的卧板上,然后卧板开始升起平移,将他送到CT主机的大圆环之中。他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过圆环,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眼前的这个大圆环像是一个时空的传送口,将他身体传到另一个时空,而那个时空的主宰者有权决定他的生死,一切都在那位主宰者的一念之间。机器里传出来的高频龂龂声,像是一群牛鬼蛇神在争论着他的生死,有的说他会死,有的说他可以生,双方激烈的争吵着。这时声音频率越来越快,这让吴易扬很不安,他合上双眼,闭目凝神,心中虔诚地祈祷着,祈祷主宰者能给于他生的机会。   在等待CT报告的几天里,吴易扬的心情十分忐忑。为了缓解心情,这天晚上吴易杨约了孙浩杰吃饭,两人来到一家烤鱼店吃烤鱼,吴易扬刻意没有把他做CT的事告诉孙浩杰。   “易杨,早就该去做检查了。”孙浩杰还一直劝道吴易杨。   “其实我现在比以前更怕了。”吴易扬淡淡地说。   “更怕?更怕什么?”孙浩杰不解地看着吴易杨。   “更怕做检查,更怕死。”   孙浩杰笑了,“哪有人不怕死?”   “我之前并不那么怕死。”吴易杨摇了摇头,喝下一口酒后又说,“我只是怕变成我爸走之前那样,我觉得与其那样还不如痛快地死。”   “那你你现在为什么又那么怕死了?”孙浩杰追问。   “你有没有想过你死前最后一刻会想起谁来?”吴易杨反问。   “死前最后一刻?”   “不是等你老了以后,就是现在,如果下一分钟就会死的话,你会想起谁来?”吴易杨一脸认真解释着。   孙浩杰一愣,一脸懵逼看着吴易杨。   吴易杨又尴尬地笑着解释,“没别的意思,只是假设而已。”   孙浩杰闭上眼睛,静默着,过了一会又睁开眼,摇了摇头,然后笑着说,“我根本没办法把自己置身于那种假设里,这种事只有真正临死前才行。”   吴易杨也跟着淡然地笑了,“也是,如果一个人随时都能将自己置身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假设里,那世界上就没有遗憾后悔这类事了。”   “那你试过?”孙浩杰问。   “你猜我想到的是谁?”   “你妈还是张茹蕾?”   吴易杨摇了摇头,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我跟她没说过话,但我那一刻想的却是她。”   “原来说爱上别人是真的。”孙浩杰张着嘴,手指指着吴易杨点来点去,接着又坏笑起来,“切!上次你还否认。”   “没有,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爱没爱上她,你说人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连话都没说过的人呢。”   “你们真的没说过话吗?”孙浩杰认真的问。   “真的没说过,所以,说我爱上一个话都没说过近乎陌生的人,我自己都不信。”吴易杨喝下一口酒,“但是我觉得真的有某种东西将我们拉近。”   孙浩杰微笑看着吴易杨,看了很久,然后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不会想说是缘分吧?”   吴易杨顿时被弄得一脸尴尬。   “现在谁还相信什么缘分,你早高峰站人民广场地铁站看看,那么多人和你擦肩而过,你敢说这些人都是因为缘分跟你在那相遇?谈个恋爱别弄那么古典,喜欢她你就追,别等什么缘分来帮你。”孙浩杰对着吴易杨连说带笑。   听着孙浩杰把自己笃信的缘分贬得如此不堪,吴易杨心中又气又急,他反驳着说,“就拿你和孟丽君来说,你从厦门追到上海,可还是没什么结果,你有没有想过,这就是因为你们两个没有缘分。”   孙浩杰顿时呆呆地看着吴易杨,半响没有说话。   在随后的几天里,吴易杨依然和周雅保持着原先的那种关系。因为他很清楚,在他的CT报告结果没出来之前,他的处境和以前没有任何改变。之后,或许生,或许生不如死,有可能与周雅走近,也有可能要永远和周雅保持距离。而吴易扬的心里始终忌惮着那个最坏的结果,所以他仍然须要和周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过他也开始主动和周雅打招呼了,他觉得这样至少不会让她认为自己很孤傲。   早上,吴易扬在地铁里遇到周雅之后,他会装作没有看见。直到在公司等电梯的时候他才会和她打招呼问早,周雅也会朝他微笑回应。   晚上,吴易杨总是和徐明一起下班,这样一来,在遇到周雅的时候,他就可以和以前一样,装作在和徐明专心地聊天。   今天吴易扬又是和徐明一起下班。当他过完闸机口转到下行自动扶梯的时候,他在余光中看到了周雅。周雅穿着一件橙色的羽绒服,那颜色在人群中很醒目,她低头看着手机,走地很慢。吴易杨这时装作没看见,他和徐明继续走向地铁列车屏蔽门。   吴易杨和徐明走到一个屏蔽门前,两人在屏蔽门的左侧站定。   “你过年什么时候回去?”徐明问道。   “还没定,大概放假前一天吧。”吴易杨接着反问徐明,“你呢?你有年假。”   “我提前4天回去,准备请3天年假,你来公司不久,但可能也有年假,你可以去问问人事。”   这时,吴易杨突然从屏蔽门的反光里看到了周雅,离他大概七、八米。因为那抹橙色太醒目,所以透过反光很弱的屏蔽门玻璃也能轻松看到她。周雅看起来在专心地看着手机,走路的速度比之前更慢,又有点像是在徘徊,但她的方向却是朝着吴易杨这边。   徐明见吴易杨没回应,他转头看向吴易杨,发现吴易扬呆呆地看着屏蔽门玻璃后,徐明又朝周雅的方向看去。   徐明看到了周雅,他以为吴易扬不知道,所以用手肘碰了一下吴易杨的肚子,朝他示意,“唉!”   “无所谓了,反正决定了过年前一天回去。”吴易杨以为徐明在等他回话,所以先回了话,之后他才知道徐明是在向他示意周雅。   吴易扬继续透过屏蔽门反光看着周雅。周雅这时低着头似乎走的更慢了,但就快要从他身后经过,而此时仍没有地铁列车进站的迹象。   吴易杨感到心跳在加速,他在犹豫要不要叫住周雅,最后他还是决定叫住周雅,他转身喊道,“周雅!”   周雅此时的心跳一样在加速,地铁列车迟迟没有进站,她不知道该停下来还是就这样路过吴易扬。正当她万分纠结时,听到了吴易杨叫她,她猛然抬起头朝吴易杨微笑回应道:“嗨!”   “你下班也走得这么早。”吴易杨一时也不知道接什么话。   “嗯,我一般都走得很早。”周雅一边说一边走到屏蔽门的另一侧站定,然后继续低头看着手机。   在这之后,两个人好像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吴易杨和徐明继续聊着天,而周雅专心地看着手机。不过吴易杨觉得这样最好,他正想要和她这样保持着距离。   当列车车门打开时,周雅依然站在原地。等吴易杨和其他人都走上列车后,她才走上列车,然后转身面向车门,背对着吴易杨。她继续低头专心地看着手机,心中却希冀着身后的吴易杨会再一次叫她,跟她说些什么,但她一直没有听到吴易杨叫她。   吴易杨虽然和徐明聊着天,他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周雅的背影上。他心里也想跟周雅说点什么,不然气氛很尴尬。这时他看到周雅的背包上挂着一个很特别的饰品,想开口问她。   “周雅……”   “老西门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列车广播同时响起。   也许是犹豫太久的原因,吴易杨声音很小,他的话被同时响起的列车广播覆盖住了,周雅毫无反应,他也就此打住。   列车门打开,周雅第一个走下了车,比起以前,她下车的速度很慢。而一出车门她便低头看着手机,并慢慢地向前走着。   吴易杨和徐明跟着走下车,徐明向他使了个眼色。   “你不去追上去?”   吴易杨露出无奈的微笑。   “走了,拜拜。”徐明向吴易杨告别,然后从反方向走了。   “拜拜。”   吴易杨跟在周雅后面,他强迫自己和周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为此他也走得非常慢,慢到身体有点不协调。于是他伸手掏出手机,也像周雅一样,边看着手机边向前走,这样慢起来也自然了许多。在吴易扬和周雅的身边,不断有匆忙的行人擦肩而过,一旁的地铁列车也在飞快加速。在晚高峰的地铁站里,两人闲慢的脚步与周围匆忙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之后,吴易扬始终没有喊住周雅,两人和以往一样,各自站到了相邻的屏蔽门前,然后两人一同走上了地铁列车。    ☆、希望   周六上午,吴易杨走出地铁站,冒着冰冷的小雨走向中山医院。他本想换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再来取他的CT报告,因为阳光会预示着好的兆头,但他心里实在等不下去了。强迫自己与周雅保持距离让他的内心无比煎熬,他觉得既然结果早晚都要面对,那就早点面对吧,这样也可以早点结束他内心的煎熬。   快要走到放射科取报告窗口的时候,吴易扬的内心还是忍不住忐忑起来。毕竟这份CT报告对他来说太过重要了,重要到可以主宰他未来的人生,也决定着他与周雅是即是离。   这时,吴易杨远远看到一名中年妇女站在窗口。中年妇女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报告袋后,她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单子看了看。突然,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哭了起来。   “怎么会是这个病……呜呜呜……”她一边哭一边双手拍着腿。   窗口工作人员吓得站了起来,“大姐你怎么了?”   “我们一家子就靠老公撑着,他怎么会得肺癌啊?呜呜呜……”   两名路过的群众上前扶起中年妇女,其中一人安慰道:“大姐,想开点。”   “妹子,这个病还是可以治的。”另一人也劝道。   中年妇女依然嚎哭不止,她边哭边喊着,“这可让我们以后怎么办啊…..呜呜呜…….”   很快两名护士走过来搀着中年妇女走开了,围观的几个人也散了去,有个老人家向身旁的年轻人叹了口气,然后感叹道:“摊上这癌症啊,真就拖垮一个家。”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吴易扬双脚好像迈不开步子一样,他僵在了原地。犹豫了片刻后,他往一旁的不锈钢长椅上坐了下来,同时双手掩着面。刚才的这一幕又让吴易扬想起父亲患病的时候,他想着,那个时候的母亲应该也像这位大姐一样痛心无助。想着想着,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在他心中涌起。他侧头看着取报告的窗口,他离窗口大概8米左右,但他的双腿发软,好像没有足够的力气走完这段距离。   就在吴易扬被恐惧萦绕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周雅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边缓步行走的背影,紧接着他记忆里有关周雅的一切影像,这一刻全都涌了出来,她的微笑,她的眼神,她撩着刘海的样子……而且每一幅影像中,周雅都在喊着他的名字。最后吴易扬脑海里的关于周雅的影像定格在他“自杀”时那一幕,他被渣土车撞飞碾压,身体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而周雅抽咽着俯下身子,双手抚摸着他满是血水的脸,她的泪水不断滴下,口中不断地喊着。这一次吴易扬终于听清楚了,周雅口中喊着:“你不能死,求求你……”   吴易杨惊讶自己的脑海里居然会有周雅这么清晰的影像,好像周雅悄悄地走进了他的心里,而他却还没察觉到似得。不过吴易扬无心去回溯这个悄然的过程,因为此时,这些突然涌出的影像给了他极大的勇气。他放下掩面的双手,露出了无比坚毅的目光,接着他站了起来,同时迈开双脚朝窗口走去。   “你好,我来拿报告。”吴易杨将CT回执单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接过单子看了看,然后在旁边桌上一叠报告袋中翻了翻,很快就拿出一个报告袋递给吴易杨。   “都在这里了。”   “谢谢。”   吴易杨接过报告袋,就近坐在了一旁的不锈钢长椅上。他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翻出一纸质报告单,这时他的眼睛还不敢聚焦在单子上,只是粗略地扫视一番。放射学表现一栏里是一堆描述,关于胃部十二指肠以及肝胆脾胰的临床描述,每一项描述他都看不明白。但在扫视完所有描述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描述里没有任何关于肿瘤、癌变这些对他异常敏感的字眼。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又仔细往下看放射学诊断一栏,上面写着关于胃和十二指肠的诊断结果:“考虑炎性病变可能性大,建议胃镜检查除外其他”。   看完一遍后,吴易杨又仔细一字一句地浏览了一遍。他觉得既然没有出现肿瘤、癌变之类字眼,似乎就可以排除癌症了,但他还不能肯定。为了保险,他拿着CT报告单来到门诊处,让之前的医生帮他看看。   “这个是不是可以排除癌症了?”吴易杨急切地问道。   医生拿着报告单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又拿起影像胶片看了看,说道,“嗯,没有发现肿瘤。”   吴易杨心中压抑不住激动起来,脸上露出笑容。   “从CT报告单来看,你很可能是溃疡,建议你尽快做个胃镜确诊一下。”医生补充着。   “那严重嘛?”吴易杨带着狂喜的笑容问,对他来说只要不是癌症,再严重也只是种病,而癌症对他来说不是病,是人生噩梦,永远醒不过来地噩梦。   “看情况挺严重的,不过没有穿孔,如果确诊的话只需要药物治疗。”   “好的。”   “我给你开个胃镜单子,做好之后你再来复诊一下。”   吴易杨拿着胃镜单子来到缴费窗口,一脸嬉笑地把单子交给女工作人员,现在的他实在无法控制脸部的表情肌肉了。   “两百一。”女工作人员板着脸说道。   吴易杨将钱递给女工作人员,女工作人员诧异地眨了下眼睛,瞥着吴易杨。   “笑什么啊?”   “没什么,你真好看!”吴易杨丝毫不理会她正瞥着自己。   等吴易杨转身离开后,女工作人员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走出医院,吴易杨特意蹦蹦跳跳走上人行天桥,说特意是因为他回地铁站根本不用过人行天桥,他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激动之情。吴易杨趴在人行天桥的栏杆上,看着底下的滚滚车流,突然他双手合在嘴边,朝着车流放声呐喊。   “我没事了!哇哦……”   吴易杨全然不顾过往行人诧异的目光,这一刻他实在太兴奋了。那个折磨他几年,一度让他觉得人生走到尽头,甚至让他主动寻死的病痛,现在发现只是虚惊一场。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被移开,他可以重新展望曾经放弃的人生,憧憬未来的一切。其中最为期待的是他与周雅的缘分,现在他更加笃信与周雅之间存在着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在这一整天里,吴易杨始终沉浸在喜悦之中,走在大街上,他昂头淋着雨,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路过地铁口的乞讨人员前,他停下来摸了摸口袋,没有发现硬币,于是顺手拿出一张50元纸币扔进乞讨人员的饭盒,这时乞讨人员连声点头道谢。在地铁上,他看到一位中年妇女走过来时,他起身给中年妇女让座,中年妇女推让后一脸懵圈地坐在吴易杨的座位上。今天的吴易扬,哪怕是遇到跌倒在地无人敢扶的老人,他也会上前去扶起。   回到住处,吴易杨想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谁。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是周雅,他非常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周雅。不过很快他就觉得这是一个有点啼笑而且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与周雅还什么都不是,朋友都不是,更何况自己没有周雅的任何联系方式。   最后想了想,也就只有孙浩杰知道他之前的情况,所以拿起手机拨打了孙浩杰的电话。   “我没事了,阿杰。”   “什么没事了?”孙浩杰一头雾水。   “癌症啊,今天拿到CT报告,医生说排除了癌症,基本确定是溃疡。”吴易杨说得很兴奋。   “哦,太好了。”孙浩杰很替吴易杨高兴,“真去检查了?我就说年纪轻轻的没那么多癌症。”   “哎,一直到拿到报告我的心才放下来。”   “那你怎么突然敢去做CT了?”孙浩杰问,“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敢去吗?”   吴易杨犹豫了一下,他在想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孙浩杰,上次他还嘲笑自己笃信的缘分。不过吴易杨还是决定告诉孙浩杰,这样一来也可以回击他的嘲笑。   “是因为周雅。”吴易杨说着,“是为了她,我才下定决心去做CT的。”   “啊?”孙浩杰开始还惊讶,然后淡淡地哦了一声。   “我现在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还记得上次问你生命最后一刻想起谁吗?那个时候我差点真的冲上去让卡车撞上我,是她突然出现救下了我。”吴易杨很是认真地说道。   “什么?”孙浩杰差点尖叫出来,“你是说你准备过自杀?”   “是的,那是之前的事。”吴易杨话中略带失望,虽然孙浩杰是在关心他,但他想要说的重点是周雅救下他的事,而不是他自己杀的事。   “真不知道事情会严重到这个程度。”孙浩杰语气略显难过,“要不然我一定会劝住你,还好现在没事了。”   “嗯,我知道。”   “那什么时候出来喝酒,我们庆祝一下。”   “医生建议我不要喝酒了。”吴易杨轻松地说道,“不过就算这辈子都不喝酒了我也愿意,我实在不想回到过去那样。”   “好吧,总之你身体没事就好。”   这天上班路上,吴易杨满心期待着与周雅相遇,要是遇上周雅他一定要向她打招呼,现在没有什么能阻隔他了。不过很可惜,今天他没有遇到周雅,从老西门的T型换乘通道,一直到公司,都没有看到周雅。   直到过了上班时间几分钟后,吴易杨看到周雅从自己的办公桌前走过,她迟到了。周雅即使迟到也一点不像赶时间的样子,换作其他人,肯定是风尘仆仆喘着气地走到公司。周雅依然闲慢静雅地从吴易杨桌前走过,她撩了一下刘海,嘴角依然挂着微笑。吴易杨仔细地注意到,周雅的微笑似乎没有往日那么淡雅,眉宇间也透着某种心事,但在他看来依然是让他着迷的微笑。   上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敲了一下吴易杨的桌子,他抬头一看是邻桌的顾宁妍,她正笑着看着他。   “老大有请。”顾宁妍不忘补充,“是好事。”   “哦,好。”吴易杨没有多问,在他看来顾宁妍是很靠谱的人,她说是好事那就没必要多问。   吴易杨来到会议室,看到项目经理张峰硕坐在里面。张峰硕伸手向吴易杨示意坐下,吴易杨在张峰硕对面坐定,他从张峰硕轻松的表情中看出确实是好事。因为平时的张峰硕不苟言笑,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也从不发脾气。在吴易杨看来,张峰硕应该是个不错的领导,只是他们目前的这个游戏项目似乎进展不大顺利,经过一年时间,还没有看到项目完成的迹象。不过吴易杨觉得这不是张峰硕的责任,更多是公司高层的原因。   “找你来没什么大事,年底了简单地总结下工作情况。”张峰硕用非常私下的语气说道,“你来公司几个月了,工作种表现不错,这次年底会给你加薪10%。”   “谢谢老大。”吴易杨有点喜出望外,他来公司才不到四个月,这就遇上加薪,而且还是没有完成项目的情况下。   “这是根据每个人的工作表现来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加。”张峰硕补充道。   “嗯,我会继续努力的。”吴易扬不忘应承两句。   “最近可能有一些关于公司和项目的传言,我希望你放下心来,公司的发展没有问题,我们的这个项目也会做下去。”张峰硕语气更加柔和。   吴易杨这才明白加薪是为了消除负面传言的影响,希望他不要跳槽。虽然徐明之前跟他说过猎头的事,他也确实接到过猎头的电话,但他压根就没想过跳槽,现在更不会了,因为周雅在公司。   “老大放心,我对公司的发展很有信心。”吴易杨说出这句话后觉得不免有些造作,于是又补充说,“我也想好好地完成一个项目。”   “那就好,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张峰硕这时露出了微笑,“晚上的年会玩得开心点。”   “嗯。”吴易杨其实心里觉得年会没有什么好玩的,就是吃饭抽奖而已。   张峰硕站起身和吴易杨握手,握完手张峰硕向吴易杨交代,“叫一下钟雷。”   “好的。”吴易杨说   吴易杨走出会议室,他的心情非常愉悦,脸上露着轻松的笑容。想到眼下自己的各方面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吴易扬在心里由衷地希望着,他与周雅的关系也能得到发展,尽管他们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第一次亲密接触   晚上,公司的年会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会馆举行,从公司步行几分钟就能到。公司所有人大约200人出头,会馆里摆了二十来桌,吴易杨和徐明等男同事坐在一桌。   所有公司的年会大同小异,无非吃吃喝喝,看表演节目,做游戏和抽奖。这时舞台上的节目是TFboy的《青春慢动作》,唱歌的是袁玥琳,人长得胖胖的,她是周雅的闺蜜。只见袁玥琳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挥舞着,身后三个身形苗条的妹子在为她伴舞。   当袁玥琳唱到□□的时候,现场气氛一下嗨了起来。台下的很多同事双手举过头顶,有节奏的鼓起掌来,还有人跟着唱起来。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吴易杨坐在位置上鼓着掌,心里也跟着哼了起来。这时他想起来在全家的时候,袁玥琳要周雅给她伴舞,不过周雅拒绝了。他心想着要是周雅在台上伴舞会是什么样子,应该会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就像她骑单车时的模样完全让人想象不到。   想到这里吴易杨看向邻桌的周雅,周雅和女同事们坐在一起,她正鼓着掌,带着一脸笑意看着舞台上的袁玥琳。周雅这时发觉了吴易杨在看她,她回了吴易杨一个眼神,然后继续看向舞台。这让吴易杨小小的尴尬了一把。   袁玥琳演唱完后全场响起热烈地掌声,接着男女主持人走了上舞台。   “谢谢袁玥琳充满青春活力的歌曲《青春慢动作》,接下来又到了令人激动游戏环节了,我保证下面这个游戏男生女生都爱玩。”男主持人说。   “这个游戏需要男生和女生亲密配合,说不定玩着玩着就玩到一起了呢,谁知道呢是不是。”女主持人笑着故意拉高声调,“所以下面的帅哥美女们还等什么,自告奋勇地到台上来吧。”   台下一阵骚动,每一桌都在热烈议论着,但没有一个人上台。   “怎么都不够积极啊。”男主持人忙着暖场,“我保证到时候看别人玩你们会在台下羡慕的。”   “看来我们的帅哥美女们,都比较矜持,那就大家来推荐吧,看看谁的呼声高,谁就到台上来。”   女主持人刚说完台下又骚动起来。   “郑龙。”不知道哪一桌起哄喊了起来,接着整个会场起哄起来。   “郑龙,请到台上来。”男主持在台上朝郑龙一桌喊道。   郑龙在一桌人的鼓掌和起哄中走向舞台。   正当吴易杨的注意力还在郑龙身上的时候,他听到他身边有人喊起了他的名字。   “吴易杨!”   吴易杨一愣,他从声音分辨出这是同桌的赵卫国喊的,等他回过神来,同桌的所有人都在起哄喊着他的名字。   “吴易杨!吴易杨!”   “吴易杨,请到台上来。”女主持人在台上笑着招呼道。   吴易杨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走向舞台。   周雅看着吴易杨走向舞台,脸上平静,内心确翻腾起来。不过她是没有勇气上台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内心才会如此翻腾。就在这时旁边的袁玥琳用肩推了她一下,向台上使了个眼神。   “干嘛?”周雅有点心虚地说。   “上去啊!”袁玥琳坏笑道。   没等周雅反应,袁玥琳朝舞台大喊起来,“周雅!周雅!”   “我听到了,周雅!请到台上来。”男主持人招呼道。   已经走到舞台上的吴易杨听到周雅的名字一阵惊喜,他心想等下一定要和周雅一起组队。   周雅面色微红,她轻轻地拧了一下袁玥琳的大腿,然后站起身朝舞台走去。此刻,她的内心是欣喜的,她在心里感谢袁玥琳,只有袁玥琳知道她的心意。   很快男女主持人身边各站了三男三女。   “在进行这个游戏前,六位帅哥美女要先分一下组,一男一女两两配对。”男主持人说道。   男主持人话音刚落,吴易杨一下走到周雅身前,干脆说道,“我们一起吧。”   “好啊!”周雅略带娇羞地答应。   “呵呵,吴易杨下手挺快,看来瞄上人家很久了。”女主持人调侃吴易杨。   台下顿时爆发一阵哄笑。周雅脸上又泛起一阵腮红,她嘴角挂着羞怯的微笑,微微低头站在吴易杨身边。   “这个游戏叫踩报纸,相信大家都了解,就是两个人站在报纸上,每过一轮就将报纸对折,坚持到最后的一组获胜。”主持人解释游戏规则,“请工作人员将报纸铺好。”   “第一轮开始,1、2、3……”男主持激动地喊道。   第一轮报纸面积很大,三组人都轻松并排站在了报纸上。吴易杨和周雅两人面对面站在报纸上,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这是吴易杨第一次与周雅靠得那么近,还是面对面。他发现周雅低着头,像是将头埋在他怀里,十分自然,一点也没别扭的样子。   “好了,第一轮大家都没有压力。”男主持人说,“接下来我们进入到第二轮。”   “请工作人员将报纸对折一下,第二轮将会是一个考验哦。”女主持人说,“你们可以先站上去试一试,然后大家一起计时。”   看着勉强只能站上两只脚的报纸,吴易杨和周雅面面相觑。这时旁边一组的郑龙背起女伴,两只脚站在了报纸上。另一组的吕大伟则抱起女伴,站上了报纸,这引得台下欢呼声此起彼伏。   “哇哦!抱起来了。”男女主持人都欢呼起来。   现场欢呼声,加上舞台音响的声音,让周雅的精神恍惚起来。她的意识似乎一下回到了以前的某个场景,熟悉的游戏,熟悉的嘈杂欢呼声,还有…….熟悉的男伴。周雅迷离地看着吴易杨,她似乎一下变了一个人,不再羞涩,不再拘谨,纵情地笑了起来。吴易杨诧异地看着周雅,不过现场嘈杂的声音让他没能集中精力去想什么。   “你背我吧。”周雅看着吴易扬说,她的脸上露出了吴易杨从未见过的肆意笑容。   “好啊。”   时间紧迫,说完吴易杨背起周雅站上报纸。   “看来大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马上开始。”男主持人激情喊道,“开始,1、2、3……”   吴易杨背着周雅,他感受到周雅在他背上发出的笑声和喘气声,他没想到周雅会如此投入,以至于他也被带着忘我地投入到游戏中。   主持人数到15,三组人还是稳稳地站在报纸上。   “停,好了。”女主持人喊停了几个人。   “看来这一轮难分胜负,大家先休息一下,马上进入更加刺激的第三轮。”男主持人抬高声调。   工作人员将报纸折好,此时的报纸只够一只脚站上去。郑龙背上女伴,。吕大伟抱着女伴,吴易杨还是背着周雅,三人一只脚站上报纸,准备着开始。   “你要加油哦!”周雅突然在吴易杨耳边忘情地喊道。   周雅的话让吴易杨备受鼓舞,身体似乎一下充满了力量。他决定要全力去赢下接下来的第三轮,不能让周雅失望。   “预备,开始!”男主持人一声令下,“1、2、3…….”   三位男生同时抬起一只脚,用另一只脚站在报纸上,而三人身体均不同程度地晃动着。随着主持人的数秒,台下的欢呼声越来越大。   “加油,加油。”周雅在吴易杨背上激动地喊着。   这时吕大伟坚持不住,另一只脚踩在地上。现在只剩下吴易杨和郑龙两组,吴易杨咬着牙保持着身体平衡,台下的欢呼声更大了。   “加油……明宇……我们要赢了。”周雅兴奋之下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不过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喊了这个名字。   吴易杨同样没有听出这是一个人的名字,甚至听不到周雅的话。因为现场的呐喊声以及主持人通过音响传出的解说声音基本盖过了周雅的声音,加上他此时正全神贯注地保持着身体平衡,所以他一点也没听出周雅喊的名字。   郑龙坚持不住了,另一只脚踩在了地上,这时现场的欢呼声达到了极点。周雅在吴易杨背上举起右手纵情欢呼,此时,她恍惚的意识依然沉浸在以前的那个场景中。在那个场景中她也在一个人的背上,同样赢下了游戏。周雅有些不能自拔,吴易杨似乎也不想这么快就把周雅放下来,直到主持人让吴易杨放下她。   “好了,易杨,你可以放周雅下来了。”男主持人拍了拍吴易杨,然后抬高声调宣布着,“踩报纸游戏的获胜者是吴易杨和周雅。”   吴易杨这才将周雅放下,两人兴奋地击掌相庆。这时会场安静下来,周雅的意识也一下回到现场,她恢复到平时的娴静状态。   “恭喜他们,他们将各获得一台暴风盒子,有请工作人员将奖品送到两位手上。”女主持人说。   周雅和吴易杨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奖品,两人正准备走下台,这时男主持人叫住了两人。   “两位请留步。”男主持人脸上露着些许狐疑的笑容,“你看你们两在玩游戏的时候非常默契,有点像恋人的感觉,这么说可能不准确,但就是有一种什么关系吧,你们两是好朋友吗?”   “不是,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吴易杨连忙否认,因为主持人的话尺度很大,他怕让周雅尴尬。   周雅微低头,虽然她的嘴角依然挂着微笑,但这抹微笑中没了平日里羞涩的意味,她看起来很享受主持人大尺度的臆测。   “是吗?那我就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了,应该是替你们问对方一个问题。”男主持人故意拉高声调,“你们现在的感情状况是怎么样呢?”   话音落下,台下响起一阵欢呼。   “哇哦,”女主持人看着吴易杨,“吴易杨,有没有女朋友?”   吴易杨想起张茹蕾,心中泛起一丝道德上的负罪感。但此时身边站着的周雅带给他的是如此美好的感受,而且当初他提出与她分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周雅,现在他更是笃信着和周雅之间的缘分。   犹豫片刻后,吴易杨回答道,“没有。”   “那周雅呢?你有没有男朋友?”男主持人说完将话筒递到周雅面前。   “没有。”周雅很快回答道。   这时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随后有人整齐地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好了,我们只能帮你们到这里。”男主持人语气中充满了调侃之意。   台下爆发一阵哄笑声,吴易杨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在这么多人围观下被调侃,他的脸部肌肉紧绷着。但在他心里却是一阵窃喜,因为被调侃的另一对象是周雅,是他所笃信的缘分之中的女主角。一旁的周雅微微低着头,但脸上依然淡定。    ☆、邂逅   年会结束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半,所有人都匆忙离开会场往家里赶。吴易杨跟着徐明等人,本来打算一起搭李行亮的便车直接去老西门地铁站。但同桌的几个同事也都跟着徐明想搭便车,等李行亮的车开到几人面前时,几个同事都先挤上了车,车上已经很难挤下第六个人。吴易杨索性放弃了搭车的想法,他算了算还有足够的时间赶上地铁末班,所以他决定步行到豫园地铁站再坐地铁。   吴易杨来到豫园地铁站,发现地铁站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赶车,这景象和平时六点下班高峰期判若两样。   吴易杨来到10号线的屏蔽门前站定,没多久一辆列车就进站了。列车车门打开,吴易扬正准备上车时,他下意识地朝进站楼梯张望,他是在寻找周雅的身影。可惜今天没有像平时那样,周雅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失望地走上 列车。   当来到8号线老西门站换乘时,吴易杨走到自己经常站的那个屏蔽门前。他看了看相邻的那个屏蔽门,下班的时候周雅经常站在那个门前,那里空荡荡的,而实际上这时整列屏蔽门前只有他一个人在等车。   吴易杨拿出手机并戴上耳机,一边看手机一边听歌。耳机里传出的是Taylor的《Sparks fly》,这是Taylor早期的一首歌,他非常喜欢。而过了今晚,这首《Sparks fly》将成为他这辈子都会铭记的一首歌。   “Drop everything now Meet me in the pouring rain…….”   当歌曲播放到副歌□□部分的时候,吴易杨的余光看到有一个人站在他的左侧两三米外。这个人身影很熟悉,他扭头定睛看着那个人,吴易杨顿时愣住了。他看到周雅手捧着手机,正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   就这样,两个人愣在原地,隔着两三米距离相互看着对方。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唯一流动地便是吴易杨耳机里的《Sparks fly》。此时,两人心里都在惊讶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对方,在地铁末班车前,在两人熟悉的地方。   吴易杨回想着自己刚刚在豫园站上车的时候,他明明没有看到周雅,下一班列车也不会有这么快,为什么周雅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她和徐明他们一样坐车到老西门地铁站地话,那也应该早早地就搭上了8号线列车。   周雅则心想着以前在这里遇上吴易杨多是她有意为之,而今天她完全没有刻意地跟着吴易杨。年会结束后为了等袁玥琳,她几乎是最后一批离开会场的人,而且她也看到吴易杨早早地就离开了饭桌。为什么还会在这里碰到他?难道是吴易扬有意在等她?   “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   这时车站广播响起,打乱了两人的思绪,也打破了仿佛被凝固了的时间。   “嗨!”吴易杨这才和周雅打招呼。   “嗨!”周雅说完突然笑了起来。   吴易杨这才明白,是自己带着耳机造成说话的声音太大,他连忙取下耳机,周雅则慢慢地走到吴易杨身边站定。   “我从豫园过来的,你呢?”吴易杨问道。   “我和她们打车到的老西门。”周雅和吴易杨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容,已经不像往日那样羞涩。   “这样都能碰到,太巧了。”   “是啊。”   地铁列车慢慢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后,吴易杨和周雅走上列车。两人看到旁边还有一个空座位,吴易杨想让周雅去坐。   “有个座位,你要去坐吗?”吴易杨向周雅建议。   “不坐了。”   于是两人一起站到另一侧车门边,背靠着车身,斜对着对方。两人依然一只手拿着手机,或许觉得这样聊天的间隙可以看着手机,不会有冷场的感觉。   “我到耀华路站。”吴易杨说道。   “我比你多几站,我到凌兆新村。”   “那你也住8号线啊?怪不得早上经常碰到你。”   “嗯,其实我早上也是固定时间出门上班的。”周雅放下了拿着手机的右手,看着吴易杨问,“你是哪里人?”   “江西,萍乡,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吴易杨也放下手机专注地与周雅聊天。   “武功山是不是你们那,我有个女同学就是那里人,还跟她去过一次。”   “嗯,武功山就在我们那里。”吴易杨接着问道,“你是上海人吗?”   周雅略微低下头,马上又抬起头,淡淡一笑说,“嗯,算是吧。”   “那怎么没听你说过上海话?”   “我会说上海话,不过我不怎么喜欢说,基本上都是说普通话。”   吴易杨听后又对周雅生出一层好感。或许是他来上海不久,还听不大懂上海话的原因,他对不说上海话的上海人有种特别的好感。比如公司里坐他邻桌的顾宁妍,她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上海话,只有在别人用上海话问她的时候,她才会回一句上海话。所以公司里的上海同事中,他和顾宁妍关系最好。   周雅是从中学开始才不怎么说上海话的,那个时候她隐约了解到自己的身世,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是上海人,在说上海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是感到别扭。后来她就不说上海话了,即使在家里父母跟她说上海话的时候,她也用普通话回答。母亲问她原因,她只是说老师要求练习普通话标准发音。其实她心里却是想用这种方式向父母抗议,抗议他们对自己身世的隐瞒。   “上次好像看到你骑单车。”吴易杨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   周雅一愣,她没想到吴易杨竟然知道她骑单车的事,她淡淡地说,“嗯,有时候周末会去骑单车。”   “我现在也想运动运动锻炼身体,下次骑车可以叫我吗?”   周雅没想到吴易扬会对单车感兴趣,她有些意外,但是笑着答应了,“可以啊。”   其实吴易杨对骑行一无所知,也就是以前在厦门上班的时候,他骑车上过班,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接近周雅。   吴易杨在地铁上与周雅聊得很兴致,以至于在周雅提醒下他才知道到站了。吴易杨顿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但他还是心满意足地向周雅告别,今天对他来说真是完美的一天。   回到家,周雅洗漱完后坐到了书桌前,她拉开抽屉,抽屉里最上面是一块翻转的相框。周雅拿起相框,慢慢地翻转过来,相框里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影,这个男人和吴易杨几乎一模一样。周雅深情地注视着相框,又用另一只手抚摸着照片上的男人,这时她的眼里竟然闪着泪光。   这天早上,吴易杨在老西门换乘的时候没有遇到周雅,这让他有些失落。由于在之前的年会上,他和周雅在全公司的注视下被调侃,所以在公司里,吴易杨还是不好意思与周雅走得太近。只有在上下班的路上,他才会和周雅走得很近。而今天是年前最后一个工作日,春节期间他无法见到周雅,如果上班路上碰不到她的话,也许就要等到春节之后。   在豫园地铁站,吴易杨走下列车后便四处张望,他想寻找周雅,可是直到走出地铁闸机口也没有发现周雅的身影。吴易杨失望地走上出站自动扶梯,随着扶梯慢慢上升,他看到地铁出口站着一群人,而出口外面下着不小的雨,很显然他们在避雨。这时吴易扬眼前一亮,他看到周雅就站在出口的人群中。   吴易杨心中一阵欣喜,他连忙从背包里拿出雨伞。撑开雨伞后,他从周雅身后走到她身边,将她遮在伞下。   “早,你没有带伞吗?”吴易杨冲着周雅微笑。   周雅闻声转头看到吴易杨,她不惊不喜,好像早就知道吴易扬会过来一样,随后她微笑着柔声回应吴易杨,“早!其实我带了伞,放在包里懒得拿出来。”   “我送你过去吧。”吴易扬说。   “嗯。”周雅欣然地说。   吴易杨和周雅并排走在伞下,周雅的步子很慢,吴易杨也跟着慢了下来,两人步调非常协调一致。为了不让周雅淋着雨,吴易扬紧紧地靠着周雅的手臂。他从周雅的表情来看,她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脸上还挂着看似甜蜜的微笑。这让吴易杨感到非常的舒服,他感觉旁边并肩的好像是自己素有默契的恋人。   两人走到斑马线时,吴易杨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接听。电话是准备开车回去的谭小华打来的,因为吴易杨准备搭他的车回家。   “喂,易杨,明天早上6点半我们过来接你,你要早起一下。”谭小华说。   “应该没问题,你开到浦东南路上,我到那里等你。”吴易杨回答。   “好的,你行李多吗?”   “我只有一个行李箱,放得下吗?”   “那放得下,好嘞,那明天早上再联系。”   “嗯好,拜拜”吴易杨说完放下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去?”周雅问道,她似乎从吴易杨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   “明天一早就回去,有个朋友开车回去,正好搭顺风车。”   “认识的搭顺风车挺好,不认识的人就有点麻烦。”   “嗯!”吴易杨接着问,“你过年就呆在上海过吗?”   “我和袁玥琳约好了一起出去玩,下午我们就准备出发。”周雅说得很慢,之后接着说道,“我们去日本玩。”   吴易杨没想到周雅下午就要离开,一时有点小惊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时候挺适合去日本的。”   吴易杨和周雅来到电梯处,一前一后站着排队。两人非常默契地停止了聊天,并向等电梯的其他同事问早。有两个同事看着吴易杨和周雅相互交换了眼神,然后会心地微笑。自从年会那天后,这样的目光就经常伴随着两人。可以说那次众人面前的调侃,带给两人的是甜蜜的尴尬。所以两人在上下班路上形同密友,但一到公司后就判若路人。   快到中午的时候,坐在位置上的吴易杨有点按耐不住。周雅马上就要离开公司出发去日本,整个春节都见不到她,他想着要去跟她道个别。但他也怕自己在公司里与周雅走近会令她尴尬,于是,快到中午十二点地时候他早早来到大厦一楼。吴易杨先到全家买了便当,然后拿着便当走到大厦门口,站在那里看向电梯间。   到了十二点,周雅背上背包,从吴易杨的桌前走过,她侧眼看了一眼吴易杨的座位,没见到吴易杨,心中却是泛起一丝空虚感。不过表情丝毫没有什么变化,她继续径直走向公司门口。   周雅和袁玥琳走出电梯,走向大厦门口。这时站在门口的吴易杨也看到了周雅,他立刻拿着便当装做刚走进公司。   袁玥琳看到吴易杨后,她碰了一下周雅的身子,朝她坏笑起来。周雅这时脸上露出淡淡的惊喜的笑容,但依然显得很矜持。   “嗨,你们这就走了吗?”吴易杨停在周雅面前。   “嗯,回家拿下行李就去机场。”周雅回答。   袁玥琳朝吴易杨嬉笑道:“你放假去哪玩?其实早点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日本玩。”   “那估计也不行,我过年要回家,我妈一个人在家里。”   “那倒也是!”袁玥琳收起微笑。   “祝你们玩得开心点,明年再见了。”   “你也是,明年再见。”周雅看着吴易杨微笑说道。   吴易杨真切地看着周雅微笑的面庞,她的微笑是那么明媚,就如春日里的阳光一样明媚。此刻,刚刚经历过人生寒冬的吴易扬极度地渴望这明媚的阳光能照进他的世界,驱散掉寒冬留下的冰霜,温暖抚慰他的心。也由此他对来年的春天充满了期待。    ☆、第一次骑行   年后的一周里,一切如吴易扬所愿,他和周雅进展得很顺利。他们每天都一起上下班,路上,吴易扬总会不自觉地靠近周雅,他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身体。周雅并不介意这样亲昵的举动,她显得十分自然。有时候,她甚至还会不经意地拉住吴易扬的手臂。尽管两人看起来有些亲昵,但吴易扬觉得他与周雅之间似乎隔着什么,他丝毫触碰不到周雅的心,也无法真正地了解周雅。所以,他已经不满足只在上下班路上与周雅相处,他想要更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想去了解她。   这天下班路上,吴易杨和周雅走在一起,吴易扬开始主动地约周雅。   “后天周日天气不错,你有空吗?我想约你去看展览。”吴易杨十分期待地看着身旁的周雅。   “后天?我们约了一起骑车。”周雅淡淡地说道。   吴易杨一听周雅要去骑单车,他并没有感到失望,反而有些高兴。虽然他对骑车似乎没什么兴趣,但他很想跟着周雅一起去骑单车,因为那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和她相处,也就能更深入地了解她。而且很早之前他就感到疑惑------周雅这样温婉如玉的女生为什么会喜欢上骑单车?他想借这个机会了却心中的这个疑惑,他也觉得这或许可以成为了解周雅的突破口。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我也想运动运动。”吴易扬兴奋地说。   周雅听后又惊又喜,她诧异地看着吴易杨问,“可以啊!可是你有单车吗?”   “有……有一辆。”吴易杨回答得有点犹豫。   “那就可以。”周雅说道,“不过我们明天要骑很远,到野生动物园。”   “没关系,我应该没问题。”吴易杨很自信地说。   看着吴易杨逞强的样子,周雅会心地笑了起来。她知道吴易杨骑不了那么远,他这么逞强只是为了她。自从见到吴易杨以来,她都有意无意地在接近他,但她好像一直没有引起吴易杨的注意,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就像每个不能引起自己心仪男生注意的女生一样,她心里一直很苦闷。而现在吴易杨不但回应了她,还渐渐地对她主动起来,她的心里感到十分欣慰。   吴易杨回到家之后,他来到昏暗的楼道里,准备将他那辆单车拿出来。楼道堆满着杂物,在一堆杂物旁边是一块油毡布,吴易扬掀起油毡布,顿时扬起了一阵灰尘,也露出了一辆满身灰尘的女式自行车。这辆单车是他租房子的时候,上家租客留给他的,他根本用不到,就一直放在了楼道里。   “这么脏啊。”吴易杨看着自行车喃喃自语。   吴易杨将自行车推到走廊,然后提来一桶水,开始擦拭自行车。因为是要和周雅一起出去骑车,他擦拭得很认真,每一个部位都擦拭了一遍,很快自行车就焕然一新。吴易杨心满意足地看着擦拭一新的自行车,心里已经在畅想着明天与周雅一起的骑行。   周六早上,天气晴好,7点半的时候,吴易杨骑着那辆自行车出了门。当他骑上自行车才发现这辆自行车踩起来很费劲,他觉得是因为这自行车好久没动,需要上点机油。于是他先骑到了自行车专卖店,让老板帮忙上了点链条油。   在东方体育中心正门广场上,周雅和王静还有另一位女骑友站在一起聊天,小飞和一名男骑友围在一辆单车旁把玩着。几个人都戴着骑行头盔穿着户外冲锋衣,一旁还停着四辆单车,有山地还有公路。   “你朋友骑什么车?”王静问周雅。   “不知道,他应该第一次骑吧。”周雅回答。   这时,一旁的小飞也向周雅这边问道,“周雅,你的朋友还来不来,我们快出发了。”   “再等一等,他说会来的。”周雅说完朝路上张望。   吴易杨这时已经给自行车上完了链条油,但作用不是很大,自行车骑起来依然很费力。此时他正吃力地蹬着脚踏朝东方体育中心骑去,路上他隐隐感觉到今天的骑行会无比艰难,但他已经在周雅面前夸下海口,没法退缩了。   吴易杨骑到泳耀路路口时看到了周雅等人,他一边骑一边挥手朝周雅大喊,“周雅!”   周雅循声望去,看到吴易杨和他的自行车之后她愣了。一旁的王静也瞪大眼睛看着吴易杨。   “他就是你同事吗?”王静一脸懵逼地问。   “嗯,是啊。”周雅尴尬地回答着。   吴易杨将自行车停在周雅面前,他跨在车上向周雅等人打招呼,“嗨,不好意思,我刚去上链条油了,耽误了点时间。”   “你说的单车就是这辆吗?”周雅用讶异的目光看着吴易杨这辆自行车。   “是啊,一直没怎么骑过。”吴易杨说。   这时小飞一只手搭在吴易杨肩上,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说道,“兄弟,你这种车很难骑的,跟得上我们吗?”   “应该没问题,以前在厦门我都骑车上下班。”吴易杨刚说完就看到了停在一旁的几辆炫酷单车,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这辆自行车,虽然已经擦得很新,但和他们的单车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所以这时他忍不住尴尬起来。   “没关系,让他骑后面吧,他就想跟我们体验一下。”周雅笑着说道,她在帮着缓解吴易杨的尴尬。、   “那我们出发吧!”小飞说。   随后,几个人排成一列沿着非机动车道开始骑行。小飞骑着公路车骑行在队伍的前面,吴易杨骑行在队伍的末尾,周雅则骑在吴易杨前面。这时小飞在前面做了一个右转的手势,骑行车队随即在路口向右拐去。由于整个车队的行动非常整齐,他们所到之处都引来路边行人的注目。   吴易杨在队尾很显眼,他一身普通休闲打扮,骑着一辆女式自行车,无论是服装还是车子都和其他人一点都不搭调。一路上他使劲地蹬着脚踏,这才勉强跟上了前面的周雅,但他已经喘得不行了。   周雅回头看了一眼吴易杨,然后放慢速度,并行到他旁边,问道。   “怎么样?跟得上吗?”   “还行。”吴易杨喘着粗气,勉强笑着。   “那加油。”周雅朝吴易扬嫣然一笑,然后加速骑回到吴易杨的前面。   其实吴易杨心里早就开始叫苦,只是一直强忍着。他这才明白了,上下班的骑行强度和现在这种骑行完全不是一回事,就像逛街和长跑的区别。这时他仔细观察着前面的周雅,只见她依然有节奏地蹬着脚踏,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劲,这种表现和她柔弱的身形完全不相符。吴易扬不禁暗暗佩服起周雅,同时他也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跟住周雅,不能让她看扁自己。   然而吴易杨很快就遇到了麻烦。这时骑行车队来到了一坐坡度很高的公路桥前.小飞等人纷纷给单车换挡变速,他们依然快速地爬着坡。而当吴易杨骑到上坡路段时,他发现自己根本踩不动脚踏。之前长时间高强度地蹬踏已经使他的腿部肌肉紧绷,心率也一直居高不下。到了上坡路段时,他完全没有了余力。即使他站起身左摇右晃地蹬踏自行车,车速还是慢了下来,紧接着他就停下来了。   吴易杨无奈地看着周雅等人快速地爬上了坡,然后翻过坡顶消失了。而他只得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上坡,等他推上坡顶发现周雅等人已经骑出去几百米远。   吴易杨一边喘着一边骑上自行车开始冲下坡,下坡的速度很快,但一点也没拉近和周雅等人的距离。等他下完坡后已经看不到周雅等人的身影,整条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骑着。   过了很久,吴易杨突然看见周雅一个人骑着单车正向他骑过来,他有点诧异,于是将自行车停在路边。   周雅停在吴易杨面前问道,“骑不动了吗?”   “嗯,实在追不上你们。”吴易杨忍不住了,一脸泄气,他不再逞强,“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我怕你一个人迷路,回来陪你骑,我让他们先骑。”周雅淡淡笑着说。   “不好意思,拖你后腿了。”吴易杨又是尴尬又是窃喜。   “没事,你车子不行,又是第一次骑长途,我们慢慢骑吧。”周雅脸上带着暖人的微笑。   随后,吴易杨和周雅并排骑行在路边非机动车道,吴易杨骑行在右边靠外侧,周雅骑行在紧邻机动车道一侧。路上没有非机动车道隔离带,只有一条白线。这时一辆大客车鸣着大喇叭从两人身旁快速驶过,吴易杨和周雅都下意识地往公路外侧移动了一些。   吴易杨突然加速蹬踏脚踏骑到周雅的前面,然后减速并行到周雅的左侧,也就是靠近机动车道的一侧。周雅一时不解,这样一来她只能顺势往公路外侧移动。   “外面车多,你骑里面安全点。”吴易杨朝周雅笑了笑。   周雅突然鼻子一酸,双眼泛红,呆呆地目视前方。此时的她一下陷入了思绪当中,她想起三年前一个相似的情景,有另外一个人做了和吴易杨一样的举动,当时让她心里充满了被爱的甜蜜。   就在周雅回想的同时,在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熟悉的甜蜜感觉。她努力凝神,想去理清那丝熟悉的甜蜜感觉是因为吴易杨的举动,还是因为自己回想的那个情景,可是一时间,她竟然也分辨不出。周雅无法容忍自己的思绪这样混沌不清,她再一次努力凝神,两股激荡的思绪仍然在她脑海里不断交互闪现着,不过这次她终于有了答案------那一丝甜蜜感觉的确是因为自己回想的那个情景,对此她感到很满意。   一番激荡过后,周雅的思绪平复下来。而一旁的吴易杨已经注意她很久,他察觉到她脸上异样的神情。   “你怎么了?”吴易杨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周雅伸手揉了揉眼睛,露出微笑,“有虫子还是什么到眼睛里去了。”   “要不要停下来看看?”   “没事了,现在好像好了。”周雅语气很坚决。   吴易杨看周雅有意掩饰,他也就没有再纠结。为了转换气氛,他换了个问题问周雅。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周雅诧异地看着吴易杨。   “你为什么喜欢骑单车?从你的外表来看很难和单车运动联系起来。”这是吴易杨一直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现在他终于亲口问她了。   周雅愣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她才说,“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可能是想着某天可以骑着单车逃离这个城市。”   周雅虽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但她也没有说谎。她的心里的确有过这样的念头:想逃离父亲,逃离这个家,甚至也逃离这个城市。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要逃往那里去,所以这只能是个念头。   “逃离这个城市?”吴易杨感到无比惊诧,他没想到周雅的心里竟然藏着如此深邃的惆怅。   “嗯,这个城市大概是想逃离的一的一切的总和。”周雅的语气很柔,柔到带着些许忧伤。   吴易扬没有继续再问为什么要逃离,他也知道这显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他只能以后慢慢去了解。所以这时他问了周雅一个他认为简单的问题。   “可是,即使要逃离的话,单车能骑多远呢?”   “心有多远,就能骑多远。”周雅一副笃信的表情看着吴易杨说。   吴易杨看着周雅笃信的眼神,心里寻思着她那听起来有些哲理的话。可是,这时已经感到崩溃的他怎么也理解不了这句话。对他来说心有多远呢?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心在周雅身上,而周雅就在他的身旁。至于单车又能骑多远?他觉得大概就是他今天骑行的距离,这个距离并不远。所以他没有继续对周雅的话进行解读。不过他心里已然有了小收获------通过和周雅一起骑行可以逐渐去了解她,他正接近周雅的内心。   吴易杨和周雅继续骑行在路上,宽阔的马路上鲜有车辆经过。路边是一片平坦的菜地,周围很多低矮的独栋民房。吴易杨觉得很是新鲜,之前他对上海的印象完全是车水马龙的道路,还有鳞次栉比的高楼。他不曾想过,仅仅骑着单车就穿过了钢筋混泥土的森林,来到这让人心旷神怡的户外。在这样的地方骑着自行车,一旁又有周雅陪着,吴易杨的心里感到无比惬意,他觉得这第一次骑行的体验也不那么糟糕了。   刚过中午的时候,两人终于骑到了目的地野生动物园。小飞等人早已等在那里,两人将车停在他们面前。   小飞迎上来拍了拍吴易杨的肩膀,他冲着吴易杨笑道:“兄弟怎么样?第一次碰到骑菜车跟我们的,你也是挺厉害。”   “好累……身体累……但心里舒服。”吴易杨这时的呼吸很急促。   “有美女陪着心里当然舒服了,哈哈。”   “我是说骑行产生的心里愉悦,那种感觉真好。”吴易杨尴尬笑着解释。   “骑行可是会上瘾哦,尤其是有美女陪着的话。”小飞继续笑着调侃。   吴易杨这时反倒不尴尬了,因为小飞说的正是他心里想的,他跟着小飞憨笑起来。    ☆、隐现   第二天,晚上下班后,吴易杨和周雅并肩走在老西门地铁站里。吴易杨走路姿势略显别扭,昨天的骑行让他的双腿酸痛,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走上换乘楼梯的时候,他的抬腿动作更加别扭。   “现在还那么痛吗?”周雅关心地看着吴易杨抬腿。   “嗯,上楼梯更加明显。”   “不过酸痛是正常的,毕竟第一次骑了那么远的距离,过两天就会好的?”   “我没想到骑自行车能把腿弄成这样。”吴易杨叹了口气,“看来我以后得跟你多骑骑才行。”   周雅先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平时慢慢地骑没什么感觉,但是速度上去了就有反应,加上你的自行车不好。”   “那我是不是应该买一辆你们那样的单车?”   “如果你想长期骑的话最好买一辆,好的单车骑起来舒服而且省力。”   “那等我买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吴易杨说完,然后兴奋地看着周雅,“我对单车还一窍不通。”   “好啊。”   很快吴易杨和周雅上到8号线乘车层,两人又来到平时站的屏蔽门前站定等车。这时周雅透过屏蔽门看着地铁内墙上的广告灯箱,上面是《霍比特人3》的海报。周雅入迷地看着海报,若有所思。   “这部电影都出到第三部了。”吴易杨的话打破了周雅的思绪。   “嗯,前两部都看过。”   “我们一起去看第三部吧。”   “我已经约人了。”周雅猝然转头看着吴易杨,她笑了。   吴易杨一脸失落,不过他扭头努力掩饰着。   “我约了袁玥琳明天晚上看。”周雅依然保持着微笑,甚至带着些许傲娇,她看着吴易杨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嗯嗯。”吴易杨听后喜出望外看着周雅,边点头点说着。虽然要和袁玥琳一起去,但他觉得这比和周雅两个人去更有意义。因为周雅愿意把他带到她的闺蜜身边,说明他在周雅心中已经有了相当的位置。他觉得这很关键,接下来就看自己怎么努力了。   第二天下班,吴易杨收拾好背包站在座位前等周雅,这时的他再也不顾忌公司同事的目光。   周雅背着背包走到吴易杨面前时,他们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默契地并肩走向袁玥琳的座位。   周围有的同事看着吴易杨和周雅露出惊讶的眼神,两个同事还在私下交头接耳。   “哇,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是啊,不过他们两看起来挺好的。”   吴易杨和周雅并不在意,他们有说有笑地走向袁玥琳。   “我们先吃饭还是看完电影再吃饭?”吴易杨问。   “我估计没时间先吃饭,袁袁看电影喜欢吃爆米花,买点爆米花先吃。”   “好,反正我不觉得饿。”   “呵呵,我也不饿。”周雅笑了起来,“袁袁她肯定得吃。”   “我听到又说我坏话了,阿雅。”袁玥琳老远就站在座位上冲周雅埋怨起来,说完她向周雅走来。   “好,那就不要吃了,哼哼。”周雅语气中尽是挑逗。   “在别人面前这么埋汰我,你觉得好吗。”袁玥琳用手搭在周雅肩上说道,然后又侧头看向吴易杨,嬉笑着说,“她啊,只有在你面前才像只小猫。”   “我倒是觉得你们在一起挺欢乐的。”吴易杨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是朝袁玥琳憨笑着。   周雅用手弹了一下袁玥琳,傲娇地对她说,“你少说点话吧。”   电影放映厅里,大银幕上正放着《霍比特人3》,观众席不时爆发出欢笑声。吴易杨、周雅和袁玥琳戴着3D眼睛并排坐在一起。周雅坐在中间,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桶。袁玥琳不断伸手从爆米花桶里抓取爆米花吃,而吴易杨偶尔才抓一次。   这时,电影中又出现了一个搞笑的情节,吴易杨、周雅和袁玥琳也都大笑起来,袁玥琳边笑边抓了一把爆米花。袁玥琳抓爆米花的时候,她顺势扭头看了一眼吴易杨。   “明宇,你怎么不吃啊?”袁玥琳笑着朝吴易杨问道,问得很随意。   坐在两人中间的周雅听到这一句之后,她的身体就像突然被电流击中一样,上一秒还挂着笑容的脸一下僵住了,送到嘴边的爆米花也停在了嘴边。“明宇”这个名字虽然占据着她的心,但绝不能出现在吴易杨的身边,这会毁掉她这段时间精心所做的一切努力。所以周雅这时恨死袁玥琳了,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啊!什么?”吴易杨一脸懵逼地看着袁玥琳,   这时袁玥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眯着眼睛笑呵呵地朝吴易杨说道,“啊哈哈,不好意思,走神喊错名字了,”   周雅也缓过神来,她急忙帮忙圆场。   “她啊,一高兴起来就是个马大哈,别跟她计较。”   “没事,没事。”吴易杨笑着说道,他丝毫没把袁玥琳的口误放在心上,倒是觉得袁玥琳和周雅反应有些过度。不过他也没过多去想,他抓了一把爆米花放入口中。   看到吴易杨没有在乎此事,周雅的心才放下来。她用手肘顶了一下袁玥琳,袁玥琳知道自己错了,撅了一下嘴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看完电影后,吴易杨本想叫周雅和袁玥琳一起吃饭。可是经过袁玥琳那一出乌龙,周雅已经没有心情吃饭了。为了不让吴易杨看出心事,她假装接了个电话,然后向吴易杨谎称父亲在家里等她吃饭。   晚上,吴易杨回到家后问了问孙浩杰,孙浩杰也没有吃晚饭,于是他约了孙浩杰一起吃烤鱼。两人来到附近一家烤鱼店,然后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他们都喜欢吃烤鱼,总是约着一起。   “那天年会结束后,我居然在老西门地铁站遇到她了。”吴易杨饶有兴致地向孙浩杰说道。   “你之前不是老是在地铁站里遇到她吗?”孙浩杰说得很平淡,一点也不稀奇似得。   “这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下班很多是她有意地出现。”吴易杨一脸喜色,“我从走到豫园坐车,她到老西门坐车,你知道这几率有多小吗?有多神奇?”   “你是说她以前故意跟着你的?”孙浩杰看着吴易杨啧啧笑了起来,“就是说她喜欢你咯?”   “嗯,差不多是这样。”吴易扬淡淡地说。   吴易杨心里很是无语,他想说得是与周雅的那次相遇很神奇,只有他所笃信的缘分能解释,可是孙浩杰又一次无视他想表达的主要意思。   “可是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肯定有原因。”孙浩杰定睛打量着吴易杨,像是第一次见他,“你长得确实清秀,但你这个人有点闷骚,她不至于没跟你交流过就喜欢上你吧。”   “咳!好像你很懂女人心一样。”吴易杨讪然一笑,继续说着,“跟她走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进入她的节奏,她慢我就慢,她快我就快。还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有种感觉,好像我们早就认识一样。”   “越说越玄乎,我看你快要扯什么前世今生了。”   “之前我们几乎每天都能在地铁里相遇,但都没说过话,可是在我最迷茫的时候,她出现在我身边挽救了我,而等我排除癌症后,我们产生了这么多交集,这只能是某种冥冥中的安排。”吴易杨一脸认真说道。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想这些没用的。”孙浩杰似乎对吴易杨的说辞不置可否,他吃下一块鱼肉,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她可是上海人,就算她喜欢你,你觉得你们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吗?”   “你想得真多,我都差点死过一回,还会顾这顾那吗?”   吴易杨当然知道孙浩杰说的意思,换作以前,他应该也会顾忌这些。但他刚刚经历过比死亡还残忍的考验,绝处逢生之后,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顾忌的了。周雅是哪里人,她的家庭如何,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只在乎周雅的感情。吴易杨这种人,感情的燃点很高,但感情一旦被点燃,就很难泯灭。   “我这是为你好,我劝你玩玩就可以,不要太认真,谁认真谁受伤,免得到时候受伤的是你。”孙浩杰带着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说道,然后又摇了摇头苦笑说,“我这可是前车之鉴。”   “如果真爱上一个人,那还怕什么受伤。”吴易杨非常认真地说着。   孙浩杰一怔,他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吴易杨。以前的时候,吴易扬一直劝着他放弃对孟丽君的执迷,而现在,他竟然变得跟他一样对另一个人奋不顾身。孙浩杰顿时觉得其实所有的男人都一样,只要遇见那个让他动情的人,都会变得奋不顾身。他淡然一笑,没有打算再劝吴易扬。   天刚刚亮,吴易杨起了个大早出门跑步。上次的骑行他累的崩溃,他觉得要想和周雅骑行先得提高体能才行,所以,他的腿一恢复他就开始跑步锻炼体能。   吴易杨一路从住处跑到世博园。这一块地方都是以前世博会的场馆,世博会结束之后大都空置着。那些造型奇特的场馆已经褪去当初光亮的外表,像一艘艘残破的科幻飞船静静地躺卧在那里,了无生气。与举办世博会那会相比,现在这里非常冷清。不过这里的道路即宽阔又整洁,更重要的就是车少人少,非常适合各种运动。所以,慢慢地,这里成了附近跑友和骑友的圣地。不过因为今天天气的原因,吴易杨在马路上只看到1个人在跑步。   吴易扬边跑边喘着粗气,看起来很吃力。当手机上的NIKE+提示他跑了5公里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然后慢慢的走着。今天是他第二次跑步,虽然还是很吃力,但他很满意,因为比第一次的3公里有了进步。   当他慢慢往回走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吴易杨连忙走到卢浦大桥下面,高架桥下这里有很大的地方可以避雨。他出门的时候也预感今天天气会下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吴易杨站在高架下面,眼看着雨没有停的意思,甚至比之前更大了些。他心里着急起来,因为他还要回去洗完澡再去上班,如果被雨拖着肯定要迟到。可是这么冷的天,他不能一直淋雨回去。于是他在手机上叫了一辆出租车,但是又等了将近20分钟,最后出租车才赶到这里。   等吴易杨洗完澡收拾好出门,时间已经比较晚了。他预感自己今天很有可能要迟到,所以尽管下着雨,他还是连走带跑冲向地铁站。   来到老西门地铁站换乘的时候,吴易杨匆忙从T型换乘楼梯跑下。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楼梯上周雅也正匆忙地跑下楼梯。吴易杨心中一阵惊喜,他没想到自己快要迟到了还能碰到周雅。   “周雅!”吴易杨朝周雅喊道。   “早,快点,要迟到了。”周雅抬头看到吴易杨也很意外,她朝吴易杨笑着,不过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嗯,地铁来了。”   吴易杨跟着周雅快步走上10号线列车,两人站立在列车门边。   “只有4分钟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吗。”周雅焦急地说着。   “如果走快一点的话可能赶得上。”   地铁到达豫园地铁站,车门一打开,吴易杨和周雅一起冲出车门跑向自动扶梯,接着两人一路急跑来到地铁站出口。此时外面还下着雨,他们停在出口看了一眼信号灯,斑马线另一头的绿色信号灯正在读秒,已经到了倒计时4秒。   “跑吧!”吴易杨转头兴奋地看着周雅。   周雅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嗯。”周雅回答得很利落。   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吴易杨和周雅同时迈开脚步冒雨跑出地铁出口,奔向斑马线。当两人跑到斑马线时,绿灯读秒已经到了2秒,但他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他们在斑马线上边跑边笑,十分兴奋。   当吴易杨和周雅跑到斑马线中间的时候,信号灯变成了红灯。此时,他们的右边是蓄势待发的汽车。所有的汽车都没有向前开动,但是更后面的汽车已经鸣起笛来。吴易杨和周雅没有被巨大的鸣笛声吓到,他们面不改色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跑到了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也就在此时,马路上的汽车像出笼的猛兽一般越过他们刚刚跑过的斑马线。   吴易杨和周雅停在路一边喘着气,一边转头向后看了一眼车流,然后两人同时露出兴奋而又心有余悸的笑容看着对方。之后,他们又迈开脚步继续奔向公司。当他们来到公司门禁打卡的时候,打卡机上显示时间“9:14.51”。打完卡后,两人一边喘气一边兴奋地笑了起来。   “还好赶上了。”吴易杨说。   “要不是你就迟到了。”周雅边喘气边说。   “那发了全勤奖要请客啊。”   “好,哈哈,想吃什么都可以。”周雅灿烂地朝吴易杨笑着。   周雅真的很开心,刚刚她和吴易杨做了一件疯狂的小事,一起“闯了红灯”。此刻兴奋的神经支配着她的身体和精神,内心所有的愉悦没经过任何掩饰全然呈现在她的笑容里,以至于她的笑容是如此灿烂。她边笑边忘我地看着吴易杨的脸,这张脸是如此吸引着他,她的眼神开始迷离,思绪开始纷乱起来。   吴易杨则入迷地看着周雅灿烂的笑容,他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这样肆意的笑容。周雅平时的笑容虽然总是那么优雅迷人,但是或多或少带着一丝羞怯和矜持,让他觉得背后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一刻,她仿佛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羞怯,肆意地展露着她的笑容,任凭他去窥视。   吴易杨和周雅就这样凝视着对方,一股奇妙而甜蜜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就像恋爱中的男女一起蹦极、一起迎着海浪奔跑之后产生的那种甜蜜氛围。不过两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这是在公司门口。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的电梯门打开了。一下从里面涌出来一群人,都是他们两的同事,他们争先恐后地向打卡机这里跑来。吴易杨和周雅的思绪被这巨大的动静拉了回来,两人尴尬地让开身子,然后走进了公司。   这天晚上,周雅和往日一样在地铁上和吴易扬道别,然后自己继续坐地铁回家。当她走出小区大楼电梯,正想拐弯走向楼道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父亲周军和一个女人对话的声音。她马上停下脚步,站在拐角处暗自听着。   “这事我不好开口。”周军语气中带着无奈。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怎么还让女儿管着呢。”女人抱怨地说,“不行的话让我跟你女儿说啊。”   周雅这时听出了什么,原来这个女人和父亲正在谈论着再婚的事。这一年多来她和父亲处于心理冷战状态,没管过父亲什么事。她没想到父亲和这个女人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周雅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强烈的反感,因为她和母亲感情非常好。虽然母亲已经离世几年了,但她仍然无法接受另一个女人代替母亲的角色住进家里来。   “我女儿的脾气你不懂,我会等时机再跟她说的。”周军安抚着女人。   “还等时机?”女人话中满是埋怨,“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人家都是到老了没有顾忌的谈感情,你倒好,还怕着女儿。”   周军一时没有说话。   这时女人又突然地说,“反正她不是你亲生的,你还那么顾忌她干嘛?”   墙角后面的周雅听到这一句后,像被一把利剑刺中心脏一样,她怔在那里,头皮发麻,目光呆滞。这是她长大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谈论她的身世,还是当着父亲的面,用这种不屑的口吻。周雅心里感受到无比巨大的羞辱,而她毫无应对这种羞辱的准备。   “你这是什么话,不管怎么样,雅儿是我的女儿。”周军有点生气,所以语气十分激烈,但很快他又变换了语气,柔缓地对女人说,“雅儿和她妈很亲,她肯定不希望我再婚。”   “那你说怎么办,你一点也不为我考虑吗?”女人说得很委屈。   “好了,你别这样,快回去吧,雅儿快下班了,我不想让她看到。”   “哼!”女人娇哼一声。   “我送你去电梯。”   周雅听罢,她连忙小心往后退出电梯间,躲到了楼梯间里。周雅走得很小心,没有触发楼梯间的声控灯。所以整个楼梯间很昏暗,但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她抱着双腿蹲在楼梯间里。   周雅静静地蹲在昏暗的楼梯间里,她在想她现在能做什么呢?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因为那个女人说的是铁一般的事实,连她自己也清楚的事实。不对……周雅突然意识到让她感受到羞辱的不是她的身世,而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让她失去了对父亲再婚这件事乃至有关于这个家一切的发言权。她想起以前对父亲的种种冷落和顶撞,而以她的身世来说,她没有任何权利对父亲做这些事。   想着想着,周雅心中生出一阵羞耻感来,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失落。以前她虽然知道自己非父母亲生,但是父母非常疼爱她,也正是父母的疼爱让她有恃无恐。她很想从父母那里了解自己的身世,却又把父母当作她最为稳固的依靠。所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而感到失落。而现在,她一下觉得父亲------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再是她稳固的依靠,甚至连这个家也不再属于她,她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就是这一念之间产生的心理激变,让她陷入了无尽的失落当中。   现在她该怎么办?周雅想到了她的亲生父母,他们是谁?现在他们在哪?经过刚才的心理激变之后,周雅心想,这个世界上只有亲生父母才会永远爱着自己的儿女,能让她摆脱“孤儿”心理的也只有她的亲生父母。想到这里,她心中更加向往起她的亲生父母。   周雅在楼梯间呆了近一个小时,然后才起身回家。当她走进家门的时候,周军坐在沙发上,周雅没有和以往一样向父亲打招呼。   “回来了。”周军说,他看出周雅和平时不一样。   “嗯。”周雅淡淡答道,淡到语气中没有夹杂任何情绪,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对父亲夹杂任何情绪,她也不想夹杂什么情绪。   “吃饭了吗?我做了饭。”周军关心地问。   “吃过了。”   周雅说完走进自己的房间,并一把把门关上了。   周军觉得周雅今天的情绪有点反常,虽然女儿对他一直没什么好脸色,但今天她似乎连坏脸色都没有了。周军一时也没想明白什么,不过他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个决定,是时候向女儿坦诚了。    ☆、惊险的重现   到周日这天,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大地。上海已经有了春日的气息,到处都是出来感受春日阳光的人们。   吴易杨也乘这个好天气约了周雅,他约上周雅陪她去买单车,然后一起去摘草莓。这几天来周雅一直沉寂在身世的失落之中,吴易杨也感觉到了,他问过周雅,可是周雅没有向他透露原因。为了疏解周雅失落的心情,他提前做了买单车的决定。   上午十点,周雅推着单车和吴易杨来到美利达专卖店门口。周雅停好车后两人走进了专卖店。专卖店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单车,吴易杨看着这些单车很是茫然。   “这是美利达公爵系列,性能不错,适合初学者。”周雅指着左边墙上的一排单车说着,然后又指向地上的一排说,“更好一点的是下边的挑战者系列,也贵一点。”   吴易杨顺着周雅所指扫视一番,自己仍然没什么概念,他问,“那我选什么好呢?”   “我个人觉得,如果预算够的话挑战者系列更好,骑着舒服一点,我自己就是挑战者系列。”周雅说。   “那我跟你一样吧。”吴易杨很是利落。   周雅听了脸上挤出微笑,微笑中仍然透着忧郁。   “那你选个颜色,然后让老板给你调试一下。”   于是老板拿了一辆挑战者300山地车来到专卖店外面调试,老板调试好后又让吴易杨骑上试一试。   吴易杨骑上单车在专卖店门口的路上试了起来,一骑上这辆单车他就觉得和以往骑过的自行车完全不一样,这辆单车的骑乘姿势很容易发力。而且腿部蹬踏的力量能充分地转换成单车前进的动力,也就是能轻松加速。他接着又试了试单车的变速和刹车,试下来他对这辆车非常满意。   吴易杨骑回专卖店门口,停在周雅面前。   “感觉怎么样?”周雅问他。   “很不错,果然好的车子骑起来感觉不一样,很容易加速上去。”   “那当然,和你之前的菜车不是一个档次。”周雅说,“一分钱一分货。”   随后,吴易杨在专卖店里又挑选了头盔、手套等一些配件,付完钱后便和周雅一起骑着单车出发了。他们要前往周浦的一个草莓园,离他们大约20公里左右。   吴易杨和周雅并排骑行在非机动车道上,两人一路从繁忙的主干道骑到空旷的郊区。吴易杨骑着新的单车一路上都很兴奋,可是他发现周雅今天的情绪依然很低落。看着周雅心事重重的样子,吴易杨很是心疼,所以路上他一直在想着怎么排解她,逗她开心。   当骑到一条空旷的马路时,吴易杨好像突然有了主意。他转头朝周雅笑着说。   “周雅,你看我!”   周雅慢慢转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吴易杨。只见吴易杨加速蹬踏脚踏,快速冲到了她的前面。然后他双手脱离车把,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姿势。   可是,周雅看着吴易杨的表演,情绪仍然没什么变化,反而流露出担心的神情。   “别这样,你小心点。”她喊着。   吴易杨似乎没有听到,他依然张开双臂空手骑着单车。这时一辆大货车从周雅身后快速驶来,大货车在她身后不远处就开始鸣笛。周雅被鸣笛声惊到,她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大货车,马上又看向前面的吴易杨。   看着吴易扬的背影,周雅的神情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她的脑海里回想起经常做的那个噩梦。在梦里,明宇正骑着单车冲下坡,她拼命地喊:“明宇慢一点,你慢一点。”可是明宇一点都没有听见,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之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明宇在前面弯道冲下了悬崖,而她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来。   一定要喊住他,一定要喊住吴易扬!周雅心里默念着。   随即,周雅一边加速蹬踏脚踏去追吴易杨,一边大声地朝他喊道,“你停下来!你快停下来!”   大货车鸣着笛从周雅身边驶过,朝前面的吴易杨快速驶去。周雅又惊又急,她继续朝吴易杨大喊,“快停下,很危险!”   可能是汽车的呼啸声和鸣笛声干扰了周雅的声音,吴易杨没有听到,他继续空手骑着单车,只是靠向了路边。   很快大货车鸣着笛驶到吴易杨身后。也就在这时,吴易杨的前车轮压在了一处小石头群里。吴易杨在单车上一下失去平衡,他手忙脚乱,一时间没来得及抓住单车把手。随着前车轮一歪,吴易杨和单车一起倒在路边。与此同时,大货车带着呼啸的风声和鸣笛声从吴易杨身边极速驶过,吴易杨趴在地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货车这时放慢了一些速度,副驾驶座一个男人探出头朝吴易扬大骂道,“找死啊!”   吴易杨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扶起单车。这时周雅迅速地将单车停在一边,她一脸怒气地冲到吴易杨面前,没等吴易杨说什么,她就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你不要命了,那么大的人还想着耍酷,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周雅怒目瞪着吴易杨。   吴易杨有点被周雅的反应吓到,一下愣在了那里,他呆呆地看着周雅。而周雅被吴易杨一直这样看着有些懵了,刚才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这时,她眨巴眨巴着眼睛,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度。   “对不起,你没事吧?”周雅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关心问。   “没事。”吴易杨摇了摇头苦笑着,“只是有点疼……”   “哪里痛?”   “脸……疼……”吴易杨一边说一边摸着刚才被扇耳光的脸。   周雅瞪大着眼睛,尴尬地注视着吴易杨。她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看似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突然,噗呲一声,周雅闭着嘴巴憋笑了起来,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看着周雅忍俊不禁的样子,吴易杨觉得可爱极了,他跟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没看出来你还挺贫的。”周雅语气中带着些许傲娇。   “看到你笑了真好。”吴易杨深情地看着周雅,然后用语速极缓地说,“你刚才的样子太可爱了。”   听到吴易杨深情的夸赞后,周雅一脸娇羞着,她微微低下头,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心中却似千百头小鹿乱撞。陡然间,周雅觉得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是唯一能带给她快乐的人,她不想再一次失去他。   “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骑车,都不要做危险的举动了,安全最重要。”周雅突然十分认真地说,“骑出去了就要安全地骑回来。”   “嗯,刚才吓到你了吧。”看着周雅脸上恢复了神采,吴易杨心中很是满足。   随后吴易杨和周雅骑上单车继续着骑行……   晚上,周雅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家。当她拿着钥匙□□门锁的时候,父亲从里面拉开了门,父亲用她从未见过的慈祥眼神看着她。周雅有些茫然。   “爸。”周雅喊。   “回来了,我做好了饭,赶紧洗一洗吃饭吧。”周军和蔼说道。   周雅察觉到父亲今天的反常,她心中预感着有什么事会发生。   洗漱完后,周雅坐在周军对面,桌上摆着都是她爱吃的菜,她低头忐忑地夹菜吃着饭。周军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周雅碗里。   “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可能没你妈做的好。”周军说。   周军的举动没有让周雅心情缓和下来,反而让周雅愈发激动。周雅一时间觉得压抑不住了,她猛然抬起头看着父亲说道:“爸,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啊……”周军顿了顿,“是的雅儿,有件事爸要跟你说。”   “你要想把那个女人娶进来就娶,没必要迁就我,反正我也不是你亲生的。”周雅激动地说。   周军顿时目瞪口呆,愣了好久才颤颤地问,“你都知道了?”   “那天回家我听到你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了。”   周军这时似乎心有愧疚,他低下头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用很缓的语速说,“雅儿,爸不是要和你说再婚的事,在你出嫁前我是不会考虑这件事的。爸是想告诉你你的身世,这几年爸一直在纠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你妈走之前一再叮嘱我不能告诉你,我自己也很自私怕失去你,所以一直没想告诉你。可是现在我觉得你长大了,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周雅听着父亲的话,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她看着父亲的眼神也柔暖下来。周雅低下头继续吃着饭,没有说话。    ☆、身世   “那个时候你妈在医院里做护士长。”   ……   顾秀红一身护士打扮走进病房,她发现病房里没有人.病床上放着一个婴儿,婴儿被白布盖着身体,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顾秀红一愣,她匆忙走出病房。   顾秀红快步走到值班服务台,向值班护士问道,“小英,15号病房的产妇出院了吗?”   小英翻了翻住院登记表,然后说,“15号病房张玉华,没有登记出院啊,怎么了?”   “病房里没人,只看到小孩。”顾秀红一脸惊诧,“怎么会一大早就不见了,难道……”   顾秀红和另两名护士再一次来到病房,顾秀红走到病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婴儿,她越看越入迷,眼神中透着怜爱之情。顾秀红抱起婴儿,然后掀起婴儿上的白布看了看。   “是个女孩。”顾秀红喃喃说道。   “看来孩子的父母故意的。”小英看着婴儿说,“红姐现在怎么办?”   顾秀红盯着婴儿看了很久,婴儿这时睁开了眼睛,安静地躺在她怀里,一点也不闹。顾秀红瞬间喜欢上了这个安静可爱的女婴,这时,她的眉目间透着女人特有的慈爱母性。   顾秀红和周军结婚几年了,两人感情很好,但她没能给他生个孩子。刚结婚那会她怀过孕,两个月后却意外流产,医生说她的体质原因,此后她一直没能再怀上孩子。为此她对周军一直觉得很歉疚,看着眼前这个很可能被遗弃了的女婴,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晚上,顾秀红和周军吃饭的时候,她没有直接说出她的想法,而是先饶有兴致地向周军提起女婴的事。   “周军,今天医院里有对夫妇丢下了一个没几天的女婴,女孩很可爱。”顾秀红津津乐道地说。   “是吗,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父母,一点都不心疼孩子。”周军略显惊讶。   “他们好像早有打算。”说到这里顾秀红眼睛发亮,“医院已经报到民政局,我估计是找不到他们了。”   “那这孩子太可怜了,刚出生就得不到父母的照料。”   “是啊!”顾秀红突然一脸煽情地看着周军,慢慢地说,“周军,你说我们领养了这个孩子怎么样?”   周军听后一愣,像是在思索。   “那个女孩长的很好,还特别可爱,我抱着她的时候很安静,一点也不闹,你要是看到也一定会喜欢的。”顾秀红继续说,她见周军还是犹豫的样子,于是故意装作忧伤的样子,“我一直没能怀个孩子,这几年来我觉得对你很愧疚,我真的希望我们有个孩子来弥补你。”   “如果领养的话会有什么问题吗?”周军的脸上只剩下疑问,“如果以后万一孩子亲生父母找来了怎么办?”   “不会有问题的,等民政局那边没找到孩子亲生父母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办理领养手续。他们是外地来上海打工的,凭医院的登记信息肯定找不到了,而且他们丢下的是女儿,又不是儿子,不会再找回来的。只要我们好好待这个孩子,闭口不提她身世,我想孩子长大了也不会怪我们。”   “既然是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吧。”周军这时也淡然下来。   顾秀红激动地朝着周军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说“嗯,我们抽个时间,我带你去看看那个孩子。”   “好啊!”周军说。   周军和顾秀红一起到民政局看过女婴后,他顿时也喜欢上了这个安静的女婴。两个人早早就开始为领养女婴做着准备,他们将房间的一侧收拾出来,买来摇篮和很多婴儿用品。虽然还没正式领养到女婴,但他们脸上已经有了初为父母的喜庆和期待。   一个月后,民政局来了消息,顾秀红和周军可以正式去办理领养手续了。第二天,两人就急不可待地来到了民政局,顺利办理好领养手续后,两人抱着女婴回到了家中。   顾秀红抱着女婴,内心的欣喜洋溢在脸上,女婴眯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她怀里,那样子看似在笑。周军也站在一旁看着,他对这个安静的女婴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你看她多可爱,安安静静地一点也不闹,将来一定是个大家闺秀。”顾秀红笑着说。   “是啊,我们的女儿好乖。”周军突然极有兴致地看着顾秀红,“我看就给女儿取名‘雅’怎么样,优雅的雅,静雅的意思。”   “雅,周雅,周雅,嗯这名字好。”顾秀红喃喃后频频点头。   “你看雅儿也在笑诶。”周军抚摸着周雅的小手。   “她一定是也喜欢这个名字。”顾秀红笑着说。   顾秀红和周军有了周雅之后,他们将她视如己出,对她非常宠爱,在外人来看甚至比对亲生的还要宠爱。在物质方面,他们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周雅各方面创造了最好的条件。在精神上,他们也悉心呵护着周雅的成长。   周雅五岁的时候,有一天,她在楼下和小朋友一起玩。不知怎么的和小朋友闹了起来,那个小朋友就一直对周雅说她是捡来的,周雅听后伤心地哭个不停。顾秀红得知后,她找到小朋友的家里,然后和对方家长大吵起来。顾秀红大骂对方家长教坏小孩,甚至还和对方撕扯了起来。虽然最后被人劝了下来,但顾秀红觉得继续住在这里的话会影响周雅的成长。   晚上周军回来后,顾秀红便立刻和他商量起搬家的事。   “我们搬家怎么样。”顾秀红的口气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们搬到一个新的地方,新的地方没人知道雅儿的事,雅儿就永远不会听到别人说她身世。”   搬家毕竟是件大事,会牵扯到很多问题,所以周军听了很是惊讶。   “啊……真的有必要吗?”周军疑问道。   “有必要,今天雅儿哭的很厉害,她一定很伤心。现在她还小是可以哄过去,要是大了就圆不了了,我们不能冒险让她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周军沉思了一会,然后问道,“那你说我们搬到哪去?”   “搬到浦东去,你说怎么样。”顾秀红坚定地说,“那边人少,又没什么人认识我们”   “那你上班不是每天都要过江吗?”   “为了雅儿,这点辛苦算什么,以后再找机会调到浦东的医院去就可以了。”   周军拉着顾秀红的手,温情脉脉地看着她,“秀红,雅儿有你这样的妈真是她的福气,希望她将来不会辜负我们。”   “这是什么话,雅儿那么乖,将来一定很懂事。”顾秀红开心地埋怨起来。   就这样,一家人从黄埔搬到了浦东,日子过得其乐融融。周雅一天天地长大,她再也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童年的那次被嘲笑的经历,她也只是当成了小朋友的恶作剧。而且从小到大,周雅和父母的关系一直非常融洽,尤其是和顾秀红之间,甚至已经超越了母女之间的关系。周雅无论什么秘密都会和顾秀红分享,即使是到了青春叛逆期也是如此,顾秀红对此十分欣慰。   然而在周雅17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由此打破了父母和女儿之间关于周雅身世的缄默。那个时候顾秀红身患重病,需要大量输血,深爱着母亲的周雅主动要给她输血。看着女儿这么懂事孝顺,顾秀红和周军很是欣慰,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就答应了。周雅验完血型之后,发现血型和顾秀红一样,就这样周雅为顾秀红输了400ML的血。事后,周雅对能为母亲输血感到非常高兴。   但之后的某一天,周雅疑惑地跑到病床前对顾秀红问道,“妈,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输血的事吗?”   “嗯,记得。”顾秀红说,“怎么了?”   “你是AB型,爸是O型血,而我跟你一样也是AB型。”周雅一副不解的样子,还有些淘气,她在顾秀红面前一直是这样,“可是我们生物课上学的血型遗传规律,AB型和O型只能产生A型和B型,不会产生AB型。”   顾秀红听后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但她马上又板起脸瞪着周雅,然后用严厉的语气问周雅,“你想说什么?”   “那按照规律我应该是A型或者B型啊,怎么也不会是AB型,除非……”周雅一脸疑惑地说。   这时,顾秀红激动地伸手扇了周雅一个耳光,朝她呵责道,“除非什么,什么A、B、AB,你自己弄错了,妈妈和女儿的血型当然一样,以后别乱理解书上的遗传规律。”   周雅惊诧地低下头,哦了一声。   看到周雅难过的样子,顾秀红一下抱住了她,然后饱含爱意地对她说,“以后不许和爸爸妈妈提这件事,听到了吗?”   “嗯。”周雅低声答应着。   没过多久,顾秀红的病情加重,只能一直躺在病床上,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一天,她故意支开周雅,留下周军单独和他交代着事情。   “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告诉雅儿她的身世。”顾秀红气息有些微弱,说得很慢。   “孩子既然已经知道了,还能瞒得住吗?”周军似乎有些哽咽。   “所以要你答应我,今后都不要告诉她,只要你不说她就只能是怀疑,永远不会知道。”   周军双眼泛红,他微微点头。   “雅儿从小自尊心很强,如果…..”顾秀红咳嗽了几下,“如果她知道自己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周军这时忍不住流下眼泪,他握住顾秀红的手,“嗯,嗯,我答应你,永远都不说。”   顾秀红听到周军的话后,一脸欣慰地看着他。   ……   周军说着说着眼里已经泛着泪光,声音也低沉了下来。这时他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老旧的纸张,展平之后递到周雅面前。   “这是你亲生父母当年在医院留下的登记表,也不知道上面的信息是不是真的,这是他们留给你的唯一信息了,我现在把它交给你。”   周雅接过登记表,然后低头注视着上面的内容。   “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这些。”周军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像你妈说的那样,永远不要告诉你……不管你接下来做什么决定,你永远是我和你妈的雅儿。”   周雅低着头,现在的她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她的脑海里既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又像是纷乱如麻。很显然,她一时无法消化这些很可能让她人生发生彻底改变的信息。尽管这是她之前一直想要了解的,但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也和她的预期太不一样。现在她需要静下心来,需要时间,才能去理清纷乱的心绪。    ☆、真相   这天下班,周雅和吴易杨并肩走出了公司大楼。看到周雅突然又是一副心事重重样子,吴易杨既诧异又心疼。他不明白,昨天的时候,周雅的心情明明已经好了很多,为何今天她又突然阴郁起来?   “周雅,你怎么了?又有心事的样子。”吴易杨问。   周雅只是走着,没有说话。   “其实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我很想帮你分担,如果你愿意的话。”吴易扬接着说。   “陪我去喝酒吧。”周雅突然转头认真地看着吴易杨,“我想去喝酒。”   “啊?”吴易杨一时间很是讶异,可是周雅依然在看着他,等他的回应,于是他只好答应了,“好吧。”   吴易杨带着周雅来到他之前经常去的酒吧,坐在他经常坐的位置上。一开始周雅只是和吴易杨默默地喝着酒,她每喝一口脸上都会露出难受的表情,几秒之后才能缓过来。即便这样,周雅依然连续不断地喝着。喝完一杯后她的脸颊已经泛红,有点醉醺醺,这时她才开始向吴易杨吐露心事。   周雅边喝边说,很快又喝完了一杯。吐露心事后,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她拿起酒瓶想再倒一杯,这时吴易杨伸手拦住了她。   “别喝了。”吴易杨说。   “没事的。”周雅笑了笑,继续倒酒,“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那个时候我妈生病需要输血,我的血型居然配上了,我和我妈都是AB型。后来生物课上学了血型遗传知识才知道,AB型和O型不可能产生AB型的下一代,我不敢确定去问我妈,结果被我妈骂了一顿。”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现在就没必要有什么负担啊。”吴易扬劝道。   周雅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自嘲式的笑了笑,接着说,“我爸告诉我之前,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为这事还和我爸产生了心结,甚至我还憧憬过我的亲生父母。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好像这个世界上被遗弃的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别这么说自己,你的亲生父母也许有他们的难处,为了让你有好的环境成长不得不这么做。”吴易杨努力地安慰着周雅,“而且你现在的父母不是对你非常好吗,又何必去计较自己无法决定的过去呢。”   “嗯,他们对我很好,尤其是我妈,我现在才知道小时候那次搬家是为了我。甚至隐瞒我的身世也是为了我好。可是现在已经晚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看待遗弃我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面对我爸。”周雅说完拿起酒杯准备喝起来。   这时吴易杨拦住了她,“少喝点,喝醉了可不好。”   周雅推开了吴易杨的手,她面带醉意歪着头,一脸傲娇地看着他,“难得喝次酒,要是我喝醉了,那就算你幸运。很少有人见我喝醉,上一次还是两年前。”   “是嘛!”吴易杨笑了。   周雅看着吴易杨的脸,暧昧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这张脸的向往。她看了很久,弄的吴易杨有点不知所措。突然她举起酒杯,说道,“我们干一杯。”   周雅的眼神让吴易杨无法拒绝,他拿起酒杯和周雅碰了一下,两人一起喝了起来。吴易杨喝了一口就停了,可他看见对面的周雅竟然一口干了下去,他都来不及去劝阻,周雅的杯子就空了。周雅喝完紧闭着双唇,摇晃着头,然后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像是已经拿不动了。   “你怎么一下全喝了?”吴易扬诧异地问。   周雅这时已经醉得摇头晃脑,也不知道听到吴易杨的话没,她没有回应,只是一只手立在桌上撑住脸颊。   吴易杨见状,他对周雅说,“我们回去吧。”   吴易扬先到吧台结账,随后扶着东倒西歪的周雅走出了酒吧。当他扶着周雅走到酒吧外面时,也许是因为外面冷风的原因,周雅突然清醒了那么一点。   “我有点难受,我们坐一会吧。”周雅迷迷糊糊地说。   “我们坐这边吧。”   吴易杨扶着周雅坐到路边花栏上。   周雅迷醉中双手紧紧地抱着吴易杨的右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此时的吴易杨不但感觉到右手被一股柔软的温暖包围着,也能听到和感受到周雅在他肩上呼吸,他欣然地斜着眼注视着周雅。   “我好想去西藏。”周雅突然说。   “西藏?”吴易杨一时间诧异地看着她问,“为什么想去西藏?”   过了许久周雅才说,“因为我们说好了啊。”   “我们说好了?”吴易杨心中默念着,他一点不明白周雅在说什么,他想或许这只是周雅说的醉话吧,所以也就没继续追问什么。   过了一会周雅似乎睡着了,她一动不动地靠着吴易杨。而吴易杨只是静静地坐着,任凭周雅这样一直靠着他的肩。他生怕惊扰了她,而且他也不想破坏这一刻来自她的温存。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周雅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她慢慢抬眼看着吴易杨的侧脸,越看她的眼神越迷离。她的大脑正处于酒精强烈的麻痹之中,在酒精的麻痹下,她的脑海里突然产生出了一阵幻觉,眼前的吴易杨在她的眼里慢慢变成了另一个人。虽然还是那张脸,但现在她眼里的这个人是她相恋三年并深深爱着的那个人,曾经他是她的全部,也是她这两年深藏在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周雅慢慢抬起头,凑近到吴易杨的右脸。吴易杨被周雅的眼神和举动惊呆了,他呆呆地看着周雅,没有回避。就这样,周雅凑到吴易杨的右脸亲了一下,然后她露出甜蜜的微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吴易杨一时间心花怒放,他沉浸在刚才那一吻的甜蜜中。就在此时,他怀里的周雅突然娇柔地说道:“送我回家吧,明宇。”   “明宇……”这个名字就像一个晴天霹雳击中了吴易杨,他的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刚才还心花怒放的他,一下子像是跌入了冰冷的深渊里。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明宇这个名字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他耳边,这肯定不是巧合。明宇会是谁呢?难道周雅一直把他当成明宇?虽然他现在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但他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吴易杨故作镇定,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吴易杨扶着周雅上到一辆出租车里,两人坐在后座上。这时周雅依然靠在他的怀里。   “到什么地方去?”司机问。   周雅仍然迷醉着,没有说话。她不是没有听到司机的话,只是这时她以为她靠着的这个人是明宇,而明宇是知道她家住址的。   吴易杨见周雅没说话,一时间尴尬起来。他想起来他不知道周雅家的具体地址,所以他不得不去问周雅。   “师傅,你等下,我问问。”吴易杨对司机说。   “周雅。”吴易杨轻声向周雅喊道。   听到吴易杨的话后,周雅眼睛微微一睁。虽然还在迷醉中,但她似乎已经从刚才的幻觉里恢复了过来。她有点艰难地抬起头,然后用惊诧的眼神看着吴易杨。   吴易杨也懵懂地看着周雅,两人就这样对视几秒后。随后,周雅的眼神释然起来,她又慢慢地靠回到吴易杨怀里。   周雅虽然还处于迷醉当中,她刚才注视着的那张脸也和她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近乎无异。但周雅依然从他的眼神中分辨了出来,他并不是那个人,他只是吴易杨。然而周雅并没有因此失望,她的心里很释然。因为那个人的灵魂一直住在周雅的心里,她想要的仅仅是让有着这样一张脸的吴易杨陪在身边,然后在她的意识里把那个人的灵魂嵌入到吴易杨的身上。这样一来,在她的意识里,吴易杨就成了既拥有那个人的灵魂又拥有那个人面容的完美替身。   周雅只是想在意识里与这个完美替身相处,她想用这种方式去怀念那个人,而且越来越沉醉在其中,不能自拔。周雅没想过这种自私的行为对吴易杨公平与否,也没想过何时结束这种状态,更没想过这种状态以后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她只是想沉醉在其中。   “海阳路,盛世新苑。”周雅依然迷迷糊糊地说道。   “好的。”司机说完启动了汽车。   一路上,吴易杨再也没有打扰周雅,直到到了周雅家的小区,司机问起小区里面怎么走的时候,吴易杨才又问周雅。   “周雅,进了小区怎么走?”吴易杨低声问。   过了一会周雅才迷糊地说,“进去之后路口右拐第二栋楼。”   吴易杨扶着周雅走到大楼门禁前,周雅慢慢悠悠地从兜里拿出钥匙串,然后在门禁机上刷了一下。一声提示音后,周雅伸手去拉铁门,但没有拉动铁门。   “我来。”   吴易杨将周雅扶开了一点,然后拉开了铁门。他正要扶着周雅进去的时候,周雅停在铁门开合处,她扶着铁门,然后转身看着吴易杨。   “就到这里吧,我自己上去。”周雅迷迷糊糊地说。   “你没问题吧?”吴易杨有些失落,但他仍然担心周雅。   “没事,坐下电梯就到了,谢谢你陪我喝酒……”说到这里时,她朝吴易杨微笑起来,然后清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易杨!”   吴易杨本来还担心周雅,但听到吴易杨清楚地喊着他的名字,他的心里生出一丝凉意。这时,就连周雅那带着醉意无比迷人的微笑也被吴易扬无视了,他有点冷淡地对周雅说道,“嗯,晚安。”   吴易杨透过铁门玻璃看着周雅转身,然后略带摇晃地走向电梯,电梯门打开后,周雅又转头撩了一下右侧的头发同时朝吴易杨微笑,之后她走进了电梯。而吴易杨也转身走向出租车。   回家路上,吴易杨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明宇”这个名字,明宇是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记得上次在电影院里,袁玥琳也对他喊出了这个名字,那时周雅有点过度的反应,现在回想起来他不免觉得惊诧。今天周雅在迷醉中又一次对他喊出这个名字,他再也无法忽略其中可能隐藏的联系。吴易杨心想着他一定要弄明白“明宇”是谁,只是该怎么去弄明白?从周雅上次的反应来看,她应该会极力地掩饰明宇这个名字与他们两的联系,所以他不能直接去向周雅求证。   到家后,吴易杨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来一件事。之前有次他访问周雅□□空间的时候,查看了周雅的相册。在周雅的□□相册十几个相册里,只有一个需要密码访问,那个相册叫“LOVE”,而访问密码的问题是“亲爱的你是谁?”。现在再联想到“明宇”这个名字,会不会和这个相册有什么联系?   吴易杨一时间目光如炬,他急忙开启电脑,然后登录到□□上。打开周雅的□□相册后,吴易杨点击需要密码的“LOVE”相册,这时弹出“访问该相册需要回答下面的问题”,“主人提问”一栏的问题是“亲爱的你是谁?”。   吴易杨随即在“你的回答”一栏里输入“民宇”两个字,结果提示回答错误,他又重新在输入框里输入“明宇”,这次相册果然被打开了。他看着相册中的照片缩略图,相册里所有的照片都是周雅和一个男人的合照。这时他看到一张男人和周雅的半身照,他点击了照片放大查看,吴易杨顿时目瞪口呆。照片里男人从后面怀抱着周雅,而周雅在男人怀里向后半扭着头朝他灿烂的笑着,就像他之前见过的那样灿烂,两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甜蜜。但这不是让吴易杨目瞪口呆的原因。真正让吴易杨震惊的是,照片中的男人居然和他自己长着近乎同一张脸,只是发型和他不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看了其他照片中男人的脸,所有照片中男人的脸和他近乎都一样。顿时他瘫靠在了椅子上。   震惊之后,吴易杨随之而来感受到的是一阵凉彻心底的冷意。因为他一下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所笃信的与周雅之间的缘分只是假象,这一切很可能只是因为周雅为了把他当成明宇的替身而一手导演出来的。吴易杨回想起与周雅的一切过往,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一切。为什么周雅会时常地出现在他身边,为什么她会在他面前露出带着神秘和怯喜的微笑,为什么周雅和他在一起的时会不介意他亲昵的举动,还有为什么他和周雅关系会进行的如此顺利等等。原来所有这一切,只是因为他长着和明宇一样的脸,而周雅只是把他当成了明宇的替身。一时间,吴易杨对缘分的信仰,还有对与周雅之间未来的期待,以及与周雅有关的一切,全部都轰然崩塌。   吴易杨双手抱拳立在桌上,然后低下头让拳头撑着额头,他试着努力地整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都功亏一篑。即使他闭上眼睛,满脑子仍然都是“明宇”的脸,还他和周雅的合照。最后吴易杨关掉了周雅的□□空间,在关闭空间前他还特意删掉了主页上的访客记录。   第二天上班路上,吴易杨在老西门地铁换乘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地看到周雅从T型换乘楼梯走下,她正朝着自己微笑走过来。不过今天吴易杨遇到周雅的时候,他并不像往日那么兴奋和期待,甚至是有些冷淡。   “早!”周雅微笑着对吴易扬说。   “早!”吴易杨看着周雅的微笑,心里感觉有点别扭,然后他淡淡地问,“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这时两人并肩走下楼梯,向10号线乘车层走去。   “嗯,睡了一觉酒就醒了。”周雅说,然后她突然又问道,“对了,昨天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你说你要去西藏,但这不算胡话吧。”吴易扬说。   周雅淡淡一笑,然后看了吴易杨一眼,“嗯,我确实想要去西藏,想骑着单车去走川藏线。”   “骑单车去西藏……”吴易杨惊讶的看着周雅。他知道西藏在地图上的位置,那是在中国的最西边,还是中国平均海拔最高的高原,他也听说过人到了西藏会有高原反应。他从来也没有想过骑着单车就可以去西藏,更何况这话是从有些柔弱的周雅口中说出来的。   “嗯,骑单车去西藏是每个骑行者的梦想。”周雅坚定地说。   “骑过去有多远啊?”   “川藏线全长2160公里,从成都出发,一路向西,要翻过14座海拔4000以上的高山,最高的米拉山海拔5013米,还要跨过金沙江、澜沧江、怒江还有帕隆藏布江,大部分时间在海拔3、4千米高原上骑行,最后才能到达拉萨。”周雅像背书似得说得一气呵成。   “2000多公里,这么远能骑到吗?”吴易杨侧头看着周雅,眼神中既有点佩服有有点怀疑。   “心有多远就能骑多远。”周雅看着前方,目光中透着坚定,“无论多远,只要想去就能骑到。”   吴易杨脸上下意识地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没去过多地揣摩周雅那坚定的目光,骑不骑得到也跟他没什么关系。现在他对身边的周雅怀着十分矛盾的心情,一方面他沉醉在与周雅相处的快乐中,他对周雅也已经产生了无法轻易割舍的感情。另一方面,他又无法罔顾昨晚才知晓的残酷事实,没有谁愿意被人当作另一个人的替身,更何况这只是因为他们长着同样的脸。至于接下来该怎么抉择,他现在也理不清半点头绪。   上午的时候,吴易杨无精打采地坐在电脑前工作。这时顾宁妍坐回到座位,敲了敲吴易杨的桌子,然后将座椅滑到吴易杨身边,凑近后小声地对他说。   “听说你和我还有叶彤要调到23楼项目部去。”   “啊?”吴易杨听后很是惊诧,“我们这个项目不是还没完成吗?”   “不知道,可能上面更看重23楼的项目吧。”顾宁妍伸手档在嘴边,更小声地说道,“我们的项目本来就不被看好。”   吴易杨所在的公司一共租用了大厦两层楼,但不是连着的两层,而是分开的。分别是11楼和23楼。吴易杨目前是在11楼的项目,主要研发电脑端的网络游戏,而23楼是公司后来租下的,也是公司新成立的项目部,主要负责手机端游戏的开发。   “那我们什么时候搬?”   “下午估计人事部会来通知。”   “这么快啊。”吴易杨有点遗憾,因为没能跟着目前的项目到完成,而且不久前,项目经理张峰硕还向他展望过项目前景。现在一下就要调到其他项目组去,他觉得有点对不住张峰硕。不过这是公司上面的决定,他也无法改变。   “只有我们三个调到23楼?”吴易杨突然又向顾宁妍问道。   “应该是吧,没听说其他人。”顾宁妍点了点头。   吴易杨只是想知道周雅会不会和他一样调到23楼去,现在看来,他以后上班再也看不到周雅从他面前经过的样子了。但吴易扬并没有对此感到失落,因为他觉得和周雅拉开距离的话,应该能让他冷静理性下来。然后他可以认真地思考他的处境,以及他与周雅的关系该何去何从。   中午的时候,周雅和袁玥琳又叫了吴易杨一起去全家吃便当。自从他们上次一起看电影之后,他们三个人中午经常一起去楼下的全家吃午饭。   热好便当后,吴易杨、周雅和袁玥琳找了个座位坐下。周雅打开便当后,她和往常一样分别夹了一块猪排给吴易杨和袁玥琳,因为她吃不完这么多。   “给我的这么小,给他的那么大,真是偏心。”袁玥琳看着吴易杨的猪排和周雅开起玩笑来。   “我的给你吧。”吴易杨说。   “别跟她贫,她这么胖就该少吃点。”周雅毫不示弱和袁玥琳怼了起来。   “我这样胖还不是因为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帮你吃掉的,所以是我帮你把肉长到我身上了,现在还嫌我胖,真是重色轻友。”袁玥琳故意装出埋怨的样子。   周雅这时笑着用手掐了掐袁玥琳的大腿,“好,你说这是我的肉是吧,那我这就是掐我自己的肉了。”   “去,放开。”袁玥琳笑着求饶。   吴易杨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总是看到周雅在袁玥琳面前表现得那么欢乐那么傲娇,而在面对他的时候,周雅完全像变了个人,变得那么温婉那么静雅。吴易杨记得之前袁玥琳说过,周雅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像只小猫。现在他再细想起来,其实更应该说,周雅只有在他那张和明宇一样的脸面前才会像只小猫,想到这里,吴易杨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沮丧。   “我要搬到23楼去了。”吴易杨说。   “啊,怎么突然搬到23楼了?”周雅抬起头一阵惊讶。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要调到23的项目组去。”   “那你什么时候搬?”周雅脸上有种异样的失落。   “听说下午就会搬上去。”吴易扬淡淡地说。   “怎么舍不得啊。”袁玥琳侧身顶了一下周雅,朝她笑着说,“不就是隔了12层楼吗,还可以一起吃饭啊。”   周雅拍了一下袁玥琳大腿,喃喃道:“就是多事。”   吴易杨这时瞥了一眼周雅,他也瞥见了周雅脸上那股异样的失落。吴易杨没有多想,他也不愿去揣摩周雅的失落是因为他还是明宇,因为那样去想只会是煎熬。    ☆、纠结   下午,吴易杨和顾宁妍他们搬到了23楼项目组,新的项目经理带着他们三个人参观了一下23搂,又介绍了一下项目组的情况,并对他们表示了欢迎。而这天下班,吴易杨有意地推迟了下班时间,他这是为了避开周雅。   周雅下班之后还真等了吴易杨,她慢慢走出公司后,仍然没见到吴易杨,于是她就在地铁站里站在屏蔽门前等他。连续来了两趟地铁她都没有上去,不过还是没有见到吴易杨。她想了想今天他刚搬到新项目组去了,也许会有事情要忙,在第三趟地铁来的时候她走上了地铁。   晚上,吴易杨约了孙浩杰在喝酒,还是在那个酒吧,那个经常光顾的座位。   “我靠,你没开玩笑吧?”孙浩杰怀疑地问,得知吴易扬和明宇长着一样的脸后,他很是震惊。   “当然没有。”吴易杨喝了一口。   “这情节电影也不敢这样拍啊。”孙浩杰难以置信地笑着,“这概率多小啊,让你碰上了,你可以去买彩票了。”   面对孙浩杰的戏谑,吴易杨没有说话。   “我早就说过,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肯定有原因,就是想不到是因为你和她前男友长着同样的脸,真的太狗血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这样,她一个上海人也不会喜欢上你。”孙浩杰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说笑归说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矛盾。”吴易杨自嘲地笑了笑,“我没想到老天给了我们一个这么美好的相遇,却又给我开了一个这样大的玩笑。”   “什么也别想了,趁还没动真情赶紧撒手,在她眼里你始终就是个替身,她爱的是她前男友,而不是你这个酷似前男友的替身,总有一天她会意识到你这个替身并不是她爱的那个人,最后受伤的只有你。”   “可是我已经动了真情。”吴易杨说的时候很认真。   “我去,动了真情也得撒手,世界上没有抽不出身的感情。”孙浩杰皱了皱眉,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我跟你说,这感情就像一只股票,现在你被深套在这只股票里,舍不得割肉,总抱着希望会涨回来,可是最后越套越深,也就越舍不得割肉,最后呢,爆仓了就。你现在动了真情,深陷在这段感情中,不肯撒手,总觉得真情会换来好的结果,结果会越陷越深,最后伤得你肝肠寸断,你懂吗?”   吴易杨对孙浩杰形象的比喻听得有点入神,他觉得挺有些道理,不过也仅此而已,这还是改变不了他内心的矛盾,他也没有打算依此做出什么决定。   “道理是有道理,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没说服力了。”吴易扬似乎是笑着说出来的,因为孙浩杰他自己就陷在和孟丽君的感情里。   “嘿,怎么?”孙浩杰跟吴易杨急了起来,“我是忘不了孟丽君,我就套在里面了,难道我还不能讲道理了?难道犯过罪的人讲1+1不等于2了吗?”   吴易杨笑了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别笑啊。”孙浩杰认真地说,然后他突然坏笑着说,“要不你就和她互相伤害,她把你当前男友的替身,你就去当替身,反正你是白占她便宜。你可以利用你这张脸去玩弄她,等你玩够了想甩就甩,她不仁你不义。”   吴易杨听后,一脸鄙夷地看着孙浩杰。   “去,亏你想的出来,我宁愿就这样远离她也不愿意去伤害她。”   “所以,如果你不想自己受伤害,也不想伤害她的话,你就离她远一点,”孙浩杰边说边拍了一下桌子。   听完孙浩杰的话吴易杨若有所思,经过孙浩杰这一分析,像是一语点破梦中人,他脑海里纷乱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清晰明了。正所谓旁观者清,孙浩杰虽然言辞有些粗鄙,但清晰的道出了现在他可以做三种选择。要嘛自己受伤,或者去伤害周雅,不然就远离周雅。而去伤害周雅这一项可以排除,那么就只剩两种选择,要嘛自己受伤,要嘛就远离她。   吴易杨的第一种选择就是心甘情愿地做明宇的替身,陪伴在周雅的身边。也许可以期待着某一天,周雅会爱上真正的他,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孙浩杰说的那样,他会越陷越深最后肝肠寸断。因为他这张和明宇一样的脸无时无刻都会让周雅想到“明宇”,他也就无时无刻都会处于明宇替身的尴尬处境。吴易杨的确对周雅产生了强烈的感情,但这股强烈的感情能不能支撑他为周雅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现在他自己心里也不确定。另外他的自尊心也让他无法接受以某个人替身的身份,出现在一个人的感情世界里。   这样想来,吴易扬他只有远离周雅这一选择,这似乎也是最容易做到的选择。是的,要远离周雅很简单,甚至是不需要空间上的远离,只需要在精神上疏远她就可以。比如长时间对她抱以冷淡的态度,消磨掉她的热情,到时候她自然就会知难而退。如果再能在空间上和她保持距离,那就会事半功倍。正好他现在调到23楼项目组去了,虽然是同一个公司,但11楼和23楼之间除了公司人事和行政没什么人员走动。这样一来他和周雅空间上的距离已经有了,而这也可以让他对周雅的态度的转变合理起来。   想到这里,吴易杨的心情顺了许多,他拿起酒杯要和孙浩杰碰杯。   “听你这么一说,感觉事情简单多了。”吴易扬无奈地笑着说。   孙浩杰笑了笑,举起酒杯和吴易杨碰了一下,“诶,少喝点,你不是有溃疡吗。”   “没事,也不是经常会喝酒。”吴易杨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吴易杨做了远离周雅的决定后,早上上班的时候,他一早就出门赶地铁,比往日早了10分钟,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在上班路上遇到周雅。   中午的时候,周雅在RTX上叫吴易杨一起去全家吃午饭。吴易杨则故意拖了一段时间才回复她,他告诉周雅,中午他还要继续开会,让她和袁玥琳自己先去吃。   在周雅、袁玥琳和吴易杨三人的RTX群里,吴易杨不再像以往那样频繁的发消息,他只是看着周雅和袁玥琳在群里聊得甚欢,偶尔她们提到他的时候,他才会简单地发个表情,或是随意的两三个字应付一下。周雅问及吴易杨为什么突然不怎么聊天了,他只是对她说新项目组工作很多,实在很忙,而且也管得比较严,不方便经常聊天,这样一说周雅倒是也很理解。   这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吴易杨依然故意在公司拖了点时间,然后才起身回家。当他来到豫园地铁站的时候,他一个人走下楼梯来到乘车层,刚下到乘车层他就远远看到周雅站在屏蔽门前。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呢上衣很显眼,似乎地铁列车刚走,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吴易杨有点惊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么晚走都能碰到周雅,他想装作没看见,然后绕到楼梯的后面去等车。可是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他看到周雅朝这边看了过来。所以吴易扬只好向周雅走去,还没走到周雅身边,他就看到她朝自己微笑起来。   “你怎么到了23楼下班都这么晚了?”还没等吴易杨站定,周雅笑着问。   吴易杨站定后看着周雅,他只是淡淡一笑,有点接近冷笑,然后对周雅说,“没有,刚到那个项目组,不好意思先走,等有大家都要下班才跟着走。”   “也是,就像到了新公司一样。”周雅理解式地笑着说。   “你怎么也现在才走?”吴易杨故意问道。   “我在等你!”周雅依然笑着,只是闪过一丝羞涩。   吴易杨一怔,看着周雅那甜蜜而羞涩的微笑,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向往和亲近的想法。很快他又意识他不能这样,他努力压抑住内心感情的涌动,更极力控制自己的脸部表情,让自己显得冷淡。   “等我?”吴易杨语气竟然如此惊诧,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过分,随后他的语气随和了许多,“什么事啊。”   不过周雅并没有在意,她依然微笑着说,“明天天气好,我们去骑车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远不远?”吴易杨仍然故意问着,要是之前他高兴都来不及。不过他也没打算过拒绝,当面拒绝周雅的话一定会伤她的心,他绝对不忍心这样,他只需要慢慢地对她冷淡就可以。   “不远,但你肯定没去过,到时候你会发现不一样的上海。”周雅期待地看着吴易杨说。   “那好啊。”吴易扬说。   听到吴易杨答应后,周雅脸上露出神采奕奕的笑容,像是情窦初开地少女得到心上人回应一样。刚好这时车门打开,周雅跟着吴易杨走上了地铁列车。   吴易杨和周雅站在地铁列车上,这时正是下班晚高峰,列车上略显拥挤。两人面对着面贴得很近,虽然中间隔着扶手立杆,但两人仍然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吴易杨有意微仰着头,避开和周雅眼神相对。但他发现周雅不时抬眼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脸,然后又羞怯地低下眼去,在她的脸上散发着恋爱中的女生特有的神采。   这时吴易杨心里不禁嫉妒起那个明宇来,他想着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之处?能让周雅如此爱着他,爱到让她愿意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寻找对他的寄托。吴易杨又接着想到让他无法理解一个问题,既然周雅如此爱着明宇,为什么不去找他跟他在一起。难道是明宇抛弃了她,所以她只能从自己这个替身身上找到那种感觉?一时间,吴易杨觉得这个解释似乎最合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周雅在明宇身上肯定受到过严重的感情伤。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明宇真的伤害了周雅,那么周雅应该对明宇没那么执迷,至少不会因为自己和明宇那张相同的脸而接近他。吴易杨又想了想,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合理解释,因为这确实是一个矛盾的问题。   吴易杨没有再想下去,倒是他突然反感周雅看着自己的脸,因为这让他觉得周雅是把他当作明宇在看。于是他干脆拿出来手机看着,由于中间有扶手立杆,他必须侧着身体才能舒服的看着手机,这样一来周雅就看不到他正脸了。    ☆、放不下的感情   周六天气晴好,温暖的春风吹得人十分舒服,非常适合户外活动。中午吃过饭,吴易杨骑着单车和周雅在地铁站碰了头。他发现周雅今天和他一样穿得十分休闲,只有头盔显得专业一些,但那是必须戴的。吴易杨记得他第一次骑行的时候,周雅就认真地告诉过他,骑行的时候一定要戴头盔。   吴易杨问周雅具体去哪,她只是笑着说到了就知道,让他跟着她就可以,吴易杨只好跟着她。今天周雅不仅穿得休闲,骑的也很悠闲,吴易杨自然也就跟着很惬意。两人没骑多久就来到了南码头轮渡,而在离轮渡不远的地方就是高耸的南浦大桥,吴易杨看了一眼大桥。   “我们是要过江吗?怎么不走大桥?”吴易杨问。   “嗯,我们要过到江对面。”周雅笑着解释,“但是上海所有的大桥都不能走单车还电瓶车,要从浦东过江到浦西的话只能坐轮渡。”   “哦,我现在才知道。”   这时轮渡码头出口处的铁门打开,一大群电瓶车、自行车和行人夹杂在一起从出口涌出。这样的情景吴易杨以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现在亲眼见到这样的情景,觉得很是新鲜。他没想到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化大城市里,还会有如此复古的交通方式。顿时他又对上海这座城市的包容性生出好感来,不过这也多亏周雅带他来这里。   “船来了,我们快点。”周雅说。   两人用交通卡在入口刷完后,他们推着单车走进了轮渡码头。入口的铁门正开着,吴易杨和周雅推着单车一路走到了轮渡船上。轮渡船只有一层,船体很宽,船舱地面平整,只在头尾两处有数量有限的几个座位。船舱里此时上了好多人,大部分都是电瓶车,也有几个和他们一样的单车骑友。   吴易杨和周雅停好车来到船头,船头在船舱外,这里可以近距离看到黄浦江。黄浦江的江水很浑浊,风一吹就能闻到江水特有的腥味,不过这里的视野倒是很开阔,顺着江面望去能看到拐弯处的尽头。在到处高楼林立的市区里,也只有黄浦江上才有这样开阔的视野。   “你是要带我来这里吗?”吴易杨转头看向右侧的周雅。   “不是。”周雅略显神秘地笑了笑,然后看向对岸,“我们要到对岸的黄埔去。”   吴易扬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地看了看对岸。   “这里你也没来过吧?”周雅又转过头问。   “嗯,在上海我还真没去过什么地方,经常是宅在家里。”   “那我以后骑车带你到处走走。”   吴易杨听后一怔,很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很快轮渡船开动,然后从码头慢慢开到了江心,吴易杨拿出手机兴奋地拍照。   “我觉得坐轮渡的感觉挺好,要是时间能长一点就更好了。”吴易杨一边拍照一边说。   “我也喜欢坐轮渡过江。”周雅转过身朝向吴易杨微笑,“这种方式过江,有种让时间慢下来的感觉。”   “是啊,总觉得上海这个城市的节奏有点快,让人疲于应付。”   “那是你没发现而已,其实上海很多地方能让人感觉时间节奏慢下来,我们等下去的地方就是这样。”   “是嘛。”这时吴易扬稍稍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轮渡靠岸后,吴易杨和周雅骑上单车继续出发。到了黄埔区,道路复杂起来,不过周雅看起来对路线很熟悉,吴易杨跟着她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弯,他甚至跟着她穿过了连汽车都过不了的小巷子。巷子两边都是紧紧连着的低矮破旧的民房,底下一层很多做成了小门面,小得不能再小那种,没做门面的大都堆着一些杂物,十分错乱。路边很多上了年纪的人摆着小摊,卖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是蔬菜水果,有的是一些日常小用品。还有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路边的电线杆和错综复杂的缆线。看着眼前的情景,吴易杨不免起惊讶在上海的市中心居然还有这样破落的地方。   穿过这条小巷之后,吴易杨跟着周雅又转了两个弯,最后来到了一处弄堂里,周雅停下单车。   “就是这里。”周雅指着一旁的一栋楼说。   吴易杨也跟着停好单车,他看了看周雅指的那栋楼,楼只有4层,面积大约300多平。简洁的外墙上整齐分布着西式窗户,看外面的砖墙和结构应该有些年代了。但外墙装饰和窗户都重新粉刷过,所以总的来看一点也不破旧,反而有些厚重的老上海味道。   “这里好有老上海的味道。”吴易杨对周雅说。   “没来过吧?”   “嗯,我肯定找不到这种地方,刚才路上经过的巷子也是。”   “我们上去吧。”周雅说话时已经锁好了单车。   吴易杨跟着周雅走进楼道,他走上楼梯的时候,看到一旁的走廊里放着很多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品,说明这里还有人居住。   当两人走到四楼的楼顶平台后,吴易杨不禁惊叹起来。楼顶的视野非常开阔,周围很大一片都是低矮的两三层楼房,也有一些六层的老公房,更外围则是靠近黄浦江外滩的新建高楼。从那些新建高楼之间,差不多可以看到整个外滩的标志性建筑群,而在外滩建筑群后面就是陆家嘴一带。可以说,从这里可以看尽整个近代上海各个时期的建筑,吴易杨这时兴奋得不得了。   “这里风景怎么样?”周雅走在吴易杨前面,回头朝吴易杨笑着问。   “这么好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吴易杨问周雅。   “因为它们。”   周雅说着走向一个架子下面,吴易杨跟着走去,很快看到架子下面十几只猫卧在那里。周雅走到一只猫前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猫的身体。   “怎么会有这么多猫,”吴易杨跟着蹲下身。   “这些都是流浪猫。”周雅说。   周雅取下身上的背包,从背包中拿出两个猫罐头后,又把背包背上。她拿起一个罐头打开,这时一下引得十几只猫爬了过来,它们凑近到周雅的罐头前。周雅一只手拿起地上的盘子,将猫粮倒在盘子里,然后把盘子放到地上,这十几只猫们立刻就争先恐后地凑近盘子吃了起来。   “这里的猫都是主人不想再要了,然后就被遗弃在这里。”周雅低头看着猫说着,她的表情一下变得伤感起来,“开始只有一两只,后来很多人知道了这个地方,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各种原因把猫遗弃到这里,有的主人偶尔还会到这里看看,有的主人再也没来过了。”   吴易杨听出来周雅在感叹自己身世,他看着周雅忧伤的侧脸。像每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一样,他对周雅忍不住产生了强烈的怜爱之情,一时间,他也忘却了之前他要冷淡对待周雅的想法。   吴易杨拿起一个罐头,打开之后也往盘子里倒着猫粮。   “不过它们还有你啊。”吴易杨安慰着说,“你经常来看它们吗?”   “嗯,一般有空周末都会来。”周雅这时抱起一只身形略娇小的猫,抱到怀里抚摸着它,然后朝吴易杨饶有兴致地问,“你猜这只猫叫什么?”   “不会是叫你的名字吧?”吴易扬只是随意一猜。   “哇!你还真猜对了。”周雅顿时露出惊喜的微笑,“我以前给它取名叫“雅儿”,就是我的小名。”   “那要让我抱抱。”吴易杨半开玩笑地说。   周雅微笑着将小猫抱到吴易杨手上,吴易杨接过小猫,温情地抚摸着小猫。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挑只小猫给它取个名字。”周雅说。   “不用了,我觉得这些猫里面‘雅儿’最可爱,就喜欢它了。”吴易杨边说还看了一眼周雅。   周雅听后露出甜蜜淡雅的笑容。   喂完猫粮后,周雅和吴易杨坐在楼顶平台的矮墙上,吴易杨抱着小猫“雅儿”,边晒着太阳边看着周围的风景。   “你看那栋楼。”周雅指着前面的一处新建小区高楼说,“我小时候家就在那里,好久以前就拆了,在这里也能让我想起小时候还有我妈。”   “就是为了你,他们才从这里搬到浦东去的吗?”   “嗯。”周雅接着说。“你说他们对我这么好,我还想着自己的身世,想着遗弃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我不知道。”吴易杨想了想,“不过我觉得人应该向前看,过去的已经过去,再也改变不了。”   吴易杨其实话里有话,虽然周雅在感叹自己的身世,但他觉得对此没什么立场,也无能为力。吴易杨更关心的是“明宇”和周雅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让周雅不能忘怀,从而想在他身上怀念明宇。吴易杨一时也想不明白,但他还是希望她能从“明宇”的过去里走出来。所以此时,他更想借这个机会一语双关一下,希望能默默地点醒她。   “我也想向前看,可我总是感到很无助,对自己无能为力。”周雅这时低下头去,低声地说。说话的同时,她的神情就很无助,她和父亲之间的问题不只是身世那么简单,还有关于明宇的事,只是她不能告诉吴易扬。   “虽然我也没办法帮你理清这个问题,但你感到无助的时候可以找我,至少我可以陪着你。”吴易扬看着周雅无助的神情,不由地说出了这些话。说完后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可他就是这样本能地说出来了,这好像已经背离了他疏远周雅的打算。   周雅忽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吴易杨,过了一会她微微一笑,然后又转回头去。之后周雅再也没有提她身世的事,只是和吴易杨漫无目的的聊着,聊天的时候她总是看着吴易杨,然后或甜蜜或羞怯地笑。   吴易杨看着周雅时不时露出的笑容,不禁一阵心疼起来,因为他知道在这笑脸的背后,也许藏着好多伤心的过往。他想到自己对明宇和周雅的过去一无所知,自己却先入为主地认为周雅把他当作明宇的替身,进而决定对她持以冷淡的态度疏远她,这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在刚得知真相的时候,他的确无法面对那个残酷事实,他甚至羞愤和恼怒,但现在冷静下来了,他发现自己对周雅的感情并不是想收就能收回来。即便上次他决定要远离周雅,心中却是每时每刻都在激烈的纠结着。   想着想着,吴易扬突然很想去了解明宇和周雅的过去,他觉得只有了解了他们的过去之后,他才能确定自己对周雅该何去何从。   就在吴易扬想得入神时,周雅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晒着太阳,吹着春风,看着风景。也许是阳光太过温暖,或者是春风太过醉人,又或是吴易扬的肩膀让她觉得安心,周雅这样靠着很快就睡着了。   为了不打扰周雅,吴易扬始终保持着身体的稳定。他转头看着周雅安然熟睡的样子,心里更加坚定了他的那个想法,就是先去了解明宇和周雅的过去,只是他不能直接向周雅去了解。他想到了袁玥琳,她和周雅那么亲密,在电影院里她也把自己认成了明宇,这说明她知道明宇和周雅的事情。   之后的一天,吴易杨单独地约了袁玥琳,他没有事先说明缘由,并告诉她不要让周雅知道。袁玥琳有点讶异,但是答应了吴易杨。    ☆、周雅的过去   晚上七点,吴易杨站在新天地地铁站出口,他在等袁玥琳。当袁玥琳走出地铁站闸机口时看到了吴易杨,她一脸嬉笑地朝吴易杨走去。   “找我什么事啊?还不让阿雅知道。”袁玥琳略带逗趣地问,不过看到吴易杨严肃的神情后,她嬉笑的脸色也收敛了下来。   “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明宇的事。”吴易杨认真地说道。   袁玥琳听到吴易杨说出明宇两个字后,她顿时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随后,吴易杨和袁玥琳来到了一家比较安静的咖啡馆,两人面对面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他们的神情都很沉重。   “你都知道些什么?”袁玥琳弱弱地问。   “我现在只知道他和我长的很像。”吴易杨说,“我想他和周雅应该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是的,你们两个实在太像了,简直就是同一个人。”袁玥琳边说边打量着吴易杨,然后释然地微笑起来,“你到公司的第一天我和阿雅就懵了,还以为明宇复活了。”   “复活?难道他……”吴易杨一脸震惊,一时间,他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看待这个获知的事实。他之前想过很多周雅没能和明宇在一起的原因,但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明宇死了。不过这下,他倒是能把从第一次见到周雅起,到现在周雅在他面前的所作所为都串联起来,她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只是想在他身上怀念死去的明宇。但这时吴易扬并没有感到羞愤或是恼怒,反而是他之前怀着的种种心结一下释怀了,心中更是无比心痛起周雅来。   “嗯,一年多前,他在骑行川藏线的路上遇难了,他是阿雅以前的男朋友。他们在大学里就认识了,交往有三年多。他们两个很相爱,而我们三个经常玩在一起。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看的《霍比特人》,所以那次在电影院里我不小心把你当做了明宇。”袁玥琳神情肃然,随着思绪进入到对明宇的回忆中。   ……   一个周末的下午,春日里的阳光明媚而温暖,公园里聚集了很多行人。更多的人三三两两散布在草地上,有的搭帐篷,有的坐在垫子上,活泼好动的小孩则跑着和父母嬉闹。   袁玥琳坐在铺好的垫子上,垫子中间放了好多零食,袁玥琳不断拿起零食吃着。不远处刘明宇和周雅正嬉闹着,不一会,刘明宇追着周雅绕着垫子跑了起来。这时刘明宇一个加速冲上去,他从后面抱住了周雅,周雅则在他怀里大笑。   “袁袁,快给我们拍张照。”刘明宇抱着周雅朝袁玥琳喊道。   “哦好,不要动……”   袁玥琳说完拿起手机仰起身给两人拍照,刘明宇和周雅则默契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拍完照后,周雅和刘明宇坐回到垫子上。周雅看着垫子上几个空了的零食袋,她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她一把夺过袁玥琳怀里的零食。   “你少吃点,已经这么胖了。”周雅朝袁玥琳开玩笑说着。   “谁让你们一直秀恩爱,洒了一把把狗粮。”袁玥琳毫不示弱又夺回来零食。   “去,自己吃胖还怪我们咯。”周雅傲娇地说,“大一的时候你就很胖了,那个时候可没人洒狗粮给你。”   袁玥琳听后忍不住拍了一下周雅的大腿,“哼!就会说我。”   “阿雅,我准备5月份去骑川藏线。”刘明宇突然略显激动地说。   “你还真打算去啊。”周雅惊讶,“我觉得我们在上海骑骑车就可以了,干嘛骑去那么远的地方。”   “西藏听起来好遥远,那得骑多久啊,干嘛不坐飞机?”袁玥琳也诧异地说。   “骑318是每个骑行者的梦想。”刘明宇说,“你知道我很早就想去了,过两年318很多隧道和大桥都要开通了,到时候路好走了,但会错过很多路上的风景,也不再是原来让人神往的318,所以我想趁今年去骑完318。”   “路越烂你越喜欢是吧。”周雅打趣地说,“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好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刘明宇一听兴奋起来,他拉起周雅的左手,像朗诵诗句一般说,“我最期待的计划就是,我带着最亲爱的你去骑318,带着你去翻山越岭,带着你一起去看纳木错湖,在圣湖边……”   “在圣湖边什么?”周雅满眼期待看着刘明宇。   “不会是求婚吧。”袁玥琳喃喃道。   “秘密,只有去才会知道。”刘明宇故意卖关子说。   周雅一听又惊又喜,脸上不禁泛起一丝娇羞。她知道这很有可能是真的,明宇总是给她带来浪漫的惊喜。而且周雅非常期待着刘明宇的求婚,一是她真的很爱明宇,想跟他永远在一起。二是她一直想早点出嫁,这样就可以离开现在的家,离开父亲,她就不用纠结和父亲的关系。此时她的心似乎早已飞到了318,飞到纳木错去了。   晚上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周雅兴冲冲地向对面的父亲周军提起去骑318的事。   “爸,我想跟明宇骑车去西藏。”周雅说。   “你说什么?”周军一听惊讶地看着周雅,“骑你那单车去西藏?”   “嗯,不过不是从上海骑过去,我们先坐火车到成都,然后从成都开始骑,不到一个月就能到拉萨。”   “不行,西藏那种地方都是山,路上得多危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周军一口否绝了周雅的想法。   周雅一听周军不同意,她心里很是着急,于是接着撒娇式地说,“爸,你不用担心,很多人骑车去,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明宇也会照顾我。”   “那也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情干什么。”周军这时的语气有些缓和,他说“我不是不让你去西藏,只是不能骑车去,你们可以坐火车或者飞机去,那样爸不会反对。”   周雅嘟着嘴,赌气地说,“我反正我是一定要骑车去的。”   “你要是骑车去了,以后就别叫我爸了。”周军厉声对周雅说道,“要是你妈在也不会让你骑车去的。”   周雅非常生气,她差点就想说出“反正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来。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这么强烈地反对她,还搬出了去世的母亲。她一时也说不过,只得一个人生闷气,最后她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在周军的强烈反对下,周雅和刘明宇一起骑行318的计划泡汤了,但他们商量好了折中的计划。那就是刘明宇自己骑车骑到拉萨,等他到了拉萨后,周雅坐飞机直飞拉萨,然后两人再一起去纳木错。   五月二十二号这天,在上海火车站广场前的一处,这里停着几辆单车,一旁几个穿着户外装备的人聚在一起合影,刘明宇就在其中。今天刘明宇和几个骑友就要从上海出发,先坐火车到成都,然后开始川藏线骑行。   周雅拿着手机给刘明宇和几个骑友拍合照,之后她又和刘明宇自拍了合照,拍完照后周雅仍然依依不舍,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都怪我爸,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周雅说。   “好了,别生气了,你爸也是为你好。”刘明宇拉起周雅的手,安慰她,“只要有网有电,我每天把路上的照片视频发给你。”   周雅深情地看着刘明宇,然后露出了微笑。   刘明宇抱着周雅,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动情地说,“我会在拉萨等着你,然后一起去纳木错。”   “嗯,你要好好主意安全。”   随后的十多天里,周雅总能收到刘明宇从川藏线上发来的视频和照片。而且每天晚上,刘明宇还会和周雅说一些路上有意思的感受和见闻,比如谁又搭车了,在高原上看到彩虹了,在哪里遇到滑坡了等等,周雅听着又是向往又是担心。   这天晚上,刘明宇到达了波密,由于他住的宾馆里有无线网,于是他和周雅视频起来。刘明宇拿着手机在宾馆里边走边拍,随后他把手机对准了墙上,宾馆的墙上走道上被骑友们写满了留言和涂鸦。   “你看这条涂鸦。”刘明宇将手机对着墙上,拍给周雅看。   “呵呵,这人太有意思了。”周雅看着手机上的图像笑了起来。   “还有着一条。”刘明宇移动手机,   “这些人都太有才了。”   “当当当铛……”   刘明宇再一次移动手机,对着墙上一处涂鸦,先将手机凑近涂鸦,然后又拉远,好让周雅看清楚整个涂鸦。周雅看到涂鸦后激动地用手抿着嘴,露出一脸的惊喜。墙上的这个涂鸦是刘明宇画上去的,上面画了两个牵手的卡通人物,一个代表刘明宇,一个代表周雅,一旁写着“MY永远【心】ZY”。   “我好像现在就到你身边去。”周雅对着手机说。   “快了,这两天过完通麦就差不多到了。”刘明宇兴奋地说,“后面没什么难度,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在拉萨见面了。”   “嗯嗯,听说通麦号称什么通麦天险,你要主意安全。”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刘明宇说。   第二天,周雅始终没有收到刘明宇的消息,她打电话过去,却收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周雅觉得有点异样,但想到藏区那种情况又觉得可以理解。因为之前刘明宇也出现过整天没有消息的情况,后来才知道刘明宇的手机一直没能充上电。周雅觉得这次也只是什么小的意外,耐心地等一等就可以,刘明宇会第一时间给她消息。   周雅又等了一天,可还是没收到刘明宇的消息,这下她真有点焦急了。她不停地拨打刘明宇的电话,也不停地给他手机上发消息,可是刘明宇的手机一直关机,手机短信和微信上也都没有任何回复。周雅找到刘明宇的爸妈,发现他们和她一样为儿子担心着,但他们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去联系刘明宇。周雅开始惶恐不安,那天晚上她整夜没有合眼,一直把手机放到床头,生怕错过刘明宇的什么消息。   可是又到了天亮,周雅仍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时她预感到刘明宇出了什么事,所以也没什么心情上班了,整整一上午她都躺在床上等着。大概中午的时候,周雅接到刘明宇母亲的电话,她一拿起手机就听到那头刘明宇母亲的哭泣声,顿时她哑然了,那一刻,她在心中祈求着,一定不要是最坏的结果。   然而刘明宇母亲仍然在悲痛中告诉了周雅一个巨大的噩耗------刘明宇在川藏线上遇难了。周雅得知后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她蹲在床边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接下来的两天里,周雅一直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吃,父亲周军来劝她,她一点都没有理会。   最后周军找来袁玥琳劝周雅,周雅一见到袁玥琳就抱着她哭了起来。哭完后,周雅让袁玥琳带她去喝酒,袁玥琳觉得一醉也许可以让周雅淡忘一些伤痛,所以就真的带她到酒吧喝酒。   在酒吧里,周雅喝了个宁酊大醉,她在醉意朦胧中一边抽咽一边自责道,“都怪我太懦弱,如果我跟明宇一起骑车去了的话,我一定会让他小心注意的,那样他就不会出事,你说是不是。”   袁玥琳也被周雅感染得双眼泛红,她双手捧着周雅的脸。   “阿雅,你别这样,这跟你没关系。”袁玥琳安慰着说。   周雅看着袁玥琳忽然又哭了起来。   最后,袁玥琳扶着东倒西歪的周雅回家,回到家时,周军见到周雅醉成这样,连忙过去想扶她,可醉醺醺的周雅忽然一把推开了周军。   “不要你管……都怪你……都怪你不让我跟他一起去,所以明宇才会出事。”周雅在醉意中断断续续地说,但话里透着慎人的寒意。   周军听了一愣,脸色马上黑了下来。   “叔叔,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是心里太难受了。”袁玥琳一旁劝慰说,   “没事,你扶她进去吧。”周军说完一脸哀伤地呆立在原地。   ……   “阿雅觉得当时自己要是一起骑车去了的话,明宇他就不会出事,所以她一直很内疚,也因此,她和她爸的关系彻底恶化了。”袁玥琳这时已经双眼泛红,她恳求地看着吴易杨,“虽然阿雅最后从明宇出事的痛苦中走了出来,但她整个人都没有神了。直到那天你来到公司,我从阿雅的眼睛里又看到了闪耀的光芒。我也知道目前这种状况对你不公平,但我真心希望你能和她保持这种关系,阿雅她心里太苦了。”   吴易杨听完袁玥琳的讲述,一时间心绪难平。像是一块巨石扔进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千层涟漪。他想象着那个时候周雅撕心裂肺的样子,又回想起周雅在他面前所展现的或灿烂或羞怯的笑脸。他的心里感到隐隐作痛,仿佛他正感受着那个时候周雅内心所感受到的悲痛。   与此同时,吴易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上天让他和周雅相遇或许就是要让他们相互救赎。之前,他和周雅的相遇挽救了绝望中的他,现在,是不是该由他来抚慰周雅那颗满是伤痕的心了?是的!吴易扬在心里给出了无比笃定的答案。他回想起与周雅的一切,从他决定来上海,到第一次遇见周雅,再到绝望之中因为周雅而燃起求生的希望,乃至到这一刻,他向袁玥琳了解周雅伤心的过往。现在想来,所有的这一切只能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也就是他所笃信的缘分。   之前刚得知明宇真相的时候,吴易扬一度否定了自己所笃信的缘分。而这一刻,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轻易放弃周雅,他也已经下定决心,他要去抚慰周雅那颗满是伤痕的心,要带她走出过去的悲伤。不过这并不等于他要一直充当明宇的替身,他要让周雅真正地爱上他,爱上他的心。   “请你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周雅。”吴易杨沉思片刻后,他真诚地对袁玥琳说道,“我想和周雅交往下去,我想带她走出过去的悲伤。”   袁玥琳先是一怔,然后欣然地说,“嗯,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的心已经不能放弃她了。”吴易杨从容地笑着说。   袁玥琳一脸欣慰的看着吴易杨,然后她也淡淡地笑了。    ☆、曙光   这天之后,吴易杨早上上班又重新回到了以前的出门时间,中午也总是主动地约周雅和袁玥琳一起吃饭,晚上下班也会提前和周雅约好在地铁站等他。吴易杨想通过这点点滴滴的相处带给周雅快乐,慢慢淡化她对明宇的回忆。但显然这些远远不够,不能让周雅从过去走出来,更不能让她真正的爱上自己。于是吴易扬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陪周雅去骑川藏线。   吴易杨觉得周雅对明宇的感情很深,而周雅的心结所在就是她和明宇的那个约定------在明宇骑到拉萨之后,周雅去到拉萨和他汇合,然后他们再一起去纳木错。这个未完成的约定让她对明宇产生了强烈的缺憾感,进而锁住了她的心,让她身陷囹圄。周雅一直练习着骑单车,也说过她想骑车去西藏,说明她也想完成她和明宇的约定,只不过她可能一直下不了决心。所以吴易杨决定要陪周雅去骑川藏线,只有这样才能解开她的心结,也只有解开了她的这个心结才能让她走出过去,也才能让她爱上真真的他。   四月的一个周六,看着天气晴好,周雅又带着吴易杨骑着单车去湖南路武康路,她说要带他去见识上海的慢节奏。   吴易杨和周雅骑着单车又一次坐着轮渡过了黄浦江,随后,他们骑了一段路就拐到复兴中路上,沿着复兴中路一路骑行,不多时他们就到了武康路。两人沿着武康路在附近悠闲地骑行。   武康路并不宽,只有双车道,路上的车辆不算多。路两边梧桐树已经长出茂盛的新树叶,温暖的阳光照下来,叶子发着透亮的绿光。也有些许阳光穿透树叶之间的间隙,在深色阴影的路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圈,随着树叶的拨动,路面上的光圈一闪一闪着。而在路的最两边,大多是老上海式古朴的围墙和小楼,很多围墙和小楼上爬着修剪整齐的藤蔓,乍然一看颇有建筑和自然融合一体的意思。   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旁又有美人作伴,的确给吴易杨带来一种远离城市喧嚣的舒缓心情。但吴易扬觉得这样的骑行太过休闲,他现在很想进行长距离的骑行来锻炼体能,这样将来才能陪着周雅去骑川藏线。   中午的时候,吴易杨和周雅已经把那一片转了个遍,他们在湖南路上找了一家咖啡店,坐在靠落地窗边的位置上。两人点了咖啡和一些点心,然后一边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一边品尝着咖啡和点心。   “这种地方是不是特别节奏很慢。”周雅笑着说。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铺着白布的餐桌上,在白布反射后变成朦胧而洁白的柔光,柔光映在周雅的脸上,将她的笑脸映得春光满面,宛若梦中的仙子一般。吴易杨看着周雅的笑容,顿时感到一阵心酥。   “嗯,这里一大片都很文艺小资。”吴易杨说,“感觉之前白来上海了,什么地方都没去过。”   “这里以前是法租界,留下很多老洋房这样的西式建筑,还有这些法国梧桐据说也是当年种的,现在的确成了上海最文艺小资的地方。”   “你经常骑车来这里吗?”吴易杨问。   “没有,我也很久没来过了,以前骑车都是骑到比较远的地方。”   “下次你带我骑一个远点的地方吧。”吴易杨兴致盎然地说。   周雅愣着看了看吴易杨。   “上海哪里可以看到海啊?”这时吴易杨接着问,“要不我们下次骑到海边去吧。”   “上海要看到海还是有点远的。”周雅认真地回答着,“近一点那要到三甲港,远的有奉贤的碧海金沙,还有更远的南汇嘴。”   “那我们去三甲港怎么样?”吴易扬一下提议道。   “三甲港过去30多公里,来回就是70公里,你没问题吗?”周雅面带笑容问,她的笑容里也带着些许疑问的意味。   “我没问题,我想骑长一点的距离。”吴易杨认真看着周雅说,“你不是说你要骑车去西藏吗?我突然也想去,所以现在想骑长一点的距离,锻炼锻炼体能。”   周雅听到吴易杨说也想去西藏顿时愣住了,拿着点心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嘴巴还仍然微张着,然后她才慢慢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吴易杨。   “你也想骑车去西藏?”周雅问。   “是啊。”吴易杨爽朗地笑着说。“你打算什么去?去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周雅不禁犹豫了一会,然后才慢慢地说道,“哦,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   “没事,反正我现在菜的很,等你决定好了,我估计我体能也锻炼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   “好啊。”周雅弱弱的说,她好像不敢相信吴易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决定一样。   “我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就是一个月内锻炼到一天能骑100公里。”吴易杨这时认真地看着周雅问,“你说我能做到吗?”   周雅看着吴易杨认真的眼神,一时间觉得他似乎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不过她的确不大相信吴易杨能做到,心中正犹豫着怎么回答。   “不信我啊?”还没等周雅犹豫过来吴易杨又说了,“那我们打赌吧。”   “100公里的话慢慢骑是能骑,但是要在规定地时间里骑完才行,就是要保持一定的均速,至少不能低于16(KM/H)。”周雅带着笑容较真地说。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考虑速度的话就没意义。”   “那我觉得你做不到。”周雅怯笑着说。   “那我们打个赌吧。”吴易杨说,“如果我做到了,到时候你就跟我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   “先不说,到时候再告诉你。”吴易杨故意卖着官司。   周雅慢慢点了点头,“好吧。”   看着周雅答应了,吴易杨心中一阵激动,因为无论是这个100公里的打赌,还是那个作为赌注的游戏,都是他精心设计的。这是为了让周雅认识和了解他的心,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将他和明宇剥离开来,不再只是把他当作明宇的替身。   在这个打赌之后,吴易杨十分努力,平时隔天都会跑步一次,他从最初一次跑3公里,慢慢地能跑到5公里,甚至是勉强能跑8公里。到了周末只要不下雨,他就会约上周雅出去骑车。   上一周他们刚骑去到三甲港,路线很简单,只要沿着华夏西路骑行就可以,来回70多公里。去的时候,吴易杨还是能勉强应付过来,他跟着周雅保持着20的速度骑了一段,只是后来逐渐降到了15。可是回程的时候,30多公里的路程,他足足骑了4个小时。不但骑行速度低,中途骑不动了还不断地停下来休息。尽管周雅不断地给他加油,但他还是忍不住停下来休息。   到了第二天,他的腿恢复了一点后,吴易扬又向周雅表示对自己当天的表现感到有点丢人。周雅听了只是笑着跟他说这很正常,多练几次就好。虽然周雅的反应很体贴,吴易杨还是觉得尴尬,他信誓旦旦向周雅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也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期望周末快点到来,这样他就可以用行动向周雅证明自己。   转眼又到了周末,这天天气虽然不是晴好,但也没有雨水。吴易杨比平时兴奋了许多,因为今天他又可以和周雅一起骑行了。吴易杨和周雅跟小飞等人约好了骑去松江欢乐谷,当然还有那边的佘山。   其实周雅本来想和吴易杨两人骑去奉贤,她知道吴易杨的速度还提不上来,两个人的话可以随意一点。可是她没想到吴易杨主动要求和小飞他们一起骑行,她一时懵了。小飞他们平时骑起来可是几乎25的速度巡航,早前那次是因为吴易杨骑着一辆菜车,所以小飞在前面故意压低了速度。现在吴易杨换了一辆山地车,小飞他们也就不会再压速度了,她担心吴易杨会被拉爆。   吴易杨之所以想和小飞他们一起骑行,主要是想表明自己的决心,也给自己点压力。他知道小飞他们骑的很快也不会等他,所以他只能拼命咬牙跟上他们,这样才有可能达到他定下的日骑100公里的小目标。而如果跟周雅两人骑行的话,周雅总是顾忌着他,不忍心拉起速度,一直这样的话,他肯定也达不成那个小目标。   上午9点半,吴易杨和周雅来到东方体育中心和小飞等人汇合,还是之前那次骑行的几个人。小飞看到吴易杨这次换了一身专业的骑行装束,又换了一辆新的山地车,他不禁向吴易杨调侃起来。   “现在这么专业的装备了,那不用特别照顾了吧。”小飞笑着说。   “我今天就是来找虐的。”吴易杨也很打趣地笑着说,“但是求轻虐。”   “哈哈哈……”在场的人都笑了。   周雅看到吴易杨这样的心态,她也跟着笑了。   也没有多做调整,几个人就骑上单车出发了。还是小飞带头骑在最前面,周雅和吴易杨队伍的末尾。从东方体育中心到轮渡码头这段路路况复杂,整个车队的速度不快。过了黄浦江后,一直到莘庄,一路上骑行车队不断被红绿灯打乱节奏,速度也没快起来。吴易杨一直跟在周雅后面,基本上没什么压力。   当骑行车队过了莘庄来到莘松公路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沿着莘松公路一直骑就能到佘山欢乐谷,而且莘松公路上岔路比较少,红绿灯也就比较少。这时小飞在前面将车队速度拉了起来,不过他基本上将车队速度控制在20到23。小飞这个人毕竟经常带队骑行,他十分明白,车队就是一个临时组建的团队,作为车队领骑要照顾到团队里所有人,这是他的责任,所以他必须要考虑吴易杨的承受能力。   20到23这个速度对一般骑友来说不算快,但是长时间保持在这样的速度也会比较吃力,对于吴易杨来说那就更加吃力了。半个小时过后他就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他发现与周雅的车距逐渐拉大,而且是越拉越大。好在这时前面岔路亮起红灯,红灯的时间有几十秒,骑行车队在路口停了下来,这不仅让他追上了周雅,也让他有时间缓一缓。吴易杨右脚踩在人行道的台阶上停在了周雅身后,急促地喘着气。   “感觉怎么样?”周雅转头问吴易杨。   吴易杨点了点头,“还行,我会跟上的。”   “这里路况可以,你把前叉锁死,这样省力一点,然后你骑到我车子右边一点,一定跟紧我,”周雅贴心地对吴易扬说。   周雅这是在尽可能地帮吴易杨减轻骑行阻力,锁死前叉后,可以避免前叉的缓震功能耗费一部分蹬踏力,这种方法在路况良好的时候非常有效。而让吴易杨骑在她的右后方,这是为了减少吴易杨所受的侧逆风阻力,为她破风。在遇到侧逆风时,这一招对侧后方的队友非常有帮助,专业自行车比赛中,车队选手经常会用这一方式来保护队友。   吴易杨不大明白,但还是照做锁死了前叉。重新出发后他也按周雅说的,紧紧骑在周雅的右后方。一时间,吴易杨的确感到比之前轻松了许多,而且他还发现他跟着周雅跟得越紧他就越省力。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吴易杨始终紧紧的跟着周雅,哪怕力不从心的时候他也咬牙坚持着,因为他知道一旦松开了一口气,他和周雅拉开了车距的话就很难再跟上了。   也就是凭着这一股气,吴易杨真的就一路坚持骑到了欢乐谷。不过到了欢乐谷的时候,其他人才刚停下车,吴易杨立马就将单车放倒在路边的草地上,然后他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同时不停地喘着粗气,他实在是累得不行了。   周雅停好单车后,她走了过来,然后蹲在吴易杨身前关心地问,“还好吧。”   吴易杨先是喘着粗气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开口说话,“感觉已经到我的极限了,一会也坚持不下去。”   “这就对了,先达到自己的极限,这样你的极限也就慢慢提高。”周雅微笑着说,“你已经很棒了,我没想到你能这样坚持下来。”   “这多亏了你替我挡风。”吴易杨痛苦地笑了笑。   周雅看着吴易杨狼狈的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奇妙的心绪。她觉得眼前的吴易杨不再是她意识里那个和明宇有着同一张脸的替身,他仅仅只是吴易杨,一个不辞辛苦想陪着她的人而已。也因此周雅不禁心疼起吴易杨,她起身拿起车架上的佳得乐饮料,又拿起吴易杨单车上的矿泉水瓶,往里面倒了一些饮料,然后递给吴易杨。   “喝点这个补充一下电解质,可以防止抽筋。”周雅心痛地看着吴易扬说。   “谢谢。”吴易杨接过饮料喝了起来。   这时小飞也走了过来,他俯身拍了拍吴易杨的肩,然后朝他竖起大拇指。   “厉害兄弟,一直跟上了,”小飞夸赞说,“换了车子果然不一样。”   吴易杨觉得小飞的夸奖受之有愧,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回应了他。   几个人就在草地上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他们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吃了些东西。在王静和小飞的提议下,大家决定去欢乐谷里面玩一玩刺激的项目。吴易杨有恐高症,他本来不想玩,但看到周雅很有兴致,他只好跟着去玩。    ☆、恐高症   一进到欢乐谷,在小飞的鼓动下,一行人直奔最刺激的绝顶雄风过山车。走到绝顶雄风过山车的脚下时,吴易杨抬头看了一眼高高耸立着几乎垂直的轨道,顿时双腿有点发软。他想开口说不玩,可是觉得这么做太没面子,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轮到吴易杨他们的时候,正巧他们几个人都坐在第一排,这种过山车只有三排,但一排可以坐是十个人。吴易杨坐在周雅旁边,这时候过山车还在低处,所以他比较淡定。   很快,过山车被牵引着开始沿着一个很陡的轨道向上运行,离地面越来越高。吴易杨紧张地仰着头,不敢看左右和下面,双手紧紧握住扶手。小飞拿出手机又是自拍又是给一旁的几个人拍合照,几个人当中有摆POSS,有的还在谈笑,只有吴易杨神情是最凝重,一动不动。   “你怎么这么紧张。”周雅转向吴易杨问。   吴易杨头都没转,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然后说,“我第一次坐这种过山车。”   “其实没什么,放松一点,等下你只管大声尖叫就好。”周雅笑着向吴易杨使了个眼色,“你看他们现在这样,等下没有不尖叫的。”   “嗯嗯。”吴易杨还是没有转头。   很快过山车就被牵引到最高处平台,这时为了不看到地面,吴易杨将头仰得更高,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当过山车牵引到下坠临界点的时候暂时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都尖叫起来,尤其是第一排,他们就像挂在悬崖外面,随时都要掉下去。   吴易杨刚才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到尖叫声后,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几十米远的地面后吓得立马又闭上了。这时周雅光滑柔软的手一下子握住他的右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过山车突然开始极速下坠,一时间他放声尖叫起来,同时紧紧地握住了周雅的手。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过山车速度慢了下来,尖叫声也几乎没了。吴易杨觉得过山车快要停了,于是他睁开眼一看,结果是过山车又到了一个垂直下落的平台,他惊得马上闭上了眼。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过山车再次平缓了下来,吴易杨仍然闭着眼睛。   这时周雅兴奋的心情还未消退,她看着吴易杨闭着眼睛的样子窃笑,然后她摇了摇吴易杨的手跟他说。   “结束了。”   吴易杨这才睁开眼,确认了一下过山车高度后,他的神情才轻松了点,但呼吸依然很急促。   “你怎么一直闭着眼睛啊?”周雅忍俊不禁问道。   “其实我有恐高,不敢往下看。”吴易杨虽然情绪还未平复,但回答地很干脆。   “那你怎么还说跟我骑车去西藏。”周雅朝吴易杨腹黑地笑着,接着又撒娇式地说, “恐高的话去不了。”   “为什么?”吴易杨有点懵。   “川藏线很多三四千米的山,甚至五千米,而且路就是沿着山绕上去,路的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就是几百米高的峡谷。你听说过怒江大峡谷吧,峡谷底下就是滚滚的怒江,你想,恐高的话就肯定骑不了啊。”   周雅看着吴易杨假装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恐高能不能骑川藏线,只是心情太过兴奋,又看到刚才吴易杨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一时兴起想逗他一下。   “是嘛。”吴易杨听周雅这么一说,显得很尴尬。因为他对周雅很信任,而周雅说得也有点道理,加上他的确是下定决心要陪周雅去西藏,要是因为恐高去不了的话,那真的就尴尬了。   “嗯,所以你得先克服恐高。”周雅故意一脸认真地说,然后他拉起吴易杨的手,“走,我们再去坐那边的跳楼机。”   吴易杨一听要去坐跳楼机,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周雅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他没法这个时候拒绝,更何况周雅还拉着他的手,他只好跟着去了。   在跳楼机上,吴易杨还是和周雅坐在一起。跳楼机还在地面的时候他就一脸忐忑,一旁的周雅则有些兴奋。这时跳楼机缓缓升起,才刚升一米多点吴易杨就立马闭上了眼睛。   “还没开始呢。”周雅看着吴易杨笑。   吴易杨听了睁开眼,紧张地看着周雅,这时周雅握住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感受周雅温柔的手,跳楼机瞬间就拉起到半空中,他尖叫着一下闭上了眼睛,然后感受到一阵超重感。随后身体在超重感与失重感之间不断切换,一时间吴易扬觉得身体快要不属于他自己了,他唯有紧紧握着周雅的手。   从跳楼机下来后,吴易杨双腿发软,走起路来都有点飘忽,周雅带着他在一旁找了个长椅坐着休息。   “真的不行,到了高的地方腿就有点软。”吴易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周雅安慰他说,“虽然你没睁开眼,但你已经敢上去了,多上去几次你就不会再恐高了。”   “嗯,不然这样腿软真不能和你一起骑车去西藏了。”   “你也不用太认真,其实我说恐高去不了西藏,只是自己随便猜的。”   吴易杨仰着头思索了一会,然后转头认真的看着周雅说,“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我想象得到,如果我在路上骑着车,一旁就是深邃的峡谷悬崖,那我肯定会腿软的,看来真的得想办法克服我的恐高症。”   看着吴易杨认真的样子,周雅开心地笑了,现在她已经相信了他说要陪她骑车去西藏是认真的。不过让周雅感到开心的不是吴易杨会陪她骑车去西藏,她并不需要和吴易杨一起骑车去西藏。周雅感到开心是因为她完成了一个尝试,而尝试的结果让她有些惊喜。   周雅的这个尝试就是,她今天并没有在自己的意识里把明宇的灵魂嵌入到吴易杨的身上,再与这个明宇的替身相处。周雅选择了放下心中的枷锁和防备,去直面这个真正的吴易杨。到这时,她惊讶地发现,她在真正的吴易扬身上获得的内心满足感竟然不亚于在意识里将吴易杨当作明宇替身所获得的。   周雅以前也尝试这么做过,但她最后发现她完全做不到,因为明宇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占据着她的意识,所以她只能把她意识里明宇的灵魂安置在吴易扬身上,把他当成明宇的替身。而现在周雅她做到了,而且还获得了内心的某种满足感。她一时还没想过这种转变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觉得这种感觉也挺好。   晚上回到家,周雅推着单车走进客厅的时候,周军听到了声音,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周雅。   “回来了。”周军说。   “嗯。”周雅冷淡地答道。   “我做了饭,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周军看着周雅说。   周雅转头看了一眼一边的餐桌,餐桌上摆放着三道菜,基本上菜没怎么动过。周雅心里多少有些触动,不过她已经在外面吃过饭了。   “我和朋友回来的时候吃过了。”周雅边说边推着单车进到她的房间。   周军看着周雅进了房间,心里并没有失落,反倒是有些欣慰。因为他把身世告诉周雅之后还很担心她,第二天又看到她喝了个大醉,就更加担心了。不过这些天来,虽然周雅和他一如既往地处在难以言状的精神隔阂当中,但他发现周雅的心情似乎越来越好。   而且作为一个父亲,周军敏锐地察觉到女儿身上泛着一丝细微的甜蜜感,这种甜蜜感以前在她身上也出现过。周军心里猜测女儿应该是又恋爱了,他真的很希望是这样,很希望女儿能从明宇的阴霾里走出来,这样或许能慢慢消减这两年来他和女儿之间那种难以言状的精神隔阂。   周雅洗漱完后,她坐到电脑前,静静地沉思了片刻。然后从一本书中翻出了她亲生父母留下的那张住院登记表,她看着上面快要褪去的字迹,眼神变得惆怅起来。   周雅在心里默念着姓名栏里的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对她来说非常陌生,但这是她亲生父母唯一留下的线索。这两个名字蕴含着她对亲生父母所有的想象,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帮助她对抗父亲周军的精神寄托。尽管这种方式有些卑劣,不合情理,但她必须用这种方式支撑她的自尊心,否则她的整个人就会垮掉。   周雅这时打开电脑,在百度上搜索出来一个姓名查询网站,她在姓名输入框中输入住院登记表上父亲的名字“李建军”,很快网站结果显示:“全国共有71395个李建军”。接着周雅又在姓名输入框中输入表上母亲的名字“林莉”,网站结果显示:“全国共有12709个林莉”。周雅盯着网站看了许久,最后关闭了网站。   时间跨入到五月,这段时间以来,吴易杨和周雅的关系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一种不是恋人胜似恋人的状态。在公司里吴易杨和周雅总是出双入对,有时候是和袁玥琳一起。下班的时候,吴易杨还总是跑到11楼当着以前同事的面等周雅,毫不在乎公司同事的眼光。之前公司年会的男主持人碰到两人的时候,跟两人开玩笑说他们两应该感谢他,吴易杨和周雅只是大方地朝他微笑。   虽然两人关系看起来如此亲密了,不过吴易杨还没有打算向周雅表白什么,他觉得还不是时候,如果太早表白很可能会使周雅产生心理负担,陷入内心的矛盾之中,他所做的那些努力也许就前功尽弃。   而周雅也在逐渐地接纳真正的吴易杨,同时,她也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这个过程中那种甜蜜的体验。但此时周雅心中仍保有着一个底线,那就是不能撼动住在她心里的明宇的灵魂。所以周雅很喜欢他们现在的这种状态,而且她希望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因为这让她觉得非常舒服自然。   这天,吴易杨下班和往常一样先到11楼等周雅,然后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吴易杨不时和周雅热聊着。   “如果这周末天气好的话,我们骑去哪里呢?一个月要到了,我要挑战100公里。”吴易杨说到骑行很兴奋,“什么地方差不多50公里,来回100公里?”   “朱家角差不多,东方绿洲那里。”周雅说。   “我都没听过,在什么地方?”   “沿着318国道,一路向西骑大概40多公里就是。”周雅笑着说,“如果你一直不停就可以骑到西藏去了。”   “嗯?可以一路到西藏?”吴易杨一时有些惊讶。   电梯门打开,吴易杨和周雅走出电梯并肩走向大厦大门。   “318国道的起点就在上海人民广场,一直通到西藏,只是通常把318国道成都到拉萨这一段叫做川藏线,而大部分骑318的人都是从成都开始过去的。”   “哦,我现在才知道。”吴易杨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   “周末很可能下雨,如果下雨我们去看莫奈的展吧。”周雅说。   “好,还是期望不要下雨。”   吴易杨和周雅走出大厦门口,这时吴易杨突然愣在了原地。因为他看到张茹蕾就站在他们前面几米远的地方,她正惊讶地看着他和周雅。   周雅转头看了看吴易杨惊讶的眼神,又看了看前面的张茹蕾,她有些不明所以。    ☆、东方明珠上的狂奔   “蕾蕾你怎么来了?”吴易杨尴尬地问。   “我来上海出差,顺路来看看你。”张茹蕾这时露出些许嘲弄的笑容,她打量着周雅,然后用她那柔弱的声音冷冷地说,“她就是那个你爱上的别人吗?确实比我漂亮……”   周雅一怔,她似乎一下听出来什么,她诧异地转头看着吴易杨,问他,“她是谁?”   吴易杨尴尬地看着周雅,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她…….”   “我是他的女朋友,不过是几个月前,后来他说爱上了别人,所以和我分手了。”还没等吴易杨说下去,张茹蕾就开口了,她的话里仍然充满了嘲弄,既是对吴易扬,也是对周雅,之后她接着说,“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会是他的女朋友。”   周雅听完脸色沉了下来,她转头哀怨地瞪着吴易杨,“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女朋友吗?没想到你也骗人。”   张茹蕾听到周雅的话之后眉头一皱,眼神中更是透着哀伤和气愤。   “不是这样的……”吴易杨一时被这突然的局面弄得百口莫辩。   周雅没有再说话,她愤而转身,低着头向前走去,吴易杨随即跟着去追周雅。   “易杨!”   在吴易杨经过张茹蕾身边的时候,她叫住了他。吴易杨停下脚步,他转身十分抱歉地看着张茹蕾。   “蕾蕾,那件事我很抱歉,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跟你解释好吗。”吴易杨说罢转身想继续去追周雅。   “易杨!”张茹蕾又喊住了他。   “我不是来故意让你难堪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张茹蕾用她柔弱的声音说着,“我要调到北京去了,本来我是可以调到上海的,但我不想跟你在一个城市。”   “蕾蕾,你不用这样,以后再跟你说。”吴易杨急切地说着,然后转身奔出去了。   张茹蕾还想叫住吴易杨,可是吴易杨已经走远,她黯然神伤地愣在原地,看着吴易扬的背影。   吴易杨虽然是跑着去追周雅,但到路口时正好红灯,焦急地等待之后,他一路飞奔跑向地铁站。可是当他跑到地铁乘车层的时候,屏蔽门已经关闭,站台上已经没有人了。地铁列车正慢慢启动,吴易杨只能无奈地看着列车消失在眼前。   缓了片刻之后,吴易杨突然想到要回去找张茹蕾。无论如何,他对张茹蕾始终怀着很深的歉意,他想跟她解释清楚,这样至少他心里会心安一点,张茹蕾应该也会释然许多。吴易杨回到路口的时候,他看到张茹蕾正黯然地站在路口等红灯,他跑过去叫住了她。   “蕾蕾,我请你去吃饭吧。”吴易杨说。   张茹蕾先是笑了笑,但脸上的哀伤依旧,“不用,我吃不下,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吴易杨和张茹蕾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之后点了两杯咖啡,然后吴易杨将之前他提出分手的始末一一地告诉了张茹蕾。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吴易杨满含歉意地说。   张茹蕾听完眼睛泛着泪光,嘴角却挂着欣慰的笑容,她抽咽了一声,然后说,“我觉得我应该高兴才是,至少你度过了那段梦魇。”   “那个时候我真的没办法,也真的是为了你好,但之后到现在我的确是爱上了周雅,虽然这是阴差阳错的结果,但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吴易杨诚恳地说着。   “我现在不怎么难过了,即使难过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帮你走出梦魇的不是。”张茹蕾刚说完,这时两行眼泪从她的脸颊滑下,同时她不停地抽咽着。   吴易杨看到张茹蕾流着眼泪的样子不免心疼,他连忙拿起纸巾递给她。张茹蕾拿过纸巾将眼泪擦了擦,然后朝吴易杨挤出微笑。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祝福你们。”张茹蕾似哭似笑地说。   看着眼前张茹蕾梨花带泪般的笑容,吴易杨突然在心里对周雅和张茹蕾进行了有趣的比较。在他看来,张茹蕾属于既有着柔软的外在又有着柔软的心这一种,而周雅是有着柔软的外在,但却有一颗比较坚硬的内心。进而吴易扬又想到似乎女生的类型不外乎有四种,除了张茹蕾和周雅,还有两种女生,一种是坚强的外在加上柔软的内心,最后一种是既有坚强的外在亦有坚硬的内心。这四种类型里面,他觉得唯独是有着坚强的外在和坚硬的内心这种女生难以揣摩。   又坐了一会后,张茹蕾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吴易杨陪她到了地铁站,然后看着她坐着反方向的地铁走了。虽然吴易杨还没想好怎么和周雅解释,但今天这个机会让他了了对张茹蕾的心结,他心里一时轻松了许多。   周雅回到家后,心情还是不能平静下来,时间不到9点,她就早早地躺到了床上。一是因为吴易杨欺骗了她,把她陷入到第三者的处境。虽然她之前并不知情属于无心,而且自己一开始也对吴易杨没有感情上的需求,只是当作明宇的替身。但她觉得结果确确实实是破坏了别人的感情,造成了他们分手。另外,现在她和吴易杨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在交往,她对吴易杨也产生了感情上的需求。周雅觉得自己犯了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自私行为,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所以在她心中产生了强烈的道德负罪感。   除了心里的负罪感外,让周雅心烦意乱的还有现在她该怎么面对吴易杨。周雅想着如果吴易杨因为自己而与别人分手,那说明他真的爱上了自己,说明他在背后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可是周雅心里很清楚,现在或是可以预见的将来,她都无法给吴易杨相对等的回应,她只是一心想和他保持着目前这种关系。在最初接近吴易杨的时候,她能自私地全然不在乎吴易扬的感受,但现在她做不到了,她不想也不能自私地去伤害他。   这时床边的手机响了,周雅起身拿起手机一看是吴易杨的电话。她现在的心情很乱,也正愁着怎么面对吴易杨,所以不想接听他的电话。于是她干脆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任凭电话铃声响着。   吴易杨听到电话无人的提示后仍不甘心,他又一次重新拨打周雅的电话,结果还是无人接听,最后又试了一次才放弃。吴易杨放下手机,心有不甘,不过也只得想着第二天上班再找周雅当面解释。   第二天,吴易杨上班路上没有遇到周雅,这让他很着急。中午的时候吴易杨特意地跑到11楼,他看到周雅不在座位上,但她的电脑是开的,还看到她的背包也在桌子上。吴易杨心里有了底,他打算晚上下班等周雅,然后跟她解释。   刚到下班时间,吴易杨就飞快的打完卡来到11楼。来到11楼的公司门口的时候,他看到周雅正好走了出来,周雅也看到了他,他站到周雅身前。   “周雅,给我点时间听我解释。”吴易杨说。   “我现在不想听什么。”周雅低着头冷淡地说,说完直接绕过吴易杨走向电梯。   吴易杨愣了片刻,然后转身追去,跟着周雅进了电梯。电梯里很多人,吴易杨默默地站在周雅身前。到了一楼吴易杨先走出电梯,然后一路跟在周雅身边走出大厦门口。   当吴易杨跟着周雅走到路上人行道时,他看到身边的同事都走了,于是跟着周雅说了起来。   “我没有骗你,年会的那个时候我已经和蕾蕾分手了,那个时候我也是不得已才跟她分手,分手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你。”吴易杨一边跟着周雅走,一边急切地对她说。   周雅只是低头走着,没有理会吴易杨。这时两人已经走过了斑马线,快要走进地铁口,吴易杨心中越来越着急,突然他一把拉住了周雅的手。周雅走不动,她生气地转过身来,瞪着吴易杨。   “我说了我不想听。”周雅依然冷冷地说。   “你还记得在这里你为我打伞,第一次跟我说话吗?”吴易杨这时的情绪十分激动地,“那次是你救了我,是因为你我才有勇气去面对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周雅听了一怔,她讶异地看着吴易杨激动的表情,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吴易杨看到周雅情绪缓和了下来,他拉着周雅走到路边人行道的绿植旁。   “那次我站在那里差点就准备冲出去,想让汽车来撞我,就在那一刻恍惚间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你,然后回过神来就看到了撑着伞的你,这才没有完成那个自杀计划。”   “自杀?”周雅一脸震惊,她睁大眼睛注视着吴易杨。   “嗯,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患了胃癌,小时候我亲眼目睹了我爸身患胃癌痛苦去世的绝望情景,所以我一直不敢去检查。我也不想让身边的人绝望地目睹着我像我爸一样痛苦的离去,我离开厦门来到上海,就是为了让蕾蕾淡忘我,然后我提分手的时候她就不会太难过。为了给我妈留下万全的生活保障,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制造车祸获得保险赔付的计划。那天刚好符合制造完美车祸的条件,所以那天我才冒着雨站在那里。”   周雅呆呆地看着吴易杨,她的嘴唇在微微的颤抖着。   “人生自是有缘,相逢未必偶然,我以前也不信缘分之类的东西。直到那天在那里看到撑着雨伞的你,我才笃信世界上有缘分这种东西存在。也正是因为笃信我和你的缘分,我鼓起勇气去做了CT检查,然后才排除了癌症,可以说是你拯救了我的人生,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从我决定来上海,到遇见你,然后让我重新看到人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吴易杨激动地说。   周雅听了吴易杨的话后,心里极为震惊,她的心跳剧烈加速,炙热的暖流从心脏蔓延至全身,整个人顿时血脉偾张起来。她微微低下头去,努力地想控制面部表情肌肉的活动,以此来掩饰此时心中如狂流般的情绪,但是激动的情绪还是使得她的面部表情肌肉微微地抽动了起来。   周雅怎么也没想到,她当初将吴易杨当作明宇替身的自私行为,竟然在他的身上产生了决断人生的意义。她再联想到吴易杨和明宇那张同样的脸,难道真如他所说,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周雅不敢想下去,也不能想下去,因为那样的话,她对吴易杨所保有的心理底线也就会被彻底瓦解。   吴易杨理了理心情,看着周雅平静而又深情地说道,“我以前还没有勇气告诉你这些,多亏了蕾蕾,让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些心路历程,我想说遇见你,给了我前所未有美妙的感情体验。”   周雅仍然低着头,她的脸颊已经通红,心里也被吴易杨的话撩拨得犹如小鹿乱撞,以至于这时她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易杨看到周雅仍然低头不语,心想着难道这些话都不能触动她那颗坚硬的心?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此番肺腑之言还不能触动周雅的话,以后或许会更难,他觉得必须想办法打破这种僵持。这时吴易杨突然注意起周雅身后的陆家嘴,他们所处的豫园地铁站出口正好能看到整个陆家嘴,这个时间陆家嘴的一些高楼亮起了灯,吴易杨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跟我去一个地方。”吴易杨激动地说。   吴易杨拉起周雅走到路边,他伸起手扬招出租车,而周雅一时不知所措。   “去哪?”周雅羞怯地问。   吴易杨转头看向陆家嘴方向说,“去哪边。”   周雅看了陆家嘴一眼,仍然不明所以。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吴易杨拉着周雅上到了出租车里。   “师傅,去东方明珠。”吴易杨说。   “好。”司机随即启动了出租车。   吴易杨一路拉着周雅上到了东方明珠悬空观光层,这时周雅似乎明白了什么。吴易杨继续拉着周雅走进环形的透明观光通道,然后停在了水泥地面上。这个环形悬空观光通道分为两圈,内圈是水泥地结构,外圈是架空的透明玻璃地板。在吴易杨前面两步之外就是环形观光通道外圈的玻璃地板,这里的高度259米,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地面上的一切都会变得渺小。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放眼看下去,只能看到下面建筑和路面上的灯光,如果不仔细留意的话,几乎感觉不到透明玻璃地板的存在。   吴易杨站在水泥地面上,低头看着玻璃地板底下的情景,顿时他的心跳急剧加速,双腿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呼吸也加重了。   这时,吴易杨转身看着周雅,激动地说,“我说过我要陪你骑车去西藏,恐高也不能阻挡我,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一切都是认真的。”   周雅转头看着吴易杨紧张的神情,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因为在她的心里正进行着一场无比激烈的斗争,一方是她对吴易扬的越来越强烈的感情,另一方则是她为明宇的灵魂所保有的底线。到这时,斗争的双方仍然僵持不下,所以周雅现在还无法做更多的表态。   吴易杨说完松开周雅的手,他先是迈出一步,颤颤巍巍地站到水泥地面和透明玻璃地板交界处,然后低头往下看,看了几秒他突然感到头晕起来,这时他马上抬起头来缓了缓。   “你不要太勉强。”周雅在吴易杨身后十分关切。   “你看着我,我可以的。”吴易杨坚定地说。   吴易杨又重新低下头,然后慢慢地伸出右脚,颤抖着踩在了玻璃地板上。做了个深呼吸之后,他将身体前移,又抬起左脚也立在了玻璃地板上,这样他整个人都站在了透明玻璃上。周雅在身后看着颤颤巍巍的吴易杨,她的身心完全投注在吴易杨身上。   吴易杨在玻璃地面上站稳后,他继续缓慢地向前迈步,连续迈步两次之后,他站到了透明玻璃地板的中心,此时他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吴易杨站在原地缓过一阵后,他转过身面对着周雅。   “我说过我可以吧。”吴易杨神情激动地说。   “嗯……嗯……”周雅既感动又激动,微笑着连连点头。   周雅看着激动的吴易杨,她在心中为明宇灵魂所坚守的底线,这一刻彻底被吴易扬的勇敢攻破了,而明宇灵魂也从她的心里消逝掉了。她放任对吴易杨的感情在自己的心里蔓延,直到这股感情完全占据了她的心,最后周雅灿烂地笑了起来。   没等吴易扬缓和过来,周雅突然上前拉起他的左手,然后拉着他沿着环形透明玻璃通道逆时针走了起来。吴易杨看着自己一脚一脚地踩在200多米的高空,他立刻大惊失色起来。而周雅则一直灿烂地笑着,她拉着吴易杨越走越快,最后两个人竟然在上面跑了起来。随着步伐的加快,吴易杨不再大惊失色,他再看着自己的脚下的时候,已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笑容。观光通道上的游客目睹了两人的疯狂之举后,纷纷露着赞叹的笑容。   周雅和吴易扬沿着环形通道跑了两圈,最后停在了靠着外滩的一侧。周雅依然拉着吴易杨的手,他们靠在栏杆上,一边兴奋地喘着气一边注视着对方,一股奇妙而又甜蜜的氛围在两双明眸间弥漫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地在靠近,随后周雅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吴易杨将双唇贴在了周雅的双唇上。   “啊!”突然一名女子的尖叫声将吴易杨和周雅惊到了,两人刚贴上的双唇又分开了,吴易杨转头和周雅一起看向身后。他们看到几米外,一个男子将一个女子拉到玻璃地板上,女子惊慌失措紧紧地抱住男子。吴易杨转回头看着周雅,周雅也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随后转身俯看着外滩以及整个上海的夜景。   “我还是第一次站这么高看整个上海。”吴易杨这时难掩兴奋地赞叹道,“上海的夜晚真的很美。”   周雅笑了,她说,“看来你的恐高让你错过了很多风景。”   “是啊,还好遇见了你,让我有了勇敢的理由。”吴易扬这时又深情地看着周雅。   而周雅的心再一次被撩拨得一阵酥软,她怯怯而又甜蜜地笑着。   看着周雅的笑容,吴易杨觉得时机似乎快要成熟了,他在心里计划着他对周雅的最后表白,甚至此刻他脑海里已经蕴酿出了表白的话语。最后他决定把时间选在5月20号当天,他想用这样一次表白抓住周雅的心,让她彻底从明宇的阴影里走出来。    ☆、1.2.3木头人   到了这个周末,天气果然阴雨,吴易杨非常失望。因为这个周末是他完成日骑100公里目标的最后一个周末,如果绝对的来讲,他是失败了,至少他和周雅的打赌是输了,而周雅也是这么认为的。   也是由于下雨,所以吴易杨和周雅决定去看莫奈的画展。这时两人正走在画展的展馆里,而吴易杨还在纠结着与周雅打赌的事。   “我觉得我们打得赌应该延后一星期,这是天气原因,谁也没法左右。”吴易杨说。   “说好一个月的。”周雅笑着争辩说,“你只说了打赌一个月之内完成。”   “你看体育比赛遇到雨天不也推迟吗。”   “不一样,你是定的目标,不是比赛,定下了目标只有完成和未完成的区别,你说是不是。”   吴易杨一时不知如何反驳,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   “好了,你想玩什么游戏,我答应你就是了。”周雅又突然微笑着对吴易扬说。   吴易杨一听立马开心起来,“好啊,既然你答应了,等下次叫上袁袁一起。”   “还要叫上袁袁?”周雅一下子似乎来了兴趣,她疑问的看着吴易杨,“到底是什么游戏?”   “嗯,需要人在一旁记录。”吴易杨笑着卖起官司来,“现在不能说,这个游戏最好的状态就是没有心理准备。”   “还搞这么神秘。”   周雅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墙上的画,吴易杨也将注意力转向了墙上的画。   “莫奈的画怎么看起来不是很清晰,有种模糊感”吴易杨突然问。   周雅这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着吴易杨问,“你猜猜什么原因?”   “不会是故意的吧?”   “其实是他后来得了白内障,视力和对色彩的辨识能力都很受影响,所以后期的画都看起来模糊。”   “居然是这样!”吴易杨感叹,“对一个画家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不过莫奈的画本来就是印象派,他的画的特点在于光影处理非常出色,即使后期的画也是很好的作品。”   “这样倒是能看出来。”吴易杨点点头,他突然想起之前11楼的那个项目情况,于是又问周雅,“你现在还在画《剑侠传》吗?”   “没有了,老大说让我们原画的先停一下,他还在和上面沟通风格上的问题。”周雅漠然地说。   “哎,看来这个项目还要拖下去。”吴易杨摇了摇头,“现在我们23楼正好相反,一直在强调项目进度。”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反正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周雅说。   在随后的一周里,吴易杨所在的项目组开始忙碌起来。为了保证项目的进度,他们被项目经理李文杰要求,每天必须完成制定好的每日工作计划,如果未完成则必须自己加班完成。而他给每个人安排的工作计划都比较繁重,通常都需要加班才能完成。到今天周五,在过去的四天里吴易扬已经加了三天班,一加班他就等不了周雅下班,所以吴易杨对工作计划的安排颇有微词。   今天吴易杨约好了周雅去看电影,所以他很早就赶着把工作计划完成了。一到下班时间,吴易杨就急匆匆地来到公司门口打卡,这时他在门口正好碰到了之前11楼的项目经理张峰硕,他发现张峰硕面色焦虑憔悴,似乎有什么急事。吴易杨大概知道张峰硕是来23楼找总经理这些领导来的,因为公司主要领导的办公室在租下23楼的时候就搬上来了。   “老大。”吴易杨依然这样称呼张峰硕。   张峰硕虽然走得很急,但看到吴易杨还是停下来寒暄,他问,“下班了?”   “嗯,今天走得早点。”   “最近工作还好吗?”   “还好。”吴易杨笑着说,“就是比以前忙。”   “忙是好事啊,好好干。”张峰硕拍了拍吴易杨的肩,这一拍似乎有些深意,“我还有事要办,再见。”   “拜拜!”   张峰硕走后,吴易杨回想起当初来公司面试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张峰硕和现在相比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他在不禁心中感慨了一番。   到了周六这天,连续了将近一星期的阴雨终于过去了,上海迎来了久违的阳光。长时间被雨水浸润过的城市,空气变得格外清新,在阳光之下整座城市显得格外清朗。这样的天气,让上海的各大公园里人头攒动,人们都想在这春天的尾巴里好好感受感受这温暖怡人的阳光。   吴易杨和周雅还有袁玥琳如约来到了大宁公园,这个时候大宁公园的郁金香快到末期了,好多些花已经残败。不过郁金香并不是他们来此的主要目的,和其他人一样,他们主要是来感受阳光的。对吴易杨来说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和周雅一起完成之前打赌时约好的那个游戏。   严格的说那不是个游戏,只是吴易杨自己当初一时兴起想出来的。他觉得这个游戏可以测试两个人之间的默契程度,以前他和张茹蕾玩过,张茹蕾总是很出戏。不过吴易杨之所以想和周雅玩这个游戏,并不是为了测试默契,而是为了给周雅留下某种心理暗示。   吴易杨、周雅和袁玥琳将大宁公园逛了一圈,各个品种的郁金香花看了一遍,然后找了个草地坐下休息。休息了片刻之后,吴易杨就迫不及待站起来,然后他拉起周雅准备玩那个游戏。吴易杨拉着周雅的手,两人并排站着,周雅一脸茫然。   “怎么玩啊?”周雅问。   “我们两先这样站着,然后让袁袁喊开始,开始之后我们就可以动了,接着数1、2、3,数完3之后就不能动了,然后保持住POSS,让袁袁帮忙拍下照片,最后两个人保持的POSS就可以判断两人的默契。”吴易杨向周雅解释着。   “我还是不大明白。”   “没事,玩了就知道。”吴易杨说完又朝袁玥琳说道,“袁袁,你帮我们数数和拍照。”   “怎么喊?”袁玥琳问,然后她示范了一遍,“开始,1,2,3,这样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速度,再快一点点。”   “好,我准备了。”袁玥琳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对着吴易杨和周雅。   “可以喊了。”吴易杨说。   “我要喊了,开始,1,2,3……”   吴易杨牵着周雅的手,一把单膝跪在地上,他抬着头看着周雅。周雅没来得急做出反应,她呆呆地站立看着吴易杨,这时袁玥琳用手机拍下了两人的照片。   “哇,单膝跪地求爱式,你们要不要这么默契。”袁玥琳故意抬高了声调说。   周雅听了袁玥琳的话情绪被调动起来,她嬉笑着但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她傲娇式地说,“不行,我还没反应过来,再来吧。”   “好啊,再来。”   吴易杨牵着周雅的手,两人重新并排站定,周雅这时兴奋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一副准备充分的样子。   “那我又要喊了”袁玥琳说完喊了起来,“开始,1,2,3……”   这次周雅有了准备,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动,这时吴易杨身体往前将周雅推倒,然后用手搂住她的腰,他俯着身子将脸贴近周雅的脸。周雅一惊,呆呆地看着吴易杨。袁玥琳按下手机拍照键,将两人的POSS定格在照片中。   吴易杨并没有很快就将周雅扶起,他微笑着注视周雅。见吴易杨一直这样看着她,周雅有些羞涩,她拍了拍吴易杨的胸。   “快起来了。”   吴易扬这才将周雅扶了起来。   周雅站起身后露出一脸的不服气,她娇笑地看着吴易杨说,“我现在知道该怎么玩了,我们再来一次,”   “嗯,最后一次了,这个游戏最适合一次玩三局。”吴易杨说。   吴易杨说完又牵着周雅的手,两人再次并肩站着。这时周雅更加兴奋了,因为她知道接下来她要怎么做动作。   “那我喊了啊,开始,1,2,3……”袁玥琳说。   这次袁玥琳刚喊完开始,周雅一边兴奋地笑着,一边快速地转过身背对吴易杨。吴易杨看到周雅转身后一时不知所措,这时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画面,就是那张明宇从后面抱住周雅地照片。于是吴易杨笑着快速地从后面抱住了周雅的腰,周雅下意识地弓着身子想挣脱。就在这时袁玥琳按下拍照按钮,定格了吴易杨从后面抱着周雅的瞬间。   “我怎么感觉你后面两次都犯规了,男生力气大的话基本上都能抱住女生。”周雅边笑边喘着气。   “这不是犯规,力气大没用,抱住也要看抱住的姿势啊,不能乱抱。”吴易杨笑着辩称。   “反正我觉得玩不过你。”   “哈哈,可是这游戏又没有胜负。”   “袁袁,我们两来玩吧。”周雅走到袁玥琳身边将她拉起,然后看着吴易杨说,“我和袁袁玩肯定比我们玩得好,你帮我们拍照。”   “好啊。”袁玥琳很兴奋地将手机交给吴易杨,然后和周雅并排站在一起。   吴易杨举起手机对准周雅和袁玥琳,“准备好了吗,开始,1,2,3……”   周雅用手托着袁玥琳的下巴,微仰着头瞥着袁玥琳,做出给爷笑一个的姿势,可袁玥琳并没有配合她,袁玥琳扭着头,扮出一脸不屑的样子。而这时,吴易杨用手机拍下了两人的POSS和表情。   周雅显然不满意袁玥琳的表现,她傲娇地拍了一下袁玥琳,埋怨道,“好好玩。”   “嘿嘿,好吧。”袁玥琳嬉笑着说。   接下来的两次,周雅和袁玥琳配合相当默契,一次两人头靠着头,分别向上弯起左右手,在头顶做出爱心的POSS,另一次两人分别嘟着嘴靠近对方,做出接吻的POSS。   最后三人又坐在了草地上,周雅和吴易杨围在袁玥琳身旁,他们在翻看刚才手机拍的照片。   “怎么样,我和袁袁配合的好吧。”周雅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说。   “嗯,不错。”吴易杨说。   这时袁玥琳翻到了吴易扬从后面抱着周雅的照片。   “我好喜欢这张。”吴易杨指着照片说,然后用两个手指拉了一下手机屏幕,将照片放大到接近上身照。这时吴易扬惊讶地发现,现在手机屏幕上呈现出来的照片和那张明宇抱着周雅的照片十分相似,无论是他们的姿势和笑容几乎都如出一辙。   “是我拍的好吧。”袁玥琳很是得意。   此时的周雅盯着这张照片也陷入了思绪当中,因为这张照片让她想起了另一张类似的照片,也是袁玥琳拍的,是给她和明宇拍的。但周雅现在对那张照片记忆有些模糊,她只知道的确有这样一张类似的照片。   “等下把照片发给我。”吴易杨笑着对袁玥琳说。   “好!”   吴易杨的思绪还停留在这张照片中,他天真地以为这张照片预示着他将彻底取代明宇在周雅心中的位置。不过事与愿违,吴易杨怎么也预料不到,正是他喜欢的这张照片,很快将给他和周雅带来一场猝不及防的重大变故。    ☆、表白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周雅又回想起下午那张和吴易杨的照片,她卧在床上拿出手机翻到那张照片,放大之后仔细地看着。周雅看着看着,她的脑海里对另外那张和明宇的合照印象逐渐深刻起来。这时她一下子爬起床,坐到电脑前打开了电脑,然后登陆□□点进了自己空间的那个‘LOVE相册’。很快周雅看到了那张自己和明宇的合照,她顿时脸色一沉。   周雅拿起手机放到了电脑屏幕前,她的视线在电脑屏幕和手机屏幕之间来回移动。在两张照片中,她和明宇的动作还有她和吴易杨动作几乎如出一辙,而两张照片中,她和明宇还有吴易杨的表情也几乎一模一样,再加上明宇和吴易杨几乎无异的脸,换作别人来看,一定会认为这两张照片是同样的两个人拍的。然而周雅却分得很清楚,也正是因为她能分清楚,所以在她心里生出了一股羞愧感,她在心里责备自己,怎么能在两个男人的怀里露着同样肆意的笑容和怀着相同的心情呢?   周雅很清楚地意识到这股羞耻感其实源自对明宇的爱,虽然她心里的明宇灵魂已经消逝,但她对明宇的爱仍然没有完全消逝,只是深埋在了心底。而自己现在竟然和明宇以外的男人做了相同的事,此时她的心情就像背叛了自己所爱的人一样,心中满怀愧疚。   周雅又盯着照片中的明宇看着,一时间,一幕幕关于她和明宇的回忆扑面而来,而这一幕幕的回忆,就像一块块明宇灵魂的碎片,一下子这些灵魂碎片就在她心里重新构建了一个清晰的明宇灵魂。这个明宇灵魂好像在对她说,“阿雅,你怎么能爱上别人?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我在拉萨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去纳木错,我还有重要的话要在纳木错湖边对你说。”   周雅想着想着心中无比难过和愧疚,明明自己对明宇还有爱,明明明宇在自己的心里有着重要的位置,而且自己还和明宇有着未完成的约定,自己怎么能就对吴易杨产生感情了呢?不过这时周雅实在不忍再这样思绪下去了,这会让她越发难过越发愧疚。她觉得现在她只需要明白一点就可以了,那就是吴易杨不能取代明宇在她心中的位置。   周雅点击关闭了刚才打开的那张照片,她突然注意到相册里右上角的访客数量,这时显示是36,但她明明记得两年前明宇离世的时候这个数字还是35。而这个‘LOVE’相册只是放了她和明宇的亲密照片,所以设了密码,她只告诉了明宇密码,怎么会新增了访客数呢?周雅将鼠标移动到访客数字上,这时弹出一个访客列表。周雅看到访客列表后顿时目瞪口呆,她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惊诧,访客列表里居然出现了吴易杨的□□头像。   周雅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吴易杨居然早就知道明宇的事,那就意味着吴易杨早就明白了,她之前接近他只是因为他和明宇有着一样的脸,只是想把他当做明宇的替身。可是为什么吴易杨一点都不介意,还那么努力地对自己付出感情?周雅想起吴易杨之前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想来他真的一开始就笃信着他和自己存在着某种缘分,所以才会这么努力地对她付出感情。   想到自己当初的自私行为却换来了吴易杨真挚的付出,而现在她心里依然摆脱不了明宇灵魂的牵绊,这也就注定了她现在无法全身心回应吴易杨对她的感情,周雅的心里顿时又对吴易杨生出一丝羞愧之情。   很快两行眼泪从周雅的脸颊流了下来,这眼泪既是为明宇而流,也是为吴易杨而流,当然也是为她自己而流。现在她的心像是被对明宇和吴易杨的两份感情拉扯着,无论她偏向哪一方,都会必然地伤害到另一份感情,当然她也必然要承受对另一份感情的愧疚。该怎么办呢?周雅一点也不知道,她甚至开始后悔,后悔当初自己做出那么自私行为,以至于让她陷入了这样左右为难的处境。   到了周一,也就是5月20号这天,吴易杨开始了计划多日的表白行动。吴易杨一早8点半就捧着一束花来到了公司11楼,然后将花放到了周雅的桌子上,还同时将一盒巧克力放在了花的旁边。吴易杨整理了一下挂在花束上的一张心形卡片,使写了字的一面朝里面。其实卡片上面写的是吴易杨表白的话语,他还想下班后亲自念给周雅听,整理好之后他才离开去到23楼。   不久之后,当周雅来到公司走向自己座位的时候,她发现公司在座的同事都用异样而羡慕的目光看着她,她有些不明所以。当她走到自己座位前才明白了怎么回事,看到桌子上的花和巧克力周雅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因为她想得到这肯定是吴易杨送的。周雅坐下之后,她伸手将花束上的心形卡片翻转过来,看到卡片上写着:   我住在你的城中   你住在我的心里   我爱上了你的城   愿你恋上我的心   晚上见   ------吴易杨   看着卡片上的文字周雅脸色立刻就泛起红晕,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只是这微笑中还带着忧伤和无奈。   这天上午,吴易杨所在的项目组又开了一个长时间的动员大会。吴易杨没想到自己也会被要求参加,因为参加这个会议的都是小组长以上的人。在会议室里项目经理李文杰一再地强调项目进度,他要求在一个月内必须完成一个完整的游戏版本,会上李文杰还问到了吴易杨所在的角色动作进度情况。   这个会议一直持续到了上午11点多,会议结束之后,李文杰留下了吴易杨和高博。   “易杨、高博,这段时间你们的工作表现很不错,动作组和UI组一直没有人负责,我现在决定让易杨你担任动作组的组长,高博你担任UI组的组长,我希望你们尽快把动作和UI这一块顶起来。”李文杰说。   “谢谢老大。”吴易杨有些意外,但还是挺高兴。   “谢谢老大。”高博说。   “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李文杰站起身分别和吴易杨和高博握手,“好了,回去工作吧。”   “嗯。”吴易杨和高博说。   吴易杨满心欢喜地回到座位上,对于担任组长的确是个意外之喜。但今天对他来说最开心的事还是对周雅的表白,他对这次准备已久的表白很有信心,他觉得这次表白只是他长时间努力之后水到渠成的事,一定会取得成功。   就在吴易杨满心欢喜地展开遐想时,顾宁妍神色焦虑地朝他走了过来。   “你今天去哪了,我找了好久,你都不在。”顾宁妍急冲冲地对吴易杨说。   “上午一直在开会,什么事啊?”吴易杨诧异地说,脸色也沉下脸来。因为顾宁妍一向是个沉稳的人,他从来没见过顾宁妍有过这么焦虑慌张的神情,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才会让她这样,这时他也想不到会是什么事。   “11楼项目被裁掉了!”顾宁妍稍微压低了声音,但仍然急切地说,“全部被裁掉了。”   “什么?”吴易杨一脸震惊,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周雅。   吴易杨立刻起身快步走向电梯间,随后走进了下行的电梯里。这个突发事件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不能等到晚上下班再进行他的“表白仪式”,他这个时候必须要去见周雅,给她点安慰什么的,或许也可以趁现在就进行他的“表白仪式”。   电梯很快到了11楼,电梯门打开后吴易杨走出了电梯,就在这时对面的电梯门正在关闭。吴易杨从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缝里看到了周雅,她捧着他送的花就站在电梯门口,她好像也看到吴易杨。   “周雅!”吴易杨喊道。   没等吴易杨喊完电梯门就关上了,吴易杨立马按下电梯下行按钮,可是这时两部电梯正从11楼下行,一部正从23楼下行,还有一部则是从1楼上行。吴易杨以为周雅刚才看到了他,她一定会在1楼等着他,所以很心急想下到1楼。   当吴易杨坐上电梯下到1楼时,他并没有看到周雅。他着急地四处张望,可是在一楼大堂里都没有看到周雅的影子。于是吴易杨奔出大厦奔向地铁站,一路上他心急如焚,他在想为什么周雅没在1楼等他。   吴易杨连走带跑从下行的自动扶梯下到地铁站内,在闸机口刷卡后,他快速奔向了地铁乘车层。当他跑到乘车层的时候,地铁门灯正在闪烁,屏蔽门正在关闭。这时吴易杨看到周雅捧着花正站在地铁列车上的一个门口,他边喊边跑向列车门口。   “周雅……周雅……”吴易杨喊着。   周雅听到了吴易杨的喊声,她没做任何反应,只是稍微转头冷淡地看向吴易杨。吴易杨只跑到一半,这时屏蔽门已经完全关闭了。他继续跑到屏蔽门边,然后用手拍着屏蔽门的玻璃,大声地喊着。   “周雅,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吴易杨透着屏蔽门玻璃深情地看着周雅喊道。   周雅一开始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易杨,但很快她就转过身背对着吴易杨。突然之间两行眼泪从周雅眼眶中涌出,然后滑过她的脸颊,她呆立不动,任凭泪滴从下巴滑落,然后落在了她身前的花束上。   “周雅……你说话啊……”吴易杨仍然一边拍着屏蔽门一边喊着。   地铁列车慢慢启动,吴易杨慢慢跑着去追周雅所在的车门。一开始他还能追上,但列车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列车飞速向前驶去。吴易杨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列车消逝在漆黑的隧道中,他始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周雅在好像故意躲着他。   此时在那辆列车上,背靠着车门的周雅已经泪如雨下,不断有泪滴从她下巴滑落到她身前捧着的花束上。   在接下来一直到晚上的时间里,吴易杨一直拨打着周雅的电话,一开始都是无人接听,到了晚上又变成了对方已关机。他微信上给周雅发的消息,但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吴易杨想到了袁玥琳,或许她知道些什么,于是他又拨通了袁玥琳的电话。   “袁袁,周雅到底怎么了,我今天从公司追到地铁站一直没追上她,她好像故意在躲着我,打了一天电话她都不接。”吴易杨心急如焚地说着。   “你先别急。”袁玥琳安慰道。   “是不是我表白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是。”袁玥琳分析着说,“阿雅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是她想拒绝,她也不会这样什么话都不说。”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吴易杨像是在喃喃自语,“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冷静一点,现在我也联系不到她,等过两天看看,我也帮你打听一下怎么回事。”袁玥琳说。   吴易杨没有别的办法,一时也毫无头绪,他只能像袁玥琳说得那样去等待。当然他也觉得周雅不会突然就这样消失,她一定会对自己有所表示。   第二天上班路上,吴易杨从上到地铁开始,他就留意着每一个可能遇见周雅的地方,从地铁列车上,到老西门T型换乘楼梯,再到豫园站下车的地方。可是一路上吴易杨始终没有见到周雅的影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的心里还是感到莫名的失落。   吴易杨落寞地走出地铁出站闸机,然后来到出站的自动扶梯前。这时他看到自动扶梯上站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的背影和周雅的背影十分相似,他一下兴奋地快步走上自动扶梯,并加速上行到女子的身后。   “周雅!”吴易杨一边兴奋地拍着女子的肩,一边喊道。   只见女子一下子转过头,她诧异地看着吴易杨说,“什么?”   看到女子的脸后,吴易杨本来兴奋的神情一下子阴沉下去,他落寞地向女子说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直到这时吴易杨才真正地意识到,他以后再也不会在自己的上班路上碰到周雅了,在公司里也再见不到她,还有也不会再和她一起下班。这意味着从他来到公司起的这段美好时光将到此结束,再加上周雅对他的表白态度不明,这一刻他的心情落寞到了极点。在接下来这一整天里,吴易杨始终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去,他心里不断盼望着收到周雅的消息。    ☆、一念向西   在周雅家,周军看到周雅今天没去上班感到有些奇怪,他敲了敲周雅的房门。   “雅儿,你今天不上班吗?”周军一边敲门一边问。   过了一会周雅才打开房门,她仍然穿着睡衣,头发有些蓬乱,眼睛略微红肿,明显能看出哭过的痕迹。   周军看到周雅憔悴的神情很是讶异,他关切地问道,“雅儿,你怎么了?”   “昨天公司裁员,我们项目组都裁掉了。”周雅说。   “裁员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放假休息。”周军以为周雅是为裁员的事才这么伤心难过,所以他一个劲地宽慰周雅,“要不找小袁一起去旅游,去散散心。”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周雅低声说。   “那好,工作的事别担心,工作机会多得是。”   随后周雅关上了房门,回到房间后,她坐到了书桌前。吴易杨送的那束花就摆在书桌上,那张写着吴易杨表白语句的心形卡片正对着她。周雅深情地注视着心形卡片,她在心里重复默着念那四句话,“我住在你的城中,你住在我的心里,我爱上了你的城,愿你恋上我的心。”同时,周雅回想起从第一次见到吴易杨起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眼睛里闪着泪光,但她的嘴角却露出一抹微笑。因为这个时候,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去骑川藏线。   这是周雅好不容易才做出的决定,之前,她的心被对明宇和吴易杨的两份感情拉扯着,她没有勇气做出选择,这让她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之后,面对着吴易杨真挚的表白,她仍然无法做出任何决定,她对吴易扬感到无比愧疚的同时,也恨自己太过懦弱。这种懦弱的情绪,又让她回想起明宇罹难的事,她一直觉得当初正是因为她太过懦弱,没能跟着明宇一起去川藏线,然后才导致明宇的罹难。因此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懦弱下去,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失去吴易扬。所以她鼓起勇气做了这个决定,她决定自己一个人踏上川藏线,她要到川藏线上去直面明宇,试着一个人去和明宇做某种意义上的告别。   这时周雅又抬起头,看着书桌墙上挂着的那两张照片,一张照片中是川藏线上4082公里的公路里程碑,另一张中则是蓝色的纳木错湖。过了一会她抽咽了一声,然后喃喃自语道,“整整两年了,我也该去见你了。”   时间又过了一天,这天清晨7点左右,周军起床走到客厅里,这时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他拿起一看顿时惊诧起来,纸条上写着:“爸,当你看到留言的时候我已经飞往成都了,这段时间我要去完成我的川藏骑行,也想一个人静一静,不用担心我,我会回来的。------雅儿。”周军看完一时不知所措,脸上涌现出一丝担忧。   也是这天清早,吴易杨还躺在床上,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铃声响起。他睁开眼伸手拿起手机想划下屏幕关闭闹铃,这时他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的微信通知“周雅发来一条语音”。吴易杨猛地坐起身,然后解锁手机,他欣喜地点开微信,看到周雅发来了6条很长的语音。看着这6条很长的语音后,吴易杨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因为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他还是点击播放了第一条语音播放。   很快,吴易杨的手机喇叭里传出来周雅的声音,“易杨,不好意思,这么晚才回你,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回复你,我要先跟你说声道歉,其实一开始我接近你,只是为了把你当做我心里那个明宇灵魂的替身。明宇是我的前男友,我们相恋了三年,两年前他计划着和我一起去骑川藏线,然后在纳木错湖边向我求婚。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我们决定他一个人去骑川藏线,等他到了拉萨,我再去和他汇合,可是没到拉萨他在路上就罹难了,他的生命永远留在了川藏线上……两年来他的灵魂一直活在我的心里,我无法忘记,也无法忘记我和他的约定。所以这两年我一直在骑单车,就是想着有一天我能骑着单车去川藏线上见他。在第一次见到你后,我就忍不住想要接近你,所以我总是出现在你的身边,我一心只想将明宇的灵魂嵌入到你的身上将你虚构成明宇,然后从你这个替身身上怀念和明宇相处的感觉,我也的确做到了。但和你相处久了之后,我也渐渐地了解了真正的你,了解了你的贴心、你的真挚和你的勇敢。我试着将明宇的灵魂从你身上剥离去接受真正的你,后来我真的一度做到了。可是与此同时我感到对明宇无比愧疚,这说明我还是无法忘记明宇,我现在还做不到让你完全替代明宇在我心中的位置。所以很抱歉,我现在无法回应你的表白,你说过你相信你和我的缘分,那就把我们的缘分交给时间吧。易杨,请原谅我自私的心给你造成的困扰。”   在浦东机场,周雅正背着户外背包走向检票口,走上飞机后她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她的神情凝重,看起来心事重重。为了这次能静下心来骑行川藏线,她还换掉了自己的手机卡,暂时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听过周雅的留言后,今天的吴易杨更加没有心思工作,从一早到下午,他几乎是坐在电脑前发呆,没有完成任何的工作。现在他的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成了行尸走肉。吴易杨无法接受今天早上周雅对他表白的回应,也无法接受周雅就这样从他的身边消失,更无法接受他所笃信的他与周雅之间的缘分就这样结束。   正当吴易扬发呆的时候,项目经理李文杰有些气冲冲地走到他身前问道,“易杨,你怎么搞得,主角的3个动作上午就应该好了,怎么现在还没好?”   “哦,还需要一点时间。”吴易扬心虚地回答。   李文杰的责备倒是给吴易杨提了点气,一时把他从呆滞的状态拉回到了工作的压力中。他提起身子端坐起来,又整理了一下情绪,准备着投入到工作中去。   “我们项目目前处在赶进度的关键阶段,你不能按时完成的话,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度。”李文杰继续呵责。   “嗯,我明白,晚上我加班赶一下。”   “你这两天工作不在状态,好好调整一下知道吗?”李文杰语气缓和了下来,“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   “嗯,好的!”吴易杨说。   李文杰走后,吴易杨收到了顾宁妍□□发来的消息。   顾宁妍:“别理那个大魔头。”   顾宁妍:“你怎么了?”   吴易扬笑了笑回复了她。   吴易杨:“嗯,没事。”   这天晚上9点多的时候,偌大的一体办公区里,只有三个人还在电脑前工作着,吴易杨就是其中之一。他专注地在电脑上调试着角色的动画,繁忙的工作似乎让他淡忘了那些心事,但这只是暂时的。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转头一看手机是袁玥琳打来的,他立刻放下鼠标拿起手机接听。   “易杨,阿雅她去成都了,她要去骑行川藏线。”袁玥琳电话里焦急地说。   “啊!”吴易杨先是一惊,然后又问,“她一个人去的吗?”   “应该不是,她应该在网上联系好了车队,”袁玥琳说“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她,阿雅毕竟是个女生。”   吴易杨一时陷入思绪,他想起来当初觉得周雅对明宇的心结就在于那个川藏线上的约定,所以为了破除周雅的心结,他在周雅面前几次信誓旦旦说要陪她一起去骑川藏线。为此他拼命地锻炼他的骑行能力,甚至还努力克服了他的恐高症。但是现在周雅一个人去了,这就意味着他所做的这些努力白费了。想到这里,吴易杨十分不甘心,就在一念之间他作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他要去川藏线上追周雅。周雅说把她和他的交给时间,那现在他就把他所笃信的缘分交给川藏线,如果他能在川藏线上追上她,那样就能向周雅证明他和她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也就可以破除周雅对明宇的心结。   “易杨……你在听吗?”袁玥琳见吴易杨没说话所以问道。   “哦,我在听。”吴易杨回过神来。   “阿雅现在换了手机卡,我也联系不到她。”袁玥琳说。   “周雅在微信上回复我了,但她没有给我答复,我没想到她去川藏线了。”   “其实明宇出事之后,阿雅就开始练习骑单车,她一直想去明宇出事的地方看他,也想替明宇完成骑行川藏线的梦想。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具体怎么想的,但我觉得她这次去川藏线肯定跟你有关,也许等她回来她的态度会有转变。”袁玥琳安慰着吴易扬。   “我不能这样等着,我也要去川藏线,我要去川藏线上追她,我说过要陪她一起去骑川藏线。”吴易杨一下激动起来。   “可是你工作怎么办?”袁玥琳惊诧地问。   “我明天就辞职,我现在也没有工作的心情了。”   “好吧,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也许能帮到你。”袁玥琳说,“明宇他出事的地方是在通麦的4082公里附近,所以很多骑友就把4082公里路碑当作明宇的纪念碑,我想阿雅肯定会去那里。”   “嗯,好的。”   挂断电话后,吴易杨不再工作,也没有心思工作了。他在电脑上打开网页,在百度页面搜索了骑行川藏线的攻略,然后就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第二天,吴易杨一早就向李文杰提出了辞职请求,面对吴易杨的突然辞职,李文杰很是意外,他以为吴易杨辞职是因为昨天对他的苛责。李文杰向吴易杨表示歉意并极力挽留他,但吴易杨辞职去川藏线的决心已定,他没有接受李文杰的挽留。   到了公司人事部填写离职申请表的时候,坐在吴易杨对面的人事总监何婉再一次试图挽留他。   “你是公司争取留下来的几个人之一,所以才会把你调到23楼,怎么会突然选择离职呢?”何婉问。   “只是看到以前的同事都走了,而我还留在这里,一时不太习惯,工作和感情上投入不进去。”吴易杨回答地很隐晦。   “你可以这么想啊,你被留下来是因为你受到重视。”何婉这时微笑着说,她知道吴易扬的意思,所以又谈起了其他方面,“如果是待遇方面有意见可以和我谈。”   “不是,我个人方面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吴易杨摇了摇头,很干脆地回答。   “好吧,那我不勉强你。”   就这样,吴易杨在上午就完成了离职手续,和顾宁妍等几个同事道别后,他就离开了公司。   下午吴易杨推着他的那辆单车前往美利达专卖店,他想让专卖店老板帮他拆车,然后打包装箱,这样他好将单车带到成都去。吴易杨推着单车来到专卖店门口,这时老板看到他迎了出来。   “车子怎么了?”老板问。   “老板,你这里能帮我把车子拆了打包装箱嘛?”吴易杨说,“我要坐飞机带去成都骑川藏线。”   “骑川藏啊。”老板一听吴易扬要骑川藏线,他露出钦佩的微笑,“这样太麻烦了,你不如去成都专卖店租辆车,骑到拉萨后把车还给拉萨的分店,这样不用拆车托运。”   “还能这样啊,那太好了。”   “是的,你只要带点衣服和随身物品,其他单车用品都可以租,还可以和其他骑友组队,我给你个电话吧,你到了成都去联系好了。”说完老板到店里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递给了吴易杨。   “这样方便多了,谢谢你。”吴易杨接过纸条笑着说。   所有的事情准备好了之后,晚上吴易扬和孙浩杰约了饭,由于要离开一个月,他想拜托孙浩杰照料一下他的房子和贵重物品。而听说吴易扬要辞职去西藏,孙浩杰先是惊讶,然后极力劝阻他。   “骑车去西藏?你疯了吧。”孙浩杰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又不是一下子骑完,而且是从成都开始骑,差不多要一个月,所以才拜托你。”吴易扬淡定地说。   “那有什么区别?我觉得你认识她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你以前哪会这么疯啊。”   “我又不是为了去玩去疯,我是为了她才去的。”   “之前你是怕自己患癌,现在没事了,你该做的是好好打拼事业,在上海站住脚再想别的事。现在有这么好的工作前景,你干嘛辞职去西藏。”孙浩杰先是理性劝道,接着用一连串的疑问想打消他的念头,“再说,你确定你去了西藏一定能追上她?没有追上怎么办?到时候什么都没得到,这样值得吗?”   “我已经辞职了,飞机票也买好了。”吴易扬这时朝着孙浩杰会心地笑了起来。   孙浩杰顿时无奈地看着吴易扬,他似乎有些不甘心,所以开玩笑式地嘲讽起吴易扬,“咳咳!奋不顾身的爱情,说走就走的旅行,你这一次就打算把两件事都做了,我看你是中了鸡汤的毒了你。”   “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疯狂,三观都可以为她改变,这不是以前你说过的吗?”吴易扬戏谑式地反问。   听到这里,孙浩杰不禁冷笑一声,“我这不是前车之鉴嘛,你还跟着学?”   “得了吧,你自己都放不下孟丽君,再说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孟丽君。”   孙浩杰这时不说话了,他也彻底放弃了劝阻吴易扬的想法。   第二天上午,吴易杨背着一个户外背包来到了浦东机场航站楼,很快他将从这里飞往成都,并开始他的骑行川藏线之旅。    ☆、结队   下飞机之后,吴易杨坐车到了成都市区。这是吴易杨第一次到成都,但他现在无心流连这座天府之城,一心只想着快点到川藏线上去追周雅。吴易杨先订下了一家宾馆,然后直接来到了租车的美利达专卖店,他打算明天就出发开始川藏线骑行。   吴易杨走到专卖店前台,有个女工作人员正坐在那里。   “你好,我要租辆单车骑川藏线。”吴易杨说。   “你等一下。”女工作人员从柜台上拿起一张单子,然后递给吴易杨,“你看一下,这是租车列表,你看一下选什么套餐。”   吴易杨看着表格一头雾水,他一点也不知道该选那样,就问女工作人员,“一般选什么要不你推荐一个吧。”   “那你就选这个公爵600吧,很多人都租这款,川藏线上10辆有6辆是这款。”   “好,那就选这个。”   “那你填一下这个表,我让人给你提车。”女工作人员递给吴易杨一张纸,又朝店内的一名男工作人员说,“小柯提一辆600。”   在吴易杨填着表格的时候,这名叫小柯的工作人员已经将一辆公爵600单车取下,同时还取来了头盔、手套、驼包等单车配件。   “你有一起的队伍了吗?”女工作人员这时又问吴易杨。   “没有。”   “那你就和店里其他租车的骑友组队吧,已经有4位了,他们已经决定明天早上店里出发,我们还会给你们拍集体照。”女工作人员说。   “好啊,我本来也决定明天出发。”吴易杨兴奋地抬起头说。   “那你今天单车就放这里,明早你直接过来就可以。”女工作人员说,“对了,今天晚上8点务必来参加一下见面会,认识一下接下来组队的骑友,也听一听老骑友讲讲川藏线上的一些注意事项。”   “好的。”吴易杨说。   吴易杨填好表格整理好单车用品之后,他离开专卖店回到了宾馆。   在吴易杨离开专卖店不久后,周军走进了专卖店,他也是来租单车的。从得知周雅离家出走去骑行川藏线那一刻起,周军就担心不已。如果周雅向他提出来的话,周军可能不会答应她去骑川藏线。可眼下周雅已经出发了,加上他也知道周雅从明宇出事后就一直在蕴酿着这样一次川藏线骑行,所以他觉得这次就让周雅去完成这个心愿,这样或许能破解了她的心结。不过周军还是很担心周雅会在这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或是什么意外,所以他想用陪骑这种方式守护周雅。周军也不知道能不能这样追上周雅,但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就是这么任性。   到了晚上,美利达专卖店门上的灯箱亮了起来,店内也一片亮堂。吴易杨走进专卖店,前台女工作人员见到他之后,领着他来到了店内的一个小隔间,这时房间里已经有4个人了。   “你先坐一下吧。”女工作人员伸手指了指椅子,然后又看向在坐的4人说,“他们都是明天一起出发的骑友。”   “好的。”吴易杨说,他又朝其他人点头,“你们好。”   “你好。”在座4人也纷纷向吴易杨打招呼。   吴易杨坐下后环顾了一下房间,这个房间很小,也很简陋。四面墙上贴满了各种骑友们大大小小的照片,中间摆了7、8张椅子,也就是他现在坐的地方,而他们面前的地方挂了一块约一米宽的写字板。   “什么时候到成都的?”黄润明转身看向吴易杨。   “啊,我今天刚到。”吴易杨看着黄润明。黄润明个子不高大概170,体型中等,应该是南方人,他肤色接近古铜色,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经常户外活动。五官非常普通,让吴易杨印象深刻的是黄润明比较高的发际线,加上他头发又短,就像那种新兵剃头后的样子。但他看起来有些年纪,吴易杨觉得应该有30吧。   “这么急啊?”黄润明问。   “嗯,我去追一个人,她两天前出发了。”吴易杨说。   “那肯定是追妹纸吧。”冉小伟这时转过身子笑着说,“妹纸骑得慢,应该很容易追上。”   其他两个人也看向吴易杨。   “嗯。”吴易杨说,“不过我骑得慢,她骑得很快。”   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美利达工作服的工作人员领着周军走了进来。工作人员站在写字板旁边,周军则走向中间椅子,他还热情地朝几人打招呼。   “你们好。”周军说。   吴易杨等人也纷纷向周军打招呼。   当周军看到吴易杨的一刹那他非常惊讶,天啊!这不是刘明宇吗?但他又想到不可能是刘明宇,他明明已经死了。周军很快平复自己惊讶的神情,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到了吴易杨的旁边。   “大家都到齐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荣,是专卖店的骑行顾问,我将会给大家讲一些骑行川藏线要注意的事项。”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说,“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以及说说自己为什么要来骑川藏线。”   这时张琦第一个站起身,然后转向后面。他一头短发,长相虽不算英俊,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像个阳光大男孩。因为他身高很高,大概178左右,而且身形看起来非常结实,平时应该没少运动。   “大家好,我叫张琦,来自武汉,刚辞职,我骑川藏线是突然觉得生活太乏味,我觉得生活不该这么平淡无奇,想做一件不平淡,能让我终生难忘的事情,所以来318了。”张琦说完又坐回到椅子上。   随后冉小伟站起身,同样转身面向其他人,他说,“我叫冉小伟,来自广东,大家可以叫我小胖,今年我大四,马上快毕业了,所以我想在毕业前完成骑行川藏线的梦想。”   冉小伟看起来很年轻,一脸学生气,一头中长头发,嘴唇上面露着稀疏而且参差不齐的胡须。他的确可以说胖,整个脸圆圆的,加上面相也很和善,让人看起来有些萌萌的。不过冉小伟身高只比张琦矮那么两三公分,所以离土肥圆还有些距离。   正当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冉小伟的时候,周军不时地用余光观察着吴易杨。   冉小伟介绍完后,黄润明紧接着起身走到前面再转身面前众人,一上去他就和大家开了一个玩笑,他抚着额头的发际线笑着说,“大家看我的发际线就知道,我是个老骑友了,发际线都被风吹这么高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随后黄润明又接着说,“我叫黄润明,叫我大明就可以,来自重庆,我是一名公务员。四年前我们车队骑过318,当时我们的一位兄弟永远留在了318的怒江72拐,所以我每年都会骑一次川藏线来祭奠他。”   黄润明之后苏不凡走了上去,他一下把众人目光吸引过去了,因为他抱着一把吉他。苏不凡比张琦矮几公分,但他偏瘦,所以整个人就偏高挑。他鼻梁高挺,面容棱角分明,头发长到没过耳朵,眉目之间都透着帅气。现在他又抱着一把吉他,活脱脱一个能迷倒一众少女的文艺男青年。   “我先弹唱一小段。”苏不凡说,然后就抱着吉他开始弹唱起《回到拉萨》的一段,“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宫……”   “哇哦!”众人欢呼并鼓起掌来。   “我叫苏不凡,来自浙江,我是半职业的音乐人,我来川藏线是因为这首歌,我想带着我的吉他去川藏线上寻找音乐灵感。”苏不凡接着说。   这时轮到吴易杨了,他走上去然后再转身,说道,“我叫吴易杨,来自江西。”   周军在下面仔细地看着吴易杨的脸,听到吴易杨说来自江西后,他心里稍稍放松下来,不再把吴易杨和刘明宇联系起来。但他心中也暗暗称奇,吴易杨和刘明宇竟然会长得如此相像。   “我也是刚辞职,我骑川藏线是因为我爱的人正骑行在川藏线上,我曾经答应过要陪她一起骑川藏线,我也想把我们的缘分交给川藏线,如果能在川藏线上追上她,那就证明我们的缘分是天注定的。”吴易杨接着说。   周军听到这里心里一震,他一下联想到正在川藏线上的女儿周雅,又想到了前段时间在周雅脸上看到的那种恋爱期间特有的甜蜜感。周军这时已然觉得眼前这个和刘明宇如此相像的人与周雅必然有着什么联系。   轮到周军自我介绍了,他想到吴易杨可能和周雅存在着什么关系,所以,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刻意地隐瞒了自己的名字和来骑行川藏线的真正目的,他说,“我叫朱军,来自上海,大家可以叫我老朱,我骑川藏线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在还能自由活动得时候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所有人自我介绍完后,周荣自己击了一下掌然后说,“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也怀着不同的目的,但大家来到这里组队骑行川藏线就是一种缘分,我给你们的第一条建议就是在未来的这段旅程里大家要互相帮助,不离不弃。因为川藏线是一条艰难充满未知路,谁也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状况。”   “既然黄润明已经骑过川藏线了,我建议就由他担当这次骑行队伍的队长,路上多听听他的意见。”周荣用手掌指向黄润明说。   黄润明谦虚地笑着,其他人则一起鼓掌并发出赞许的欢呼声。   “第二条建议就是,到了藏区以后,一定要尊重当地的风俗和藏民的信仰,还有就是不要亵渎藏区的神山圣湖……”   周荣又陆陆续续地讲了20多分钟,之后大家约定好,明早7点在店里集合出发,然后几个人各自回宾馆休息去了。   晚上,吴易杨躺在床上不能入睡,想到明天一早就要踏上川藏线上去追寻周雅,他的心情难掩亢奋。此时他已经忘了自己连100公里都没骑过,也忘了在川藏线上还有多少座山在等着他,他只是想着他一定要在川藏线上追上周雅。    ☆、成都-雅安   成都-雅安   天还没全亮的时候,吴易杨就来到了专卖店里,到店里的时候他看到周军也已经在了,心里不免佩服起这位已经半头白发的朱叔叔。周军这时正在门口借着店内的灯光将驼包绑上单车货架,吴易杨走上去帮着搭了把手。   “朱叔叔,你也怎么早就来了。”吴易杨向周军打招呼。   “谢谢你啊,小吴。”周军看到吴易杨过来帮忙,他抬起头朝他笑了起来,“你也来得好早。”   “现在心情有些兴奋,醒得早,所以就过来了。”   “看来你跟我一样啊。”周军说,“我也是睡不着,所以就早点过来了。”   “朱叔叔看来你身体很不错,这个年纪还喜欢到处游玩。”   “呵呵,哪里啊,已经老了,只是随便走走。”周军看着吴易杨的脸,对他产生出一股奇妙的亲切感。这股亲切感源自对两年前刘明宇罹难的遗憾,而现在这份遗憾转嫁到吴易杨身上,然后就成了对吴易扬的亲切感。   “好了,我先去弄我的单车了。”吴易杨见周军已经绑好驼包,他站起身说。   “嗯,你去忙吧。”   当吴易杨整理单车和骑行装备的过程中,黄润明、冉小伟、张琦和苏不凡陆续地来到了专卖店。太阳完全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戴上了头盔,单车也都整理调试好了,几个人将绑着驼包的单车推到了专卖店门口。   “今天我们从成都骑到雅安大概150多公里,大家早点合影,准备好就出发了。”黄润明拍手向其他人说道。   “对对对!”冉小伟激动地走到单车后面。   黄润明和冉小伟招呼之后,其他人都聚到了冉小伟左右。黄润明走到店里叫来了摄影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拿起相机对着六人拍照,这时六人双手都竖起大拇指。   “对了,你们队伍叫什么名字。”摄影师这时放下相机问道,“一般队伍都要取个名字,我们会把你们的照片打上名字,挂到墙上。”   几人一时面面相觑,然后相互喃喃了几句。   “要不叫‘绝不搭车’吧。”冉小伟突然拍着手高声说,“我们一路骑到拉萨,绝不搭车。”   “绝不搭车!好啊。”吴易杨第一个赞同。因为他决定把他和周雅的缘分交给川藏线,就是要靠着自己努力骑行去追寻周雅。尽管从理性的角度来看,以他的能力要去追上早两天出发的周雅,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正是要用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方式来证明他所笃信的缘分,而如果搭车的话,那就会使这次川藏骑行失去意义。   “就叫这个吧。”黄润明说。   其他人这时也都表示赞同,摄影工作人员举起相机,几个人一起举起右手,喊着‘绝不搭车’的口号,就这样,几人的POSS被定格在了照片上。之后几人又一一将手机交给摄影工作人员,让摄影工作人员帮他们拍摄合影。   拍完照之后,张琦、苏不凡、冉小伟、吴易杨、周军和黄润明依次排列正式骑行出发,从这一刻起,他们一路向西,开始了2000多公里的川藏线骑行之旅。   车队第一天的行程是从成都到雅安,都是路况较好的平路,但是路程有150多公里。这个骑行距离,即使是平路对一般骑友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何况是吴易杨和周军这样的半路骑友,所以,川藏线上第一天的行程就成了吴易扬和周军的第一个挑战。   骑出去40多公里后,整个队伍的间距逐渐拉长。周军的骑行速度慢了下来,原本骑在周军后面的黄润明适应不了这么慢的速度,所以他一路加速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整个队伍的骑行顺序也依着骑行能力发生了改变,黄润明骑在最前面,后面是张琦还有苏不凡,再后面是冉小伟,他和苏不凡已经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最后面则是吴易杨和周军,周军一路上紧紧地跟在吴易杨之后。   吴易杨这时实在骑不快了,他始终埋头看着码表,保持着16左右的速度骑着。因为从成都到雅安这一路上没什么风景,眼前只有画着或黄或白交通线的公路不断延伸向前。而且公路边上基本都有专门的非机动车道,和大部分内地的公路一样,没什么特别,所以一直这样骑着着实让人犯困。好在不断有其他骑友从他们身边超过,然后向他喊着加油,这个时候他会精神那么一点,但一会过后又重回困顿。   骑到骑不动的时候,吴易杨在一颗树下停了下来,他也不管脏不脏,一下就坐到了人行道台阶上。这时周军就在后面骑过来,吴易杨朝他挥手说道,“休息一下吧。”   “嗯。”周军喘着气将单车停在吴易杨身边,然后也跟着坐在了人行道台阶上。   这时的吴易杨早已没了出发前的意气风发,他一脸疲态地喝着水,一旁的周军也不断地喘着气。   “好累啊!”吴易杨有些丧气地说,“才骑50多公里。”   “嗯,慢慢来吧,刚开始都比较难。”周军宽慰吴易扬说。   “对了,小吴,你说你女朋友也在骑川藏线。”周军突然看着吴易杨说,他试图想从吴易杨那里确认一下,看他是否真的和自己的女儿周雅存在关联,所以他问,“她为什么来骑川藏线?”   “她还不算我女朋友。”吴易杨有些尴尬地笑着,“我也不大确定她这次骑川藏线的真正目的,我只知道和她的前男友有关,她的前男友之前在川藏线上罹难了,这个成了她难解的心结。”   周军听到这一时激动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从吴易杨的话里,他已经可以确认他说的人就是周雅,也确认了吴易杨和周雅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为了不让吴易杨察觉自己的情绪变化,周军转过头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才又转头看着吴易杨。   “那你是在哪里工作?”周军又问。   “很巧,我在上海工作,也是从上海到的成都。”吴易杨笑着说。   “呵呵,这么巧啊。”周军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只是他强挤出微笑掩饰自己的内心活动,“看来你非常喜欢她,所以从上海飞到这里来追她。”   “嗯,她是个好姑娘,温柔懂事,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优雅。”吴易杨说。   “真的吗?”周军毫无意识地脱口而出,语气种带着疑问。   吴易杨听后诧异地看着周军,他不知道周军是什么意思。周军这时才意识到刚才说错话了,他连忙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军说,“只是听你这么说喜欢的那个姑娘,很是羡慕。”   “朱叔叔,你这么说是不是你的儿子或者女儿让你很操心?”吴易杨笑着问。   周军沉思了片刻,然后用叹气的口吻说,“嗯,我也有个女儿,但她不像你喜欢的那位姑娘一样,她时常在我面前任性,不过啊我还是很爱她。”   “父女之间多些沟通多些理解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吴易杨安慰周军。   “说得也是。”周军突然一副好奇的表情看着吴易杨,“你不远千里来这里追你爱的姑娘,你和她之间一定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吧,能讲给我听听吗?”   吴易杨犹豫了片刻后说,“好,路上说给你听,我们继续出发吧。”   “嗯。”   吴易杨和周军站起身,然后骑上单车继续骑行。一路上两人并排骑着,吴易杨将自己和周雅的事大致的向周军说了一遍。周军恍然大悟,他这才知道周雅为什么会鼓起勇气出走川藏线,同时他也意识到,此刻身旁的吴易杨是唯一能破解周雅心结的人。   “小吴,我觉得你一定会追上她的。”周军语重心长的说。   吴易杨听后微笑着说,“嗯,其实理性地讲我知道似乎不可能追上她,但我心里又有种直觉,我一定会追上她,因为我始终相信我和她之间的缘分。”   经过这么一番交谈,吴易杨觉得和身旁的这个朱叔叔挺谈得来,一时间他疲意全消,整个人又精神起来。   中午12点的时候,吴易杨接到了黄润明的电话,黄润明告诉吴易杨,他和张琦已经在前面订好了饭馆,并告诉了他饭店名字,让他和周军早点赶上。等吴易杨和周军赶到饭馆的时候,看到饭馆门口整齐地停放了20多辆单车,黄润明正站在门口朝他们打招呼。   “就等你们开吃呢,他们都到了。”黄润明迎上来说,“已经上菜了,快去洗一洗吃饭吧。”   “那最好,不用等上菜了。”吴易杨说。   出发的时候大家都只吃了简单的早餐,经过一上午的骑行,所有的人都饿得不行。吃饭的时候,几个人都撸起袖子大吃起来,其中最厉害的当属“小胖”冉小伟,他一个人吃了五碗多米饭。   “我平时吃三碗就够了。”冉小伟憨笑说,“到了318变五碗多,看来想在318上减肥是没戏了。”   “这才刚开始,后面要爬山,我估计到时候要八碗了。”黄润明笑着说。   众人一阵哄笑。   “到时候有那么多饭给人吃吗?”冉小伟问。   “吃的这一路放心,一直会有,只是有些路段食宿条件差一些。”黄润明说。   “下午还有80公里,也是够累的。”张琦调侃着说,“能吃就多吃点吧。”   “小吴、老朱,你们下午没问题吧?”黄润明看向吴易杨和周军,经过上午的骑行,黄润明大致了解了每个人的骑行能力,所以有些担心吴易杨和周军。   “没问题。”吴易杨坚定地说。   “大明这是开玩笑啊,人家是来追他女神的,怎么可能刚出发就有问题。”冉小伟的话引来大家一阵哄笑。   苏不凡拍了拍吴易杨的肩膀,他戏谑道,“累了就想想前面的女神。”   苏不凡的话又引来大家一阵笑,连吴易杨自己也都憨笑了起来。   听着他们对吴易杨的调侃,周军心里也暗暗坚定意志,他也是来追周雅的,绝不容许自己有什么问题,所以他说,“我也没问题,我跟着小吴一起骑后面好了。”   “那好。”黄润明说,“下午时间多,慢一点也无所谓。谁先到了雅安就先订好住宿,这样其他人到了就可以住下。”   吃完饭之后,几人又休息了一会,下午一点车队重新出发。下午的路况和上午一样,不同的是他们刚经过70公里的骑行,此刻虽然补充完能量,但所有人都没了上午出发时的英气勃发。   骑了一段时间之后,吴易杨和周军又落出好远。这时吴易杨发现现在他只能保持着15左右的速度骑行,周军则是勉强能这样跟上吴易杨。不时有或整队或单独的骑友超过他们,偶尔他们也会超过一两个落单的骑友。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后两人碰到的骑友越少,吴易杨和周军都意识到他们已经落到大部骑友的后面了。然而对他们两来说,保持着这样的骑行速度已经很吃力,更别说提速去追赶别人。   凭着对追上周雅的执念,吴易杨和周军一路兼程,到晚上6点多的时候,两人来到了一处闹市。此时天色正逐渐暗下去,在夜幕降临之前的这会,闹市街边的灯火还有些稀疏,唯有路上汽车的车灯比较显眼。吴易杨以为他们到了雅安,所以他拿起手机打电话问黄润明位置。   “大明,我们到雅安了,你们在哪?”吴易杨问。   “啊?不可能吧?”黄润明电话里一阵惊讶,“我都没到雅安呢,大概还有1、2公里才到,你们怎么就到了。”   吴易杨又朝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对着手机说道,“我们现在这里都是街道楼房什么的,应该是雅安吧。”   “你肯定搞错了,你在微信群里共享个位置看看,你们不可能这么快啊。”   “好,我等下共享,那先挂了。”吴易杨说完挂了手机。   吴易杨挂完电话后,他在微信群里共享了自己的位置,很快黄润明也在微信群里共享了自己的位置。吴易杨点开黄润明共享的位置一看,他发现他和黄润明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地图上的位置也显示他离雅安市区还远着。吴易扬拉大地图一看,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叫名山区的县城,他从地图上估计了一下,他们离雅安大概还有10多公里,顿时他的心里感到一阵哇凉。   吴易杨又看了一眼周军,只见他双眼迷离,看似已经非常疲惫。   “朱叔,这里还不是雅安,只是一个区县,离雅安还有10多公里。”吴易杨接着担心地问,“你还能坚持吗?”   “10多公里啊,应该能吧。”周军疲惫地说。   “我们必须赶到雅安去,不然后面的路程就乱了。”吴易杨说完又提议道,“这里吃的地方不少,不如我们先去吃点饭,吃完我们在赶路。”   “嗯,也是有点饿了。”周军说。   吴易杨先在微信上告诉黄润明他和周军先吃饭再赶往雅安,然后和周军就近找了一家饭馆吃了起来。当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黄润明微信发来消息,说他和张琦还有苏不凡已经到了雅安。   吴易杨和周军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过了7点,两人马上骑上单车出发。出了名山区之后路上没了路灯,吴易杨和周军开启了车把上的手电,漆黑的路上,两盏手电筒光束一前一后慢慢地移动着。路上偶尔驶过几辆汽车,吴易杨凭着汽车车灯的运动轨迹大致了解了路的方向。穿过一个隧道之后,他们看到公路的远处又亮着路灯。到了路灯下的时候,吴易杨拿出手机看了下位置,他发现离黄润明他们所在的雅安市区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这时他和周军也不急着赶路了,他们慢慢悠悠的骑行在宽阔的大街上。因为雅安市区近在咫尺,而他们已经疲惫不堪,没有必要再消耗体力赶路了。   晚上8点半,吴易杨和周军才赶到黄润明他们订好的宾馆,两人停下单车后,刚走了两步就发现他们的腿已经酸痛得迈不开大步。黄润明和张琦帮着他们将单车驼包卸下,然后提到了他们的房间。吴易杨和周军则蹒跚地跟着走到了房间,房间是一个标间,有两张床。吴易杨和周军先是冲了个澡,然后各自倒在了床上。   吴易杨四肢伸展仰面躺在床上,尽管他的腿现在酸痛不已,甚至有些不听使唤,但此时他心里特别的亢奋。吴易杨回想今天的骑行路程,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一天150多公里,以前他想都没想过能骑这么远,而现在,他踏上川藏线的第一天就做到了。尽管过程有些狼狈,但这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潜力,让他看到了追上周雅的希望。   吴易杨这时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床上的周军,他居然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看着周军有些窘迫的睡姿,吴易杨心里不禁佩服起这位朱叔叔,他这么大的年纪,也一路跟着骑了150多公里。同时又有些心疼这位老人家,他觉得他的目的只是来旅行看风景,完全可以随意安排行程,没有必要跟着车队把自己累成这样。   这时有人敲了房门,吴易杨起身慢慢走向房门,他打开门一看是黄润明。   “没睡吧?”黄润明问。   “还没。”   “我来跟你们说下,明天早上6点半起床,7点钟出发,”黄润明说,“从雅安到新沟大概80多公里,有一些小坡,但肯定比今天轻松。”   “嗯,好的,今天第一天实在太累了。”吴易杨笑着说。   黄润明拍了拍吴易杨的肩,笑着说,“第一天都比较难,慢慢进入状态了就适应了,早点休息吧。”   送走黄润明后,吴易杨关上门,回到床上时他发现周军醒了,他正仰起头看着自己。   “你怎么醒了?朱叔叔。”吴易杨问。   “哎呦,我怎么一下就睡着了。”周军像是喃喃自语,然后坐起身来。   “你一定是太累了,所以躺下就睡着了。”   “哎,真是老了。”周军叹了口气。   “朱叔叔,其实我觉得你只是想走走看看风景,可以慢慢骑,没必要跟着我们年轻人这样赶路。”吴易杨用很恭敬的语气说。   周军听后直直地瞪着吴易杨,又像在沉思,过了一会他才说,“怎么,小吴你怕我拖你后腿啊?”   “不不不……”吴易杨连忙笑着解释,“我只是一路上看你这么辛苦,又没有好好欣赏什么风景,真的只是好意。”   “我只是觉得和年轻人一起骑会有劲,你看我一个老头要是自己慢慢骑,可能骑一段累了就想放弃了,跟着你们才有动力。你们年轻人喜欢挑战自我,怎么我们这种年纪就不行呢?”周军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后变换了个笑脸继续说,“另外我觉得和小吴你挺有缘的,你看我们都从上海过来,和你又谈得来,你放心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吴易杨这时只得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也觉得和朱叔叔挺有缘的,反正我也骑得慢,我们慢慢骑就好了。”   “就是啊,累了我们就相互加加油。”周军伸展身子,准备躺下,“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嗯。”吴易杨说。    ☆、雅安三雅   雅安-新沟   早上6点半的时候,大家都准时起了床,这时他们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整理好随身物品和驼包之后,一行人来到宾馆一楼餐厅吃早餐,早餐很简单,就是鸡蛋面。吃完早餐,几个人开始给单车绑上驼包。   “外面还在下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大家穿上雨衣,驼包也用防雨布盖一下。”黄润明这时对大家说。   “你说这天气怪了,昨天还好好的大晴天,这一晚上下起雨来。”张琦一边绑着驼包一边说道。   苏不凡这时笑了起来,他笑着说,“来雅安要是没见到下雨那是很可惜的事,雅安号称有三雅,雅雨、雅鱼和雅女,怎么说我们现在也见到了三雅之一的雅雨了。”   “这么一说还是挺遗憾咯。”冉小伟正穿上雨衣,“最主要的雅女没有见到。”   听到大家在谈论雅安“三雅”,正在穿着雨衣的吴易杨不免就想起了周雅,他一时陷入到了思绪中。   “不用遗憾,等下在雅安的街上,你见到的都是雅女。”张琦笑着说。   “不用到外面,前台小姑娘就是雅安美女啊。”黄润明说完笑着朝前台示意了一番,几个人都看向前台,一时弄得刚刚还站起身的前台小姑娘羞涩地低头坐了下去。   前台小姑娘的举动引来大家一阵哄笑,哄笑声也把吴易杨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继续穿着雨衣,同时他问道:“这一路上下雨多吗?”   “还好,雅安这一带主要是二郎山对气流的影响,雨水多些,过了二郎山就好很多。有时候二郎山这边下着雨,而另一边不下。”黄润明向吴易杨解释。   “明天我们就过二郎山了吧?”冉小伟问,“川藏线上第一座山诶。”   “嗯。”黄润明说,“二郎山跟后面的那些山比是小巫见大巫,但作为第一座山还是挺虐人的。”   几个人当中,行前准备最麻烦的要属苏不凡了。因为他还有一把吉他要照顾,不下雨的时候他直接背着吉他骑行,但今天不能了。苏不凡穿好雨衣之后,又拿出来一件雨披套在他的吉他上,然后用细绳缠上,确认不会被雨淋湿后他把吉他绑到了驼包上。   冉小伟这时走到苏不凡跟前帮着固定他的吉他,冉小伟还打趣地调侃起来,“这吉他可是我们车队的宝贝,能不能拉妹纸到队里就靠它了。”   “呵呵,说得是啊,你看别的队里基本都有妹纸,我们队里全是汉子,骑起来没劲啊。”张琦笑着说,“什么时候让不凡抱着吉他在路边弹唱一下,肯定能吸引来妹纸加入我们车队。”   “这个可以有。”黄润明应和道。   这时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苏不凡也笑了。   所有人整理好防雨装备后,车队便在蒙蒙细雨中出发了。虽然他们都穿着雨衣,但骑行了没多久,迎面飘来的小雨滴很快就将他们的脸沾湿了。   出了雅安市区,基本上一路都是沿着青衣江骑行。此时道路变窄,只有双车道,有些路段的车辆非常拥挤,几乎是前车挨着后车,而且其中很多大货车,这导致公路边上留出的空间非常有限。看到这种情况,黄润明作为队长在前面压低了车速,带着几个人紧紧地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在车流边向前骑行,他还不时地回头向其他人提醒小心一点。   越骑到后面路面越脏,在雨水的浸润下,原先路面上积的一层尘土变成了泥泞,单车轮胎碾过之后还会溅起一波波泥水。泥泞的路面直接导致了车队骑行速度很慢,路上堵车的时候,几个人更是要下车踩在泥泞里推着车前进。不过这样慢的骑行速度,加上走走停停,倒是让吴易杨还有周军应付起来还有余力。   大约11点的时候,车队到达了天全县。虽然此时时间还早,但见到雨已经停了,又看到县城里饭馆很多,于是他们决定就地脱去雨衣并在天全县城吃了午饭再出发。   因为天全县还是隶属于雅安市,冉小伟戏称要见识完雅安“三雅”才算圆满。雅雨已经见识过了,雅女也算走马观花过,只有雅鱼还没见识过,所以几人商量之后选了一家鱼庄吃饭。饭桌上,众人点了一个红烧雅鱼,还有一个雅鱼炖汤,几个人吃过之后无不赞叹,就连周军也忍不住夸赞雅鱼肉的口感。吃完饭之后,老板又给每人送了一个红绳系着的“雅鱼神剑”,其实就是一块外形酷似剑的雅鱼头骨。   “这个雅鱼神剑是雅鱼特有的一块骨头,相传是沾有女娲的仙气和神气,所以像这位大哥带在身边可以驱邪除病。”老板朝周军示意了一下,然后用他那四川口音接着说,“那你们年轻人带在身边就会带来良缘,就是遇见自己喜欢的姑娘拉。”   “真的吗?那我可要挂在车上,保佑我在川藏线上遇到一个妹纸。”冉小伟提起红绳笑着说。   “不骗你了。”老板也笑了起来,“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这种说法。”   “搞不好还能让你遇上一个藏族妹纸哦。”张琦说。   这时众人听了一阵哄笑。   吴易杨听后,他看着手上的这块雅鱼神剑。心想着既然有这种说法,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他一定要把它带在身上。或许真能保佑他追上周雅,就算是给自己一种心理暗示也好。   就在吴易杨陷入思绪的时候,周军看着他说,“小吴,我觉得你可以带着,说不定真能让你追上那个姑娘。”   吴易杨先是尴尬了一下,很快淡定下来,他笑了笑说,“嗯,我也真的想带着,希望真能保佑我。”   “对啊,小吴带这个最合适了。”黄润明说。   “就是啊,为了你的女神,怎么也得戴着。”冉小伟跟着起哄。   吴易杨这时一点也不犹豫,真将雅鱼神剑从头上套下去,挂在了脖子上。   不到12点,车队继续出发。虽然雨是停了,但路况却是越来越糟糕,水泥路面上不仅泥泞,还时常有断裂处和坑洼处。所以骑车的时候,他们不仅要注意一旁的汽车还要留意路面的情况,速度自然可想而知。   骑行了一段时间后,车队来到了一处小岔路。小岔路上立着一块白墙,上面写着“二郎山-茶马古道”。这是川藏线上著名的标志之一,上面已经写满了各种留言。几个人停下车来,纷纷来到这一标志前合影,当然也不忘在上面留下涂鸦,冉小伟用涂鸦笔在墙上留下了涂鸦“绝不搭车------2015.5.26”。   过了此处之后,一路都是缓上坡,而且路面更加糟糕。路上已经没有了水泥路面支撑,只是碎石路面,上面还夹杂着一层泥浆,厚的地方泥浆几乎没过了单车橡胶轮胎。骑在上面特别费力,所有人都将单车调到较高的档。   “不要停,一直踩下去。”黄润明向身后的其他人喊道。   在这种地方的确不能停,停下来一脚踩下去,鞋子就要没到泥浆里去,然后会带起一脚泥。而且单车一旦停在泥浆中,再想起步会很困难。   几个人就这样一直踩着单车缓爬着小缓坡,也不知道踩了多久,终于骑过了这种烂路。此时在他们眼前就是川藏线上的第一座隧道------老虎嘴隧道。   老虎嘴隧道长300多米,里面没有灯光,路面也长久失修,还常年渗水,所以地上坑洼处常年积水。   黄润明让大家把手电都打开,并叮嘱大家过隧道的时候要跟紧一点。随后黄润明带头,几个人排成一列骑进了隧道。隧道里的路况很糟糕,空气也阴冷潮湿,不过几个人一路还骑的比较顺畅,中途没有停过。当然还是有很糗的事发生,每当旁边有汽车经过就会溅起坑洼地的泥水,这时几个人就会情不自禁地冒出“FUCK!”、“我去!”之类的叫骂声。出了隧道之后,几个人的左腿鞋子和腿子外侧全都被溅湿了。   下午5点多的时候,车队到达了新沟镇。新沟只是川藏线上的小镇,但有很多家为骑友提供住宿的客栈。因为绝大部分骑川藏线的骑友会选择在新沟落脚,为第二天翻越川藏线第一山------二郎山做准备。   黄润明他们选择的是一家叫“柯大侠”的客栈,因为黄润明几次骑川藏线都是选这家。几个人到了客栈后,首先做的就是清洗鞋子和裤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清洗单车。今天这一路都是烂泥,使得单车从轮子到车架,还有牙盘链条什么的都沾上了一层泥。客栈门口有两根连着自来水管的橡胶管,他们拧起水管一边冲一边用抹布擦,这样清洗起来很快。   就在吴易杨他们洗得差不多的时候,又一队骑友来到了客栈门口。大约7、8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女生身高约165左右,穿着一件红色的冲锋衣,依然凸显着苗条的身体曲线。一头齐肩短发扎成了一束短翘的马尾,这时她仍戴着骑行眼镜,但依然没有遮去那张脸庞的甜美和俊俏。微微扬起的嘴角十分自然,像是生来就是如此一样,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明媚的女子。   这个女生叫刘子君,这时她摘下眼镜看着客栈牌子,脸上露出惊奇的笑容,“哇,柯大侠,想起了神雕侠侣的柯镇恶。”   “哈哈,我也是。”另一名男骑友说。   冉小伟、张琦、苏不凡三人视线从一开始就停留在刘子君身上,冉小伟眼神更是像是着了迷一样。吴易杨只是瞟了一眼刘子君然后继续擦着单车,黄润明和周军则压根没留意刘子君。   “你看人家队里,有这么漂亮的妹纸。”冉小伟小声向其张琦说。   “就是啊,这一比,我感觉我们骑得是假的川藏线。”张琦摇了摇头低声戏谑道。   此时吴易杨他们还没有人想到,在不久之后,这个刘子君会出人意料地加入到他们“绝不搭车”车队。吴易杨他更是没想到,这个刘子君会对他的川藏线之旅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晚上几个人住在一个类似青年旅馆的房间,房间里摆了4张高低铺,正好他们6个人住在一起。房间里如同川藏线上所有客栈宾馆一样,墙上、木头床沿甚至天花板上都写满了各种涂鸦留言。有时候晚上无聊了,从中找出一些有意思的留言涂鸦不失为一种乐趣。   吴易杨躺在上铺,此时他正扫视着天花板和墙上的留言涂鸦,当然只要他睁着眼,他就无法回避这满墙和满天花板的留言涂鸦。吴易杨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留言,一时心境也稍稍开阔起来。他想到了很多人都会想的一个问题,到底川藏线有什么魅力?为什么能吸引这么多怀着各种心情的骑友来到这里。   这时下铺的黄润明刚刚挂断电话,每天晚上他的老婆都会打来电话,然后吴易杨他们会听到他用急促的重庆话跟老婆吵着。   “瓜婆娘!”黄润明挂完电话后自己嚷嚷着说,“怀孕七个月了,让她不要动气和我吵,她非要吵。”   “大嫂每天都准时打电话和你吵,当初怎么就让你出来的?”冉小伟戏谑地问。   “哎!”黄润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又笑着说,“她压根就没答应我出来,知道我要来川藏线,她给我那辆单车上了四把锁,呵呵,所以我只能自己偷偷跑了出来租单车。”   吴易杨和其他人听了都发出一阵笑声。   “那你回去少不了要挨骂了。”冉小伟笑道。   “哎,肯定了,现在每天打电话也是跟我吵。”黄润明无奈地说。   “你还好,我女朋友听我说要来川藏线都说要跟我分手。”躺在床上的苏不凡这时扭过头说。   “呵,你担心什么。”张琦笑了,“你这么帅,你女朋友怎么可能会跟你分手。”   “就是,可能也是怕你被别的女人拐跑了。”冉小伟笑着说,这时他又看着周军,问道,“朱叔叔,你家里人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出来啊?”   “我啊!”周军想了一会,才又说,“其实我家人还挺支持我的想法,所以我才能到这里来。”   “那真不错。”冉小伟又看向吴易杨,“易杨,你呢?你家里人反对吗?”   “我其实一个人在上海工作,是我自己决定来的,没告诉什么人,也没人反对。”吴易杨说。   “跟我一样。”张琦转头看着吴易杨,“我也是一个人在武汉,从辞职到来川藏线都没告诉家里人。”   黄润明又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哎,我真羡慕你们这样,一个人真好,做什么都没人管。好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好好翻过二郎山。”    ☆、二郎山   早上,吴易杨他们又是6点半就起床了,今天他们要从新沟出发,翻越二郎山,然后到达泸定县城。二郎山可以说是川藏线骑友的第一道考验,如果顺利过了二郎山,那也只是说明他取得了挑战川藏线的资格。而如果二郎山这里出了问题,那他可以就此放弃骑行川藏线的计划了。   今天的早餐又是鸡蛋面,这让他们觉得鸡蛋面已经成了川藏线上的早餐标配。鸡蛋面别听名字叫的好听,事实上是大锅煮的面,看着就很素。不过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因为这是支撑他们一上午骑行的能量来源。   冉小伟吃完一碗面后又要了一碗,依然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这面我竟然吃出味来了。”   “我也是。”吴易杨说,“我以前不喜欢吃煮面。”   “到了川藏线上没得选择,后面还有更艰难的时候,那个时候吃什么都会觉得香。”黄润明笑着说。   几个人吃完面之后,他们走到客栈门外的单车旁,稍微整理了一下行装便推着单车出发了。这时天空盖着一层厚厚的云层,见不到太阳却也没有下雨的迹象,这样的天气可以说非常适合他们翻越二郎山。   新沟到泸定这段路正在翻修,双车道的路面,其中一侧已经翻修好了水泥路面,另一侧还是铺满石子的待修路面。这时候,水泥路面上还不允许汽车通行,所以这也就成了骑友们的专用车道。路况虽然不错,但是离开新沟后即是开始翻越二郎山,一路都是向上爬坡,坡度也要比昨天陡很多,所以这一路都比较虐人。   骑出一段距离后,公路开始在山间盘旋攀爬,一旁山谷里则云雾腾绕,让人感觉行走在云间。此时吴易杨和周军的体力明显下降,两人逐渐被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而经过两天的骑行,吴易杨渐渐适应了这种强度的骑行,周军虽然也适应了一些,可是他年纪摆在那里,自然比不了吴易杨这样的年轻人。加上吴易杨这时一心只顾着自己拼命地爬坡,忽视了后面的周军,所以渐渐地周军也落出吴易杨一段距离。其实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放到平路上不算什么,可是这段路盘旋在山间,弯急坡陡,稍稍拉开一段距离便可能被山体挡住视线,因而互相看不到彼此。   周军本来就已经大口喘着气,看到吴易杨消失在前面,他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于是他拼命加快蹬踏单车的频率,想去追上吴易杨,这导致他喘得更加厉害。这样踩了一段之后,周军面色突然发红,喘气也变得十分困难。他一下就将单车停在路边靠在围栏上,一边用手拍着胸口,一边伸手从车架上的横梁包中拿出哮喘喷雾器。他拿着喷雾器连续朝口中喷了几下,之后他的呼吸才开始慢慢平缓下来,面部的红色也稍稍褪去。   吴易杨拼命骑了一段后觉得有些累,于是停下来跨在单车上休息,同时也补充点水。这时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没有看到周军,他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他决定在这里等一等周军,等了几分钟后,他仍然没见到周军的影子,这时他有些担心起来。   吴易杨一下调转车头,他骑上单车顺着坡一路溜了回去。溜了两个弯道之后,他看到了靠在围栏上休息的周军。   吴易杨将单车停在周军身前,关心地问道,“朱叔叔,你怎么了?骑不动了吗?”   “我有些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周军看到吴易杨回来也有些意外,“你怎么骑回来了?”   “我刚才在前面等你,等了一会还没看到你,有些担心,所以回来看看你。”吴易杨说。   “呵呵,谢谢你小吴。”周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看来我还是拖你后腿了,走吧,我们继续出发。”   “没事!我们慢慢骑吧。”吴易杨客气地摇了摇头说。   吴易杨调转车头,然后和周军并排挨着,两人慢慢地骑行向上爬坡。吴易杨一边骑着还不时地转头看周军,周军这时气色比之前好多了。两人骑着骑着,另一车道里同向开来一辆越野车,越野车放慢了车速与吴易杨和周军并行着。车窗摇下后,一位年轻女子从副驾驶座探出头来,年轻女子用惊奇地目光看着吴易杨和周军。   “你们骑车去哪里啊?”年轻女子问。   “去拉萨!”吴易杨有些懵圈地回答。   “那你们这是要一路骑到拉萨吗?”年轻女子又问。   “嗯,是啊。”吴易杨说。   年轻女子听后笑着朝吴易杨和周军竖起大拇指,又说道,“你们好牛!”   年轻女子说完转身在车内翻了翻,然后又探出头来,同时伸手拿着两瓶红牛递向吴易杨。而吴易杨看着年轻女子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继续慢慢地骑着。   “给你们的,加加油!”年轻女子笑着说。   女子说完后,越野车停了下来,吴易杨和周军也跟着停了下来。吴易杨从年轻女子手中接过了两瓶红牛,又将一瓶递给周军。   “谢谢啊!”吴易杨莫名地笑着感谢。   “谢谢。”周军也向年轻女子道谢。   “你们加油!”年轻女子抬高了声调说。   这时越野车驾驶座上的男子也笑着朝吴易杨和周军挥了挥手致意,随后他又启动了越野车,继续向前开走了。   吴易杨和周军莫名地看着远去的越野车,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哑然笑了笑。   “这么好,还有人送红牛。”吴易杨喃喃自语。   “是啊,他们还挺好的。”周军也说。   吴易杨和周军就地拉开红牛罐喝了起来,这时他们正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时候,他们一下把整瓶红牛都喝完了,然后把罐子放到了驼包里,接着又骑上单车继续爬坡。喝过了红牛,多少给两人带来了些精神上的提振,所以两人的爬坡速度比之前快了些。   骑了一段时间过后,这时又有一辆越野车在另一车道和吴易杨周军两人并行。一个男子在后座探出头来,他朝吴易杨喊道,“兄弟,骑车去拉萨吗?”   “是啊!”吴易杨答道,这次淡定了很多。   男子这时竖起大拇指,笑着说道,“你们真是牛人啊。”   男子说完从车里拿了两瓶脉动递向吴易杨,吴易杨说了声谢谢,他先接过一瓶递给周军,然后再接过了一瓶。   “加油啊!你们。”随后越野车加速离开,男子向吴易杨和周军挥手。   吴易杨和周军举起拿着脉动的左手向男子示意,然后两个人停下单车,将脉动放到驼包里。吴易杨和周军相视之后会心一笑,之后又骑上单车继续爬坡。后来,一路上两人又遇到两次开车的给他们送饮料,而他们也近乎走走停停,耽误了一些时间。   吴易杨和周军看到二郎山隧道口的时候,已经过了10点半。黄润明、冉小伟、张琦和苏不凡早就等在隧道口,还有十几个其他车队的骑友,也三三两两聚在隧道口。吴易杨和周军一前一后骑到了隧道入口前,然后将单车停在黄润明等人身前。   “我们在等你们一起过隧道。”黄润明走上来问,“你们怎么现在才到,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什么问题,中间我没看到朱叔叔就回去找了他一会。”吴易杨说。   “那你们先休息一下吧,然后我们再过隧道。”黄润明说。   吴易杨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直接走吧,刚才路上走走停停耽误了时间,倒不是很累。”   “我也没问题。”周军这时也说。   “那大家就出发吧。”冉小伟跨上单车说。   “等等,我这有饮料,先喝了吧。”吴易杨拉开驼包,从里面拿出三瓶递向黄润明等人,“路上开车的人给的,还有给红牛的。”   “还有这种事?”张琦笑着接过饮料。   “我这里也还有。”周军拉开驼包,拿出一瓶饮料递给苏不凡,“给你喝了吧,我也减轻点重量。”   “谢谢!”苏不凡说,“我怎么没遇到这么好的人啊。”   “就是啊,怎么没人给我们?”冉小伟也喃喃吐槽道。   吴易杨摇了摇头,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我们骑车辛苦。”   “这就是骑后面的好处啊。”黄润明笑了。   “那明天我也骑后面看看。”冉小伟淘气式地说。   黄润明乐呵地摇着头,“没用了,那些开车的刚进山看到骑行的人会一脸佩服,所以会送红牛和饮料。可再往后一路上不断看到骑行的人,也就不稀奇了,而且,他们有再多的红牛也不够给啊。”   随后在黄润明的带领下,几个人紧紧排成一列骑进了二郎山隧道。虽然二郎山隧道里面全程有灯光,但隧道全长4176米,骑车通过足足要十几分钟,而且隧道里车道很窄,几乎要和汽车挨着骑行。所以骑友们一般都会结队穿过隧道,方便相互照应。   在二郎山隧道里骑行,对包括吴易杨在内的几个人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隧道内过往的汽车比较多,汽车的呼啸声在隧道狭窄的空间里不断反射形成共鸣,进而变得非常瘆人。尤其是从身后而来的汽车呼啸声,更是让人心悸。要是汽车再突然鸣了笛,那真的能把人吓一跳。   经过十多分钟战战兢兢的骑行,一行人终于骑出了二郎山隧道。出了隧道口几个人短暂休整了一下才继续骑行,因为接下来还要爬3公里左右的陡坡才能到今天的最高点。   过了二郎山隧道,再骑了一小段路之后,视野开阔起来。在这里高原的风光初显,在他们的左边是一道山谷,山谷里面云雾蒸腾,颇为雄壮。吴易杨望向山谷,刚才骑上来的公路已经被山谷里腾绕的云雾所笼罩,若隐若现。再往远处看,山谷里的云雾之上露出两侧的几座山脊,蒸腾的云雾随着山脊表面起伏,就像是水流遇上礁石之后激发的泡沫一样附着在山脊表面。   近处绿色的山坡,山谷两侧暗绿色的山脊还有更远处青色山脉,在蒸腾的云雾缭绕之下俨然构成了一副动态的水墨山水画。眼见如此醉人的美景,吴易杨和其他人一起停下来用手机拍照。   尽管此时还未真正进入到典型的川藏线风光,但吴易杨心里已然觉得,若是抛去要追上周雅的目的,这条川藏线仍然值得他劳顿筋骨骑这么一回。   “我们赶上好时候了。”周军有些激动地对吴易杨说,“这个云雾太漂亮了,要是没有云雾也只是很一般的山。”   “是啊,这个云雾气势很足,不像黄山的云海那样静溢。”吴易杨说。   “嗯,黄山的我也看过。”周军说。   “要是用手机滤镜处理一下照片,绝对水墨画大片。”苏不凡这时一边举起手机拍照一边说。   “其实,不用处理就很美了。”冉小伟附和着说。   车队继续骑行了一段就到今天的最高点,这时黄润明让大家添上厚一点的衣服。因为,从这里开始会是一个30多公里的长下坡,一路顺着坡就可以溜到泸定,基本上不用踩单车。如果人不动一直这么迎着风吹体温会下降很快,所以必须添点衣服保暖。   准备下坡前,黄润明又叮嘱大家下坡一定要控制下坡车速,因为路上弯道很多,车速过快的话,一不小心就会冲下山谷。随后,黄润明第一个骑上单车冲下坡,其他人也依次跟着骑上冲下了坡。   这就在这个时候,在离吴易杨100多公里外的折多山上,周雅正和另一名女骑友赵丽华一起,两人一前一后推着单车上着坡。她们已经过了折多山的半山腰,就快到垭口,此处海拔接近4000米。周雅和赵丽华面色泛红,都喘着粗气,看起来有着轻度的高原反应。   推了一会,周雅和赵丽华就停在路边休息,两人靠在路边围栏上喝着饮料。这时周雅取下骑行眼镜挂在胸前,她的脸上不但显着疲态,眉目之间也夹杂着深沉的忧郁。   赵丽华拿着饮料喝了一口,然后转头看着周雅,好奇地问道,“看你一路上心事重重,真的只是因为失业才来骑川藏线的吗?”   周雅一听诧异地看着赵丽华,欲言又止。   “很容易看得出来,一路上都没怎么见你真正笑过。”赵丽华了然笑着说。   “你能为我保密吗?”周雅这时坦然地看着赵丽华。   “嗯。”赵丽华诚恳地点了点头。   周雅这才开始慢慢地向赵丽华说出了她来川藏线的原因,赵丽华听了之后,既惊讶又感动,她伸手轻抚了一下周雅的肩膀。   “加油!你一定能做到。”赵丽华微笑着鼓励周雅。   周雅没有说话,她只是淡淡地朝赵丽华笑了笑。   到了下午接近1点多的时候,吴易杨等人先后到了泸定县城。虽然时间看起来还有富余,但他们的体力处于尴尬的情况。经过那个长下坡之后体力的确恢复了一些,可是继续往前体力又会不支。加上今天他们本来的计划就是到泸定,所以最后还是选择在泸定落脚,而泸定也是绝大部分骑友会选择的单日行程终点。   泸定只是一个小县城,流经城区的大渡河将县城分割成了两部分。这座县城是因为红军长征途中的一次战役而出名,那就是著名的“飞夺泸定桥”,所以在县城的入口,竖立着一扇大门,大门牌匾上面写着“红色名城”。   安顿好住宿又吃过饭之后,吴易杨他们一行人前去参观著名的泸定桥,这也是很多骑友必去的景点。   当来到泸定桥上的时候,黄润明等人一下就踏上了桥面,往前走到了桥中央。而这时吴易杨依然站在桥头,没有迈出半步。因为他看到悬在空中的桥面十分单薄,两边只有两条铁链充做护栏,而铁链外边就是奔流的大渡河水,他的心里隐隐又产生了恐高的感觉,所以一时间他不大敢迈步上去。   不过吴易杨这时想起了周雅,想起了在东方明珠塔的悬空层上,他和周雅一起奔跑,也想到了川藏线上还有更高的地方在等着他。一时间他的心里来了勇气,觉得眼前的这点高度算不了什么。   “小吴,你怎么不走啊。”周军这时回头诧异地看着吴易杨。   “哦!没什么。”听到周军的声音后吴易杨回过神来,然后他迈开脚步,沿着桥面的中线走向周军等人。    ☆、周雅父亲   吴易杨他们仍然6点半就起床了,吃过早饭之后也还不到7点,然后几个人便骑上了单车,开始了一天的行程。之所以这么赶时间,主要是因为他们今天的行程计划都不大确定。   从泸定到康定大约要51公里,再从康定到折多塘大约15公里,但这15公里都是上坡。理论上来说,如果今天能到折多塘是最好的结果,这样可以为第二天翻越折多山减少很大压力。折多山海拔近4300米,是川藏线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道考验,大部分折戟川藏线的骑友都是在折在折多山这里,要嘛放弃了,要嘛选择了搭车,所以翻越折多山这一天的路程越短越好。如此一来,从康定到折多塘这15公里的路程很关键,这15公里的路程海拔从2395米升到3222米,坡度非常陡。如果将这段路安排到翻越折多山这一天,显然很不明智,最好就是今天就能到折多塘。   黄润明和吴易杨他们商量过,吴易杨当然一心想加快行程去追周雅,周军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还是把今天的计划路程暂定为从泸定到折多塘。不过黄润明还是觉得先到康定,再看看每个人的体力情况,如果体力都允许的话,就选择继续前往折多塘。   川藏线出了泸定县城后的很长一段路都是沿着大渡河逆流而上。几个人骑了一会之后经过了两座桥,此处桥边是华电泸定水电站所在地。再穿过一座隧道就到了水电站上游的大渡河水库边,一道大坝在这里将大渡河分成了两段,一边形成了平湖水库,一边仍是奔流不息的急流。   沿着大渡河水库到下瓦斯沟这一段路大约22公里,因为公路一直就在水库边上,所以一路比较平缓,只有几个小坡。这段路对吴易杨和周军都没什么压力,几个人骑行的速度都很可观,又骑了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车队就到达了下瓦斯沟。   下瓦斯沟是个小村,只有十多户人家,处在两条河流的交汇处。川藏线从泸定出来本来是一路向北,但在这里一下拐了个90度大弯,变成了一路向西。同时,川藏线也在这里告别了与大渡河的一段相伴,转而沿着大渡河支流-折多河逆行而上,进入到更窄更深的山谷里面。与其说那是山谷,其实更像是山沟,因为两边的山势又高又陡峭,而两山之间,几乎只有容下公路加上折多河的宽度。   眼看着要爬坡了,这时几个人决定在下瓦斯沟这里休息一会,为接下来的爬坡积蓄体力。他们将单车停在路边,纷纷坐到路边的石块上。   “现在才8点多,我感觉我们12点到康定没有问题啊。”冉小伟说。   “我也觉得我们今天能到折多塘。”吴易杨这时也觉得今天只到康定的话,那太过轻松了。   黄润明看着吴易杨和冉小伟漠然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们高兴的太早了,刚才骑的没什么,可后面30公里到康定都是爬坡,等到了康定再看吧。”   “我们今天确实骑的挺快。”张琦说,“一路上都没看到别的骑友。”   “是啊,我们出发得比较早。”苏不凡这时已经把吉他抱在了身前。   “不凡,你是不是要弹奏一曲?”冉小伟看着苏不凡说,“就在这大渡河边,来一首提点神。”   “好诶!”这时几个人在旁边一起鼓起掌来。   “要听什么歌?”苏不凡问。   “我们前面的目标是康定,来首《康定情歌》吧。”张琦拍了下手说,“给大家应应景。”   “没问题,我就来一段吧。”苏不凡说罢开始弹弄吉他弦,试弹了几声之后正式开始弹奏。   吴易杨等人又鼓起掌来,并发出一阵欢呼声。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呦,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呦,康定溜溜的姑娘,你是我最美的向往,乘着歌声的翅膀,我要来到你的身旁……”苏不凡边弹边唱着。   吴易杨、黄润明、张琦和冉小伟这时不由地跟着苏不凡唱了起来,周军看着眼前的这群年轻人也欣然笑了。在苏不凡的弹唱之后,几个人的精神一下都兴奋起来。   “不得了,听了不凡的歌一下就有劲了。”冉小伟站起身,然后举起右手笑着说道,“为了前面的康定溜溜的姑娘,出发吧。”   “前面康定有妹纸在等着我们,去晚了就没了。”张琦也站起身自己戏谑道。   “那大家出发吧。”黄润明说。   其他人这时也都站起身,走到单车前,随即六个人骑上单车开始爬坡。到了上坡路段,所谓的精神兴奋也只能支撑一时,真正决定因素还是每个人的体能。骑了一段时间之后,几个人的速度都明显降了下来,每个人之间的间距逐渐拉开,黄润明、张琦、苏不凡依次骑在前面,冉小伟随后,吴易杨和周军则在最后。   在川藏线上骑行了四天后,吴易杨已经比较适应了这样的爬坡,这时他的速度其实还可以更快一些,但为了照应后面的周军,他略微保留了一些体力。在吴易杨看来,周军这一路上都骑得很吃力,他也始终不明白,是什么信念支撑着这个年纪的周军这样吃力地骑行。尽管这样,吴易扬还是很佩服周军,他也确实和这位同样来自上海的“朱叔叔”格外谈得来。所以,吴易杨不忍心将周军一个人甩在很远的身后,他始终和周军保持着20米左右的距离。   不知骑了多久,吴易杨听见周军在后面喊他,他停下车回头看向周军。   “小吴,休息一下吧。”周军一边喊一边向吴易杨骑过去。   “好啊。”吴易杨说,然后他将单车停在路边。   周军停下单车之后依然喘着气,他在吴易杨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这时他看到吴易杨仍然面色轻松,而且呼吸还算平缓,他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吴,你现在状态越来越好啊,上坡都不怎么喘了。”周军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说。   “还好,朱叔叔。”吴易杨笑着说,“这个感觉和二郎山的坡度差不多,我现在骑起来比二郎山的时候好一些,但还是很吃力。”   “这样看来你很有希望追上那位姑娘。”周军打趣地说。   “嗯,不过在上海的时候她就比我快多了,我也不知道她到了川藏线上会怎么样。”吴易杨说到最后有些泄气。   “这你就错了,她毕竟是个女的。”周军说,“她在上海骑得再快,到了这里这种爬坡路上。她就比不过男的了,上山爬坡靠的就是力量。”   吴易杨将信将疑地看着周军点了点头。   “我啊觉得,只要我们一直不停,这样骑下去,肯定有机会追上她,说不定她在路上出个什么状况就停下个一两天,俗话说不怕慢只怕站。”周军又接着说。   “说得也是。”吴易杨笑了,“不过我可不想她在路上出什么状况。”   周军这时连忙笑着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得只是一些小状况。”   这时,有几个骑友陆续从吴易杨和周军身前骑过去,其中一个骑友向两人打招呼,“你们骑得挺快嘛,就到这里了。”   “加油!我们出发得早而已。”吴易杨和周军也挥手向他们致意。   “我们也继续出发吧。”周军说。   “嗯。”   吴易杨和周军跨上单车,又开始了骑行上坡。公路继续在幽深的山谷间蜿蜒爬升,可是随着公路海拔的攀升,两侧的山势也越来越高。吴易杨这一路看下来,他发现总能在眼前山的前面看到更高的山峰,这种情况,对他和其他骑友的心理来说都很是煎熬。   一路上,吴易杨和周军休息了几次,两人终于在12点30前赶到了康定县城。先期赶到的黄润明已经在一家饭店点好了菜,四个人都在等着他们吃饭。   吴易杨和周军来到这家饭店时,饭店门口已经停了好些辆骑友的单车。两人透过饭店玻璃窗看到黄润明四个人就座在里面窗边,正向他们招手。停好单车后,吴易扬和周军便走进饭店,坐到了桌前。两个人实在太饿了,所以也顾不得洗脸,直接就和黄润明等人一起吃了起来。   六个饿得不行的人,很快就将一桌饭菜吃得差不多了。吃过饭之后,六个人仍然坐在饭桌前,有的低头看着手机,有的在抽着烟。   此时在饭店门外,刘子君和几个骑友正围在一只小狗旁边。刘子君蹲着身子一只手抚摸着小狗,另一只手用塑料袋包着一些米饭,她将米饭送到小狗嘴边让它嚼食。   “小新,快吃点东西!”刘子君对小狗喊道。   “它从新沟跟我们到了康定,不会是要跟我们去拉萨吧。”一旁的一个男骑友笑着说。   “那也说不定,不过看它挺可怜的,路上没吃没喝。”刘子君说。   “没办法,我们又不能带上它。”另一位女骑友说道。   而在饭店内,无聊的冉小伟这时看向窗外,他突然咋呼起来,“快看!你们快看!”   黄润明、张琦、苏不凡、吴易杨和周军纷纷朝着冉小伟示意的方向看去,但几个人似乎都不知道冉小伟说的什么。   “那个美女啊,还记得吗?”冉小伟提醒道,“我们在新沟见到过她。”   经过冉小伟这一提醒,几个人一下将目光聚焦到了有些眼熟的刘子君身上。刘子君这时没带头盔,也没有戴眼镜,头发仍然扎着短翘的小马尾,将整个俊俏的面庞露了出来。她红色的冲锋衣敞开着,露出里面浅蓝色的紧身棉衣,更突显出了紧俏的身材。这样看下来,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刘子君都绝对称得上大美女,更何况这样的美女出现在川藏线上。   吴易杨只是看了一眼刘子君,然后便收回了眼神,张琦、冉小伟、苏不凡和黄润明则仍然盯着刘子君看着。   “又遇到这个美女了,和我们挺有缘。”张琦打趣说。   “真是个美女,你们快找机会去搭讪啊。”苏不凡说笑着。   这时他们看到一个男骑友也在刘子君身旁蹲下身子,然后抚摸着小狗,几个人的神情一下失落下来。   “哎,这么漂亮的妹纸,可惜应该有男朋友了。”冉小伟叹气说道。   黄润明这时陡然笑了一声,然后安慰着说,“不对,川藏线上骑行的妹纸十有八九没有男朋友,你想,谁会让自己的女朋友踏上这条毁人之路?骑完川藏线,女神都会变成女屌丝,别看她身边有男的,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是临时组队,甚至很有可能那个妹纸是他们路上捡的。”   “果然是川藏线上的老司机。”冉小伟对黄润明竖起大拇指,然后又开玩笑地说,“我们什么时候也可以捡几个妹纸,那样骑起来就有劲了。”   “怎么捡啊?”张琦轻佻地问。   “我觉得这个还得靠不凡。”冉小伟笑着看向苏不凡。   “好了,先别管妹纸了,还是看看我们今天是继续到折多塘,还是就在康定住下了。”黄润明打断了冉小伟。   吴易杨这时强烈的建议道,“我看我们继续骑到折多塘吧,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下午有足够的时间去折多塘。”   “我也觉得我们可以去折多塘。”周军也说。   “老朱,你没问题吗?”黄润明一脸认真地看着周军,“从康定到折多塘虽然只有15公里,但是海拔提升接近1000米,折多塘在3200米以上,可能会产生高原反应。”   “没问题,现在时间还早,最多就是晚点时间到折多塘。”周军淡淡地笑着。   “没事,我也骑得慢,我跟着朱叔叔照应一下。”吴易杨说。   张琦这时拍了拍手说道,“既然朱叔叔都没问题,那我们就更没问题了。”   “对啊,那我们就去折多塘吧。”冉小伟也表示赞同。   就这样,六个人没有在康定做过多停留,他们在饭店里稍微休息了一会后,又在饭店旁边的一家小超市里买了一些补给,然后便向着折多塘出发了。   康定县城处在一个南北向的山谷中,所以整个县城呈长条形分布,南北长大约7、8公里。车队在康定县城中穿行了一小会后,原本从县城中穿城而过的川藏线,突然拐了两个接近180的大弯,和县城的主干道分离开来,并从这里攀上了县城西侧的山坡。吴易杨他们也从这里开始了大坡度的上坡,而这里的坡度要比二郎山都陡很多。   在这样的坡度上骑了一会之后,吴易杨便开始觉得很吃力。而在他身后不远的周军,更是喘得厉害。又骑了一会,吴易杨都觉得爬不动坡了,他将单车停在了路边,然后站在那里看着周军吃力地朝他骑过来。   吴易杨看着周军停在一旁之后,他走上前去关心地问道,“朱叔叔,你喘得这么厉害,没问题吧?”   周军先是喘了一会才慢慢地说,“还好,就是有些喘气,这个坡实在很难爬。”   “没事慢点无所谓,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反正时间还有。”吴易杨依然担心周军的状态。   “放心吧,小吴,我知道。”周军勉强笑了笑,“你看前面的雪山,这里的风景真是太好了。”   吴易杨这时也看向远处巍峨的雪山,“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雪山,不过这么高,我们应该不会经过。”   休息了一会后,吴易杨和周军继续出发。他们虽然走走停停,但还是慢慢地一路往上骑着。随着海拔的上升,他们明显地感受到了气压的变化,呼吸上更困难了一些。   周军这时非常无力地踩着脚踏,车速看起来比推车的速度还慢,他的面色又像翻二郎山的时候那样泛红,同时急促地喘着气。片刻之后,周军突然张着嘴剧烈地急喘起来,整个人一下失去了平衡,随着单车一起摔倒在了地上。接着他侧身躺在路面上,双手僵僵抚在脖子上,面色非常痛苦。   吴易杨这一路上都会不时地回头看一下周军的状况,这时他又回头往后看去,看到周军倒在地上后,他吓了一跳。他立马调转车头,飞快地冲下坡,来到周军身边。连单车都没来得及停好,他一下直接将车摔在地上,然后连忙蹲下身扶起地上的周军。   “怎么了,朱叔叔。”吴易杨焦急地问。   “药……”周军艰难地说着,然后又伸着颤抖的手,指向单车横梁上的前梁包。   吴易杨明白了过来,他一边扶住周军,一边伸手去前梁包里拿药,很快就翻出了哮喘喷雾器。他拿起喷雾器问周军,“是这个吗?”   周军微微点了下头示意。   吴易杨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类似的喷雾器,知道怎么用。他将喷雾器口放到周军嘴里喷了几下,但周军的症状丝毫不见好转。见此情况,吴易杨心中万分焦急。   “不行,我得送你去医院。”吴易杨说完放下周军,他跑到路中间,挥手去拦车,正好这时来了一辆皮卡。   吴易杨将皮卡车拦下,走到驾驶室前焦急地向司机求助,“师傅,帮帮忙救下人,他快不行了。”   “怎么了?”司机说完开门走下车,副驾驶座的男子也走下了车。   “他的病发作了,帮忙送我们去一下康定的医院。”   司机看到地上一脸痛苦的周军后,他二话没说,便和吴易杨抬起周军。副座下来的男子这时帮忙打开了后车门,吴易杨和司机将周军抬进了汽车后座。然后司机又帮着吴易杨将两辆单车抬上了后货箱。   在康定人民医院的走廊里,吴易杨坐在长椅上,神情非常焦虑。因为在急诊室里,医生正在给周军做急救,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这时医生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吴易杨看到医生后,他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病人有严重的哮喘病,还这么大年纪,怎么能让他到那么高海拔的地方骑车,会有生命危险的。”医生一脸严正地说。   “啊!这么严重。”吴易杨听到这里一脸震惊,他原先只是佩服这位朱叔叔的毅力,没想到他还患有这么严重的哮喘。本来吴易扬就不大理解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毅力,现在他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来骑川藏线。   “你们作为家属太不负责任了,”医生带着苛责的语气说。   “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吴易杨问。   “还好送过来及时,已经没生命危险了。”医生这时表情平和了下来,他又说,“不过我建议将病人送到低海拔地区静养一段时间,比如成都,在这里不利于他的恢复。”   “那好,就送他到成都去吧。”   “还有,现在病人还需要挂一会氧气,过几个小时再去看他吧。”医生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   吴易杨先在康定找了家旅馆安顿了下来,晚上9点的时候,他来到康定医院看望周军。这时他已经决定,先将周军送到成都,然后再回到康定,再接着从康定出发继续骑行。尽管这样会耽误他的骑行进度,会让他更难追上周雅,但吴易杨觉得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来照顾周军,而现在只有他在周军身边。   吴易杨走进病房,然后坐到了病床边。周军这时躺在床上,仍然戴着氧气面罩,看到吴易杨之后,他转头看向他。   “朱叔叔,医生说要让你转移到低海拔的地方去静养。”吴易杨看着周军说,“明天我就陪你去成都,等你家人来了我再回来继续骑。”   周军这时摇了摇头,他伸手去摘氧气面罩,吴易杨看到之后立刻伸手想去阻止他。   “没事的,现在好多了。”周军安详地说,然后他挪开了氧气面罩。   “朱叔叔,既然你有严重的哮喘,为什么还要来骑川藏线?”看到周军情况好了一些,吴易杨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   “为了雅儿!”周军露出淡淡的笑容。   “雅儿?难道你是周雅的……”吴易杨顿时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几天来和自己一路相伴随行的朱叔叔竟然就是周雅的父亲,不过这样一来,他之前所有关于周军的疑惑都解开了。   “对,我是雅儿的爸爸,我叫周军。”周军继续缓缓说道,“雅儿这次离家出走来骑川藏线,我是担心她出事,又不能不让她骑下去,所以想跟着她。”   “周叔叔,你真是个伟大的父亲,为了周雅你竟然冒这么大风险。”吴易杨露出敬佩的神情。   周军露出无奈之情,“可惜雅儿不这么认为。”   “其实你们只是缺少沟通,只要敞开心来好好沟通,她会理解你的。”吴易杨安慰道。   周军看着吴易杨淡淡地笑了笑,“听你说你来骑川藏线是为了追你爱的人,当时我就知道了,你说的人就是雅儿,你和她之前的交往对象太像了。她和之前交往对象的事,你知道吗?”   “嗯,我都知道,”吴易扬说。   “那件事之后,雅儿一直都想去骑川藏线,不过都被我制止了。雅儿这次出走应该不是偶然,我觉得是你促成了她这个时候下定决心来骑川藏线,其实她也想走出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但是靠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太难了,你要帮她。”周军语重心长地对吴易扬说。   “周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周雅走出过去。”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追上雅儿。”周军点了点头,然后又说,“所以小吴你不用管我,明天继续骑下去。”   “可是你怎么办?”吴易杨恳切地问。   “我到成都了会找人来照顾我的,我担心的是雅儿,答应我,你要带她安全回来。”   吴易杨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你。”   周军欣慰地露出笑容,然后他像是喃喃自语,“只要她能走出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哪怕让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我也愿意。”   吴易杨看着眼前的周军,不由地更加佩服起他。他觉得为了自己,为了周军,他都一定要追上周雅,他不仅要让周雅走出过去,也要帮他们父女破除彼此的心结。    ☆、折多山的邂逅   早晨,折多塘的天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云雾,几座高的山峰已经耸入到了云雾中。但这并不是要下雨的前奏,这里常年都是这样的天气。   这时,时间已经过了8点,黄润明、冉小伟、张琦和苏不凡仍然没有出发,他们并排坐在路边的护栏上,四辆单车停在一边。四个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他们是在等吴易杨,等他跟他们汇合后再一起出发。   此时,吴易杨正奋力地骑行在康定到折多塘的路上,他速度比昨天的时候快了很多。因为昨天晚上他告别周军之后,就和黄润明他们约好了,今天先等他到折多塘汇合,然后大家再一起出发。所以今天吴易杨出发得很早,6点半就从康定出发了,而且也骑得很快。   “对面的妹纸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苏不凡弹着吉他,他和冉小伟还有张琦三个人这时唱起歌来。   然而过了很久,他们面前一个路过的骑友都没有,更别说女骑友了。因为今天大部分骑友都是从折多塘出发,几乎没有骑友会从康定出发去翻折多山,自然就没人从他们面前路过。   “快看来了一个妹纸。”冉小伟看着远处的路上说。   远处的路上,一个身材高挑的骑友正骑着单车朝这边过来,这个骑友用头巾蒙着脸,戴着骑行眼镜,外观上一点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那么远,还裹得这么严实,你怎么知道是女的?”张琦笑着说。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个妹纸。”冉小伟说。   黄润明这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这是嗅觉吗,诶,大部分雄性到了川藏线对雌性的嗅觉都会灵敏起来。”   几个人都被黄润明的话逗笑了起来。   “我觉得是个男的。”苏不凡说。   “那来打赌,一瓶红牛吧。”冉小伟认真起来。   “好啊,赌就赌。”苏不凡很是干脆。   “我也赌一瓶,我赌男的。”张琦也饶有兴致加入赌局。   那位骑友很快就骑到了冉小伟等人附近,张琦、苏不凡和冉小伟目不转睛盯着这个骑友,可是直到那位骑友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们还是无法分辨其性别。当那位骑友快要骑远时,冉小伟、张琦和苏不凡三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还是看不出来。”张琦说。   冉小伟这时一激动,他朝那位骑友大喊,“美女加油啊!”   那位骑友这时回过头看向冉小伟他们,同时传出一个男声,“谢谢,兄弟。”   黄润明、张琦和苏不凡哈哈大笑起来,而冉小伟则一脸懵逼。   “记得红牛啊,哈哈。”张琦得意地笑着。   “又来了一个。”冉小伟这时又惊奇地看着远处,“再来赌一次怎么样。”   其他人这时也看向远处,一个骑友正以较快的速度向他们骑过来。黄润明仔细看了一下,很快就认出了这个骑友,他说,“嗨,那是小吴。”   “我靠,没想到他居然能骑这么快了。”张琦惊叹道,“从康定到折多塘,他不到2小时就到了。”   “那可是得到了未来老丈人的首肯,能不骑得快吗,川藏线上真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啊!”冉小伟笑着说。   “这就是川藏线吸引人的地方,一切的未知都在前面等着你。”黄润明欣然感叹起来。   吴易杨很快就骑着单车来到了黄润明等人身前,他停好单车,一边喘气一边兴奋地向他们打招呼,“嗨,你们等多久了。”   “没多久,还以为要再等你一小时,没想到你骑这么快。”张琦打趣地说。   “老周他安排好了吗?”黄润明问。   “嗯,没什么大碍了,今天康定医院会安排车送他到成都去,到了成都会有人来照顾他。”吴易杨说。   “你休息一下,今天会是我们最艰难的一天,要翻折多山,估计下午才能到垭口。”黄润明拍了拍吴易杨的肩膀。   吴易杨休息了一会之后,便跟着黄润明等人出发了。今天,他们先要从海拔3200多米的折多塘骑到海拔4296米的折多山垭口,这段爬坡距离大约22公里。折多山被誉为“康巴第一关”,也被骑友们戏称为“折磨人的山”,或是“折很多的山”,特点就是海拔高坡陡,而且回形弯特别多,对所有人来说都将是极为艰难的一天。   爬了一段坡后,车队每个人之间都拉开了较长的距离,前前后后分散在蜿蜒的公路上。也许是因为不需要照应周军了,也许是因为周军的托付,今天吴易杨的表现比前几日强了好多,一路上他都骑到了冉小伟的前面。   不过,今天几个人中最厉害的是张琦,他一路蹬着脚踏骑行上坡,骑到了所有人的前面。这时他路过了一位以极慢速度推车的女骑友,他转头看了一眼女骑友,发现她面色很虚弱,而且喘得很厉害。   “需要帮忙吗?”张琦停在女骑友身旁,真诚地问。   女骑友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用默许的眼神看着张琦。张琦一下明白了过来,他欣然地停好单车,然后去解女骑友货架上的驼包。   “把你驼包放我车上吧,我帮你带。”张琦说。   “谢谢。”女骑友说,“你能带得动吗?”   “没问题的。”张琦欣然笑道,“我叫张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晓旭。”女骑友说。   就这样,张琦骑着单车,驼着两个人的驼包继续骑行上坡。他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张晓旭骑着单车跟在他后面。   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山上云雾越来越大,往上看,完全看不见山上的情况,往后看,也看不见来时的路。而且越往上骑,风也越大,气温也更低,路边有些山坡上还积着一些白雪。好在这个时候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因为平时的折多山常年会飘着雪花,全年中只有6、7、8三个月份不会下雪。   不过海拔提升之后,最折磨人的还属身体上的反应,这里不是指传统意义上的高反,骑友一路骑行爬升,不容易产生传统意义上的高反。但高海拔之上,稀薄的空气会使人呼吸更困难,从而产生一系列的身体上的反应,或轻或重影响骑友的体能。   折多山爬到一半的时候,吴易杨骑着骑着就骑不动了,他不得不停了下来,试图推车上坡,可是他发现竟然推都推不动车子。他感觉头上像套了一个塑料袋一样,即使他拼命地呼吸也呼吸不进空气,头顶冒着金星,浑身都酥软了下来。   确实,吴易扬今天的骑行强度有些太猛了,一大早从康定骑到折多塘,又从折多塘来爬折多山,这样的强度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这时他一屁股坐在了路上,背靠着护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后面的冉小伟这时也停了下来,他坐在路边一边休息,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他的体重给他造成了较大的负担,这是他这几天骑行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也许是觉得自己这次挑战川藏线可能要面临失败,他的脸色非常沮丧,甚至有些忧伤。   这时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冉小伟面前,面包车顶绑着几辆单车和驼包。这种面包车是专门在川藏线上做搭车生意的,他们一路上搭载那些半途骑不动了的骑友,然后收取一些费用。   “搭车吗?100块到新都桥。”司机探头问冉小伟。   “不用了,谢谢。”冉小伟喘了几口才回答,但他回答得很坚决。   吴易杨休息了一会之后,逐渐缓了过来,他拿出饼干和饮料吃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只小狗踉踉跄跄地走到吴易杨身边,然后就停在那里仰着头看着吴易杨,它耷拉着眼睛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吴易杨看到小狗很是诧异,但他没有理会小狗,仍然自己吃着饼干。可是这小狗依然立在那里看着他,吴易杨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看我干嘛?”吴易杨对着小狗说,他也不知道小狗能不能听懂。   小狗依然直直地看着吴易杨,吴易杨这时看了看手中地饼干,忽然明白了似得。他拿了一块饼干放到小狗嘴边,小狗一下咬住饼干啃了起来。   “呵呵!”吴易杨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他一边自己吃,一边不断递饼干给小狗吃,吃完饼干之后,他又向饼干的塑料盒子里倒了些饮料,然后送到小狗嘴边,小狗立马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又休息了一会之后,吴易杨感觉身体已经缓过来了,他骑上单车又开始了爬坡,不过速度比较慢。而这时,那只小狗一路跟着吴易杨走了起来,虽然刚才吃了东西,但它仍然走得踉踉跄跄。吴易杨在转弯的地方回头看到了小狗,看着小狗走路踉踉跄跄的样子,又想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它很可能会出事死掉,所以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吴易杨停下车,然后抱起了小狗,将它放到后面的驼包上面。确认了小狗趴在驼包上不会掉下来之后,他继续骑上单车驮着小狗向上爬坡。   冉小伟这时也骑上了单车继续上坡,他奋力地蹬着脚踏,可是由于速度过慢,车轮左摇右摆着。他的神情有些疲惫又有些激愤,似乎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突然他激动地仰天大喊起来,“折多山,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喊完之后冉小伟像似一下有了力量,他加快了蹬踏的频率,车速也加快了不少。   张琦虽然很健硕,但驮着两个人的驼包骑了一阵之后,还是感觉有些吃力,所以这会他已经和张晓旭一前一后推着单车了。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驮吧。”张晓旭在后面说。   “没事,骑不动但推还是推得动。”张琦回头朝张晓旭笑着说。   这时黄润明和苏不凡踩着单车从张琦和张晓旭身边经过,两人看着张琦会心地笑了起来。   “哎呦,是你骑不动了还是妹纸骑不动了。”黄润明笑着对张琦说。   “是我骑不动了。”张琦也笑着说,“你们加油!”   “美女,要是你骑到他前面,他肯定能骑着车追上你。”苏不凡朝张晓旭开起玩笑来。   张晓旭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而黄润明和苏不凡超过了他们,继续向前骑去。   俗话说,路就在那里,只要你一直走下去总会到达目的地,山就在那里,只要你坚持往上攀就能爬到山顶。折多山虽然折磨人,但还是阻挡不住骑友的车轮。中午12点半的时候,黄润明和苏不凡一前一后骑上了折多山垭口,两人非常兴奋。黄润明减速和苏不凡并行,在单车上他们伸出手击掌相庆。   “折多山,我上来了。”苏不凡击掌完后举起左手大喊道。   折多山垭口上云雾弥漫,能见度很低,强风呼呼作响,五颜六色的经幡随风飘舞。垭口平台上停放着几十辆单车,骑友们或三三两两,或整队人聚在一起,他们或在拍照,或在欢谈,又或在休息。而骑友们的表情也不尽相同,有的人难掩心中激动,脸上挂满了笑容,有的人还一脸疲惫,看似还没从疲惫的骑行中缓过来,还有很少些人看似喜极而泣。   不久之后,张琦和张晓旭一前一后骑上了垭口,黄润明和苏不凡迎上去和张琦击掌。   “辛苦了!”黄润明对张琦说。   “谢谢你,要不然我可能上不来。”张晓旭笑着对张琦说。   张琦这时真诚地看着张晓旭说,“你一个人,要不跟着我们队吧,有事大家也有个照应。”   “对啊,加入我们车队吧,他可有使不完的劲,驼你去拉萨都可以。”苏不凡一本正经的朝张晓旭开起玩笑。   张晓旭淡淡一笑,然后说道,“好啊,不怕我拖后腿就行。”   又过了一会,吴易杨慢慢地骑着单车上到了垭口,由于太过疲惫,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兴奋之情。别看他是骑上来的,其实他之前推了很长时间,只是快到垭口这一段才骑上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一路上经历了什么。   黄润明、苏不凡和张琦这时向吴易杨围上来,三个人看到吴易杨驼包上的小狗都惊讶起来,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小狗身上。   “你怎么还带只小狗啊,不累吗!”黄润明一边看着小狗一边说。   “路上跟了我很久,好像也有高反,走路歪歪的,我就带着它了。”吴易杨喘着气说。   “诶!”冉小伟这时惊呼起来,“这只小狗这么眼熟,好像是我们在康定看到的那只,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小狗也要去拉萨。”   “我也想起来了。”苏不凡这时也说,“真的是那条小狗,看来是条流浪狗,你要一直带着吗?”   吴易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不能这样扔下它吧,可能会死掉。”   “你看到小胖了吗?”黄润明问。   “刚才看到了,应该还在后面。”吴易杨说。   没过多久,冉小伟骑着单车,像冲刺一样冲上了垭口,然后又像泄了气似得停了下来。他跨在单车上大口地喘着气,表情看起来很激动,突然,他抬起头朝天空大喊,“去你妈的折多山,老子还是上来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随后冉小伟推着车来到黄润明等人身旁,一一和每个人击掌,看到张晓旭的时候他一脸诧异起来,他疑惑地向几个人问,“这位美女是?”   “那你要问张琦。”黄润明笑着说。   “哦。”冉小伟会心地笑了起来,“厉害啊!”   “对了,我还没介绍。”张晓旭说,“我叫张晓旭。”   “我叫冉小伟,可以叫我小胖。”冉小伟开心地说。   一番寒暄之后,几个人来到折多山垭口的标志石碑处合影。黄润明、吴易杨、苏不凡、张琦和冉小伟并排蹲坐在石碑前,张晓旭拿着手机给五人拍照。   “你也来合照吧,让人帮忙拍一下。”张琦对张晓旭说。   张晓旭从一旁找了一位骑友,把手机交给了他,然后她自己走到黄润明等人身旁坐好。   另一边,在吴易杨的单车旁,一位头巾蒙着面的女骑友走到吴易杨的单车旁,她俯下身子看着小狗,然后突然惊呼起来。   “小新!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女骑友语调有些激动,还一边抚摸着小狗。   吴易杨等人这时都注意到了这个女骑友,吴易杨走到女骑友身边,对她说道,“它上山的路上跟着我,我看它走路歪歪地,就带他上来了。”   女骑友抬起头,她用十分欣赏的眼神打量吴易杨,看到吴易杨胸前挂着的雅鱼神剑时,她双眼微微一瞪,眼神中透着一丝惊喜。女骑友一下拉下蒙着面的头巾,露出了整个脸来,原来她是刘子君。吴易杨略微有些惊讶,因为他对刘子君还是有一些印象。   “你好有爱啊,带着小新上来。”刘子君面带着欣然的笑容。   “小新?它是你的狗吗?”吴易杨问。   “不是,我们在新沟碰到它的,就叫它小新了,然后跟了我们一段路,在康定的时候就不见了,我好担心它。”刘子君说完又担心地看着小新,“它现在没精打采的是不是生病了。”   “别担心,应该只是高反。”吴易扬说。   一旁的黄润明、冉小伟、苏不凡和张琦目瞪口呆地看着吴易杨和刘子君,几个人不禁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哎呦,那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美女吗?”冉小伟低声惊叹道,“看不出来他撩妹真有一套,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这样撩妹啊。”   “我就说那小狗眼熟,原来是那个时候见过。”张琦轻声说。   “别瞎说,人家可是来川藏线追他女神的。”苏不凡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也是个女神啊,万一没追上那个,可以换成这个嘛,这叫有备无患。”冉小伟半开玩笑似得说。   “好了,别瞎猜了。”黄润明打断了几人。   “我能加入你们车队吗?我要跟着小新。”刘子君殷殷地看着吴易杨说道。   “啊?”吴易杨听完一愣,然后他转头,用征求意见的眼神看着身后的黄润明等人,这时他们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我们可是叫‘绝不搭车’车队,你可要想好啊。”冉小伟话里带着些激将的意味。   “不搭车就不搭车,不要小看我。”刘子君非常飒爽地答道。   这时张晓旭走到刘子君身边,拉起刘子君的手,欣然地说,“好啊,跟我有个伴。”   “我叫刘子君。”刘子君先是对着张晓旭说,然后又看向吴易杨等人,“你们叫我小君就可以。”   “我叫张晓旭,可以直接叫我晓旭。”   刘子君又笑着问吴易杨,“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易杨。”吴易杨说。   一番交谈之后,刘子君走回到之前的队友那里和他们告别。其实刘子君也不是一开始就同他们组队的,她开始只是一个人骑行,在雅安到新沟的路上才加入到那支车队。   “队长,我要跟别人车队了,谢谢各位这几天的照顾。”刘子君毫不避讳地说道,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往好了说是率真,往坏了说就是有些自我,但此时刘子君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   刘子君这突然的决定让在场的几个队友都一脸诧异,尤其是男队友,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而这边,吴易杨仍然有些云里雾里,他想不通自己只是好心带上了一只流浪小狗,怎么就引得刘子君突然要跳队到他们队里了?不过不管他想没想通,冉小伟等人已经被他的撩妹手段所“折服”,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拍着他的肩膀,露出善意的坏笑。   由于折多山上气温低风又大,不适合久留,很快几个人决定继续向前,赶往今天的目的地新都桥。从折多山到新都桥40公里,一路都是下坡,基本不用去踩单车。所以黄润明提醒大家穿上了保暖防风的外套,几个人都全副武装起来,苏不凡和吴易杨没有防风的外套,两人就直接穿上了雨披。   黄润明还再三提醒几个人,下坡的时候注意路上的减速带。折多山下坡路上有几个隆起的减速带,非常不起眼,下坡的速度又太快,有不少骑友因为没注意而摔了车。   一切准备好了之后,这支有新人加入的“绝不搭车”车队就要出发了。7个人跨在单车上排成一列,刘子君排在吴易杨后面,她不时地挑逗着吴易杨驼包上的小新,她喊一下小新就扭头看一下她。   黄润明第一个骑上单车冲下坡,后面几个人都隔了一段距离先后冲了下去,冉小伟最后一个冲下了坡。从垭口下来这一段坡度很大,所以每个人都冲得特别快,不过都将车速控制在30左右。如果不捏刹车的话,这一段下坡可以轻松冲到50。   大约10分钟之后,黄润明率先来到了急弯处的第一个减速带,他减速之后顺利的通过了减速带。后面苏不凡、张琦、张晓旭也先后顺利地通过了减速带。   “注意减速带”,吴易杨快到减速带的时候朝刘子君大喊,因为刘子君跟在他后面挨得很近。   “嗯!”刘子君在吴易杨的提醒下顺利减速,她紧跟在吴易杨后面。两个人通过减速带的时候,她非常兴奋,还不忘挑逗吴易杨车上的小新,“小新!”   最后面的冉小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上坡太疲惫,还是下坡这段不用踩脚踏,导致他有些昏沉,他耷拉着眼睛,压根没注意到凸起的减速带。在这个减速带前,冉小伟他一点都没有减速,径直冲了上去。一时间冉小伟随着单车被减速带震了起来,双手一下脱离了车把,人和车重重地摔在了路上。   “我草!”冉小伟趴在地上骂了一声,由于戴着手套和头盔,他似乎觉得没怎么摔到身体。缓了几秒后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这时他才感觉到右腿膝盖传来一阵疼痛。不过他忍着疼痛扶起了单车,整理了一下,然后跨上单车继续冲下坡。   下坡到半路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吴易杨本来就穿着雨披。可是他看到身后的小新和驼包被雨淋着,于是他停下车来,准备给小新和驼包套上防雨罩。这时刘子君也在吴易杨身后停了下来,她还没给自己套上雨衣就走到吴易杨身边。   “给小新也套上吧,这雨淋着很冷。”刘子君说。   “你先抱一下。”吴易杨抱起小新放到刘子君手上,然后他拿出防雨罩先给驼包套上,套上防雨罩后,他用手撑起防雨罩边缘,留了一个能塞进小新的口子,然后对刘子君说,“从这里把小新放进去。”   刘子君将小新放进防雨罩里,她不禁开心地露出了笑容,“这样就淋不到雨了,小新你就忍一忍吧。”   吴易杨看到刘子君一直还淋着雨,他关心地说,“你也快穿上雨衣吧。”   “嗯。”刘子君朝吴易杨欣然一笑,她穿好雨衣之后又向吴易杨说道,“你慢一点,我骑在你后面,我好看着小新。”   “好,你注意一下速度。”   随后吴易杨和刘子君重新骑上单车,两人隔着5、6米的距离,一前一后溜下坡。   晚上,在新都桥客栈的客厅里,7个人坐在那里都沉默着。这时冉小伟伤心地仰着头坐在沙发上,他眨着眼睛想控制自己的泪腺,但两行眼泪还是流了下来。紧接着他发出了几声抽噎声,这样一来原本沉默的客厅里又弥漫起一股哀伤。吴易杨和其他人一样有些惊讶,他们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很豁达有些逗逼的冉小伟会如此伤心。   冉小伟哭是因为他的膝盖摔伤了,下坡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是快到新都桥的时候,他蹬了两下脚踏,发现膝盖疼的不得了。最后这一段路,是他忍着疼痛连推带溜才勉强完成。这时他心里已经清楚,他无法再继续进行高强度的骑行,也就是说他基本上要告别这次川藏线骑行了。这次川藏线骑行对冉小伟意味着什么?或许只有他的眼泪知道。本来已经过了折多山这一大考验,可又突然折戟在一次意外摔车上,想来更是让人遗憾。   黄润明搂着冉小伟的肩,轻轻地拍了几下,“小胖,要不你先搭车到芒康或者其他地方,在那边养伤边等我们,也许等我们到了你的腿伤也好了。”   “不行,我说过绝不搭车的,我宁愿等下一次,再完整的骑行。”冉小伟哭着说。   “要不我们在这里陪你等两天,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吴易杨见到冉小伟如此伤心,他也动容想宽慰冉小伟。   “我这腿恐怕两天是好不了的,让你们等两天会耽误你们时间。”冉小伟抽咽着说,然后又用领情的眼神看着吴易杨,“再说,你不是一直赶着追你的那个女神吗?没必要为我耽误时间。”   听到这里,一直默默坐着的刘子君微微一怔,在她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惊骇,但没有人察觉到。   之后几个人又陷入了一阵哀伤的沉默中,这时刘子君突然打破了沉默,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小胖,要不我们把小新改名成‘小胖’,我们带着它到拉萨,这样就等于你一直跟着我们骑到拉萨了。”   刘子君这话一出,立刻引得冉小伟之外的其他人都懵懂地看着她。而这时冉小伟突然急促地抽咽了几声,随后抽咽声一下转变成了噗呲的笑声,他竟然流着泪笑了起来。冉小伟这一笑使得之前还懵懂的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刘子君自己同样笑了起来,几个人的笑声彻底打破了客厅里的沉默和哀伤氛围。   “你们不用等我,明天继续骑下去。”冉小伟抬起手擦了擦眼泪说,“我先在这里修养几天看看,如果恢复了,我就继续骑下去,如果还是恢复不了,那我就明年再来挑战。”   “这么想就对了,川藏线永远在那里,只要你愿意,有得是机会。”黄润明又拍了拍冉小伟的肩说。   “小君,你别给小新改名了,听起来怪怪的。”冉小伟亦哭亦笑地对刘子君说。   “逗你呢,我也只是说着玩的……。”刘子君呵呵笑着。   这时几个人又是一阵哄笑,就这样,原本凝固在每个人之间的沉默和哀伤氛围,一下被刘子君这样一个无厘头的玩笑莫名地化解了。也因此,包括吴易杨在内的几个人,都对这个今天刚刚认识的漂亮女生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骑川藏线的三种狗   新都桥-相克宗   一早吃过早饭之后,车队便准备着出发。而出发前,冉小伟在客栈门口一一与其他人道别,离别这一刻再次让所有人忧伤起来。   黄润明和冉小伟拥抱了一下,然后说道,“小胖加油!好好养伤,川藏线永远在那等着你。”   “嗯。”冉小伟说。   “加油,小胖。”吴易杨和冉小伟拥抱的时候说道。   “你也加油,祝你早日追上你的女神……”冉小伟突然瞥了一眼刘子君,然后凑近吴易杨耳边低声地说,“其实没追上那个也没关系,后面这个也不错。”   吴易杨听了只是一愣,他没有说什么。   刘子君和冉小伟握了握手,她略带伤感向他说道:“哎,好可惜才刚认识你就要分开……加油!小胖。”   “嗯,我不在了,以后你就是‘绝不搭车’的搞笑担当,还有颜值担当。”冉小伟笑着说。   “呵呵,你就放心吧。”刘子君嫣然一笑。   车队出发后,几个人仍然处在伤感之中,大家都沉默着。这一路上有人突然离开,也有人突然走来,就像人生一样,没有人知道谁会陪你一直走下去。这大概就是川藏线的魅力,一路上能给人带来各种富有哲思的情感体验。   今天车队的行程是从新都桥到雅江,途中首先要翻过海拔4600多的高尔寺山。昨天已经经过了折多山的考验,高尔寺山的海拔和坡度对几个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难度。不过折磨人的是糟糕的路况,由于高尔寺山上坡这一段在修路,基本上都是灰泥路面。这样糟糕的路面,不但影响骑行速度,汽车过后扬起的灰尘还会弄得人灰头土脸。   黄润明和苏不凡或许是看到张琦和吴易杨他们成双成对,他们爬坡速度比较快,一段时间后,他们骑到了很远的前面。张琦和张晓旭两个人一前一后跟得很紧,最后面是吴易杨和刘子君,他们两个也离得很近。   高尔寺山这一段公路基本上是沿着陡峭的山坡盘山而上,很多地方为了爬上一个高坡,公路不得不绕出数公里的路程。有时候眼看着上面的坡上就是公路,而你却要绕着公路骑行几公里才能到达那里,加上灰泥公路上总有汽车带起的灰尘。所以,很多骑友宁愿选择沿着土坡走“捷径”,推着车上到上面的公路,这样就可以省去长达数公里上坡公路。   而实际上,这样的“捷径”是否能节省体力,不同的骑友有不同的看法。因为在高原上推车上土坡走“捷径”,会短时间内消耗大量的体力,和骑行数公里缓坡所消耗的体力相比,哪一种方式更省体力,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时吴易杨和刘子君正好到了一处“捷径”岔路口,两人停了下来,他们看了看山坡上很多骑友推行走出来的模糊小路,然后又看向远处公路绕出来的180度大弯,张琦和张晓旭正在公路上推着单车前行。   “这边好像可以从小路推上去,不用绕那边的大弯,路上灰尘也太多了,我们还是从这边推上去吧。”吴易杨转身向刘子君说。   “好啊,不过太陡的地方你要帮我推一下。”刘子君毫不犹豫地说。   “嗯。”   “我们走这条小路肯定能超过他们。”刘子君看着远处的张琦和张晓旭,开心地说。   吴易杨和刘子君一前一后推着单车,沿着模糊的小道上往上走,小新则跟在两人后面自己走着。开始一段坡度比较缓,可是越往上推坡度越陡,加上体力的下降,刘子君这时已经推不动了。   “我推不动了。”刘子君喘着气说道。   “我们到石头那里休息一下。”吴易杨回头说。   吴易杨和刘子君将单车推到旁边的一块石头边,石头上写着几句涂鸦和留言,看来不少推车走“捷径”的骑友在这里逗留过。停好单车之后,两人便坐在石头上休息,小新软趴趴地趴在两人中间。   “上面太陡了,我也推着吃力。”吴易杨往坡上看了一眼,然后对刘子君说,“等下我们两人一起推一辆,我们分两次推上去吧。”   “只能这样了,反正我一个人是推不上去了。”刘子君说着从驼包里拿出几块士力架,递给吴易杨,“给你士力架,吃几个吧,不然没力。”   “谢谢。”吴易杨接过士力架说道。   “你真是来川藏线追一个女生的啊?她什么时候出发的?”刘子君突然好奇地问道。   “嗯。”吴易杨说,“她叫周雅,比我早出发两天。”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搭车去追她?”刘子君既诧异又天真地问,“那样很快就能追上她啊。”   “我曾经说过要陪她一起骑川藏线,而且我来川藏线的目的,是为了把我和她的缘分交给川藏线,如果我能这样追上她的话,那就证明我们的缘分是注定的,只有这样才能破解她的心结。”吴易杨认真地回答。   “可是我们对一个人的辨识距离也就十来米,我觉得即使你在行程上追上了她,那也不一定能在这个辨识距离内遇上她。”刘子君看着吴易杨小心翼翼地说,生怕他觉得这是在打击他的信心。   吴易杨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刘子君说,“我相信我和她之间的缘分会让我在川藏线上遇上她,这也是我骑川藏线的意义。”   刘子君收回了眼神,脸色变得忧伤,她微微低下头,然后喃喃说道,“她真是幸福,有个爱她的人不远千里到川藏线上来追她。”   “你为什么来骑川藏线呢?”吴易杨也好奇地问刘子君。   刘子君这时挤出微笑,她把小新抱起在怀里,同时抚摸着它,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哎,来骑川藏线的一般有三种狗,第一种是失业的狗,第二种是失恋的狗,第三种是闲的蛋疼的狗,我属于第二种狗,我想小新大概也是第二种狗吧。”   “哈哈哈…….”吴易杨听后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刘子君一下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吴易杨。   “呵呵,没什么,我还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说法。”吴易杨连忙解释,然后他又好奇地问,“你这么漂亮,怎么也会失恋?”   “这有什么……谁都会失恋啊。”刘子君尴尬地摇了摇头说,似乎不愿提起这事,然后又微微低下头,继续抚摸着怀里的小新,突然,她又喃喃地说,“所以,我们不能丢下小新不管。”   刘子君这话说得很巧妙,既是在说小新也是在说她自己,可谓一语双关,她希望吴易杨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自从在折多山垭口上见到吴易杨那刻起,刘子君就对这个面目清秀还富有爱心的他一见钟情,也是那个时候,她还在吴易杨的胸前看到他和自己一样挂着雅鱼神剑,刚刚失恋的她,更是把吴易杨看作她的真命天子。   “小新它又不重,我觉得带着它完全没问题。”吴易杨爽快地说。   刘子君从吴易杨的表情和话里看出,他是真的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有些失望,但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休息好了之后,两人继续往山坡上推车。吴易杨扶着车把在前面推,刘子君在后面推货架,他们分两次将两人的单车推上了坡上的公路。这时,远处大弯道上,张琦和张晓旭依然在推着单车上坡,而吴易杨和刘子君已经抄道了他们的前面。   “耶,我们抄近道超过他们了。”刘子君看了看远处的张琦和张晓旭,然后转身激动地伸出右手和吴易杨击掌。   “帮我拍一个,把他们拍进去。”刘子君又把手机交给吴易杨,然后自己做出V字手势,指向张琦他们。   “好了。”吴易杨帮刘子君拍完将手机还给了她。   高尔寺山正在修建新的隧道,所以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处于放弃和失修状态。满是灰泥坑洼的路面和一旁山坡低处浑然一体,已经分不出路的边界,悬崖边的防护蹲和护栏十分破旧,再放眼望去尽是原始草木覆盖的山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荒凉。行走在这样的环境中,让人觉得仿佛已经远离了文明世界。   吴易杨和刘子君就在这样的路上艰难地骑行着,两人既没有追上别的骑友,也没有看到别的骑友追上他们。一路上两人断断续续又休息了三次,到达高尔寺山垭口的时候,已经是12点多。这时垭口上只有两个骑友在那休息,而他们不是黄润明和苏不凡。   吴易杨电话联系了黄润明,得知他和苏不凡在几公里前面的下坡点等他们。原来这里虽然是高尔寺山的垭口,但还要走4公里才能到高尔寺山的最高点,然后才是一路下坡。   “哎,我们休息一下,再去他们那吧。”刘子君一脸疲惫地说道。   “嗯,好吧。”吴易杨说。   两人刚在石墩上坐下,这时刘子君突然生龙活虎站起身,她说,“我们去那边牌子下合影吧。”   还没等吴易杨反应过来,刘子君就走向旁边休息的两个骑友,然后对他们说,“你好,能帮我们拍个照嘛?”   “好啊。”其中一个女骑友站起身。   “帮我们把这个路牌拍进去,谢谢你啊。”刘子君指了指路牌对女骑友说道。   刘子君拉着吴易杨的手,将他拉到高尔寺山路牌下面,她的这种热情弄得吴易杨都有些不知所措。女骑友刚给他们拍了一张,这时刘子君又走向吴易杨的单车。   “等一下,我抱下小新。”刘子君说。   刘子君抱着小新又站到吴易杨身旁,她紧紧地贴在他身上,露着灿烂的笑容。   “我要拍了。”女骑友说,然后她连按了几下手机快门,“你们真像一家三口。”   “呵呵!”刘子君朝女骑友开心笑着,然后从女骑友手中接过手机,并说道,“谢谢你。”   “我看你一点都不像累的样子。”这时吴易杨半开玩笑地对刘子君说道。   “累啊,当然累。”刘子君朝吴易杨歪头笑着,然后她又傲娇式地说,“但是,我们要学会苦中作乐。”   吴易杨看着傲娇的刘子君,他又想起周雅来。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周雅和刘子君的性格迥然不同,周雅温婉如玉,而刘子君热烈如火。他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竟然遇上了性格对比如此鲜明的两个人。   吴易杨和刘子君在高尔寺山垭口休息的时候,张琦和张晓旭这时也赶了上来,四个人又休息了一会,然后才一起赶往前方最高点和黄润明汇合。   四个人到达高尔寺山最高点时,这里聚集着20来个的骑友。一来是在这里休息,准备接下来的大下坡,二来是因为这里几乎处在高尔寺山顶,视野非常开阔,能看到整个高原的风光。   刚到这里时,吴易杨他们一下被眼前眼前的风光吸引住了。他们没有急着去找黄润明和苏不凡,四个人停好单车后,他们面向山谷,眺望远方并拿出手机拍照。从他们这里远远望去,圆润的山脉和平缓的山谷浑然一体呈淡绿色,非常干净整洁。天空中白色的云朵间隔错落,和天空的淡蓝色交相辉映。阳光照射下,云朵在圆润的山坡上投射出了淡淡的阴影,进而又丰富了山脉的色彩层次,整个画面俨然一副淡色调的WINDOWS桌面。这是他们踏上川藏线以来,见过的最美高原风光。   “这么美的风景,我们一定要合影。”刘子君说。   “嗯,实在太美了。”张晓旭也说。   “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合影等了1个多小时了。”   四个人都听出了这是黄润明的声音,他们都转过身,看到黄润明和苏不凡已经走到他们身后。   “来得正好,我们来合影吧。”张琦说。   黄润明找了旁边的一个骑友帮忙拍照,六个人坐在路边石墩上,以后面的山脉和天空为背景,然后他们摆出各种POSS留下合影。   拍完合影之后,黄润明向吴易杨他们说道,“现在时间还早,这里下去就是一路40公里大下坡到雅江,我和不凡都觉得今天可以到相克宗去。”   “我们两个没人陪,骑得可快了。”苏不凡半开玩笑地说。   “好啊,那我们就到相克宗。”吴易杨一下就答应了。   “你觉得怎么样?”张琦问张晓旭。   “我没问题。”张晓旭说,“就是速度慢一点。”   “小君,你呢?”黄润明又问刘子君。   刘子君摇摇头笑着说,“晓旭都没问题,我当然也没问题咯。”   很快六个人就骑上单车开始下坡,刚开始下坡这一段坡度路况依然是烂路,但坡度非常大,不控制车速的话会很危险。因为路的一边没有护栏,外边就是悬崖,在过弯道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可能冲下悬崖,所以黄润明在前面几次回头大喊注意车速。   下坡到水泥路面时,黄润明停了下来,他也喊停了后面的几个人。这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冷却单车的刹车碟片,这一路刹车下坡碟片已经严重发热,不冷却的话会影响刹车性能甚至报废。几个人都用矿泉水去浇碟片,这时碟片发出一阵阵呲呲声,就像烧红铁块扔进水里的那种声音。   接下来的下坡全是路况良好的水泥路面,只是越接近雅江坡度越缓,有些地方还是需要蹬踏脚踏,但总得来说这是一段非常轻松的路程。到了雅江,就能看到很多藏式的建筑了,这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藏民。雅江县城有一大片就在雅砻江边,很多建筑都是沿着江岸边盖起来的,就像在悬崖边盖的房子一样,很有特色。   车队没在雅江过多停留,几个人只是在县城里补给了一些饮料和小零食,然后便又出发了。在雅江县城,一路上有很多做搭车生意的面包车停在路边。当吴易杨他们经过的时候,司机们都会说前面坡很陡,问他们要不要搭车,不过几个人都没有理会。   出了雅江县城,接下来就是接近17公里的爬坡到相克宗,这段路是他们迄今为止遇到的坡度最大的上坡。有很多骑友会选择搭车,来完成这段难度极大的上坡,这也是为什么在雅江会有那么多面包车做搭车生意的原因。   刚骑了一会,几个人的速度就和推车差不多了,这时,他们前面一个弯道处的坡度陡然间增大。只有黄润明和苏不凡仍然坚持踩着单车上坡,吴易杨等四人都停了下来选择推车上坡。   “哎呦,这么陡的坡,刚才还以为面包车司机骗我们,看来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刘子君一边推车一边吐槽,“早知道就搭车了。”   “我们可是叫‘绝不搭车’车队,你现在后悔了?”吴易杨转头对刘子君说。   “哪有,我只是习惯性吐槽。”刘子君立马挤出笑脸。   这时,一辆车顶绑着几辆单车的面包车从吴易杨等人身边经过,面包车里坐满了搭车的骑友,靠窗的两个骑友探出头,轻佻地向他们喊道,“加油!同志们。”   正辛苦推着单车上坡的吴易杨等人没有理会两人,他们只顾着推车。   “真好意思,坐在车里叫我们加油。”刘子君看着面包车快速地上坡,她又喃喃道,“这哪是加油?简直让人漏油。”   “呵呵呵。”吴易杨笑了起来,“我觉得听你吐槽也是件很有趣的事。”   “那你要小心哦,会上瘾的。”刘子君撒娇式地说道,“我可是答应了小胖要做‘绝不搭车’的搞笑担当。”   “我觉得小胖在这一点上一定深感安慰。”吴易扬接着说。   “想夸我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呢。”刘子君得意地说。   吴易杨和刘子君推过刚才那个陡坡后,两人骑上单车又开始踩着单车上坡。后面的张晓旭好像骑不动了,所以张琦仍然陪着她推着单车上坡。渐渐地吴易杨和刘子君甩出张琦和张晓旭很远的一段路。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这时吴易杨和刘子君仍然在推着单车,他们离相克宗还有两三公里。虽然只有短短两三里,但此时两人的体能都已经接近极限,这两三公里的上坡,同样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易杨,我推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下吧。”刘子君这时一脸委靡地说。   吴易杨转头看着刘子君,他见刘子君脸色真的很虚弱,于是停了下来,“好啊,休息一下,反正快到了。”   吴易杨和刘子君并肩坐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刘子君看来真的十分困乏,她一把靠在了吴易杨的肩上。   “我好困啊。”刘子君昏沉地说道。   吴易杨自己也很疲惫,他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刘子君,并没有打扰她。过了一会他再看了一眼刘子君,不知不觉中刘子君竟然睡着了。吴易杨看着熟睡的刘子君,他并没有去欣赏刘子君那张美丽俊俏的脸蛋,也没有去感受美人在侧的温存,反而他的心里想的全是周雅。因为这一幕让他想起他和周雅在黄埔那个楼顶平台上的情景,在温暖的阳光下,周雅靠在他的肩上,也是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顷刻间,他对周雅的思念泛滥起来,他在心里默念着:“周雅,不知道你现在到了哪里,会不会也是如此疲惫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吴易杨看到远处的路上两盏手电正朝他这边靠近。过了一会两盏手电已经到了吴易扬身边,其中一束手电强光照在了吴易杨和刘子君身上,吴易扬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   “是你们啊。”张琦说道。   “快把手电挪开。”吴易杨说。   刘子君这时已经醒了,她也用手挡着眼睛。   张琦这才把手电挪开,他说,“你们还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们到了相克宗。”   “我们在这休息了很久。”吴易杨说。   刘子君看着吴易杨问,“我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多。”吴易扬答道。   刘子君这时看到吴易杨衣服被她的口水湿了一片,她一脸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其实我们在下面也休息了很久。”张晓旭说。   “都快7点了,我们赶紧出发吧,也没多远了。”张琦说。   “嗯。”吴易扬说。   四个人随即又推着单车上坡,一会之后,他们看见不远处有了几处灯火。再推了一会,前面路上有两盏手电正挥动着,走到近处才看到是黄润明和苏不凡。   “终于等到你们了,等着你们吃饭呢。”黄润明朝他们说。   “你们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吴易杨问道。   “今晚我们就住在藏民家里,饭都做好了,你们快点洗洗吃饭吧。”苏不凡说。   几个人停好单车走进了藏民民居里,屋里的环境清一色藏式风格,墙上、天花板和沙发上都绣着精美的藏式图案,窗户上沿挂着彩色的经幡。连吴易杨他们吃饭的桌子也不一样,不是圆桌也不是方桌,而是窄的长桌。   吴易扬他们一排三个面对面坐在长桌两旁,刘子君正对着吴易杨。这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大盘菜,就等女主人给他们盛米饭了。   “好饿,我要开动了。”刘子君迫不及待地想要吃菜。   “大家都动手吧,都饿了。”黄润明说。   不一会女主人端来六个盛着米饭的不锈钢小盆,虽然是小盆,可用来盛饭就显得特别大了。张晓旭一看到不锈钢小盆,一下就噗呲笑了出来。   “哇塞!我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大的盆吃饭。”张晓旭笑着说。   女主人这时也笑了,她说,“看你们累了一天,所以给你们装多一点,不够了可以再盛,米饭是管够的。”   几个人一时都笑了起来。   “我跟你们说,没拿过盆子吃饭,就等于没骑过318。”黄润明说。   “我们来拍一个吧,把盆子都举起来。”刘子君一边举起盆子一边拿起手机,她先给自己自拍了一张。   然后几个人都将盛饭的盆子举到一起,同时都很配合地看向刘子君的手机。刘子君转动手机,将所有人都框到屏幕里,然后按下了快门。   “我要把照片发到朋友圈。”刘子君一边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一边说道,“这饭量肯定被人嘲讽死。”   “把照片也发给我一下。”张晓旭说。   “好的。”刘子君说。   过了一会,女主人端来一碗酸奶放在了刘子君面前,然后说,“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酸奶,你们尝尝。”   “谢谢!”几个人同时说道。   “你们慢慢吃,我还在给你们做酥油茶。”女主人说。   刘子君勺了一勺酸奶送到口中,尝过之后,她露出很享受的表情,还不住地点头,“嗯,这酸奶真的很好吃。”   刘子君这时又勺了一勺酸奶,一下送到吴易杨嘴边,“你尝尝。”   吴易杨这时一脸难为情,可是刘子君已经将勺子送到嘴边,勺子近乎贴在了他嘴唇上,他连转头的空间都没有。吴易扬只得尴尬地张开嘴,而刘子君将勺子送入他口中。   “好吃吗?”刘子君欣然问道。   吴易杨点点头,“嗯,比超市里的好吃。”   一旁的黄润明、苏不凡、张琦和张晓旭低着头偷偷地笑着。   又过了一会,主人的女儿端来6小碗酥油茶,她给每人桌上放了一碗,还一边说,“这是酥油茶。”   “哇,好漂亮的藏族妹妹。”刘子君一时呼喊起来,她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几个人都将目光投向主人的女儿,她的年纪应该在十五六岁,正是花样的年纪。她的肤色虽然泛着特有的高原红,但五官很是标志,脸型轮廓也极为俊俏,鼻梁高高挺立。一头长发中分之后,简单地扎成了一条辫子落在身后,再配上她身上朴素的藏式长衣,整个人大概就是人们想象中的藏族美少女模样。   “我叫苏卓。”苏卓被几个人看着有些害羞。   “这么巧,我也姓苏呢。”苏不凡笑着说。   “切!”其他几个人同时发出嘘声。   “此苏非彼苏,你又不是藏族。”张琦笑着说。   刘子君也对苏不凡吐槽起来,“这是□□裸的套近乎。”   “藏族姑娘都能歌善舞,苏卓,你会唱藏语歌嘛?”黄润明问。   “会,藏语的和汉语的都会一些。”苏卓说。   “那太好了。”黄润明指着苏不凡说,“这位吉他歌带了吉他,等下吃完饭你们可以一弹一唱。”   “好诶!”众人都发出欢呼声。   吃过饭后,女主人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这时刘子君和张晓旭走到隔壁房间里将苏卓拉到他们坐的沙发旁。苏卓还是有些害羞,女主人倒是一直劝苏卓放开一点。   “来一个,来一个!”几个人同时鼓掌起哄。   “我不知道唱什么。”苏卓害羞地笑着说。   “那个《天路》会嘛?用藏语唱,我给你弹吉他伴奏。”苏不凡这时已经抱起了吉他,并站了起来。   “好啊!”苏卓说。   其他人一阵鼓掌欢呼。   苏不凡很快弹了起来,一番前奏之后,他向苏卓点头示意到了唱的节奏。苏卓这时跟着苏不凡的节奏用藏语唱了起来,其他人则拿着手机在录着视频。由于几个人之前一直听的是汉语版《天路》,所以他们十分投入地听着苏卓藏语版的歌唱,就连苏不凡也一边弹着一边入神地听着。苏卓这一曲唱下来,整体唱得十分不错,只是到了最后高音部分没唱上去。   “这个高音我实在唱不了。”苏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很好啊!”六个人都鼓起掌来,苏不凡还朝苏卓竖起大拇指。   “藏语歌太好听了。”刘子君说道。   “是啊,有些意犹未尽。”张晓旭也说,“再来一首怎么样。”   “刚才《天路》有些高了,我们一起唱《因为爱情》,怎么样?”苏不凡对苏卓说,“你用藏语唱女声,我用汉语唱男声。”   “好诶!”几个人又一次鼓掌起哄。   苏卓依然十分腼腆,她怯笑着点头,“好啊。”   苏不凡又开始弹奏了起来,弹奏完前奏他唱了起来。苏不凡毕竟是专业歌手,唱功十分了得,苏卓在一旁听着露出了小许惊讶的表情。苏不凡唱了几句之后他转头看向苏卓,示意她要唱女声了。苏卓用藏语一开唱也将众人惊艳到了,藏语的发音更柔雅,似乎更契合歌曲的旋律。   苏不凡的汉语男声和苏卓的藏语女声,时而间隔交错时而和声在一起,几个人听得都很入神。其中最入神的就是吴易杨,他听着歌声,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对周雅的思念中。想到自己在川藏线上骑了几天,仍然没有半点周雅的踪迹,一股忧愁涌上了他的心头。一旁的刘子君同样也陷入了思绪当中,但她的思绪全都在吴易杨身上,这时饱含深情地看了一眼吴易杨。   “太好听了!”苏不凡和苏卓唱完之后,几个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之后,几个人又是让苏不凡弹伴奏,又是让苏不凡教着弹吉他,玩得不亦乐乎,到了11点,他们才都回房休息了。    ☆、云端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在相克宗一早就能看到阳光透过雾气照进山谷里。也因此,黄润明在吃早饭的时候再三强调,今天和明天这段到理塘的路,将是川藏线上最美的路段。黄润明这一说把几个人的兴致都吊了起来,吃过饭后,他们怀着特别期待的心情出发了。   不过风景再好,也需要翻上横在他们面前的剪子弯山才能看到。车队刚骑出了相克宗一段路后,公路就在山谷里绕着大弯,一路向上攀升。来到剪子弯山山前的时候,几个人的热情一下就被浇灭得差不多了。他们远远看到公路在剪子弯山山坡上呈“之”字型排列,来回来去回去,一时也数不清有多少个“之”字。离他们最近的那几个“之”字弯更是夸张,本来是往西边的路,拐过弯之后就反方向往东边走,而且要重复几次,看着就泄气。   “这什么鬼路啊,这么多弯绕来绕去。”刘子君在最后边苦巴着脸吐槽起来。   “上面写了,什么‘天路十八弯’。”吴易杨头也没回地说。   刘子君歪过头,从吴易杨身旁看过去,山坡上确实写着几个大字“天路十八弯”。这时她又噼里啪啦地吐槽道,“这不知道谁修的路,弯弯绕绕,干嘛不修条直的,修那么多的弯路得浪费多少钱啊,国家的钱不是钱啊。”   吴易杨、张琦和张晓旭听了都大笑起来。   “这是我今年听过最神的吐槽。”张晓旭大笑着说。   “我觉得,如果评川藏线最佳吐槽奖的话,非小君莫属。”张琦也说道。   “过奖了,嘿嘿。”刘子君傲娇地说。   “感觉这一下能把这辈子的弯路都走完了。”吴易杨一本正经地感叹道,“要真是这样也好,以后的人生就不会再走弯路了。”   刘子君、张琦、和张晓旭这时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简直是神吐槽。”张琦转头朝吴易杨笑着说,“你们两个一定是彼此感染了,所以吐槽功力都差不多了。”   张晓旭补充道,“这就叫近朱者赤。”   “我也这么觉得。”刘子君得意地笑着,“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他很闷骚。”   吴易杨这时只是微笑着,没有接刘子君的话。   剪子弯山的公路虽然弯弯绕绕,但是公路质量非常好。一路都是上好的柏油路,骑着非常舒服,只是上坡速度比较慢。张琦、张晓旭、吴易杨和刘子君四个人骑着单车慢慢磨呀磨,花了1个多小时终于磨上了半山腰上的隧道口,他们决定先休息一会,再过隧道。黄润明和苏不凡之前就和他们说好了,他们两个要走老路,这时他们仍然骑行在去往剪子弯山垭口的路上。   这个剪子弯山隧道是今年才开通的,隧道从半山腰直接穿过剪子弯山,总长两公里多。开通之后不用再绕着山路爬到垭口上去,可以说省了很大的爬坡路程。不过还是有不少骑友为了体验更地道的318,又或是觉得错过了剪子弯山垭口,川藏线就不完整了。所以他们不走隧道,仍然选择走老路去翻剪子弯山。   “要不我们也从垭口走吧,川藏线上14座山,少了一座就感觉缺了什么。”坐在护栏上休息的张琦突然说道。   张琦的话一下引得吴易杨、刘子君和张晓旭都将目光看向了他,不过三个人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因为之前黄润明通知他们的时候,四个人已经讨论过走隧道还是走垭口。   “我觉得走垭口也可以,我们都到这里了,离垭口也不远。”张晓旭这时看了一眼漆黑的隧道口,她又说“这个隧道这么黑,还有两公里多长,看起来有些瘆人。”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还是走垭口。”刘子君说,她说完又看向吴易杨问,“易杨,你觉得呢?”   “我随便,走垭口就垭口吧。”吴易杨说。   “年轻人嘛,就要不走寻常路。”张琦抬高声调笑着说。   就这样,四个人脑子一热,继续沿着老路前往剪子弯山垭口。虽然从隧道口到垭口已经不远了,路况也还可以,而且老路上没有车辆通行,但这段路坡度更加磨人。四个人骑了一段,公路出现了一个大回旋上坡通向垭口,路程大概有3公里多。而眼前山坡上还有一条很多人走出来的“捷径”,从他们脚下向上,直接就可以到达垭口位置,目测距离只有几百米米。   “我们从这边推上去吧。”吴易杨看着山坡上印记明显的捷径说道,“反正那边弯路坡也很大。”   “对啊,上次我们就是走这种捷径超过你们的。”刘子君对张琦和张晓旭说。   “这个太陡峭了吧,我看还是走那边的公路。”张晓旭说。   张琦听了之后变得一脸犹豫,他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们还不信。”吴易杨笑了。   “要不你们走公路,我们走这里,看看谁先到垭口。”听到张晓旭有不同意见,刘子君一下也来了劲。   张琦笑了笑,他看着张晓旭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那我们就走公路吧。”张晓旭说。   说罢,四个人就此分道扬镳,吴易杨和刘子君推着单车走上了山坡上的小道,张琦和张晓旭则骑上单车继续沿着公路骑行。   “我们快点,一定要赢他们。”刘子君说。   “我们还是要两个人一起推,你一个人推不动。”吴易杨说。   “嗯。”   吴易杨先把小新抱了下来,然后和刘子君两个人一起,先推着一辆单车上坡。两个人推一辆单车也不轻松,两人推着推着便喘了起来,推了一百来米之后两人停了下来。   “先休息一下,这里海拔也高,推着确实有些辛苦。”吴易杨边喘边说。   “嗯。”刘子君同样喘得厉害,她看了一眼公路上,张琦和张晓旭正骑着单车十分缓慢地上坡,这时她笑了起来,“没事,你看他们并速度也不快啊。”   “我们还是像上次那样,先把这辆停这里,等下再下去把你的推到这里。”吴易杨说。   “好啊,我们上次就配合得很好。”刘子君一脸自信。   随后,两个人分阶段将两辆单车推上了四分之三坡度上,而在公路上,张琦和张晓旭这时也已经是推着车,但同样推到了很可观的位置。吴易杨和刘子君一看有些急了,这种情况的话,谁先到垭口都不一定。   “他们要追上了,我们快点。”刘子君显得很是激动。   “好,我们继续推。”吴易杨也很认真。   两人顾不得还在喘气,仍然按照之前的方法,先后将两辆单车推上了垭口。这时张琦和张晓旭已经到了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吴易杨和刘子君激动地相视一笑,同时两人伸出双手击掌庆祝。   也就在这个时候,吴易杨和刘子君的双眼对视在一起,吴易杨第一次认真地注视着刘子君的脸。这是一张和周雅一样精致的脸蛋,此刻还挂着如夏天般热烈的笑容,坦白地讲看着这样一张脸,没有人不会心动,吴易杨他也不例外。可是他意识到他的心里已经住着周雅,于是他一下收回了凝聚的眼神。   “你怎么了?”刘子君察觉到吴易杨眼神的变化,所以她问。   “没什么。”吴易杨淡淡笑了笑。   “快,给我拍一下,和上次一样把他们拍进去。”刘子君没多想,她兴奋地拿出手机递给吴易杨。   “好啊。”吴易杨说,然后他拿起手机帮刘子君拍照。   当张琦和张晓旭走近后,刘子君故意扮出胜利者的姿态向两人说道,“怎么样?第二次走小道超过你们了。”   “你们这种推车上坡的方法不错,确实比较快。”张晓旭说。   “下次遇到这样的路我们也试试。”张琦说。   从剪子弯山垭口上眺望,就可以看到接下来他们要经过的一部分最美路段。只是由于垭口上有山体遮挡,视野遮去了大半,并不能看到全部风光。四个人在“剪子弯山海拔4659米”路牌下面合完影便冲下坡去了,他们没有事先告诉黄润明和苏不凡。所以等四个人冲到隧道口的时候,黄润明和苏不凡还眼巴巴地看着漆黑的隧道口。   公路从隧道口开始,一路呈起起伏伏状,沿着连绵平缓的山脉一步一步攀升到高原上。然后公路沿着高原顶上铺展开来,海拔几乎都在4000以上。川藏线在这里可以真正称得上“天路”。   越往前骑视野越是开阔,举目之下天地清朗,犹如一幅绚丽的山河画卷。四周高原上地势平缓地起伏,形成了一座座低平圆润的山坡。这些低平圆润的山坡错落地分布着,构成了这片高原基本的地貌。而山坡表面上全部覆盖着一层绿葱葱的草甸,放眼望去,就像是一片片绿色的波浪一样。深灰色的柏油路面夹带着鲜艳的白黄两色交通线横贯在这些低平的山坡上,或起伏或蜿蜒向前延伸开来,仿佛是一笔明艳的线条勾勒出了高山草原的曲线。而头顶上,在湛蓝的天空中,洁白的云朵就像一团团漂浮不起来的棉花一样垂在低处,一边流移一边缓慢地变换着形态。抬头一看,真像是离天只有三尺三,宛如行走在云端。   六个人排成整齐的一列骑行在公路上,看着眼前如画般的高原风景,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欢呼声,“哇呜!”   “我们骑慢点,这么好的风景骑快了简直是暴敛天物。”苏不凡欢呼道。   “我都不想走了。”张琦说,“要是有暂停键就好了,我想时间多停在这一刻一点。”   黄润明笑了笑说,“不要激动,这一路上都是这样。”   “真感觉像骑行在云间一样。”吴易杨抬头看着上面,“这些云朵这么低,好像伸手就可以摘下来。”   “那你摘个给我吃啊,吃起来应该像棉花糖一样。”刘子君笑着说。   “可是你的嘴巴有那么大吗?”吴易杨打趣地对刘子君说。   “当然有!”刘子君这时张开嘴,同时大喊,“啊……哈哈哈……”   苏不凡这时一边骑着单车,一边将背上的吉他换到胸前,然后兴奋地朝其他人喊道,“我觉得此处应有音乐。”   “哇哦!”几个人听了发出欢呼声。   苏不凡骑着骑着两只手都松开了车把,然后又开始了他的绝技------边骑单车边弹吉他。他一手抱着吉他一手开始弹奏,脚下依然有节律地踩着单车。这时他弹奏的是许巍的《像风一样自由》,很快他就唱了起来。   “我像风一样自由,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你推开我伸出的双手,你走吧最好别回头…….”   苏不凡唱了几句之后,几个人都跟着唱了起来,独唱一下子变成了大合唱。伴随着嘹亮的歌声,几个人兴奋地骑着单车,像逐风少年般驰骋在云端。   这一段公路质量非常高,也非常干净,而且路上车辆稀少。行到一处长坡上时,几个人看到前后数公里内都没有汽车的影子,于是都停下来到路中间合影。在此处公路上,他们以公路、天空、草甸和远山为背景,有站着,有坐着,有躺在路中间的,还有跳起来的,几个人换着不同的POSS,都玩得不亦乐乎。   随后,由于公路转了个弯,他们遇上了很强的逆风,整个车队的速度一下变慢。而且几个人还时常被路上的风景引得停下车来拍照,这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下午4点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叫135道班的地方找了一户民宿住了下来。   第二天依然是大好的晴天,他们从135道班出发,要翻过卡子拉山到理塘去。路上风光和昨天差不多,都是在海拔4000米以上骑行。翻上4718的卡子拉山后,公路在下坡上坡之间交替,但海拔总体逐渐下降。   经过两天最美路段的骑行,下午3点多的时候,车队到达了理塘城外的坡上。这里只需经过几公里的下坡就能到理塘。不过他们没有急着下坡,而是停在山坡上休息。几个人站在山坡上俯瞰整个理塘城,这是他们自康定以来见过的最大城镇。   理塘城海拔4014米,被誉为世界第一高城。但从高处看去,理塘城几乎四面环山,实实在在是处在一块广漠的盆地草甸中,而且只占据了盆地草甸的一小部分。远远望去,颇有《凉州词》中“一片孤城万仞山”的气势。理塘城区的地势也近乎一马平川,各式建筑无序地聚集在一块,一点看不出规划过的痕迹。   “理塘城这么有名,我们明天在理塘休整一天吧。”刘子君说。   “是啊,这一路上我们都没休整过,大家都有些累。”张琦也说。其实他自己倒是没什么,这么说主要是为了张晓旭考虑。   两人都看向吴易杨,刘子君更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吴易杨知道他们在等他的意见,这倒让他有些心愧。这一路为了他能追上周雅,车队没有在任何一处停下休整。连刘子君和张晓旭两位女生加入车队后,也没有休整,也没有搭车。这个时候他们提出休整的想法,合情合理,如果他反对的话,就太过自私自我了。   “好啊!大家这几天都很辛苦,休息一天也好。”吴易杨淡淡地说。   “耶!明天可以睡个懒觉了。”刘子君高兴地欢呼着,她表面上的高兴是因为可以休整一天,而在她心里,同时有着更深一层的高兴情绪,那就是吴易杨追上周雅的概率又小了一些。刘子君知道这种情绪并不那么光彩,所以她将其藏在心里深处。   “理塘还是有些地方可以玩的,很多人会选择在理塘休整。”黄润明这时也说,他又拍了拍吴易杨的肩,“别担心,你的女神他们也会停下休整的,或许比我们休整的次数更多。”   吴易杨听了淡然地朝黄润明笑了笑。   “你们知道吗?提起理塘,我最先联想到的就是仓央嘉措的诗句,‘跨鹤高飞意壮哉,云霄一羽雪皑皑。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当年仓央嘉措的情人达娃卓玛就住在理塘,所以理塘是仓央嘉措最向往的地方,是一座浪漫之城。”苏不凡娓娓说道。   几个人先是欣然地听着苏不凡说讲,随后脸上纷纷露出获得新鲜见闻之后的那种满足感。   张琦对着苏不凡竖起大拇指,赞道,“文艺青年就是懂得多。”   “原来理塘除了海拔高之外,还有这么浪漫的爱情故事,看来我们决定休整是对的。”刘子君也感慨道。   “听说还有个长青春科尔寺,还有草原赛马,我们明天可以去看看。”张晓旭说。   “好啊,我们一起去。”刘子君开心地拉着张晓旭。   随后,几个人又骑上单车开始下坡,顺着坡溜了6、7公里,一路就下到了理塘城门口,然后在城门前又是一阵拍照合影。理塘的城门只是一个单独矗立在公路上的门,并没有城墙连着,其实就像内地城市外边立着的“某某欢迎你”一样,只是理塘的这个城门很有藏区特色,而且很是巍峨雄壮。   在理塘安顿好住宿后,由于还没到晚饭时间,吴易杨一个人走出了宾馆。他在理塘城内沿着川藏线漫步,看到有女骑友,他就会多看两眼仔细辨认,看到有单车停放的宾馆或是饭店,他还会走进去看一看。   吴易杨这是在寻找周雅,虽然他知道周雅在他前面,但他觉得周雅也有可能会因为什么状况而慢下来,也就是说,理论上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上周雅。所以一路上他都不忘留意遇上的女骑友和骑行队伍,不过到现在始终都没发现周雅的影子。   晚上,吴易扬他们吃饭的时候,冉小伟给他们发来微信,说他的腿伤没见什么好转,他决定先回家,等养好了伤,再选个时间来挑战川藏线。这个消息又让几个人伤感了一会,他们纷纷在微信上安慰着冉小伟。   在一个梦境中,周雅拿着一束鲜花走到4082公里里程碑前,里程碑上裹着经幡,碑身上写满了各种悼念的文字。周雅蹲下身子,将鲜花放在里程碑前,然后用手抚摸着里程碑,这时她的双眼已经闪着泪光。   “明宇,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周雅对着里程碑说道,说完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同时也开始抽咽起来。   紧接着,周雅一边抽咽,一边从领口掏出来一条项链,她深情地低头看了一眼项链,然后又抬起头看着里程碑说道,“明宇,我会戴着这条项链,替你骑完川藏线,然后完成我们的约定,把它永远地留在纳木错湖边,这是不是你希望我做的呢。”   “周雅!”这时周雅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周雅一下站起身转向身后,她看到刘明宇身穿一身很眼熟的骑行装束站在那里,他正忧郁地看着她。   “明宇!是你吗?”周雅惊呼。   没等周雅反应过来,刘明宇又说话了,“我等了你两年,你就是来和我告别的吗?”   听到这句话,周雅一下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这时,在温泉山庄一个宾馆的房间里,周雅躺在床上急速地喘着气。突然她一下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来。她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的情景只是个梦,但她脸上仍然滑下了两行眼泪。缓过神来之后,周雅听到屋外面正下着暴雨,风吹着雨滴打在窗户玻璃上咚咚作响。她朝窗户处看了看,由于天色太黑加上拉着窗帘,看不到屋外雨水的情况。她又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显示是凌晨2点,于是她放下手机,重新躺回到床上。   不过从这一刻起,周雅再也没能入睡。不是因为屋外的雨声,而是因为刚才做的那个梦,梦中明宇对她责问的情景,让她的心不安起来。从出发来到川藏线这几天来,在她的心里逐渐明晰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替明宇完成他骑行川藏线的梦想,同时完成她和明宇之间的那个约定,然后安葬一直住在她心里的,那个明宇的灵魂。可是刚才的那个梦像惊涛骇浪一般冲击着这个决定,随时都有可能瓦解,这让她感到惶恐感到不安。    ☆、天赐良机   早上7点半,在温泉山庄,这边的雨早已经停了。几处云朵之间的间隙还透着一小块蓝天,但湿漉漉的公路证明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这时,周雅跟着车队的几个人已经骑上单车出发了,她的神情看起来很阴郁而且憔悴。   周雅的车队骑出去没多久,他们就看到前方的公路上聚集了一批骑友。骑友中间还夹着两辆自驾车辆,骑友们和自驾车辆已经把整个公路都堵住了。在这批骑友的前面,并排停着两辆警车,一个民警拿着扩音喇叭站在一辆警车上,他正在操作扩音喇叭。   周雅他们停在了这批骑友的后面,其中一个人向前面的骑友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不知道,警察好像不让走了。”前面的骑友回答。   “喂!喂!喂!”这时拿着扩音喇叭的民警对着喇叭测试了几声,紧接着他开始正式喊道,“各位游客,今天凌晨,前方3公里处发生了严重塌方,由于塌方量过大,塌方体不但挡住了318国道,还拦住了灵芝河,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堰塞湖,318国道有很长一段路被淹了,所以318国道从这里到芒康路段暂时双向封闭,请大家返回原来的住处,继续住下,等路段恢复通行了再出发。”   周雅听了之后一脸惊诧地愣在了那里,她联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心中不禁地念道,“难道明宇真的不想我去跟他告别吗?”   “那什么时候能恢复通行?”前面的一个骑友向民警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武警交通部队正赶过来抢险,请你们放心,路段一旦恢复通行交通部门会通过各种渠道通知你们,你们也可以及时关注一下交通新闻。”民警用扩音喇叭说道。   “周雅,你怎么了?”赵丽华对着周雅问,她看出了周雅异样的神情。   周雅恍惚地转头看着赵丽华,她定了定神,然后淡淡地说,“没什么。”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这样也好,我们可以休整一下。”赵丽华说。   而在理塘一个宾馆饭堂内,吴易杨、刘子君、黄润明、苏不凡、张琦和张晓旭正围坐在一桌吃着早餐,今天他们休整,所以几个人都起的比较晚,这时已经9点30了他们才吃早餐。   “我们上午去逛逛长青春科尔寺,下午想去看赛马的就去看赛马,不想去的就自己随便。”黄润明说。   “我都想去。”张晓旭说。   “嗯。”张琦也说道,“好不容易休息,都去看看。”   “睡到现在醒来之后,有点不想动了,就想这样躺到楼顶上晒晒太阳。”刘子君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不跟我们去啊?”张晓旭诧异地问刘子君。   刘子君笑了笑,然后解释道,“只是说着玩的,我当然是跟你们一起去了。”   “还想晒太阳,你不怕晒黑啊。”吴易杨看着刘子君半截黑的手指笑着说,“你看你的手指。”   “没什么,反正已经黑了。”刘子君伸起手掌边看边笑着说,她的手指由于戴着半指的骑行手套,前半截被晒黑了,而后半截依然很白。“其实我别的地方还好,只是稍微黑了那么一点点,我给你看看我出发前的照片。”   说完刘子君拿起手机,她开始在手机上翻着以前的照片。   就在这时,电视上播放了一条路况新闻,电视屏幕里主持人播报道:“下面播报一条紧急路况消息,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今天凌晨318国道3380公里处发生塌方,塌方导致318国道部分路段损毁,同时塌方体还阻塞了318国道旁的灵芝河,形成了一个大的堰塞湖,进而淹没了318国道部分路段。”   刘子君拿着手机伸到吴易杨面前,她满心欢喜地跟他说,“你看我出发前的照片……”   吴易杨这时完全没有理会刘子君,他瞪大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机。黄润明、苏不凡还有张琦这时也都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机。刘子君有点失落,她只好也转头看向电视机。   “目前,318国道从温泉山庄到芒康路段实行双向封闭,请途径此处的游客重新安排旅行计划。由于塌方体过大,何时能够恢复通行尚不得而知,目前武警交通部队正在塌方路段全力抢险,我们会持续关注,及时提供路段通行信息。”主持人继续播报着。   看完这条路况新闻之后,黄润明、苏不凡和张琦都没有再继续吃早餐,他们一下都围在了吴易杨身边。几个人都看着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黄润明不时地用手划手机屏幕。   “你说你的女神……”黄润明说着突然停下来看着吴易杨。   吴易杨一下就明白了,他说,“她叫周雅!”   “你说周雅比我们早两天出发,那么按照主流的攻略路书来看,如果她在路上不休整,也没出意外情况的话,她最有可能只骑到了巴塘,当然也有可能到了温泉山庄,现在温泉山庄前面的路段封闭了,所以她现在极有可能就堵在巴塘或者温泉山庄。”黄润明一边在手机上比划一边分析。   “也就是说,我们在道路恢复通行前赶到温泉山庄,就能追上她。”苏不凡在一旁附和道。   听到这里刘子君眼珠打着转,她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吴易杨刚才那么入神地看着电视机,她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还要看道路封闭多久,如果封闭两天的话我们就能赶上,理塘到温泉山庄至少要一天半吧。”张琦说道。   黄润明点了点头,然后又说,“这次塌方上了新闻,篇幅不短,应该很严重,我估计一天之内很难抢通,所以还是有机会。”   几个人都看向吴易杨,这时吴易杨的神情已经激动不已,双眼盯着手机眨都没眨一下,内心更是翻江倒海般澎湃起来。他想到自己来到川藏线好几天了,一路上风雨兼程历经艰辛,不知不觉已翻过了好几座高山,这也只是勉强保留住了追上周雅的希望。而眼下,真的出现了能让他追上周雅的机会,吴易杨觉得这个机会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就如同安排他和周雅之间的缘分那样。   “嗯,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想今天继续往前骑。”吴易杨眼神坚定地向左右两边看了看。   黄润明笑了笑说,“我们当然跟你一起,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   “是啊,易杨,我也这样想的。”苏不凡说。   “这么浪漫的事,我很想见证一下。”张晓旭笑着说。   “说得对。”张琦也笑着点头。   几个人当中,刘子君的心情最为复杂,她一点也不想吴易杨追上周雅,可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刘子君看着神采奕奕的吴易杨,这一刻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而她的心像是一下子跌入冰窖一样,奇冷无比。   “小君,你呢?”黄润明看着刘子君问。   “啊?”刘子君这才回过神来,她发现这时其他人都期待地看着她,她很快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然后别有意味地说,“我当然跟大家一起,我也很想见见周雅是什么样子。”   “谢谢你们!”吴易杨真诚地说。   黄润明拍了拍吴易杨的肩膀,“别这么说,我们是一个团队。”   吃好早餐之后,六个人很快又将散放在房间里的东西收拾进驼包,有些昨天洗好还没干的衣服就盖在了驼包上,这样在路上风一吹太阳一晒会干的很快。整理好行装之后,他们又在附近的一家超市里补充了很多吃的喝的,然后便骑上单车出发了。   为了尽快地赶到温泉山庄,黄润明和几个人商量之后,把今天的目的地定在了巴塘。总共行程差不多190公里,虽然路上并不艰难,只需翻过坡度不大的海子山。但这个距离实在很长,他们又出发得太晚,所以今天他们都做好了赶夜路的准备。   从理塘城出来,公路在开阔而平缓的山谷中向前延伸开来,只有很小的高低起伏。六个人排成一列快速地骑行在公路上,在他们眼前,依然是色彩明艳的柏油公路,两旁连绵的绿色草甸,远处成排的青山,还有蓝色天空中飘着的棉花团一样的云朵,不过总体风景要比前两天逊色一些。   骑了一段距离之后,公路的弯道多了起来,也是从这里开始,公路沿着无量进入到一段比较窄的山谷中。刘子君骑在队伍的末尾,她需要一直奋力地蹬着脚踏才能跟上前面的吴易杨。本来刘子君的心情就非常郁闷,这一路队伍又骑得这么快,她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这时她苦巴着脸看着前面吴易杨的背影,心中一时对他是又爱又恨。   又骑了一会,刘子君看到路边有一片很漂亮的花草,她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加上她本来就觉得累了,也想休息一下,所以她没跟前面的吴易杨打招呼就停在了路边。   “好美啊!”刘子君走到花海中间赞叹道。   刘子君拿出手机对着花海拍了又拍,然后自拍了一张。这时,她又看到前面有几株很漂亮的白色花朵,她走了过去想摘几朵下来。等刘子君摘好鲜花转身回去的时候,她看到三个小孩正围在她的驼包旁,还伸手翻着什么,她立马跑回到自己的单车旁。   刘子君瞪着三个小孩,有些生气地说道:“小朋友,不能乱碰姐姐的东西。”   看到刘子君过来后,三个小孩立马停了下来。他们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朝着刘子君怯生生地笑。   刘子君检查了一下驼包,发现拉链并没有打开,一时间她觉得刚才的态度有些过分。刘子君转身认真地观察三个小孩,三个小孩中,一个小男孩两个小女孩,大约6、7岁的样子。他们都是一脸的高原肤色,穿着很是朴素,甚至有些破旧过时,头发也不是很整齐,全身看起来像是沾了一层灰泥。但刘子君觉得,三个小孩的眼神和她在城市里见到的小孩一样天真无邪,只是他们的生活条件太过艰苦。   看着三个小孩的笑脸,刘子君的爱心泛滥起来。她从驼包里拿出几块士力架,还有其他的零食,“小朋友,姐姐给你好吃的。”   刘子君将零食分给三个小孩,小孩们欣喜接过零食,然后一下将零食放进衣服的兜里,像是怕会被要回去一样。看到小孩们接过零食时窃喜的表情,刘子君觉得给的还不够,她又从驼包里拿出了全部的零食分给她们。   其中一个小女孩笑着对刘子君说道:“谢谢姐姐,你去哪里啊?”   “我去拉萨!”刘子君笑着说。   “拉萨在哪里啊?”小女孩又问。   “拉萨在很远的西边,沿着这条路往西走就能到。”刘子君回答道。   “哦!”小女孩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刘子君将手机放进单车上的前梁包里,然后骑上单车准备出发。当她起步地时候,突然感觉特别轻松,她转身朝后面看去,发现这时三个小孩在单车后面帮她推着。   “谢谢你们,小朋友。”刘子君说。   等刘子君的车速起来之后,三个小孩停了下来,他们站在原地朝刘子君挥手,还同时向她喊着,“姐姐,加油!”   刘子君回头看了一眼三个小孩,然后会心地微笑起来,她本来烦躁的心情这时已经好了许多。   另一边,因为吴易杨突然发现身后的刘子君不见了,所以他们几个人都将单车停在了路边。吴易杨这时正焦急地拿着手机给刘子君打电话,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拨打了,可是电话里依然传来无人接听的嘟嘟声。   “还是没人接!”吴易杨放下电话对其他人说。   “别担心,可能路上骑车没听到。”黄润明安慰道。   “我们再等等看。”张晓旭说。   又过了几分钟,吴易杨他们终于看到刘子君从弯道那边骑了出来。刘子君也看到了吴易杨他们,她还向他们挥着手。   刘子君将单车停在吴易杨身前,她一时没注意吴易杨脸色的变化,只顾着去拿驼包上的花束,她拿起花束欣喜地朝吴易杨说,“你看这花……”   “你干嘛去了?”吴易杨生硬地打断了刘子君。   刘子君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她解释道,“我看到路边好多花,就停下来去摘了几朵,然后碰到几个小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先跟我们说一声?”吴易杨的语气近乎是在责备。   “跟你说了你们也不会停下来,就知道赶路。”刘子君的口气也冲了起来。   吴易杨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他继续用责备的语气说,“就为了摘几朵花一个人停下来,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吗?你一个人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都别说了,没事就好。”黄润明拍了拍吴易杨肩劝他。   “我……”刘子君一脸委屈,她皱着眉头,正想继续怼下去,这时张晓旭走过来抱住了她。   “好了,他也是担心里,别往心里去。”张晓旭贴着刘子君说。   “哼,他只是怕耽误了时间,担心赶不上他的那个周雅。”刘子君低头冷嘲。   “不是的,他真的担心你,他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没接。”张晓旭贴着刘子君的耳边低声说。   刘子君听完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抬头偷偷地瞄了一眼吴易杨,虽然她的神情并没有缓和下来,但她的心里好受多了。   “理塘到巴塘这一带,据说常有打劫事件发生,所以大家还是尽量跟紧一些。”黄润明说,然后他又特意对刘子君说,“小君,后面我们会经过毛垭大草原,那边更加漂亮,我们到那边再好好休息一下。”   六个人骑上单车继续出发,在相对狭窄的山谷中骑了一个多小时后,山谷又逐渐开阔起来。再绕过一个比较大的弯,视野更是陡然开阔,在他们前方几公里外,正是毛垭大草原。毛垭大草原和理塘城一样,处在群山环绕的盆地当中,东西长度大概有20多公里,南北也有10多公里宽,所以草甸面积相当之大。川藏线沿着草原的北面穿过,途径这段路的骑友无不想停下单车,然后跑到草甸上打滚。   吴易杨他们并没有急着停下来,他们骑到毛垭大草原的中部才停下休息。几个人一起把单车从公路上推到了草地里,然后坐在草地上,一边休息一边吃“午饭”。虽说叫“午饭”,但这时已经下午2点多了,而且他们吃的也只是超市里买的饼干之类零食。   这时,吴易杨看到刘子君只拿着两个士力架在吃着,他转过身去问她,“你怎么都吃这个?”   “饼干面包路上都给那几个小孩了。”刘子君淡淡地回答。   吴易杨听完二话没说,他站起身,从驮包里拿出几个小面包,然后放到了刘子君的腿上,“给你几个先吃,路上还很长呢。”   “谢谢!”刘子君朝吴易杨挤出一个微笑。   张晓旭也朝刘子君扔过去两个小面包,同时笑着对她说,“小君,你也太有爱心了。”   “我看着那些小孩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能给的吃的我就都给了,下次看到了,我可能还会这么做。”刘子君一脸认真地说。   吴易杨这时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掌,张琦、苏不凡和黄润明也纷纷将饼干扔给刘子君,弄得她一时接不过来。   “好了,不用了,谢谢你们。”刘子君笑着说,然后她又不改本色地开起玩笑,“你们这样,搞得我有点像路边煽情乞骗的一样。”   几个人一时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我觉得就小君这颜值,往路边一站,不用煽情不用骗,一句话都不用说就会有人给钱给吃的。”黄润明也开起了玩笑。   六人又是一阵欢笑,之前还有些尴尬的气氛一下被打破了。   由于才刚进入6月,草甸上只开出了零星点点的小花,没有形成成片成片的花海,所以这会还不是毛垭大草原最美的时候。他们欢乐地吃完东西之后,只在草甸上肆意地玩耍了一会,随后马上又出发了。   骑出毛垭大草原后,由于担心打劫,黄润明让每个人跟都跟得很紧,这样一来整个队伍的骑行速度就比较慢了。他们来到海子山垭口时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六人都拿出骑行手电架在车把上。随后他们在垭口上休息了一会,同时也补充了一下能量,再准备继续出发的时候,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整理好了之后,他们都跨在了单车上,准备着冲下坡。接下来将是一个超长的大下坡,一路上海拔会下降2000多米,直到今天的目的地巴塘。其中从海子山下来开始的一段路坡度特别大。   “大家检查一下刹车,接下来是89公里的下坡,一直下坡就到巴塘了。路上很多弯道,下坡的时候注意一下速度,不要太快了,保持好车距,一个一个下坡。”黄润明大声地叮嘱大家。   “我骑你后面吧。”吴易杨转身对刘子君说。   “不用。”刘子君说,“我跟在你后面,也看一下小新,天这么黑,小新要是掉下来就不好找了。”   “那你注意跟紧一点。”   “嗯。”   黄润明第一个冲下了坡,后面苏不凡、张琦、张晓旭、吴易杨和刘子君依次从垭口冲了下去。才冲了一小段路,公路就来了个几乎180度的大转弯。这时,在他们的前下方隐约出现了两块蓝玉一样的东西,它们在黑暗中闪着很微弱朦胧的光亮。   其实那是川藏线上著名的姊妹湖,两个一大一小的湖紧挨在一起,因此得名姊妹湖。白天的话湖面呈淡蓝色,犹如镶嵌在高原上的两块宝石,非常的漂亮。而现在晚上,微弱的星光之下,波澜的湖面正好倒映着微亮的天空和湖后面白色的雪山,也就呈现出了他们看到的景象。   沿着公路下到湖边的时候,黄润明在前面停了下来,其他人也跟着停下,他们都跨在单车上看着湖面。   “这就是著名的姊妹湖。”黄润明转身向其他人说道,“现在晚上太暗了看不清楚,白天的话非常漂亮。”   “可惜了,现在看不大清。”苏不凡说。   “刚才从上面看下去还好一点,到湖边真的看不到什么。”张晓旭说。   “我要拍拍照看看。”刘子君取下手套,从前梁包里拿出手机,然后对着湖面拍照。   “这么暗肯定什么都拍不出来。”吴易杨对刘子君说。   “好了,大家继续赶路吧,下坡都注意点,前面很多弯道。”黄润明这时大声向其他人说,说完他就骑上单车下坡了。   其他人依次跟着黄润明冲下坡,吴易杨也骑上单车准备下坡,这时他转头朝刘子君说道,“走了,小君。”   “嗯,好的。”刘子君答应着。   吴易杨听到刘子君应了声,所以他立刻就冲下坡。   刘子君这时准备将手机放回到前梁包里,由于之前她将取下的手套暂时塞在包里,放手机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机掉在了地上。她弯下身子将手机捡起,这次她顺利地放进了前梁包里。可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吴易杨已经冲下去好远,她急忙戴上手套然后骑上单车也冲了下去。   刘子君想追近和吴易杨的距离,可是一点都没有办法。这一段下坡坡度很大,而且有些弯道,她不能放任车速飙高,反而时刻都需要注意控制车速。所以她始终没有拉近和吴易杨的距离,不过好在她还能看见吴易杨等人手电筒的光亮。   又下了一段坡之后,公路在山谷间拐了点弯,在弯道上山体阻挡了前后视线。刘子君一时间看不到其他人的手电光了,顿时心慌起来,她不由得松了松刹车,让车速加快。由于车速过快,带起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这时,一辆摩托车出现在她的左后方,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很快摩托车开到了刘子君的左边,她这才注意到。刘子君转头看了一眼,摩托车上有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黑暗中在车灯的映射下,两个男人的面部轮廓有些狰狞,她又回想起黄润明提起的打劫一事,更加心慌起来。   就在这时,摩托车强行向刘子君的单车靠了过来,一下把刘子君逼到了路边,刘子君吓一跳,不得不减速下来。然后摩托车又强行别住刘子君,将她别停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刘子君跨在单车上惊慌地喊道。   摩托车后座的矮个男人跳下摩托车,一下走到刘子君面前。他一手拿着一把匕首抵在刘子君胸前,又一边拿起刘子君车上的手电,对着她的眼睛照射,然后狠狠地瞪着刘子君说,“别动,把钱包和手机拿出来。”   刘子君看见匕首真的被吓住了,眼睛又被手电光照射着,她惊恐地伸手挡住眼睛。   “快点,把钱包和手机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矮个男子又狠狠地说。   刘子君一只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手摸到前梁包里,然后从里面掏出手机和钱包。矮个男子一把夺过了钱包和手机,他先把手机放进了兜里,然后又去翻钱包,从里面翻出好多张百元人民币后,他将钱包扔在了刘子君身上。   “好了,我们快走吧。”摩托车上的高个男人说。   刘子君这时也以为矮个男子得手后,会就此离开。可是矮个男子并没有急着离开,他用拿着匕首的手将刘子君蒙在脸上的骑行头巾扯下,同时继续用手电照着刘子君的脸。看着刘子君的脸他奸邪地笑了起来,“等等,这个女的还长得真漂亮,哼哼!”   “啊!你要干什么!”刘子君大声地喊道。   “别动!”矮个男子将匕首顶在刘子君的喉咙上。   刘子君虽然用手挡着眼睛,但喉咙上感觉到了冰冷的匕首,她吓得一动不动。其实她这时跨在单车上,也根本没办法移动。矮个男子见刘子君真得被吓住了,他便用拿着匕首的手拉开了刘子君的冲锋衣,然后在她的胸前游走起来。   “不要碰我。”刘子君抽咽着恳求,她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行。   “有人来了,快点上来。”高个男子急切地向矮个男子喊着。   矮个男子回头看了看,前面弯道下面出现了一个手电光,正朝这边过来。他这才停手,一下跃上了摩托车,随后两人骑着摩托车掉了个头,往反方向走了。   那束手电光正是吴易杨的,刚才过了那个弯后,他往回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刘子君。于是他停下来等了等,可是依然没有看到刘子君出现。所以他往回骑过弯道,看看刘子君出了什么事。   吴易杨看到那辆摩托车走后那个地方没有了光亮,他开始担心起来。所以他加快了蹬踏频率,但由于坡度太陡,他又花了两分钟才赶到那里。这时他看到刘子君蹲在地上抽咽,她的单车就倒在一旁地上。   吴易杨停下单车,快速的走到刘子君身旁,喘着气就问,“小君,怎么了?”   听到吴易杨的声音后,刘子君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几乎是扑到吴易杨怀里,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在吴易杨的怀里她哭得更厉害了,因为在这凄冷的黑暗中,吴易杨是她唯一也是最想依靠的人。   吴易杨看到刘子君情绪这么激动,就没再问什么,他也动容地抱紧刘子君,不断地抚摸轻拍她的背部,同时在耳边安慰道,“小君,不怕了,不怕了,有我在呢。”   在吴易扬的拥抱和言语的安慰下,刘子君心里感受到无比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她真想让他一直这样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之后,刘子君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她在吴易杨的怀抱里一边轻声抽咽一边说,“我想去追你,可是我又怕太快了,怎么也追不上你,后来他们骑着摩托车把我别了下来……”   “是我不好,没有留意你落太远了。”吴易杨用自责的方式安慰刘子君。   这时刘子君将吴易扬抱得更紧了,她知道,如果明天吴易扬追上周雅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依偎在他怀里,所以,现在她想尽情享受这次难得的拥抱。   又过了很久,吴易扬觉得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于是他松开了刘子君,对她轻轻地说,“小君,我们赶紧走吧,大明他们肯定还在等着我们。”   “嗯……”刘子君这才不舍地松开了吴易扬。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继续骑上单车下坡。由于刘子君的手电被抢走了,为了给刘子君安全感,他们两个人降低了车速,一路并排着骑行下坡。骑到一个隧道口的时候,吴易杨和刘子君看到黄润明等四个人等在了那里,两人将车停在了他们身前。   “发生什么事了?”黄润明向两人问道。   “小君被抢了,手机还有一些现金。”吴易杨说,“是两个骑摩托车的,乘着拐弯的地方把小君别了下来。”   一听说刘子君被打劫,大家都非常气愤。不仅因为是队友,更是因为刘子君的为人很讨人喜爱,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我靠,真有种,抢妹纸,老子碰到了揍扁他们。”张琦气愤地说。   张晓旭这时走到刘子君面前搂住了她,还安慰道,“人没事就好。”   “小君,别怕,有我们在。”苏不凡也安慰刘子君,“大家保持一下车距吧,让妹纸们骑中间,我来断后。”   “我骑了几次川藏线,也只是听说这一带有打劫的情况,没想到真遇上了。”黄润明说完又向刘子君道歉,“小君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下坡的时候不该让大家这么分散。”   随后六个人紧紧地排成一列进入了隧道,黄润明在最前面,苏不凡在最后面。在隧道中骑了一段路后,一辆摩托车从他们身后驶来,摩托车上坐着两个男人。吴易杨他们一下都警觉起来,当摩托车驶到他们身边时,几个人都瞪向摩托车上的两个人。   “小君,是他们吗?”吴易杨问。   “不是。”刘子君说。   那辆摩托车并没有在吴易杨他们身边停留,只是从他们身边路过,然后超过他们走远了,几个人这时都松了口气。   当车队到达巴塘时,已经过了晚上10点。这时每个人都很饿,所以安顿好住宿之后,六人决定去好好吃顿夜宵烧烤。去吃烧烤路上,他们在街上看到了派出所,刘子君决定去报警。不过出于隐私的考虑,她只要求吴易杨陪她去。   不知是因为担心明天吴易杨就要追上周雅了,还是再次回想起被打劫时的情景而感到后怕,也可能是兼而有之。在派出所做笔录时,刘子君全程始终紧紧挽着吴易杨的手,而吴易杨这时也没有介意。    ☆、刘子君的抉择   早上不到7点的时候,吴易杨他们就吃好了早饭,随后他们便从宾馆里推出单车准备出发。这时他们惊讶地看到,沿着巴塘的路上出现了大量的骑友,大约有近百名。那些骑友和他们一样吃过早饭准备出发。   刚好这时有几个骑友从他们身边骑过,黄润明喊住了其中一个骑得慢的骑友,然后问道,“兄弟,你们这是感着去温泉山庄吗?”   “不是,我们这是赶去海通兵站。”骑友回答。   “那温泉山庄那边可以通行了?”黄润明继续问。   “现在还没有,网上有骑友提供的消息,说那边的塌方今天中午可以抢通,中午应该可以通行了。”那位骑友说着又看向路边的其他骑友,“你看昨天这么多人堵在巴塘,现在都准备出发去前面抢住宿,慢了可能就没有。”   “哦,谢谢啊!”黄润明挥手向骑友告别。   “那我们必须在中午之前赶到温泉山庄。”吴易杨激动地说,“这样我就能在封路的地方等她。”   “是的,从这里到温泉山庄不到50公里,中午到那里不难。”黄润明说。   “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苏不凡笑着说。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张琦拍了拍掌。   几个人中,只有刘子君默不作声,她的神情很是忧郁,但又时刻努力表现出淡定,结果就是一脸纠结。大家都明白她对吴易杨的心意,自然都理解此刻她的心情,所以没有去刺激她。   六个人排成一列夹在一路的骑友当中出发了,一路上他们骑得很快,不时地超过其他骑友。而这时,吴易杨会仔细留意路上的女骑友,他觉得周雅也很有可能就在这些骑友当中,不过他一直没有看到周雅的影子。   从巴塘出发到金沙江大桥这一段路都是平路和起伏路,总体海拔是有一点下降的,按理说应该会很顺利。但由于塌方堵住了进藏的物资通道,当地交通部门制定的计划是抢通道路后,优先放行进藏车辆。所以快到金沙江大桥这一段路上,聚集了很多的自驾车辆和货车,还有几百辆整齐的军车,这些车辆也在赶往前方等着道路抢通。而这几百辆军车是优先通行的,他们占据了一条车道,其他车辆则赌在了另一条车道,这就造成道路非常拥堵。骑友们只能从车辆旁很小的空间里通过,加上又有大量的骑友集中向前骑行,所以这一段路他们骑得很慢,有时候甚至要停下来推行。   吴易杨心急如焚,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到了10点多,车队到达了金沙江大桥,这里就是四川和西藏的分界线。在大桥的中间立着一块路牌,东面写着“西藏界”,另一面写着“四川界”,从这里过去就意味着真正进入到西藏了。   按照惯例,所有的骑友都会在这里合影留念。吴易杨他们也停了下来,六个人找了个骑友帮忙在路牌下面拍合照。拍完合照后,几个人又兴奋地自己拍着玩。刘子君因为没有了手机,她一个人在旁边无所事事,而且本来她的心情就很糟糕。   吴易杨看到刘子君一个人站在那发呆有些心疼,他朝她走了过去,对她说,“小君,我帮你拍几张吧。”   “好啊!”刘子君这时露出了笑容。   刘子君站在西藏界路牌前,微笑着摆了几个POSS,吴易杨拿着手机对着她连续拍了几张,拍完后刘子君又对吴易杨说,“我们一起和小新合个影吧。”   “嗯。”吴易杨爽快的答应,因为马上就可以见到周雅了,这时他的心情很好。随后,他对一旁的黄润明说,“大明,帮我们拍个照。”   刘子君从单车上抱来小新,然后和吴易杨一起站到了那个路牌前,她紧紧地靠在吴易杨身旁。这时候的刘子君笑得特别灿烂和甜蜜,这倒不是她的心里释然了。只是眼看着吴易杨就要追上周雅了,她想在这之前和吴易杨留下最美的纪念。   “好了,我要拍了。”黄润明拿着手机对着两人说。   黄润明把手机还给吴易杨后,刘子君凑到吴易杨身旁,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她对吴易杨说,“你现在把刚才的照片发到我□□上吧,这样回家之后在电脑上也能收到。”   “等到了拉萨,回家之后,我一起打包发给你好了。”吴易杨说。   “不行,现在就发吧。”刘子君很坚持,然后又略带委屈地说“谁知道追上你的周雅之后还记不记得。”   “好吧!”吴易杨说。   很快车队继续出发,由于在金沙江大桥这里优先通行军车,所以之后的路上车辆少了很多,而吴易杨他们也就骑得比较快了。上午11点的时候,车队到达了温泉山庄,他们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赶往前方3公里处的路障位置。   从温泉山庄开始,这一路上都停满了等待通行的军车和其他车辆,吴易杨他们排成一列,沿着路边小心地向前骑去。骑了10多分钟后,前面已经被等待的骑友彻底堵住了,单车都通不过去,他们也就停了下来。   “你好,前面走不了了吗?”黄润明问他身前的一个骑友。   “嗯,前面都是等着放行的骑友,排到这里来了。”骑友回答。   “那就是说还没有放行是吗?”黄润明又问。   “是的,刚才前面的人说了,12点才开始放行。”骑友说。   吴易杨听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时是11点10分,然后他对其他人说,“这里单车已经推不进去了,我先把车子停这里,你们帮我看一下,我去前面找周雅。”   “好,你过去小心点。”黄润明叮嘱道。   吴易杨停好单车,然后他沿着路上汽车和一旁骑友之间的间隙向前走去。由于间隙实在太窄,他不得不贴着汽车的车身行走。才过了两辆汽车,他的左边裤腿和衣袖已经沾满了汽车车身上的灰泥。他路过的那些骑友都诧异地看着他,但现在吴易杨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去找到周雅。所以他一点都不在意弄脏什么的,只是一路这样向前走去。   刘子君看着吴易杨不顾一切的样子,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她心想要是她就是吴易杨奋不顾身爱着的人该多好。想到这里,她不禁嫉妒起素未谋面的周雅,也很想看看周雅到底是什么样子。   吴易杨一边走一边留意经过的女骑友,看到有女骑友时,他就会仔细地盯着她们的脸看,因此一路招来不少女骑友的异样目光。就这样吴易扬一路走了三百多米,最后来到了最前面的路障处,但依然没有找到周雅,他非常失望。不过他又看向路的另一边,那边也一样排了很多骑友,于是他又激动地走到路的另一边,从路障位置往回找。吴易扬怀着最后的希望,又像刚才那样找了起来。可是他一路从前面找到末尾,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周雅,这时他是真的失望了。   吴易杨走回到黄润明等人身边,几个人看着他的表情都知道了结果,但黄润明还是问了问,“没找到吗?”   “没有。”吴易杨失望地说。   刘子君看着吴易杨失望的样子,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个念头,如果吴易杨在川藏线上没有追上周雅,那她就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这样不就有机会赢得他的心吗。想到这里刘子君一时间竟然有些窃喜,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黄润明问道。   “前面没找到,但是我们来的时候路上后面还有不少。”吴易杨说,他仍然还没有放弃,“我想在这里等等,也有可能她在后面的那批人中。”   “没事,那我们跟你一起等吧。”苏不凡安慰着说。   “是啊易杨,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张琦也说。   “嗯。”吴易杨一脸感激。   这时,在温泉山庄的一个客栈里,周雅所在的车队正准备出发,然而周雅却不在其中。因为周雅在不久之前突然决定不走了,车队的队友都不知道为什么,周雅也不说原因。所以最后队友们还是没有劝动周雅,不过这几天和周雅朝夕相处的赵丽华决定留了下来陪她。   到了12点,前方路障处开始有序地放行,在交警指挥下,车辆单车道通过路卡。对于单车则没有限制,所以公路两边排队的骑友都开始慢慢地通过路卡。吴易杨他们跟着骑友们向前推行,推了20多分钟后,几个人到达了路卡处,他们通过路卡后就停在路卡的那边等着。   吴易杨他们通过后,路卡后面依然排着很长的骑友队伍。吴易杨站在路卡处,他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后面的骑友队伍上。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从路卡经过的骑友们,有些模样不是很鲜明的男骑友他也要看两眼,遇到女骑友的时候,他更是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恨不得将每个女骑友都看成周雅似得。   黄润明等人也同样注意着路过的骑友,其中刘子君的心情最是紧张,她像吴易杨一样紧盯着每个路过的女骑友,同时她也密切留意吴易杨的神情,看到吴易杨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她的心情才会暂时稍稍缓和一些。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通过路卡的骑友越来越少。到下午1点的时候,路卡后方的路上只剩下了成排的汽车,已经看不到骑友的身影。吴易杨这时非常沮丧,但他仍然不想放弃,依旧茫然地站在那边等着。其他人也一样安静地等着,没有人打扰他。   温泉山庄客栈的房间里,周雅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她的神情很惆怅,赵丽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她。   “周雅你怎么又犹豫了?”赵丽华问。   周雅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之后她才转头有些疑虑地看着赵丽华,她说,“我说出来你会不会笑我。”   “不会的。”赵丽华诚恳地回答。   看到赵丽华诚恳的神情之后,周雅这才放下心里的芥蒂开口说道,“前天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面明宇很难过,他怪我来川藏线跟他告别。”   “他并没有怪你,这只是梦,梦就是你自己的心理活动。”赵丽华说。   周雅这时情绪略微激动了一点,她说,“可是第二天,我们去的路上就塌方了,我想这是他真的不想我去跟他告别,所以才……”   “哈哈哈……你是不是认为明宇不想让你去跟他告别,所以才让那个山体塌方来阻挡你?”赵丽华笑了起来,但她很快就注意到周雅脸上愕然的表情,于是马上停下了笑容,“我不是取笑你,只是觉得周雅你太可爱了。”   虽然赵丽华解释了,但周雅听了依然很是愕然。   赵丽华这时拉起周雅的手紧紧地握着,然后用很平缓的语气对她说,“这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你说明宇他哪有那种本事让山体塌方。你可以留意一下,不管你来没来,川藏线每年都会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塌方,这是地质和天气原因,并不是因为某个人的意志发生的,所以这还是你自己的心理活动,你别想太多了。”   有时候一个人心中困惑不解的时候,旁人的劝解还是很有作用的。听了赵丽华的这番话,周雅这时心里稍稍释然了一些,她的眼神不再那么茫然。   赵丽华见状继续劝道:“如果我们等下出发,还能在晚上赶上队伍,要不然我们两个在路上会有很多不便。”   吴易杨他们在路卡处等到了下午1点40分,各种车辆依然还在通过路卡,但他们已经半个小时多没见到任何骑友了。其实其他人早就知道,这时已经不可能再等到什么骑友了,只是他们一直不忍心点破,而吴易杨自己也已经垂头丧气。   这时黄润明拍了拍吴易杨的肩,“小吴,我看后面没什么人了,就算从巴塘出发的人,12点前也应该就到这里了。”   吴易杨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只是心情太过失落了,他这时没有说话。   “是啊,易杨,也许是我们估计错了,路上的情况千变万化,说不定你的周雅在我们后面也不一定。”苏不凡也劝道。   “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还是有很多机会,我们等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张琦说。   刘子君这时走到吴易杨身边,她拉起吴易杨的手对他说,“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吧,你这么久都没吃东西了。”   在几个人同时劝道下,吴易杨松动了,他说,“好吧,大家也都辛苦了。”   “走,我们回去温泉山庄吃饭。”黄润明说。   随后几个人推上单车沿着路边往回骑去,回到温泉山庄后,他们在路边找了一家饭店吃饭。从上午吃完早餐到这时,几个人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一顿他们点了很丰盛的一桌菜,不过这样一桌丰盛的饭菜也很快被他们干掉了。   从路卡那里回来后,刘子君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似乎一下恢复成了平时的那个她。吃饭的时候有说有笑,不过她聊天的内容都是一些闲扯,没有涉及到吴易杨。吃得差不多了之后,这时她想去买饮料喝。   “我要去买饮料,你们有人想要带什么吗?”刘子君向其他人问。   “帮我带瓶脉动吧。”张琦说。   “小君,给我带瓶冰糖雪梨。”张晓旭说。   刘子君随即起身前往旁边的小商店,这个小商店和他们吃饭的饭店只隔了一个门面。刘子君走到商店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女骑友推着单车停在门口,她没有在意,径直走进了商店里。这个商店和一般的内地小商店差不多,不过货架上方便面摆得特别多。   刘子君在商店里找了一会才全部找到想要的饮料,然后她抱着四瓶饮料走到收银台,这时刚才的一个女骑友正在她前面结账。   “周雅,我买了两瓶红牛,够了吗?”结账的女骑友转头看向门外问道,这位结账的女骑友就是赵丽华,而门外看车的就是周雅。   “够了。”周雅说。   听到“周雅”这两个字,刘子君浑身一颤,她转头看向门外,而周雅也正看着店内,她一边还在整理脖子上的骑行头巾。就这样,周雅和刘子君两个人的视线汇在了一起,随后周雅拉起头巾蒙住了脸,但她仍然看着店内收银台。刘子君也仍然呆呆地看着周雅的双眼,刚才她已经看清了周雅的脸,从那张精致的脸蛋来看,她可以确认这个就是吴易杨口中的那个周雅。刘子君的心跳陡然加速起来,一时间已然不知所措,也忘了要结账付钱。   “你不结账吗?”老板娘问道。   “哦!”刘子君这才转过头去看向老板娘,“多少钱?”   “总共16块。”   付完钱后,刘子君走出了商店,在门口的时候她又看了周雅和赵丽华一眼,然后她转过身慢慢地朝饭店门口走去。   “我们走吧。”周雅边说边推着单车掉头。   “嗯!”赵丽华说。   刘子君本来就走得很慢,听到周雅她们要出发的时候,她几乎停在了那里。是该叫住周雅还是就让她这样走远?这一刻她的心里在激烈的斗争着。不过很快她的脑海就被关于吴易杨的种种印象所占据,从第一次在折多山上见到他,到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再到昨天晚上被打劫之后,她扑到他的怀里。她永远也忘不了昨天晚上,她紧贴在吴易杨温暖而又不断起伏着的怀抱里,内心感受到的是无比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刘子君又继续迈开脚步向饭店门口走去,但依然走得很慢,她的眼神飘忽,脸上浮现着做错事后的羞愧表情。走到饭店门口时,刘子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周雅她们已经骑出了一段距离。于是她在门口停了一会,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饭店。   刘子君把饮料递给了张琦和张晓旭,又放了一瓶脉动在吴易杨的面前,对他说道,“给你买的。”   “谢谢!”吴易杨朝她笑了笑。   “我们今天在这住下吧。”黄润明说,“大家昨天和今天赶路都很辛苦,再说前面过去那么多人也根本抢不到住宿。”   “是啊,这里可以泡温泉,我们等下就去泡吧。”张晓旭说。   “嗯,这两天大家为了我确实辛苦了。”吴易杨爽快地说,他之所以很爽快的就赞成了,是因为现在他的心里很乱,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原本他一直可以确认周雅在他的前面,所以他的方向很简单,就是一路向西往前追。可是现在他一下失去了方向,也不知道周雅是在他前面还是在他后面,他也就感到无所适从。这就像人生一样,失去努力方向的时候也是人最迷茫的时候。   “我也想泡,现在的腿很酸,泡泡温泉应该会好很多。”刘子君也兴奋地说。   苏不凡这时还不忘安慰吴易杨,他说,“易杨,你别担心了,我们这样一路追赶都没看到周雅,说明她很有可能在我们后面。”   “对啊。”张琦说,“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不知道接下来是该快一些还是慢一些。”   “我就是纠结这个问题,不过我总有种感觉,她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所以我们还是按正常速度走吧。”吴易杨说。   刘子君听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目光,然后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后,被不点名批评了一样。   “小吴说得对,我们就按正常的速度走,后面还有很长的路,也还有很多机会。”黄润明说。   吃完饭后,他们就在温泉山庄的一个客栈住了下来,然后几个人相约一起去了附近一个泡温泉的地方。将疲惫的身体浸在温暖的天然温泉里,这大概是他们踏上川藏线以来最舒服的时刻了。    ☆、吴易扬的偏执   今天吴易杨他们计划的行程是从温泉山庄到芒康,理论行程只有58公里,相对来说比较轻松。所以到了早上9点的时候,六个人才陆续起床收拾好行装。也许是昨天泡温泉太过舒服的原因,六个人看起来仍然很懒散。   从温泉山庄出发到海通兵站,这一段路大约30多公里,一路全是在峡谷里上坡,不过坡度比较平缓。公路的一边依然紧靠着峡谷里的灵芝河,另一边则是陡峭的山坡。山坡有些地方没有植被覆盖,直接□□着土质和山岩。   骑了没多久,车队到达了之前的塌方处。现在依然看得出来塌方规模很大,现场还有几辆挖掘机械和10来名武警交通部队的官兵。原先的公路还淹在水中,他们走的是武警交通部队在旁边山坡上开凿的一段临时公路,这是武警官兵费了很大的劲才抢通出来的一段路。   “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塌方。”吴易杨看着这一处大塌方的景象,心情很是复杂,原本这是他追上周雅的绝佳机会,他自己也很拼命地在抢通前赶到了温泉山庄,可结果却是连周雅的影子都没看到。   “看着山上的那些石头有点吓人。”苏不凡抬头看着山坡上面突出来的巨石阵说。   这些巨大的灰色石头像是从山体中生长出来的一样,占据了山体的整个顶部,从下面往上看,这些矗立数百米高的巨石阵着实吓人。   “别往上看就是了。”黄润明提醒着说,“这一带是塌方高发区,每年都会发生塌方。”   “那不是每年都要抢修?”吴易杨问道。   “岂止是每年,雨季的时候经常是抢通了又塌,塌了又抢通,后面的102塌方区更是这样。”黄润明继续说着。   “看来这些武警部队的官兵都很辛苦啊。”刘子君感慨着说。   “那是,我们只是用青春在体验享受着这条最美公路,但在背后,有很多人是用青春甚至是生命在维护着这条路的畅通。”黄润明颇带抒情地说。   听完黄润明的话刘子君心里一热,她这时转过头,朝不远处的几名武警官兵挥手大喊道,“同志们辛苦了。”   其他人顿时都大笑了起来,那边的武警官兵这时也打趣回应道,“女首长好!”   这时几个人又是一阵欢笑,大家的精神也一下提振了起来。刘子君就是这样一个开心果,她总能时不时的给周围的人带来欢乐,而这种欢乐,在枯燥的上坡路上或许比红牛更有用。   十二点前车队赶到了海通兵站,海通兵站的条件很简陋,只有几处搭建的平板房。他们找了一处可以吃饭的地方,很随意地吃了点中饭。由于天空中一直阴云密布,总有要下雨的感觉,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为了在不下雨的时间里尽快赶路,所以他们很快又出发了。   海通兵站出发就是要翻宗巴拉山,坡度从这里开始也陡了不少。随着一路上坡,公路两边的山也逐渐低了下来。骑着骑着车队拉开了距离,刘子君落在了最后面。而吴易杨像之前照应周军一样,他始终和刘子君保持着视线可及的距离,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看到刘子君落得比较远了,他就会停下来等她,因为刘子君到现在仍然没有手机。   “小君,你跟紧一点。”吴易杨停路边朝后面的刘子君喊。   刘子君一边慢慢地骑一边说,“我已经很努力了。”   “你现在没手机,万一落远了联系不到你怎么办。”吴易杨说。   刘子君这时停在吴易杨身旁,她故意俏皮地看着吴易杨问,“你真的会担心我啊?”   “那当然!”吴易杨干脆地说。   刘子君微微低下头笑着,心中也是一阵窃喜。她知道吴易杨这种担心只是照顾式的担心,但她不在乎,只要吴易杨会为她担心她就很开心。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刘子君突然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吴易杨。   “什么问题?”   “嗯……”刘子君这时一脸犹豫,然后微微一笑,又说“算了,不问了。”   其实刘子君这时也是一时兴起,她想问吴易杨,如果他在川藏线上没有遇见周雅怎么办。不过她又想了想,昨天吴易杨是那么的失落,今天就问他这个问题很不合适,所以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下到了芒康我们先去给你买个手机吧,再补办一张电话卡。”吴易杨说。   “不要了,这种地方应该没什么好手机,等我回去了再买个6S。”刘子君摇了摇头很不愿意。   “不要买好的,就买个100来块老式的诺基亚那种,能打电话能联系到你就可以,万一有什么事也好联系。”吴易扬很是坚持。   “好吧!”刘子君不大情愿地答应了。   吴易杨和刘子君继续骑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就要到达宗巴拉山垭口,这时让他们一直担心的天气问题终于还是出现了。不过不是下雨,而是下起了小冰雹,花生米一样大小的冰雹密集地落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两人马上停下单车,从驼包里拿出雨衣穿上。然后吴易杨想给驼包上的小新套上防雨罩,但又担心小冰雹砸到小新会痛,于是他叫上刘子君,一起双手拉着防雨罩撑在小新的上面。   “这样小新就不会被砸到了。”吴易杨说。   “嗯,不过这冰雹要下多久啊?”刘子君大声地问。   “不知道,冰雹应该不会下太久。”吴易杨说,“你能坚持吗?”   “没问题。”刘子君说,然后她又朝垭口方向看了看,此时垭口的另一侧隐约可以看见蓝天白云,她诧异地对吴易杨大声说道,“这天气真怪,你看垭口那边还是晴天。”   “高原天气就这样吧。”吴易杨说。   吴易杨和刘子君就这样隔着驼包,直直地站在冰雹和大风当中,为了不让脸被冰雹打到,两人不得不低着头。不过两人的神情倒是比较轻松,毕竟这种下冰雹的场景他们很少看到过。过了一会他们撑着的防雨罩上已经落了很多冰雹,这时两人一起合力抬手将上面的冰雹倒在地上,然后重新撑在小新上面。这样的动作他们一直持续了几次,刘子君看起来很乐意和吴易杨做样的事,此时她已经开怀地笑了起来。   不一会,冰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雨滴,吴易杨放下手对刘子君说,“好了,现在下雨我们可以给小新套上防雨罩了。”   “嗯。”刘子君说完帮着吴易杨将防雨罩套上驼包,将小新覆盖住,她又摸了小新的头说道,“小新忍一忍,到了山顶就没雨了。”   “我们赶紧骑到垭口去吧。”吴易杨说。   随后,吴易杨和刘子君冒着雨慢慢骑上了宗巴拉山垭口,到了垭口,他们见到了奇异的景象。公路上靠他们一头仍然下着雨,另一头则还是干的,而且往前走几步能晒到太阳,垭口的经幡就正好处在阳光中。在没下雨的那边聚集着几名自驾游客,黄润明、苏不凡、张琦和张晓旭也正站在那边,他们惊奇地朝着还在雨中的他们挥手。   刘子君和吴易杨一起骑出下雨区域时,刘子君停下来兴奋地朝黄润明等人喊道,“帮我们拍一张吧。”   “好,你们别动。”张晓旭说完拿起手机给刘子君和吴易杨拍照。   “感觉怎么样?”黄润明问吴易杨。   “太冷了。”吴易杨笑着说,“还好到这边就可以晒到太阳。”   “我们刚才也淋着雨了,到了这边就很暖和,简直像从冬天一下跨到了春天,太神奇了。”张琦向吴易杨惊叹道。   “是啊,高原的天气太怪了。”吴易杨说。   “这就叫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苏不凡兴奋地说。   “这是神的庇佑,看到没,雨到垭口这里就过不去了。”一名中年的自驾游客笑着朝吴易杨等人说。   “是啊!”吴易杨他们几个人笑着回应道。   见过这奇异的高原天气景象之后,吴易杨他们决定继续出发。从宗巴拉山垭口一路下坡,只要6公里便可以到达芒康。而且下坡坡度比较大,一路上都不需要踩脚踏。到了接近芒康的地方,没有植被覆盖的山和土地都呈红褐色,整个景观非常特别。   芒康是川藏线和滇藏线的汇合处,两条公路在这里合二为一,所以往后路上的骑友也会多起来。其中川藏线只是从芒康县城北边经过,并不进入到县城。滇藏线才是从芒康县城穿过,所以要想到芒康县城,必须在两条公路的汇合处往左拐入滇藏线。   吴易杨他们今天要在芒康住宿,所以他们在三岔路口向左拐入到滇藏线上,然后沿着滇藏线右边车道向县城中心骑去。就在这时,在马路的另一侧,有一队骑友正朝着出城方向骑去。两只队伍交汇的时候,吴易杨仔细地留意着那支车队中的女骑友。突然他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女骑友很像周雅,她戴着头盔,蒙着骑行头巾,后面留着长马尾,身型也和周雅很像,吴易杨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周雅!周雅!”吴易杨匆忙停下车朝马路对面大喊。   刘子君听到吴易杨喊周雅的名字心里一惊,她也跟着停了下来,然后慌忙地转头看着马路对面。很快她的心情就平复了下来,因为昨天她才刚刚见过周雅。她清楚地记得周雅是戴着蓝白色的头盔,穿着红黑色的冲锋衣,而且骑得是捷安特的山地车。而这个女骑友戴的头盔和骑的山地车和周雅都不一样,所以她可以断定这不是周雅。   对面的女骑友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其他队友也没有什么反应,他们仍然快速地向前骑去。由于车速很快,他们一下就骑出去很远。吴易杨也没来得及和其他人解释,他一下调转车头,骑着单车飞快地冲到马路对面,然后向女骑友车队追去。   “他怎么了?”黄润明回头问其他人。   “好像是看到他的周雅了。”张琦说。   “啊,那走吧,我们也跟上去看看。”黄润明说。   随后黄润明他们也都调转车头,然后骑到马路对面,跟着远处的吴易杨追去。   吴易杨骑着骑着感觉越来越吃力,即使他使劲蹬踏,车速依然快不起来。他一脸焦急地看着前面的车队离他越来越远,很快他们就向左拐入了川藏线,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不一会吴易杨明显地感觉到车轮圈硬生生地压在了路面上,他停下车一看发现车后胎已经完全扁了下去,看着扁平的车胎,他又着急又无奈。   这时黄润明和其他人已经追上了吴易杨,看到他停在路边黄润明问道,“车子怎么了?”   “车胎破了。”吴易杨焦急地说。   黄润明他们停下车,然后一起帮着吴易杨将单车倒立过来。黄润明检查了一番在外胎上找到了一个金属铁屑,很快他就用小刀将扎入外胎的铁屑撬了出来。   “就是这个东西扎的。”黄润明拿着小铁屑说道。   “修好很快吗?”吴易杨仍然着急地问。   “别担心,很快的。”黄润明说,“直接换条新的两三分钟搞定。”   “易杨,你确定你看到周雅了吗?”苏不凡问吴易杨。   “嗯,我可以肯定是她。”吴易杨一脸坚定地说,“我就说一直感觉她就在我附近。”   “可是为什么她会从这个方向来,这是滇藏线,难道她一直走的滇藏线?”张琦疑问道。   “不一定啊。”黄润明蹲在地上一边换着内胎一边说,“很有可能他们中午从川藏线上进到芒康县城里吃饭,然后现在他们骑出芒康继续回到川藏线上去。”   “也是啊!”张琦点头赞同道。   几个人中只有刘子君一脸淡定,虽然她知道那个女骑友不是周雅,但她也不能说出来。所以她抱着小新,在一旁悠闲地看着他们修车。   “往前骑是到什么地方?”吴易杨问黄润明。   “往前应该是到如美,倒不是很难,几公里爬上拉乌山后就是一直下坡到如美。”黄润明说。   “那我们今天到如美去吧。”吴易杨激动地说。   “我没什么意见。”黄润明笑了笑。   “没事,易杨,我们就追到如美去吧。”苏不凡说。   “是啊,反正时间还比较早。”张晓旭说。   “嗯。”张琦附和张晓旭。   吴易杨这时看向一旁的刘子君,他问道,“小君你怎么样?”   “我……”刘子君开始有些支支吾吾,虽然她知道那个女骑友不是周雅,但她还是担心他们这样赶路会有可能追上真正的周雅,不过她很清楚这个时候谁也拉不住吴易杨,最后她还是嘟着嘴说,“大家都决定了我能有什么意见,我跟着大家就是了。”   “换好了,打打气就可以了。”黄润明站起身说。   很快吴易杨又迫不及待地出发了,为了能追上前面的“周雅”,他骑得很快,一个人冲到了最前面。其他人也跟着骑得很快,刘子君和张晓旭虽然有些吃力,但她们也坚持着跟上车队的速度。   下午4点多的时候,吴易杨他们到达了拉乌山的垭口,不过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其他骑友。几个人也没有在垭口过多停留,只是在拉乌山垭口路牌边合完影便又出发了。从拉乌山下去是一个30多公里的长下坡,然后就是如美镇了。   从拉乌山垭口出发,前面是一处坡度较陡的开阔山谷,由于坡度太陡,公路在山谷里一会左拐一会右拐呈S型下坡,所以弯道特别多。之后公路进入到一处狭窄的山谷中,这里不再有S型弯道,但山势突然险峻起来。两边山体的表面像是被锋利的刀刃乱削过一样,线条粗矿且杂乱。上面只有少量的植被覆盖,主色调依然是鲜艳的红褐色,总体给人一种极尽荒凉之感。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吴易杨他们沿着公路从山谷里又进入到一个大峡谷里,峡谷的中间就是奔腾的澜沧江,公路从这里开始沿着澜沧江逆流而上。这时,借着微弱的光亮依然能看见汹涌的红褐色江水,江两边是垂直的河谷峭壁,有数十米高。看着就觉得非常凶险,所以黄润明提醒其他人要小心一点。   如美镇就坐落在澜沧江两边的平缓地带中,中间由竹卡大桥横跨澜沧江连接着两岸。整个如美镇的规模非常小,更像是一个小村子,周围几乎没有植被覆盖,加上地处险峻的环境之中,看起来非常的荒凉。   “如美,如美,听名字还以为是如花一样美丽的地方。”刘子君看着如美的环境开始吐槽,“没想到是这么个荒凉的地方,真是跟‘如花’一样美的地方。”   其他几个人顿时都笑了起来,只有吴易杨没有笑,他一脸严肃又有些兴奋,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找到周雅。   “这比喻还真恰当。”黄润明笑着说,“第一次来我也很惊讶。”   “这个地方真是太小了。”苏不凡感叹道。   “小一点好,这样好找人。”吴易杨兴奋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找?”张琦问吴易杨。   “我要一家一家找过去,每一家都找。”吴易杨一脸坚定地说,他坚信在芒康看到的“周雅”就住在这个如美镇中,因为一路上追过来没有见到别的地方有住宿,她只可能住在这里。他不想再次错过追上周雅的机会,即便是一家一家找也要找到她。   几个人听了之后都向吴易杨投去佩服的目光,而刘子君却有些紧张起来。因为她觉得吴易杨这样一家一家找,很可能会找到真的周雅,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周雅不要在如美镇中。   到了如美镇子上,吴易杨沿着公路看到有住宿的地方就走进去问,他还会拿着手机翻到周雅的照片给前台看。   “你好,麻烦问一下今天下午有没有一个叫周雅的女骑友入住?你看看这是她的照片,有印象吗?”吴易杨举着手机问。   “登记的时候没见过这个名字。”前台说完又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然后摇了摇头,“没见过诶。”   吴易杨连续问了几家都没有周雅的消息,随后他们又过了竹卡大桥,来到镇子的另一边。吴易杨继续沿着公路进到每一家住宿的地方去问,可仍然是问一家失望一次。眼看着快要找完所有的住宿,他开始有些沮丧起来。   吴易杨忐忑地走进最后一家住宿的地方,他来到前台继续举着手机问道,“你好,麻烦问一下,今天下午有没有一个叫周雅的女骑友住进来?你看看这是她的照片,有印象吗?一定要帮我仔细看看,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她。”   “周雅?没见过这个名字。”前台说。   “那你仔细看看照片。”吴易杨举起手机到前台面前。   前台摇了摇头,“没见过,我们今天只住进来几个男的。”   吴易杨这时彻底失望了,他沮丧着走出客栈门口,然后朝黄润明等人摇了摇头。刘子君看着吴易杨的表情,她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易杨你只看到一个背影,是不是看错人了?”张琦说,“不然这么找都找不到。”   “不会错的。”吴易杨失落地说,但语气依然很肯定。   刘子君这时试着委婉地点醒吴易杨,她低声说,“肯定是弄错了,不然喊她怎么会没反应呢。”   “你又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吴易杨语气激烈地反问刘子君,然后再次肯定自己的直觉,“我能感觉到就是她。”   吴易杨的话让刘子君一时无言以对,她也就低下头不再作声。   “如果你确定没看错的话,那还有一种可能。”黄润明这时分析着说。   “什么可能?”吴易杨一时激动地转头看着黄润明。   “如果他们骑得很快,又没有住在如美,那就有可能是赶到前面的觉巴村去了。”黄润明分析着,然后又露出一脸难色说,“觉巴村离这里10多公里,不过是一路上坡。”   “那我们过去吧。”吴易杨一下就推起单车准备要走。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黄润明这时挡住了吴易杨,然后继续对他说,“天都黑成这样了,怎么走。这里到觉巴村的路都是在几十米到几百米的悬崖边,很少有护栏,底下就是澜沧江,另一边山上还经常有小石块塌下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人都找不到,等明天早上再过去吧。”   “不行!我来川藏线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追上周雅,现在她就在前面几公里的地方,我怎么还能在这等到明天?昨天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我一定要现在就过去。”吴易杨的情绪十分激动。   “小吴,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所以在理塘为了你能追上周雅,大家连夜赶路,小君为此都遇到打劫了。刚才在芒康你说你看到了周雅,大家二话没说就陪着你去追。可是现在天这么黑了,前面的路这么危险,你也不能不顾大家的安全吧。”黄润明苦口婆心地劝道。   “是啊易杨,天这么黑路都看不清。”苏不凡也劝道,“而且大家也都累了。”   “那我一个人去,你们留在这里住吧。”吴易杨的语气里充满着决绝的意味,经过两次失望后,此时的他,似乎已经被追上周雅的执念冲昏了头脑。   吴易杨推着单车正要向前走去,而这时,其他人都被吴易杨一意孤行的决心给惊呆了。几个人一时都无语地愣在那里,没有人想着去拦住吴易杨。黄润明也是低着头,好像在认真地想什么事情。   眼看着吴易杨就要走了出去,就在这时,刘子君一下双手拉住了他的单车坐垫,然后激动地说,“你别去,那条路这么危险,天又那么黑,等明天再去吧。”   刘子君刚才听黄润明说那条路很凶险,又一听吴易杨要一个人走这么危险的路,她非常担心他。而且,她这时完全只是担心吴易杨的安全,没有夹杂任何一点私心。   “你放开!”吴易杨转头瞪着刘子君,朝她大吼。   “我不放,我不会让你去的。”刘子君用近乎无理取闹的方式回应着吴易杨。   这时吴易杨松开单车,他从后面驼包上抱起小新,然后将小新放到黄润明的驼包上,接着他冲刘子君冷冷地说,“你不就是为了跟着小新吗,现在我把它放到大明车上,你可以跟着大明了,可以放手了吗?”   “易杨,你怎么能说这么过分的话,上次为了陪你赶夜路小君都被抢劫了。”苏不凡为刘子君抱不平。   刘子君微微低下头,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但她仍然紧紧地拉住吴易杨单车的坐垫,一点都不肯放松。   “我就不放开,我不想你去走那么危险的路。”刘子君一脸倔强地说道。   这时,小新从黄润明的驼包上跳了下来,它又走回到吴易杨的驼包旁边,然后呆在那里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嘤嘤叫唤着。吴易杨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小新,很快又转回头去,气氛依然这样僵持着。   吴易杨一时拿刘子君没办法,但他越想心里越急,情急之下,他突然握住单车把手强行去推单车。由于吴易杨使了全身的劲去推单车,刘子君已经拉不住单车,整个人被单车带着走了起来,她急得都快要哭了。   也就在这一刻,黄润明缓过神来,他快步走到吴易杨车前,用身体抵住了他的单车,然后十分认真地对他说道,“小吴,我们是一个队伍,大家都要相互体谅相互照顾,在川藏线上队伍对每个人都很重要。小君说得没错,我们都不希望你晚上去走那么危险的路。3年前,在邦达,我们车队的一个兄弟,因为和队友吵了架,然后他赌气,一个人晚上出发,就是那个晚上,他在怒江七十二拐不小心冲下了悬崖。我不想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所以无论如何,今天都不会让你去的。”   “是啊,易杨,你心急想要追上周雅没错,但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万一出事了,你连追上她的机会都没了。”苏不凡补充着说。   张琦也走上来拍着吴易杨的肩劝道,“易杨,等明天早上我们再一起赶过去吧。”   吴易杨低下头,没有说话。其实在这么多人的劝说下,他这时冷静了一些,心里也松动了,只是一时拉不下脸来。   黄润明见状,他拍了拍吴易杨的背,然后推着他转过身面对着刘子君。刘子君这时双手仍然紧紧拉着单车坐垫,急得快哭了的神情也还没缓过来。   “好了,没事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一早大家一起出发。”黄润明看着刘子君说。   刘子君这时很干脆地松开了拉着吴易杨单车的双手,她抱起地上的小新,将它放回到吴易杨的驼包上,然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吴易杨说,“看来小新只认你的车。”   刘子君并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这反而让吴易杨意识到,他刚才对刘子君和其他人的态度太过偏激,进而他感到有些内疚。一时间他的心情十分别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他只好一直沉默着。   随后几个人在路边找了一家客栈,客栈既可以住宿又提供饭菜。由于之前的事情弄得队里气氛不大好,也为了明天能早起赶路,吃过饭之后他们都早早地回房休息了。    ☆、情愫   早上6点半的时候,吴易杨他们就吃好了早饭。也许是仍然受到昨天事情的影响,这时候几个人的情绪还是很低落。而在吴易杨写满尴尬的脸上,仍然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几个人在客栈门口整理了一会行装,很快便骑上单车赶往觉巴村。吴易杨仍然像昨天一样骑在了最前面,其他人都排成一列跟在后面。   刚骑出去几十米,张琦突然向前面的吴易杨大喊,“易杨,等等!”   吴易杨在前面停下车,他诧异地转头看着后面的张琦,“怎么了?”   “你看,那边那个人好像就是昨天看到的周雅。”张琦指着马路斜对面的几个骑友说。   吴易杨和其他人这时都看向马路斜对面,几个骑友正聚在一家旅馆门口,好像在准备着出发。其中,一个蒙着脸的女骑友跨在单车上,她正是昨天吴易杨看到的“周雅”,此时她的打扮和昨天无异。   吴易杨一下激动起来,他骑着车穿过马路,来到那位女骑友的身后,然后跨在单车上兴奋地喊道,“周雅!”   女骑友闻声转过头,似乎在诧异地看着吴易杨,在场的其他骑友也都诧异地看着吴易杨。   “周雅,我终于追上你了。”吴易杨依然兴奋地说。   女骑友这时取下骑行眼镜,又拉下蒙着脸的头巾,露出了她那张疑惑的脸。看到女骑友的脸之后,吴易杨的神情一下子从兴奋变成了沮丧。黄润明等人这时也来到了吴易杨身旁,看到吴易杨失望的样子,黄润明拍了拍他的肩。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女骑友笑着说。   “嗯……不好意思!”吴易杨支支吾吾低声答道。   “没事。”女骑友又是微微一笑。   吴易杨虽然口上承认,但心里似乎无法接受认错人的事实。他仍然呆立在那里不肯离去,还不时地看着女骑友的背影。女骑友被看得有些尴尬,她又拉上头巾蒙住了脸,还戴上了骑行眼镜。   黄润明拍了拍吴易杨说,“小吴,走吧。”   刘子君也拉了拉吴易杨说,“走拉。”   吴易杨这才跟着黄润明他们骑上单车出发,不过这时他没了之前的气势,只是闷头跟着车队,速度很慢。刘子君还像往日一样,她依旧跟在吴易杨后面。   出了如美后,公路开始沿着澜沧江峡谷边陡峭的大山向上攀爬,山的坡度非常陡,而且表面荒芜,鲜有植被覆盖。在公路的左边就是澜沧江峡谷,而且柏油路面过去就是凌空悬崖,连缓冲地带都没有。一路上,公路路面到底部澜沧江的落差会从几十米升高到五百多米,无论从什么落差跌下去,几乎都无生还的可能。公路的右边则是开凿公路留下来的峭壁,很多地方仍有巨大的石块向公路中央凸出来,完全悬在公路上面。而有的路面上还零星散落着山上滚落的石块,最大的有足球那么大。左边是悬崖,右边有可能落石,可见这段通往觉巴村的路有多凶险。   吴易杨的恐高症虽然好了许多,不过骑上这条路之后,他依然有些腿软。所以他一直靠着公路最里边的一侧骑行,而且也不敢往左边的峡谷里看。路上吴易杨又不断看到路面上的落石,这让他更加紧张。加上一下没了追上周雅的紧迫感,这一路,他的骑行速度都非常慢,而刘子君很轻松地就跟上了他。   吴易杨在这条凶险的路上骑了一会后,他越来越庆幸昨晚自己被刘子君他们劝住了。要不然,晚上一个人骑行在这条路上,不知道会有多凶险。这时,他又不禁回想起昨天晚上他的态度是那样偏激,对刘子君是那么苛责,一点都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想着这些,他的心里又产生了一阵羞愧之情。   路上休息的时候,刘子君大胆地站到公路左侧的悬崖边上,还向峡谷里眺望。而吴易杨始终站在公路的最里侧,不敢走过去。   “易杨,给我拍张照吧。”刘子君转头朝吴易杨喊道。   “哦,好。”吴易杨答应着,然后他就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给刘子君拍照。   “那么远怎么拍?”刘子君尴尬地笑着说,她又指了指路边的护栏示意吴易杨,“到这里来拍啊,把下面的澜沧江也拍进去。”   “啊?哦……”吴易杨勉强答应,他慢慢地朝护栏位置走去,在离护栏一米的位置他停了下来,然后拿出手机快速地给刘子君拍了一张,之后又走回到公路的最里侧。   刘子君看着吴易杨先是一脸诧异,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会心地笑着问吴易杨,“你是不是恐高啊?”   “嗯。”吴易杨尴尬地说。   “有恐高你也敢来川藏线啊?”刘子君走到吴易杨身边调侃着说。   “不过我出发之前已经克服了许多,主要是这个地方太高了,而且下面没什么树。”   “看来你为了她付出了很多努力。”刘子君突然有些忧伤地说,同时她的双眼透着羡慕的目光,当然也可以说是嫉妒。   吴易杨只是朝刘子君淡淡一笑,过了一会又说,“小君,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多亏你拉住了我。”   刘子君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脸淡然地说,“呵呵,没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当时只顾着拉住你的车。”   “你的性格真好!”吴易扬真心地夸着。   “你是说真的吗?”刘子君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吴易杨。   “当然!”吴易杨一脸认真地说。   刘子君一时间灿烂地笑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吴易杨直接夸赞自己,而且是夸赞她的性格,这说明她在吴易杨心里已经有了美好的印象。更为重要的是,她已然觉得只要吴易杨没有遇上周雅,她就有机会取代周雅在他心中的位置。   随后吴易杨和刘子君继续向前骑去,很快公路就告别了澜沧江峡谷,拐入到觉巴山的凹型“怀抱”里。这是觉巴山形成的凹型山谷,公路在这个凹型山谷里,沿着山坡一会左一会右,一路形成了数十个大大小小发卡弯。然后公路会攀上觉巴山的山脊,之后在山脊的另一面形成一段大体直长的下坡。   觉巴山垭口的海拔虽然只有3901米,但它却是让很多骑友感到绝望的一座山。因为从山脚下的觉巴村开始,一直到最高点的垭口,所有的路都处在这个个凹型的山谷里。即使你骑个半天,你的地理坐标也几乎感觉不到变化,只是海拔升高了。一路这样原地徘徊,无疑会让人感到绝望。   吴易杨和刘子君骑到连续之字型路段的时候,他们追上了张琦和张晓旭,两个人正停在路边休息,于是吴易杨和刘子君也跟着在停下休息。   “小君,今天怎么不见你吐槽了?”张晓旭笑着朝刘子君说。   “我也是绝望了,已经无力吐槽。”刘子君苦巴着脸说,“看左边是路,看右边还是路,都不知道从哪里出这个山谷。”   张琦指了指左边的山脊说,“我最后要绕到这上面才能走出这个山谷。”   “真想从这里飞上去。”刘子君抬头看着连路都看不到的山顶说,   “估计我们中午才能到垭口。”吴易杨说。   “没事,只要到了垭口就是一路下坡,我们今天只要到荣许兵站。”张琦说。   “易杨,不要老想着赶路,用心去感受路上的一切,说不定你就在什么地方见到你的周雅。”张晓旭以为吴易杨仍然想着赶路去追周雅,所以安慰他。   “嗯。”吴易杨笑了笑。其实经过这两次失望,加上彻底失去了周雅的方向,吴易杨这时的心态悄然发生了改变。他想起自己来川藏线的初心,其实就是为了把他和周雅的缘分交给川藏线,让川藏线来为他和周雅的缘分证明,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破困扰周雅的心结。而且在这条2000多公里长的神秘川藏线上,能让他和周雅遇见的只有缘分。既然自己笃信着与周雅之间的缘分,那么就要相信自己一定会在川藏线上的某处遇见周雅。所以,这时吴易杨心态已经有点像张晓旭说的那样,他开始试着享受这条让人着迷的川藏线。   “这就对了!”刘子君朝吴易杨笑着说,然后她又兴奋地转身面朝着觉巴山山谷,大声说,“就像面对着这觉巴山,哪怕真的感到绝望了,那也要用心去体验这种绝望,然后让它成为我们轰轰烈烈青春的一部分。”   最后刘子君激动地将双手合在嘴边,呐喊道:“这就是我们燃烧着的青春啊!”   “小君,说得太好了!这碗鸡汤我干了。”张晓旭激动地鼓起掌来。   “燃烧吧!青春!”张琦拍着手起哄道。   “哇哦!”吴易杨也不例外跟着鼓起掌来,他的脸上更是有些惊讶。既是惊讶刘子君刚才呐喊出的那样话,又是惊讶自己竟然被刘子君感染得有些血脉偾张。这种与青春有关的血脉偾张,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或许这就是青春与青春产生的共鸣吧。   刘子君这时转过身来,面朝着吴易杨他们,她的脸上依然留存着刚才呐喊时的热烈笑容,那笑容宛若阳光下肆意绽放着的美艳花朵,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魅力。吴易杨看着刘子君,在他眼前,她是那么个性鲜明充满热情的一个女生,而且还是那么的漂亮。刹那间他的心里不禁萌发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羞愧的念头,“若是他在川藏线上没有遇上周雅,眼前刘子君也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不过很快,吴易杨的内心理性和强烈的道德感就将这个念头遏制住了,他无法允许自己的心里产生这样羞耻的念头。同时他又在心里向自己严正声明,他的心里已经住着周雅,容不下其他人了。   “喊了一下突然感觉又有劲了,我们继续出发吧。”刘子君难掩兴奋地说。   “走吧,我也感觉被燃烧起来了。”吴易杨说。   这时张晓旭打趣地开起刘子君玩笑来,她说,“感觉跟着小君,就等于带了一台空中加油机。”   “好吧。”刘子君笑着说,“但是也要先给我加满油才行。”   “这种事就交给易杨了。”张琦开玩笑地说。   听了张琦这个意有所指的玩笑,刘子君会心一笑。而吴易杨则努力让自己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   随后四人继续出发,他们沿着公路一会来到凹型山谷的最右端,一会又来到山谷的左侧。经过两次大迂回后,他们骑出了凹型山谷,来到了山谷左侧山脊顶上。原本以为走出这个凹型山谷就万事大吉了,结果让他们非常失望。因为在山脊的另一侧仍然是一个山谷,还要在这个山谷里经过两个左左右右的大迂回,然后才能到垭口的最高点。   中午接近12点的时候,吴易杨、刘子君、张琦和张晓旭终于上到了觉巴山垭口,黄润明和苏不凡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如美到觉巴山垭,口总共大约26公里的路程,吴易杨他们从早上出发到这时已经用了接近5个小时。而当他们从觉巴山垭口回望,竟然还能看到山下他们出发的如美镇。即使爬了半天,你都会觉得自己没走多远,这就是海拔不到4000米的觉巴山虐人之处。   六个人在垭口合完影后,他们便沿着觉巴山的山坡一路下坡。路况和上山时差不多,公路一边是陡峭的山崖,另一边是开凿之后的峭壁。十多公里的下坡之后,吴易杨他们来到了登巴村,几个人这时已经饿得不行了,在村子里他们好好的吃了一顿中饭。   从登巴村出来要经过十多公里的缓上坡才能到荣许兵站,一路都是在狭窄的山谷里。坡度虽然不大,但是在觉巴山经过一上午的折磨,他们似乎把一天的劲全用完了。加上刚才又吃的太饱,几个人都感到有些困乏,所以这时他们都骑得很慢,而且稍微感觉累了他们就停下来在路边休息。这时候他们会缠着苏不凡给他们弹唱歌曲,苏不凡也十分乐意,当他唱到歌曲的□□部分其他人也都会跟着他合唱。   就这样,他们一路欢乐悠闲地骑着,原本只有十几公里的一段路,到最后花了3个多小时才赶到今天的目的地荣许兵站。    ☆、东达山的彩虹   早上6点30的时候,吴易杨他们六个人就已经起床开始整理了。其实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起这么早,因为今天他们的计划行程是从荣许兵站到左贡,全程只有60多公里。只需要骑行23公里左右,然后就能到达东达山垭口,再往后就是40多公里一路下坡,整个行程并不难。   他们之所以起得这么早,主要是因为荣许兵站这个地方太偏僻,各方面条件都太差了。他们住宿的地方连电都没有通,只是靠着客栈老板自备的发电机发电,据说还是用水带动的。所以电压非常低,并且不稳定,照明的灯泡都是昏暗的状态,还一闪一闪,甚至这个不稳定电压连手机都充不上电。还有房间里非常脏,被褥之类的有些轻微发霉的味道。总之这里一切都非常糟糕,所以他们都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到左贡去。   吃过简单的早饭之后,六个人便骑上单车出发了。从荣许兵站出发,很长一段路都是在一条又直又长的山谷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弯道,公路两边的山也都差不多。不过从荣许兵站一出来就是一路上坡,虽然坡度不是很陡,但是整体海拔都很高。荣许兵站的海拔就已经是4046米了,而且一路这样升高,到了东达山海拔会到5008米,所以越往上骑缺氧的感觉就越明显。   虽然吴易杨他们一路上已经经历过几次高海拔骑行,也有些适应了高原缺氧的环境。但从荣许兵站出发,骑到半路上时,他们每个人还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氧反应。其中刘子君最为明显,平日里活泼的她这时一脸困乏,而且双眼无神,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易杨,骑慢一点,我太困了。”刘子君有气无力地向前面的吴易杨喊道。   吴易杨转头看着刘子君,他看到刘子君确实是反应得厉害,所以他放慢了车速,和刘子君并排骑着,然后对刘子君说,“你要是骑不动了就说,我们停下来休息。”   “我只是感觉头很困,有些力不从心。”刘子君说。   “其实我也有一些困,这就是缺氧导致的。”吴易杨安慰刘子君,“没事的,我们就慢慢骑吧。”   “我们翻了那么多座山了,还以为不会有什么高原反应了。”刘子君说。   “我们之前翻的山好像只有4000出头,东达山都超过5000米了,肯定会氧气不足。”吴易杨说。   吴易杨和刘子君继续缓慢地向前骑着,这时他们看到前面公路上出现了三名虔诚的藏传佛教徒。他们身前挂着厚厚的皮围裙,膝关节和肘关节上绑着皮垫,手上拿着木屐一样的木板。每走三步他们便全身伏叩拜一次,每一次动作都十分标准,没有半点拖沓。吴易杨和刘子君以前在电视上看过这样的画面,那时并没什么感觉,现在亲眼所见之后,这种信仰的力量让他们的心里震撼无比。   “他们就这样一直拜到拉萨吗?”刘子君难以置信地问吴易杨。   “我想是吧,应该是这样拜到布达拉宫朝圣。”吴易杨说。   “为了心中的信仰付出这么大的辛劳,他们真是太了不起了。”刘子君眼中透着崇敬之情。   吴易杨的脸上这时露出淡然的笑容,然后他别有意味地说道,“其实我们普通人也一样,当我们笃信某种东西的时候,我们也会不顾一切地去做一些事情。”   刘子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吴易杨,心里同时在思考他这句话的含义,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吴易杨这句话的所指,不过她并没有在意。   又骑了很久之后,随着海拔的升高,缺氧的感觉更加明显,加上山谷里的逆风更加强了,吴易杨和刘子君有些骑不动了。两人将单车停在路边,然后他们坐在路边堆砌的护栏上休息,同时也吃东西补充一点能量。   两人先是自己吃了些东西,然后又给小新喂东西吃。小新耷拉着头,它的食欲似乎不大好,吃了一点东西就不吃了。这时刘子君将小新抱在怀里,而吴易杨在一旁将水倒在塑料袋再喂给小新喝,喝完水之后它的头又耷拉下去,眼皮也垂了下去。   “东达山这海拔,连一直坐车的小新也受不了了。”吴易杨说。   “要不是碰到你,它肯定也到不了这里。”刘子君一边抚摸着小新一边说。   “你倒是很厉害,一路跟着我们翻山越岭,也没落下来。”吴易杨表扬着刘子君,其实他想鼓励一下她。   刘子君听了果然一时提振了一些精神,她微笑着朝吴易杨暧昧地说,“其实我跟小新一样,要不是遇到你,我恐怕连一座山也翻不过,折多山我就是搭车上去的,真希望能这样跟着你骑到拉萨。”   吴易杨听出了其中暧昧的味道,他只是笑了笑,然后避重就轻地说,“我看你到拉萨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刘子君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吴易杨,“如果你在川藏线上没有追上周雅怎么办?我是说如果。”   吴易杨挤出一丝微笑后,他低着头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一直相信我会在川藏线上遇到她。”   刘子君见吴易杨有意回避,她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一时间她觉得有些尴尬。正好这时有一队骑友从他们面前骑过,他们挥手向两人打招呼并喊道:“加油!”   “加油!”吴易杨和刘子君也朝那队骑友挥手回应。   “走吧!我们也继续出发吧。”刘子君笑着站起身。   “嗯。”   随后吴易杨和刘子君又骑上单车出发了,他们克服着缺氧和强逆风,在山谷里缓慢地向前骑去。骑了大约一个小时,山谷转了一个接近90度的大弯。转过这个弯后,前面仍然是一条近乎笔直的山谷,而且山谷比较开阔。吴易杨和刘子君这时决定再停下来休息一次,然后一口气骑到垭口。这个地方离东达山垭口很近,他们已经能看到山谷尽头的东达山垭口,还有垭口旁边山上的零星积雪。   上午11点的时候,吴易杨和刘子君也慢慢地磨上了东达山垭口。垭口的风更加大,经幡被吹得在乱舞。张琦和张晓旭在他们之前刚刚到的,所以这时他们正坐在垭口的石阶上缓劲。而黄润明和苏不凡已经休息了好久,黄润明正坐在垭口小卖部边上吃着泡面。   苏不凡则拿着涂鸦笔,在一块石头上写着涂鸦。这一路上,他每天都会写一条涂鸦给他女朋友看,他对其他人解释说这是为了回去之后少受一点埋汰,其实纯属是他想表达爱意而已。今天可是在海拔5008米的东达山上,所以他写的涂鸦也非常深情。他化用唐寅的词句改成了“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卿-坐也思卿”,因为他的女朋友叫陈婉卿。   吴易杨和刘子君上到垭口后,他们并没有立刻去找其他人,而是也像张琦和张晓旭一样先坐下来缓一缓劲。因为这里的氧气更加稀薄,情绪太过激动的话会感觉胸口很闷。   不一会,天空中居然飘下来雨滴,垭口上所有的人都开始穿戴上雨具。吴易杨和刘子君也穿上雨衣,然后他们准备给小新套上雨罩,可是雨又突然停了。不过他们也没有急着脱下雨披,而是穿着雨披继续休息。   这时垭口上的骑友突然骚动起来,很多骑友激动地喊了起来,“快看,有彩虹。”   “是双彩虹诶!”还有骑友喊着。   吴易杨和刘子君站起身朝骑友看的方向望去,在他们来时的山谷里,天空中正挂着里外两道彩虹,里圈的彩虹非常明显,外圈的彩虹则淡一些,这样的双彩虹在高原也是很少见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双彩虹诶!”刘子君一时兴奋地拍了拍吴易杨。   “嗯,我也是!”吴易杨说。   “听说藏族人有一种说法,只要虔诚地对着彩虹许愿,愿望就会实现。”刘子君一脸天真地说。   刘子君说完之后,深情地看了一眼吴易杨,然后她朝着彩虹方向双手合十,又闭上了眼睛,她一脸虔诚地在心中默念:“我希望易杨不要在川藏线上遇见周雅!”   吴易杨看着刘子君虔诚样子,一时觉得不管这种说法是不是可信,至少能给人一种心里暗示,所以他也学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然后在心中默念:“我希望我在川藏线上能遇到周雅。”   吴易杨和刘子君分别许完愿后,他们没有交流刚才自己许下的愿,只是相互对视了一下。两人的眼神中都透着对对方的一丝歉意,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都没有看出对方眼神中的这一丝歉意。   由于东达山垭口上缺氧严重,加上天冷风大,吴易杨他们都想尽快下山去。所以休息了一会后,六个人便在“东达山海拔5008米”的路牌下合影。   刘子君这时照例拉着吴易杨单独合影,尽管之前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困乏,但和吴易杨合影的时候,她努力地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合影完后,刘子君又让吴易杨立刻将照片发到她□□上。   “大家最好都穿厚一点衣服,接下来40公里的下坡,风会很大,一路会很冷。”黄润明嘱咐大家。   “都加了衣服。”张琦拍手说。“走咯,我们早点下到左贡去吃中饭。”   “我直接穿着雨披挡风好了。”吴易杨说。   “嗯,可以的,雨披可以很好的防风。”黄润明对吴易杨说,然后他骑上单车开始滑下坡,“走了!”   随后其他人也依次骑上单车滑下坡去,下坡的路况非常好,也是和上山的路一样处在开阔的山谷中,不过路上多了很多迂回的弯道。随后的山谷越来越窄,在山谷里穿行了一段就下到了玉曲河边。   下午1点30左右,吴易杨他们沿着玉曲河下到了左贡县城。左贡只是个很小的县城,小得和村子一样,所有的建筑都聚集在一公里长的川藏线两边,不过各种生活功能设施算是比较齐全。进到县城之后,吴易杨他们第一时间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乘着等上菜的时间,吴易杨带着刘子君来到了移动营业厅补办手机卡。不过工作人员说他们这种小营业厅不能补办异地的手机卡,刘子君听了倒还有些高兴。   “算了吧,到拉萨再办。”刘子君这时笑着对吴易杨说。   “到了拉萨就无所谓了,主要是让你路上有手机用。”吴易杨说。   “你是不是手机丢了?这种情况在西藏不能补办,一定要到号码归属地补办。”工作人员向两人说道。   “啊?谢谢啊!”刘子君这时朝工作人员笑了笑,然后又对吴易杨说,“吃饭去吧,等回家了再补办。”   吴易杨只好和刘子君回到饭店吃饭,等他们吃过饭后,时间还不到2点30。虽然时间还很早,但是他们仍然按计划今天在左贡住下来。    ☆、失而复得的小新   今天吴易杨他们出发得比较晚,早上接近9点的时候他们才出发,因为今天他们的行程里不用翻山。从左贡前往邦达,一路都是上下起伏的缓坡,全程大约100公里。而且全是质量较高的柏油公路,所以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难度。   在玉曲河边,吴易杨他们六个人排成一列骑行在公路上。这一整天里他们将始终和玉曲河为伴,因为川藏线从左贡到邦达这一段公路,一直是沿着玉曲河在蜿蜒的河谷里穿行。全天都沿着同一条河骑行,这在骑行川藏线的路上也是很少见的。   虽然河谷两侧的山比较荒凉,但玉曲河两岸很多地方会有狭窄的平原,这些土地比较肥沃,非常适合耕作。所以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藏民的居住点,还有公路两边用石头墙或木桩隔离成一块块的青稞地,这是高原上难得见到的田园风光。这一路上不仅是风光美,路上遇到的藏民也很友好。无论是房子前端坐的老人,还是路边生涩的小孩,又或是在田间劳作的壮年男女,当他们看到吴易杨等人的时候,都会朝他们喊着“扎西德勒”,而这时吴易杨等人也会向他们回喊“扎西德勒”。   接近中午的时候,吴易杨他们骑行到玉曲河边一处草地旁,这时一位藏民在路边朝他们挥手。这位藏民大约30多岁,皮肤红里透黑,头发看起来没怎么打理过,脸部轮廓棱角分明,身材有些瘦,   “扎西德勒!”藏民向他们喊道。   黄润明在前面带头停了下来,随后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六个人也向藏民说道:“扎西德勒!”   “你们能不能帮我推推车?”藏民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问。   “哪里啊?”黄润明问。   藏民转身指着路边草地里的一辆面包车说,“在那边,早上开进去,现在出来的时候陷进去了。”   几个人朝路边的草地里看去,那片草地的中央停着一辆面包车,而周围分散着几十头牦牛。   “好啊!”黄润明爽快地答应了藏民,然后他又转身对其他人说,“我们帮他推车吧。”   “好啊!”刘子君开心地说。   “嗯,走吧。”张琦也愉快地说。   “谢谢你们哦。”藏民真诚地道谢。   六个人跟着藏民来到草地中的面包车旁,随后藏民坐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吴易杨、黄润明、苏不凡和张琦四个人站在车后面,刘子君和张晓旭分别站在两侧后轮靠后位置,六个人齐力推着面包车。   随着藏民一脚踩上离合器,面包车车身一震,两个后轮飞快的转了起来。不过面包车并没有向前动起来,倒是刘子君和张晓旭同时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吴易杨惊慌地问道。   其他人也关切地看着刘子君和张晓旭,她们两人并没有什么事,只是面包车后轮打滑的时候,车轮带起的泥溅了她们一裤腿,鞋子上也是泥。   “没什么,只是弄脏了裤子。”刘子君说。   “你们发不上力,就不用推了,我们四个就够了。”张琦对张晓旭说。   “嗯。”张晓旭皱着眉说。   “怎么了?”藏民从面包车里探出头来问。   “没事。”黄润明说,接着他朝藏民挥了挥手,“你继续开,我们再推。”   藏民再次发动面包车,黄润明等四个人一边喊着一二三,一边齐力推着面包车。一旁的张晓旭和刘子君也没闲着,她们在边上一起喊着,“加油!”   经过几次努力,四个人终于将面包车推出了泥坑,这时张晓旭和刘子君在旁边欢呼了起来。   “哎呦,谢谢你们啊!”藏民走下车向几人道谢,当看到张晓旭和刘子君的裤子被弄脏后,他十分过意不去,所以他又说,“不好意思,弄脏你们的裤子了,这样吧,我请你们中午到我家吃饭,我们家里有洗衣机,还可以洗掉裤子。”   黄润明等人一时面面相觑,随后黄润明问道,“大哥,你的家在哪?我们要往邦达方向走。”   “我知道,你们骑车子都是去拉萨嘛。”藏民说着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方向,“我的家就在前面,而且就在去邦达的路边,很方便的,对了,我叫扎西。”   “好的啊,我们就去扎西大哥那里吃饭吧,正好去洗洗裤子。”张晓旭说。   “嗯,就去扎西大哥那里吧。”刘子君也开心地表示赞同。   黄润明见张晓旭和刘子君表态了,他也就替大家答应了扎西的邀请,他向扎西说,“扎西大哥,那麻烦你了,对了,你家离这多远?”   “很近,只有几公里的路。”扎西笑着说,“你们跟着我的车就好了。”   就这样,吴易杨等六人骑着单车跟在扎西面包车后面。骑了10多分钟后,他们看到了路边出现了一片整齐排列着的白色小房子,每排有三栋,沿着公路排了十多排,大概有五十多套。房子共两层,平面布局呈正方形,内部包含一个院子。并且每栋房子的结构和外观都非常统一,整体刷成了白色,看起来和内地的民房差不多。不过外部门窗的上沿和房子的顶部都装饰着藏式图案,从这些图案可以看出这些都是藏民的房子。   扎西将面包车停在了路边一栋房子前,黄润明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几个人都被这些布局整齐的房子吸引住了,他们纷纷赞道:“好整齐的房子啊。”   “这些都是国家统一给我们建的。”扎西走下面包车,然后指着房子的大门说,“就是这里,都请进吧。”   “这么好啊!”张晓旭感叹。   “嗯,藏区有很多政府资助项目,每年还有很多其他省份的援藏项目。”黄润明向其他人解释着。   “是的,所以要感谢国家的政策。”扎西也笑着说。   六个人推着单车跟着扎西走进了院子,他们看到扎西的妻子和小女儿正站在院子里的客厅门口。扎西的妻子虽然皮肤泛红,但看起来挺漂亮,她一身藏族妇女打扮,梳着普通的中分发型,长发扎起盘在了后面,上身穿着红色马甲,下身围着藏式的裙子。一旁站着的小女儿看起来7、8岁的样子,她穿着普通的毛衣和裤子,头上别着两个粉色的小发夹,后面扎着一条马尾,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藏族特征。   “扎西德勒!”扎西的妻子笑着向六人问好。   “扎西德勒!”吴易杨等人也都回应道。   刘子君和张晓旭停好单车后,两人开心地走上前,拉起扎西小女儿的手,刘子君笑着问道:“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曲珍。”扎西小女儿说。   “曲珍,真好听。”张晓旭说,“带姐姐们去你的房间换下裤子好嘛?”   刘子君从兜里掏出几包饼干递给小曲珍,并微笑着说,“给你饼干吃。”   “你带两个姐姐到你楼上的房间去。”扎西在一旁嘱咐小曲珍,然后又对吴易杨等四人说,“你先进来客厅坐坐,饭马上可以做好。”   “好。”小曲珍说。   随后小曲珍带着刘子君和张晓旭上到二楼的房间,吴易杨和黄润明等四人则跟着扎西进到了客厅里。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扎西妻子做好了一桌饭菜,总共8个菜,都是牦牛肉炒别的什么,因为扎西家就是养牦牛的。开始吃饭的时候几个人见识了藏族人的热情,扎西给每个人斟满了一杯青稞酒,按照藏族的习俗,扎西先从身边的吴易杨开始轮,流给每个人敬酒。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扎西举起酒杯问。   “叫我小吴吧。”吴易杨说。   “小吴,我敬你一杯。”扎西接着说。   吴易杨这时端着酒杯有些犹豫,他的酒量虽然还可以,但之前医生叮嘱他溃疡不能喝酒,他也十分珍惜身体,所以之后他几乎没喝过。   黄润明见吴易杨一脸犹豫,他劝道,“没事,小吴,这青稞酒度数跟啤酒差不多。”   “诶,对的,这种青稞酒是我们藏区的特色酒,平时我们都舍不得喝,只有招待客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给客人喝。”扎西笑着解释,“我知道你们要骑车,我也不会让你们多喝,每人只敬一杯,这是我们招待客人的方式。”   “先小喝三口,满上之后再一杯干了。”黄润明继续跟吴易杨解释藏族的习俗。   吴易杨没再犹豫,他按黄润明说的,小喝了三口。扎西也小喝了三口,然后他又分别给自己和吴易杨斟满,最后两人同时将斟满的酒杯一口干了。   “这酒的味道很好,很像我小时候自家酿的米酒。”吴易杨朝扎西点头赞道。   “是的,差不多。”扎西向吴易杨摆了摆手,然后又豪爽地拍了掌说,“喜欢喝嘛就多喝点,不能喝的话我也不勉强,是吧。”   “扎西大哥,这个酒我喜欢喝。”黄润明开心地说。   “我也喜欢。”苏不凡也笑着说。   “那好,我等下就跟你们两多喝点,喝酒就是要开心。”扎西开心地笑了。   这顿特别的饭让吴易杨他们见识了藏族人的豪爽和热情,每个人都吃得很开心。尤其是黄润明和苏不凡,两人陪着扎西喝了七、八杯青稞酒,不过他们酒量都很好,青稞酒度数也不高,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扎西一个人更是喝了十多杯,本来棕色的脸这会胀得通红。   吃完饭后,扎西的妻子又给大家端来了酥油茶,这也是他们藏族招待客人的习俗。他们又一边品着酥油茶,一边陪着扎西聊天,一直聊到下午两点。随后他们看时间不早了,这才向扎西辞行。   黄润明这时掏出200元钱想给扎西,扎西一下子就推开了黄润明的手,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略带愤怒地说,“我把你们当客人招待,你却给我钱,你这是看不起我!”   “没这个意思,扎西大哥。”黄润明连忙收起钱,然后又拉住扎西的手说,“好了,感谢大哥的热情招待。”   “是啊,感谢扎西大哥。”苏不凡也说。   “好了好了,没事。”扎西这时又变回了笑脸。   刘子君和张晓旭从卫生间拿回了用洗衣机甩干的裤子,她们两个将裤子绑在驼包外面,这样在路上骑起来很快就会干。   “小新怎么不见了。”刘子君突然惊诧地喊起来。   吴易杨听到之后随即在院子里环顾起来,确实没看到小新的影子。其他人这时也帮着在客厅和其他房间里找了起来,扎西还叫小曲珍去楼上找。可是找了好一阵,大家都没有看到小新。   这时所有的人都没了主意,刘子君更是急得几乎哭了。在刘子君心里小新不只是一条小狗,她已经把它看得和她自己一样重要。因为小新对她有着特别的意义,正是是因为小新才有了她和吴易杨相遇,它也寄托着她对与吴易杨这段情愫的美好憧憬。而且她已经决定,这次川藏线结束之后,她要将小新带回家里好好养着。   吴易杨看着刘子君着急的样子,他安慰她说,“小君,你别急,我们再到外面找找吧。”   “你别担心,藏区的人对狗都很好,绝对不会有人伤害它的。”扎西也安慰刘子君,然后又说,“大家都到外面找找,曲珍你也帮姐姐找找那只小狗。”   随后几个人都来到了外面,他们分头沿着整齐的房子一排一排寻找,看到路人就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小狗。最后他们找完了所有的十多排房子,又在村子周围找了一圈,可是还是找不到小新。   几个人都失望地聚在扎西家门口,刘子君伤心地蹲在地上,眼里已经流出了泪水,他呜咽着说,“找不到小新我就不走了。”   张晓旭也在刘子君身旁蹲下身子,她安慰她说,“扎西说了,藏民对狗都很好,他们都不吃狗肉,即使小新走丢了也不会有事的。”   “对的,这个你放心,藏民不吃狗肉,就像回族不吃猪肉一样。”扎西也安慰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小新在这种地方走丢了多可怜。”刘子君呜咽着说,“都怪我们只顾自己吃饭。”   吴易杨看到刘子君伤心的样子也有些动情,他也蹲下身子看着她,安慰着说,“小君,我们一路上也尽力照顾它了,可是现在找了这么久,实在找不到,我也很难过,你别责怪自己了。”   或许是觉得吴易杨的这番话太过普通,并没有打动到她,刘子君听完仍然呜咽着,她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小曲珍抱着一身泥泞的小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的鞋子和最下面的裤腿沾满了泥泞,然后一边喘气一边说,“它被一只大狗追着掉到水沟里去了。”   几个人这时都惊讶地看着小曲珍,刘子君看到后更是一下站了起来,冲到小曲珍身前,她激动地抱着小曲珍的头抚摸着,还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曲珍。”刘子君激动地说,然后她也不顾小新身上的泥泞,双手一把抱住了它。   失而复得后,刘子君对小新更是心爱有加,她抱着小新在扎西家里认真地清洗了一遍,然后又帮它擦干,这才又将它放回到吴易杨的驼包上。   吴易杨他们出发前,扎西和小曲珍站在路边送他们。这时刘子君再次拥抱了小曲珍,并把自己带着的几个发夹全部送给了小曲珍。   随后吴易杨等人继续沿着玉曲河向前骑去,一路上的风光都差不多。晚上7点的时候他们到了邦达大草原,这是玉曲河边的一块平坦肥沃的草原,白天的风光非常美。不过这时天色暗了下来,他们没有停留,直接进到了旁边的邦达镇里。   邦达镇是川藏线南线和北线在这里交汇形成的一个小镇,镇子规模很小。两条公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区域,所以镇子格局呈三角形分布,为数不多的建筑分布在三角形的三条边上,三角形中心是邦达广场,广场中间立着一个雕塑,上面写着“邦达广场”四个字。   到了邦达,也就意味着,他们第二天就可以一睹川藏线上最著名的怒江72拐了。    ☆、怒江天险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一清早就能看见蓝天白云,这让每个人对今天的行程更加期待。其中黄润明最为激动,甚至激动到一脸沉重,他的脸上少了往日里的豁达笑容。怒江72拐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四年前那个夜晚,从这里冲下悬崖的那个队友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所以这三年来尽管他的老婆一再反对,他仍然每年都骑一次川藏线。   吴易杨他们推着单车来到宾馆门口,准备整理行装。由于镇子中心就是广场,所以无论身处镇子何处都能看到整个镇子的情况。吴易杨他们在宾馆门口看到,在三角形的街道上,都是像他们一样准备出发的骑友,大约有上百名。   “哇靠!这么多骑友。”刘子君惊叹着说。   “这么一个小镇子住的基本全是骑友了吧。”张琦也笑着说。   “当然了,川藏线南线和北线在这里就合二为一了,所以骑友自然会多起来。”黄润明说。   “我先绕一圈看看。”吴易杨突然说。   苏不凡笑了笑,调侃吴易杨说,“又是在找周雅吧。”   吴易杨淡淡一笑,然后他骑上单车绕着三角形的街道慢慢骑了起来,一边仔细留意着路上的女骑友。而刘子君则在宾馆门口一边整理着行装,一边忐忑地留意着吴易杨,她还是担心周雅会出现在这些骑友当中。吴易杨绕了一圈之后,并没有什么收获,他回到了宾馆门口,刘子君这才放下心来。   “易杨,你今天大可暂时抛开你的周雅,用心去感受一下祖国山河的壮阔,还有人类征服自然的魄力。”张琦有些昂扬地朝吴易杨说道,“怒江72拐是我向往已久的地方。”   吴易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我来之前看过图片。”   “其实看图片就已经很震撼了。”张晓旭说。   “看图片永远体验不到身临其境的那种感受,只有身处在那里,你才能感受到人既渺小又伟大的那种震撼心情。”黄润明说。   “听你们这么说,我都迫不及待要出发了。”刘子君笑着说。   7点一刻的时候,吴易杨他们六个人绕上邦达广场中心,和中间的雕塑合影完后他们出发了。一出了邦达就开始了上坡,因为要想到达怒江72拐,首先他们要翻上海拔4658米的业拉山垭口。上坡一共14公里,海拔上升500米,算是中等难度。但是,以今天他们那种激动的心情来说,这点坡度已经不能算什么难度了。   一路上,每个人都比平日里骑得更带劲,所以爬起坡的速度比较快。沿途基本都是比较圆润的山坡,山坡表面覆盖着一层浅绿色草甸。但这种浅绿色是淡得不能再淡的那种浅绿色,还夹带着些许黄色,只有靠近路边一带是比较鲜亮的绿色。   黄润明和苏不凡最先上到了业拉山垭口,他们只用了1小时10多分钟,两人在垭口上等吴易杨他们。10多分钟过后,张琦、张晓旭、吴易杨和刘子君几乎同时骑上了垭口,虽然几个人还喘着气,但他们都难掩兴奋之情。   “那边就是怒江72拐,不过这里被挡住了。”黄润明对其他人说。   “那我们赶紧下去吧。”张琦心切地说。   “我们在等你们合影啊,这个业拉山牌子不合影嘛?”苏不凡指了指旁边“业拉山海拔4658米”的路牌。   “当然要。”刘子君说,“不能错过任何一座山啊。”   随后几个人将单车推到路牌下面,整齐地排了一排后,他们找了个骑友帮忙拍了合影,而之后刘子君又是拉着吴易杨单独合影。   下山之前黄润明十分认真地向大家交代,“大家一定要检查好刹车,千万不要冲太快了,在这里出事会很严重。”   “不要超过30就好。”张琦说。   “嗯,小君,晓旭,你们更加要注意一点,能慢就慢。”黄润明对刘子君和张晓旭说。   “嗯。”张晓旭说。   “我会的。”刘子君答道。   黄润明带头骑上单车,就这样六个人依次从业拉山垭口冲下了坡。从垭口出发,公路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下蜿蜒,他们要经过四条山脊,也就是要绕四座大小不一的山。期间他们些路段能看到怒江72拐的一小部分,经过最后一条山脊之后,才能到达怒江72拐的最佳观景点。   过了业拉山的山脊,吴易扬他们看到这边的山势突然变得险峻起来,而且这种山势一直延续到很远的地方。一条条绵长而荒芜的山脉纵横交错着,巍峨壮阔,山脉的山脊就像是刀刃削过一样,刚劲峭立,山坡表面则像折皱后的纸张一样,棱角分明。这景象,如同之前他们经过的澜沧江峡谷,不过比之更加险峻。   连续下坡几公里后,吴易杨他们绕过了第四条山脊线,这时整个怒江72拐就展现在他们眼前。   在一面海拔落差近1000米的陡峭山坡上,公路沿着山坡呈巨大的“之”字型迂回向下延伸。总共形成了9个险峻的发卡弯,以及其他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弯道,据说总共99个弯道,所以又称“天路99弯”。沿路很多缺少山体支撑的地方,就由人工堆砌出巨大的水泥结构来支撑路基。整个怒江72拐的高度落差以及横向跨度之大,还有弯道之多,在世界范围内也十分罕见。尽管2010年这里全部铺上了柏油路面,但还是每年都会有人把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这就是怒江72拐,前面是最佳的观景点。”黄润明转头向后面的人说,随后他拐到路的左侧停了下来。   吴易杨等人跟着黄润明在路边的最佳观景点停了下来,停好单车后,几个人兴奋地跨过路边水泥护栏,站到了突出的平台上。吴易杨虽然还轻微恐高,但他也被这处神奇壮阔的下山方式震撼到了,所以他忍不住跟着跨过了护栏。   从这个观景点向怒江72拐望去,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感到一种震撼之情。在怒江72拐上面,人是渺小的,车也是渺小的,而大自然是无比壮阔的。但同时,每个人也都会在心底由衷地生出“‘人’是伟大的”这种感想来,因为在无比壮阔的大自然面前,“人”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智慧和魄力。   “哇哦~”   这时除了黄润明,其他五个人都朝着山谷对面的72拐放声呐喊。这个时候,或许只有呐喊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震撼之情。   一阵激动过后,张晓旭说,“我们来合影吧。”   “我网上看过他们是拍背影,然后把怒江72拐也拍进去了。”刘子君激动地说。   “我们就坐在这地上,坐成一排,找个人帮我们从后面拍。”张琦指了指地上说。   张晓旭和刘子君一下都坐到了地上,其他人也准备坐下。只有黄润明没有动,这时他一脸忧郁地说,“我不拍了,我帮你们五个人拍吧。”   “怎么了大明?”吴易杨诧异地问道。   其他人也都诧异地看着黄润明。其实包括吴易杨在内,他们早已注意到,今天的黄润明和平日有些不一样。他一直是一脸沉重,似乎心里装着什么心事。   “没什么,我给你们拍吧。”黄润明说。   “没事,易杨,大明他只是不想在这里拍照,就我们五个人拍吧。”这时苏不凡了然于心地对吴易杨说。   吴易杨他们见苏不凡这么说,想必他已经知道什么隐情,不过这时他们都没有多问。随即几个人摆了很多POSS,黄润明则在后面帮着他们拍照。   怒江72拐不只是一个观景的景点,而是川藏线的必经之处。必须经过它的每一处弯道才能下到山下,也才能继续后面的旅程。所以吴易杨他们拍完合影后便决定继续出发,去亲身走过怒江72拐。   “在过发卡弯之前一定要把速度减下来!注意安全”黄润明再一次认真地向其他人交代着。   “嗯,知道。”几个人都答道。   随后,黄润明、苏不凡、张琦、张晓旭、吴易杨和刘子君依次冲向了怒江72拐。这里的下坡坡度非常陡,每个人都时时刻刻捏着刹车,尽可能地把车速控制在30公里左右,很快他们顺利地通过了第一个发卡弯。   当下到第二个发卡弯的时候,黄润明停了下来。他推着单车来到弯道外侧的护栏边,停好单车后他站到了护栏前。苏不凡这时跟着在发卡弯内测停了下来,后面的张琦、张晓旭、吴易杨和刘子君也跟着停在苏不凡身后。他们没有去到黄润明那边,只是在原地诧异地看着他。   “大明他干什么?”张琦随口问道。   “别去打扰他。”苏不凡看着黄润明说,然后又转身问张琦他们,“你们还记得大明说过他骑川藏线的目的嘛?”   “哦,是他有个队友在怒江72拐发生事故走了。”吴易杨恍然想起了出发前黄润明的话,“为了纪念他的队友。”   “是的,就是在这第二个发卡弯这里。”苏不凡说。   “这个弯确实最危险的。”刘子君转头看着下来的路说,“这里几乎是直接顺着山坡下来,突然拐了180度,不注意的话就直接冲下去了。”   “刚才垭口上等你们的时候,大明跟我说了那件事。”苏不凡接着说,“当时那位队友正是和大明他吵了架,然后他才赌气晚上从邦达出发赶路,那个时候大明也劝了他,但还是没有劝住,结果就在这里冲下了山。这件事成了大明心里永远的阴影,所以这几年他每年都来骑川藏线。”   “怪不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刚才也不一起拍照。”张琦压低声音说。   听完苏不凡的话,几个人看着黄润明的背影,一时间又惊讶又沉重。吴易杨也想起那天晚上在如美的情景,他这时才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时候黄润明会那么坚定地拦住他。   黄润明从驼包里拿出了几根香还有一瓶酒,放在了水泥护栏上,然后他脱下头盔,接着点着了三根香。他握着三根香朝山谷里拜了三次,随后他将香放在护栏上。最后他打开了酒瓶,并拿着酒瓶向护栏外边的山谷里左右来会洒了起来。   “小杜,今年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骑川藏线。”黄润明一边洒酒一边说着,说着说着他的眼里已经流下了泪水,“我不知道现在你有没有原谅我……”   一番哽咽之后,黄润明继续动情地说,“等我的孩子出生了,我会常带他去看望叔叔阿姨……”   黄润明这时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他把空了的酒瓶放回了驼包,又从驼包里拿出来厚厚一叠藏族人祈福用的五彩纸风马。他站上水泥护栏,面对着山谷方向,然后他一次次拿起一小叠纸风马高高地抛向山谷空中。顷刻间,数百片五种颜色的纸风马像雪片一样纷飞开来,之后随着一阵风飘向山谷中去。   随着纸风马向山谷中飘去,黄润明双手合在嘴边,朝着山谷中大喊,“小杜……愿你在天堂安好!”   在路边看了这么久之后,苏不凡、张琦、张晓旭、吴易杨和刘子君也被黄润明的动情举动感染了。五个人一起走到路对面,又一起站上护栏。他们先是朝黄润明会心一笑,然后学着刚才黄润明的样子,朝着山谷中大喊,“小杜,愿你在天堂安好!”   “谢谢你们!”黄润明一脸欣慰地说。   之后,又经过30多分钟的惊险下坡,吴易杨他们终于顺利走完了整个怒江72拐。他们来到了山谷底下一小块的平原上,这里是一个小村子,整片土地上基本都种满了青稞。此时青稞都还是绿色,这一小片绿色和四周荒凉的山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六个人在村子边稍作休整,很快又继续出发。   接下来的这一段下坡路,同样给吴易杨他们留下了极深极深的印象。公路在狭窄的山谷底部迂回来迂回去,一路呈下坡趋势延伸至怒江边上。在这段总长只有6公里左右的山谷中,公路竟然迂回出了31个发卡弯。也就是说他们来回转向了31次,所以他们在这里被弄得晕头转向。   出了这段山谷他们就到了怒江边上,也就是进入了怒江大峡谷。公路左边是怒江河谷,河谷下面是奔腾的怒江江水。右边则是近千米高的陡峭山崖,山崖都是岩石构成,几乎寸草不生,而且不时能看到形状狰狞的岩石块凸向路中央。可以说,这段路比澜沧江那段路凶险得多,也荒凉得多。不过当凶险和荒凉到了足够震撼的程度,那也就成了另一种美,他们眼前的怒江大峡谷就是如此。   沿着怒江一路下到一个废弃的道班后,他们决定停下来休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地方比较安全,不会有落石掉下来。几个人坐在废弃道班的台阶上,一边休息一边吃东西。   “我们今天中午没得饭吃嘛?”刘子君一边啃这饼干一边说。   “这一路上都很荒凉,连小卖部都没有,一直要到八宿才有。”黄润明无奈地笑了笑说,“大家现在还是多吃点东西当中饭吧。”   听黄润明这么一说,几个人都从驼包里翻出了更多的吃的,毕竟上午吃的那点豆浆油条早就消耗完了。   黄润明这时从驼包里拿出来一袋压扁了的油条,他将油条放在台阶上,然后说道,“我早上特意买的,这个可比饼干好吃多了,想吃就拿吧。”   “哇哦!”几个人同时发出了赞叹声。   “大明果然有经验。”张晓旭笑着说。   刘子君拿起一根油条,叹了一声说,“哎,这一路上我发现豆浆油条都成了奢侈品。”   吴易杨他们吃完东西又接着休息了一会,随后便继续上路了。过了怒江大桥,他们拐入了怒江的支流白马沟,这里是一个更窄更险峻的峡谷,两边的山势比怒江大峡谷都陡很多。公路左边的峭壁上都是凸出的形状狰狞的岩石,而路上时常能看到散落的石块。所以这一路上几个人骑得特别小心,他们不时的抬头观察上面的情况。   骑着骑着黄润明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在他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一处落石区。石头是从路边的峭壁上掉下来的,路面上已经散落着一片大小不一的石块。几个骑友站在落石区前面,其中一个骑友正抬头往上看着。   “过!”抬头的骑友喊道。   这时一个骑友推着单车从落石区走了过去,随后抬头的骑友又指挥其他三名骑友通过了落石区。   “兄弟,你过嘛?我帮你看着。”刚才抬头的骑友看着黄润明说。   黄润明笑了笑,感激地说,“谢谢啊,我要等后面的队友一起通过,我先帮你看着上面吧。”   “好吧!”那位骑友也感激地说。   那位骑友通过落石区后,他回头朝黄润明喊道,“谢谢啊,你们也要小心,上面一直掉石头。”   黄润明朝那位骑友挥了挥手,然后他站在那抬头观察着上面,这时正好从上面掉下来一快小石头。过了几分钟后,苏不凡来到了这里,黄润明帮着观察让苏不凡通过了落石区。黄润明又等了十多分钟,这时张琦、张晓旭、吴易杨和刘子君才一起赶到了这里。   “这个地方有点危险,还在一直落石头。”黄润明对四人说道,“我给你们放哨,你们小心一点,一个一个过。”   黄润明说话间又有一块小石块从上面落了下来。落石的冲击力很大,掉到地上就碎裂四溅开来。几个人的神情顿时都凝重起来。   吴易杨抬头看了看上面,说道,“小君,晓旭,你们先过吧。”   “对,让妹纸先过。”张琦也说。   “好!”两人都说。   “准备!”黄润明一边抬头看着峭壁上的情况,一边指挥着,“快过!”   张晓旭推着单车走向落石区,很快就顺利地通过了落石区。   “快过!”黄润明又喊道。   刘子君推着单车走向了落石区,当她走到落石区中心时,单车的前轮压在了碎石上。一时间单车轮子突然向外侧滑了一下,整个单车的重心突然倾斜。这时刘子君不得不停下来扶正单车的重心,扶正单车后,她推单车重新起步。   “有石头!”黄润明突然高声地喊道。   在场的几个人看着落石区中的刘子君,他们的神情一下紧绷到了极点。   刘子君本来正推着单车起步,可是在散落着碎石的路面上,并不能很快推起来。听到黄润明喊有石头后,她顿时一惊,这一惊更使她的身体发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吴易杨丢下手中的单车,快步冲到落石区。他双手分别搭在刘子君单车的坐垫和货架上,然后奋力地往前推。   “快推!”吴易杨大声喊道。   刘子君也握紧车把奋力的往前推,在她和吴易杨的共同努力下,单车瞬间快速地向前移动了起来。就在他们推离落石区的中心后,一块可乐罐头大的石块砸在了刘子君刚刚停下的位置,石块瞬间碎裂向四周溅了起来,其中一块小碎片击中了吴易杨的小腿,顿时他发出了“哎呦”一声。   走出落石区后,惊魂未定的刘子君匆忙转身停好单车,然后对着吴易杨急切地问,“你是不是被石头打到了?”   这边的苏不凡和张晓旭也关切地走到吴易杨身边,苏不凡也问道,“易杨,你没事吧?”   吴易杨皱了皱眉,摇着头说,“没有,只是石头弹到小腿了。”   “啊?我看看。”刘子君说完急切地蹲下身子,然后伸手想撩起吴易杨的裤腿。   吴易杨有些难为情,而且确实不严重,所以他伸手拍了拍刘子君说,“没什么,不用看了。”   “不行!我要看看。”刘子君说完,不管不顾地撩起了吴易杨的裤腿,她看到吴易杨的小腿后面有一块红印,红印中还有一丝细小的血印。尽管这没什么大碍,但她还是抬头心疼地看着吴易杨,并问道,“疼不疼?”   “不怎么疼,只是刚才一下很疼,现在好多了。”吴易杨淡淡笑了笑。   “没事吧?”黄润明在落石区对面大声问道。   “没事,只是小石头弹到了。”吴易杨也大声朝黄润明说。   六个人都通过落石区后,他们继续骑上单车向着八宿出发。路上,刘子君深情地看着吴易杨的背影,她不断地回想起刚才在落石区惊险的一幕。不过她想的不是那一刻有多惊魂,也不是可能的后果有多严重,而是在那个紧急时刻,吴易扬竟然会不顾危险为她挺身而出。在危机关头,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挺身而出,那一定是很在乎她,刘子君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尽管那是一件很惊险的事,但她回想起来时,她的脸上却是挂着甜蜜的微笑。   下午接近五点的时候,吴易杨他们沿着荒凉的峡谷来到了一座由红色岩石构成的荒山边。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八宿了。    ☆、来古冰川   在八宿,吴易杨他们依然没有停下来休整。不过他们已经决定了,今天骑到然乌,然后明天在然乌休整一天。很多川藏线骑友都会选择在然乌休整,因为然乌有迷人的然乌湖还有壮观的来古冰川。尤其是来古冰川,刘子君和张晓旭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去游玩一番。   从八宿到然乌共90公里,中间要翻越海拔4475米的安久拉山。前60多公里一直是起伏的上坡,到安久拉山垭口海拔总共上升1000米多点,这样长距离的起伏上坡难度并不大。   早上7点半,吴易杨他们骑上单车从八宿县城出发。八宿县城也很小,和左贡县城差不多大,川藏线就是县城的主干道。六个人从出发到骑出县城,只花了一分钟多点。   出了八宿县城,一路依然是荒凉的山谷,荒凉到令人厌恶。而且这条山谷很开阔,还是东西向的,所以吴易杨他们始终暴露在阳光之下。虽然高原上温度不高,但一直这样晒着太阳骑车也是很难受。   “易杨,明天跟我们一起去来古冰川吧。”刘子君用略带撒娇式的语气对并行在右手边的吴易杨说,“多难得的机会来一次啊。”   “再说吧,不是有人陪你去嘛?”吴易杨并没有直接答应。   “晓旭确定了去,晓旭去了那张琦也会跟着去,就我们三个确定了。”说到这里刘子君尴尬地笑了一下,“可是你懂的,如果就我们三个去,那我不就成了电灯泡了嘛。”   吴易杨听后也会心地笑了一下,自从在折多山张琦为张晓旭驮驼包以来,一路上两人几乎都形影不离。而且他们似乎情趣相投很谈得来,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他们俨然进展到了准情侣关系。   “你就陪我去吧。”刘子君见吴易杨一时没表态就接着说,“如果你去的话,不凡和大明可能也会去,大家玩就在一起玩。”   “好吧,那就去吧。”吴易杨说。   “耶,太好了!”刘子君一下高兴得不得了,一时间她加快了蹬踏的频率,冲到前面去了。   骑出八宿接近30公里的时候,山谷开始呈弧形转弯,转过这个弯后,山谷由东西向转为了南北向。再往前骑一会也就到了吉达乡,这是路上唯一能吃饭的地方,所以吴易杨他们就在此地吃了中饭。   六个人吃完中饭时,已经接近中午12点,饭店门外的水泥路被正午的阳光照的煞白。原本他们准备马上继续出发,可是看到外面的猛烈太阳后,刘子君和张晓旭提议晚点再出发,其他人也都同意了。于是几个人继续坐在饭店里的桌子旁休息,他们应景地都翻出了出发前的照片,聊起了这十多天来被晒黑的情况。   “你们看,我的变化还不是很大。”黄润明拿着手机上的照片给其他人看,“我经常骑车,早就晒黑了。”   “大明变化不大,我和小君也不大,毕竟我们妹纸都涂防晒霜了。”张晓旭一边说一边还摸了摸脸。   “我感觉我们都还好,网上的那些出发前后对比照才亮瞎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P的。”苏不凡笑着说。   “应该是真的,我们现在才刚六月份就有这么明显了,那些七、八月正好夏天来的骑友,那就不用说了,就是小鲜肉来了也要变成黑屌丝啊。”黄润明乐呵地说。   张琦这时笑眯眯地看着吴易杨,然后说道,“其实我觉得变化最大的就是易杨,呵呵,从出发前的清秀小生,快要变成了那种快递小哥了。”   “真有点,嘿嘿,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哪像现在这样。”刘子君看着吴易杨笑了笑,“谁让你们男生都不涂防晒霜。”   “男人嘛涂什么防晒霜,晒黑点才有男人味。”黄润明说。   “我以前很少在户外活动,这是第一次连续这么久时间在户外活动。”吴易杨笑着说。   “嗨,我突然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画面。”张琦边说边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川藏线路上,易杨和他的周雅面对面经过,结果他们都没有认出对方来,哈哈哈。”   几个人顿时都哄笑了起来,就连吴易杨自己也笑了。   “这只是玩笑了。”黄润明拍了拍吴易杨的肩说,“我们当然是希望你能追上你的周雅。”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刘子君还是尴尬了一下,只是在笑容的掩饰下并没有被人察觉。因为她想到在在座的人当中,或许只有她是不希望吴易杨遇见周雅的。不过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怎样,她是不会改变她的这个看起来非常自私的愿望。   “不过我发现这几天你好像不怎么想着追周雅的事了,是不是……嘿嘿……”苏不凡说到这里坏笑了起来,并意有所指朝刘子君使了个眼色。   吴易杨淡淡地笑了笑,他说,“我只是觉得,这一路过来,我拼命地想追上她,到现在却完全失去了方向。我似乎忘了我来川藏线的初衷,就是把我和她的缘分交给川藏线……在两千多公里长的川藏线上,能让我遇见她的只能是缘分,我相信如果我们有缘的话,我一定会在川藏线上的某个地方遇见她。”   “对的,要是看缘分就是顺其自然,要不然不如直接搭个车一路找,那肯定能找到。”张琦拍了拍手说。   “没错,有缘千里来相见,心放开一点。”黄润明也笑着对吴易杨说。   一旁的刘子君这时低头看着手机,每次提起周雅的时候她总是沉默着,并用若无其事的表情来掩饰心中激荡的心理活动。   几个人聊着聊着,慢慢地他们陆续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等他们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一点,随即六个人带着刚醒来时的困顿神情又出发了。   车队继续在荒凉的山谷中骑行,下午五点的时候,他们陆续到达了安久拉山的垭口。安久拉山的垭口很特别,并不像其他山的垭口那样处在明显的最高点处,而是处在一处开阔平坦的山谷中,十分不明显。这时垭口两边的高山上还覆盖着积雪,而且还很厚。垭口前面有一处面积很大而且平坦的高山草甸,不过这个季节草甸并没有生长开来,景色非常一般。等到7、8月份,周围山上的雪会融化掉,草甸也会生长开来,这里将会变成一块湿地。到那个时候,安久拉山垭口将变成川藏线上最美的垭口。   吴易杨他们在垭口上休息了一会,拍完合影之后,他们继续出发了。从垭口往前走,这里的公路并没有马上下坡,还是一段很长的平坡路。尽管黄润明在垭口时已经提醒了他们,但几个人仍然忍不住吐槽起来。   “今天上了一天坡,到了垭口还是特么的要踩脚踏,真的是够了。”刘子君喃喃说道。   “也真是,这样的垭口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晓旭也跟着吐槽起来。   黄润明这时笑了笑,然后说,“我们还算幸运,在这里没遇到逆风,去年我们那个车队从上山到这里遇到很强的逆风,那才叫难受,骑车跟走路一样。”   “那后来怎么走完的?”张琦好奇地问。   黄润明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因为队里的一个女队员都被虐哭了,她根本骑不动,所以我们就一起推着走的,后来直到晚上9点才赶到然乌。”   “咳咳!”刘子君笑了笑,“这么说我们运气真的不错啊。”   “那还要多久才开始下坡?”吴易杨问道。   “很快了,走两公里左右就慢慢开始下坡了。”黄润明说。   说话间,几个人便来到了下坡路段。开始坡度很小,慢慢地才逐渐变陡,山谷也变得越来越窄。最后公路进入到更加窄的然乌沟里,公路旁的山体非常险峻,经常有落石。为了防止落石伤人,公路上修了很长的混泥土结构顶棚将公路盖住,两边由水泥柱子支撑,相当于开放式的隧道。   出了这条山沟,吴易杨他们的视野豁然开阔起来,在他们的左手边是然乌湖所在的山谷,右手边是安目错湖所在的山谷。两个山谷呈90度交汇在一起,而然乌镇就处在他们眼前的交汇地带中。继续骑了两分钟,他们便到了然乌镇的街道上。这里满街都是什么饭庄和鱼庄,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以上都是住宿。他们挑选了一家叫“然乌野生鱼庄”的宾馆住了下来。安顿好住宿后,几个人将单车推进了宾馆里面。   就在吴易杨他们将单车推进去没多久,周雅跟着车队一行人骑着单车从“然乌野生鱼庄”门口经过。他们单车上没有驼包,因为他们昨天就到然乌了,今天在然乌休整一天。下午他们骑着单车去了然乌湖游玩,这会正回到住的宾馆,而他们住的宾馆离“然乌野生鱼庄”只隔了一个饭店。这是吴易杨和周雅在川藏线上第二次相隔这么近。   吃晚饭的时候,几个人商定好了,明天一起去然乌湖和来古冰川游玩。因为然乌湖很长,就在去来古冰川的路上,一路游玩过去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之后在饭店老板那里,黄润明要了包车司机的电话,司机是当地藏人,叫丹巴。黄润明在电话中砍价之后,谈下来半天的包车费用总共400,而且丹巴非常有经验,还说可以为他们作向导。   第二天一早7点不到的时候,丹巴打电话告诉黄润明,他已经停在宾馆门口等侯了。而这时黄润明他们六个人也都起床了,只是还在整理东西。今天他们一身简装,没带什么包裹之类,只是穿得比较厚一些。在一楼吃过早饭后,六个人便钻进了丹巴的中型面包车,吴易杨、刘子君和苏不凡坐在了最后一排。   “你好!”六人纷纷向丹巴问好。   “你们好!”丹巴也向他们问好,然后又接着问,“对了你们有带什么吃的嘛?”   “没有啊。”黄润明有些不解地说,“我们玩完中午回这边吃饭。”   刘子君也诧异地问,“我查了好像最远也就30来公里,最多是中午回来晚一点,不用带吃的吧。”   “我指的是零食之类的。”丹巴解释说。   “没有。”几个人都说着。   “那你们等下我,我去买点糖。”丹巴说完就走下面包车,车门都没关他就走向了前面的超市。   就在这时候,周雅他们车队吃完了早饭,他们正推着单车从宾馆里走出来,周雅也推着单车停在宾馆门口的空地上,然后她就在那里整理着驼包。   这时候,周雅离吴易杨所在的面包车,距离不过10来米。而吴易杨坐在面包车的后排,在这样的距离上,只要他转个头就能从后车窗看到周雅。不过这时刘子君正拿着手机翻出网上然乌湖的照片给吴易杨看,而吴易杨也正仔细地看着照片。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看到这张照片里的,太阳只照到雪山的上面部分,然后从然乌湖边看到整个雪山的倒影,那真是太美了。”刘子君看着照片兴奋地说着。   “有可能。”吴易杨盯着照片说,“现在才刚过7点,另一边的山会挡住下面的阳光。”   “我们等下问一下丹巴好了。”苏不凡说。   很快丹巴回到了车上,他带回来一包糖,很普通的糖果。看过刘子君手机上的照片后,他也不确定地说,“难说,我尽量开快一点到然乌湖边吧。”   随着丹巴开动了面包车,吴易杨和周雅的距离开始逐渐拉开,而且丹巴开地很快,不一会面包车便离开了然乌镇。因为去往来古冰川要沿着川藏线反向行驶一段,然后拐入然察公路。就这样吴易杨第二次与周雅如此接近,却又很快拉开了距离。   面包车开了几公里后,吴易杨等人开始骚动起来。这时他们已经到了然乌湖边,而且这时湖对岸的雪山正被清晨的阳光覆盖着。虽然阳光已经快照到了山脚,但仍然美得不得了。一片蓝天、几朵白云、还有连排的金黄色雪山,在一片如镜般湖面的倒映下,所有元素构成了层次色彩都极为丰富的立体画卷,仿佛一幅美丽的油画。   “你们别急,等下开到中间的地方再停下来。”丹巴说。   又开了一小段之后,公路接近了湖边。这里处在狭长的然乌湖中间位置,视野非常好,几个人兴奋地走出面包车,然后来到湖边拍照。   “太美了!”几个人都赞道。   “我们在然乌休整真是值了。”刘子君心满意足地说。   “确实,这应该是西藏最美的湖了吧?”张晓旭不大肯定地问。   “不是吧,最美的应该是纳木错,不过不在川藏线上,到了拉萨还要坐车去。”苏不凡向张晓旭解释。   “我们到了拉萨然后也一起去纳木错吧,怎么样?”张琦提议道。   “好啊!好啊!”刘子君开心的应和,然后又对身旁的吴易杨说,“易杨,纳木错去吧?”   吴易杨这时正拿着手机拍照,双眼盯着屏幕上。听到纳木错他一下陷入了思绪中,一时间没有回应刘子君。吴易杨记起来,纳木错是明宇和周雅约定要一起去的地方,他想着现在明宇不能完成这个约定了,要是他能跟周雅一起去纳木错的话该多好。可是周雅现在在哪呢?他一点也不知道,想着想着一股忧伤不禁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问你呢?易杨。”刘子君看着吴易杨有些发呆,她继续问,她很想得到他确定的答案。   “啊?哦……”吴易杨回过神来,“到了拉萨再说吧。”   “好吧。”刘子君这时并没透着任何失望的情绪。   过了一会,随着太阳的升高,阳光已经全部照亮了湖对岸的雪山,几个人赶紧让丹巴帮忙给他们拍集体合照。丹巴很给力,他爬到他的面包车上给他们拍照,几个人纷纷为丹巴的认真叫好。拍完合照后,几个人依依不舍地坐上了面包车,不过面包车沿途都是在然乌湖边行驶,他们仍能多看一会然乌湖。   驶出然乌湖一段距离后,他们路过了一处村庄,村子被大片地青稞地和草甸包围着,环境很美。一进到村子里,几个小孩就围了上来,甚至是堵住了面包车。这时丹巴摇下车窗向小孩们每人发了几颗糖,这时小孩们才心满意足地坐到了路边。   “原来买糖是为了这个啊!”张琦恍然大悟。   “嗯,一般小孩都会向外来的车辆要些吃的什么的,也有很多人会为专门他们准备一些文具什么的,小孩子嘛,对什么都好奇。”丹巴解释说。   “是的,川藏线上很多地方会遇到,小孩们只想要些新鲜的东西,你要是给他们钱他们都不知道这么用。”黄润明也说。   不久之后,面包车下了然察公路,驶入了一条岔道。这条岔道正在修路,一边车道刚刚铺好了水泥,但是上不去。另一边还是土质路面,路况非常不好,所以丹巴开得很慢。在土质路面颠簸了一段路后,面包车又来到了一处湖边,这个湖面积也很大。和刚才长条形的然乌湖不一样,这个湖呈方形,湖水也一样是翠绿色,像翡翠一般。   “这是什么湖啊?”刘子君问,“也非常漂亮。”   “这个应该也叫然乌湖。”黄润明解释道。   “嗯,其实然乌湖有三个,分为上、中、下湖,刚才的是上湖,这个是中湖,三个湖都有河道连在一起。”丹巴认真向几个人解释,然后又说,“这里我们就先不停了,等下回来时间够的话再停下来看看。”   “好啊。”几个人都说。   继续颠簸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巴丹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他说,“到了,我们要下车走路过去。”   走下车后,吴易杨他们看到几百米外有一个巨大的湖。湖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冰层,总体呈白色,靠近岸边的地方,聚集着数量众多的大小不一的“冰山”。它们露出在冰层上面,形状各异,呈淡蓝色,像是淡蓝色的宝石盛放在白色的丝绸料子上。白色湖面的后面连着白雪皑皑的雪山,远远望去,白色的湖面似乎已经和雪山浑然一体。   看着眼前的景色,几个人都露出了惊叹的表情。作为南方人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这么巍峨的雪山,还有如此巨大的冰块。   “好多雪山,还有好多冰啊。”刘子君欣喜地说。   “喔,太美了。”张晓旭赞叹道。   张琦看着湖对岸的雪山问,“那些高的山就是冰川嘛?”   “不是!”吴易杨笑了笑,向张琦解释道,“冰川不是巨大的冰山,冰川就像是流动着的冰河一样,很多小冰块聚集起来的。”   “通俗来说就是这个意思。”丹巴向张琦说,“你看雪山下面那个山谷,看到没?那一排矮矮的蓝色冰块。”   张琦仔细看了看,好奇地问,“那就是来古冰川嘛?怎么这么小?”   “你以为冰川是什么啊。”张晓旭对着张琦笑了。   “我们看到的只是来古冰川的一个口子,整个冰川有几十公里长呢,就像一条河一样,只有从空中才能看到整个冰川的情况。而且其实冰川也挺高,只是离我有1000多米远,看着比较矮。”丹巴认真地解释着,“我带你们走到湖边去吧,小心点,这都是一块块的岩石。”   六个人跟着丹巴从一片岩石堆中朝湖边走去,这些岩石块大小不一,大的有汽车那么大,小的多是足球那么大,都是由于长期的冰川运动挤压拖带到这里的。小心翼翼地走了十分钟左右,他们来到了湖边。这里全部结上了厚厚的冰,冰面上就是那些大大小小淡蓝色的“冰山”。   “这里可以走上去嘛?”刘子君看着就在几米外的淡蓝色“冰山”,她兴奋的问丹巴。   没等丹巴说话,吴易杨就喊住了刘子君,“别去了,小心一点。”   “没事,近一点的没关系,不要走太远。”丹巴说。   “喔!那我们走吧。”刘子君说着拉起张晓旭的手,两人走到冰面上。   “慢点,很滑的。”张晓旭说。   刘子君和张晓旭走到一块2米多高的巨大冰块旁,冰块晶莹透亮,里面透着淡蓝色,像是一颗巨大的宝石。两人兴奋地用手抚摸着冰块,然后又朝吴易杨等人说,“你们过来啊!”   “你们别老摸冰块,小心感冒了。”黄润明一边走过去一边说。   吴易杨他们这时也走近了这块冰块,几个人围着冰块好奇地看着。   “我很好奇,这里的冰块为什么是蓝色的?”苏不凡随意地问。   “这个我以前看过百科解释。”吴易杨饶有兴致地说,“这些冰块不是由水结成冰的,而是由高山上的积雪,经过常年不断挤压形成了冰川,里面含有很多极细小的空气泡,在光的照射下,这些极细小的空气泡产生了散色,然后发出蓝色的光,大概就是这个原理吧。”   “是的,这些露出来的冰块都是原来冰川上的,由于冰川的运动挤压到这里了,你看湖水结的冰面就是白色的,和这些不一样。”丹巴也向苏不凡解释着。   “是从那边冰川挤过来的吗?”张琦略惊讶地朝来古冰川的山谷口示意。   “嗯。”丹巴说。   “也就是说这些冰川还一直在流动?”张琦继续问。   “当然,只是运动得很慢,我们这样看察觉不到。”丹巴又耐心地向张琦解释说,“冰川每年都会挤压一波到这边,然后慢慢地融化掉,到了夏天这些冰就看不到了,然乌湖的湖水就是冰川和雪山融化之后形成的。”   “啊?那我们赶紧拍照吧。”刘子君说。   随后几个人让丹巴帮忙拍照,拍玩六个人的集体合照后,他们又三三两两合影或是单独留影。   “赶紧发到……”刘子君对吴易杨说。   “我知道,你以后都不用提醒我了。”没等刘子君说完,吴易杨就开口了。   刘子君这时欣然地笑了起来。   在湖边玩够了之后,丹巴又带着他们来到了湖边的一处高地上。这里正对着来古冰川所在的山谷,地势比冰川稍微高一些。可以看到来古冰川上层鳞次栉比的棱角,还有冰川表面几条鲜明的条纹。因为来古冰川是由几条冰川汇聚而成,每条冰川运动的时候两边都会拖带上山体的泥土,而泥土会弄脏冰川的边缘。汇聚成一条后,这些被弄脏了的冰川边缘,就成了来古冰川表面的条纹。   接近中午的时候,吴易杨他们已经玩得很尽兴了。于是他们回到了丹巴的面包车里,开始返回然乌镇去。   这天下午5点的时候,周雅他们车队刚刚到达了波密。他们住在波密广场边一波宾馆,周雅和赵丽华此时正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前台递过一把钥匙给周雅,并说道,“207房间,上了楼梯右拐。”   “我们先上去了。”周雅和赵丽华转身对身后的三名队友说。   “嗯”一个骑友回应说。   周雅和赵丽华走上二楼,然后进到了207房间。房间不大,里两有张床,还有一个很简单的卫生间,布置很简洁。另外和他们一路上住的宾馆一样,满屋子都被骑友们写满了各种涂鸦。   “周雅你睡这个床吧。”赵丽华说。   “嗯,好!”周雅答应着。   周雅将随身带的钱包和手机之类放到床上整理,突然间,她一下抽咽起来,眼泪哗啦哗啦地滴了下来。   “周雅,你怎么了?”赵丽华惊讶地转身问周雅。   周雅没有说话,她一边抽咽一边看着墙上。赵丽华顺着周雅的目光看去,白色的墙壁上画满了很多条涂鸦。其中有一条很特别,是两个牵着手的卡通人物,一旁写着“MY永远【心】ZY”。   周雅对这条涂鸦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两个卡通人物一个代表周雅,一个代表明宇。这是刘明宇出事前一天画的,那个晚上刘明宇还拍照发给她看了。而在画完这条涂鸦的第二天,刘明宇就和她永远地阴阳两隔了。所以当她看到这条涂鸦的时候,她的情绪一下就崩溃了。   “这是他画的吗?”赵丽华问。   周雅一边抽咽着一边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臂去擦眼泪。赵丽华扶住了周雅的肩,慢慢地扶着她坐到了床上,接着搂住了她的肩。赵丽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让周雅释放她的情绪。    ☆、刘子君的表白   清晨,然乌的天气依然晴好,蓝色的天空中飘着连成片的白云。沿着川藏线的街上,很多骑友都在整理行装准备出发,吴易杨他们也从宾馆里推出了单车。经过了昨天的休整,加上今天到波密的路基本都是下坡,这时几个人神情都很轻松。   没等其他人准备好,吴易杨就骑上单车慢慢地向前骑了起来,他沿街在准备出发的骑友中搜寻着,一无所获后他又快速的骑回到其他人的身旁。过了一会,所有人准备好了之后,他们便一起骑上单车出发了。   从然乌到波密行程差不多130公里,海拔会下降1200多米,所以绝大部分都是下坡路段,只有少数是起伏的小坡。一路上将逐渐进入到茂密的森林之中,暂时告别荒凉的高原景象。这是他们进入川藏线以来,第一次能在林间的公路上骑行。   此时,在波密一波宾馆的门口,周雅所在的车队也在准备出发前往通麦。可是几个骑友中并没有周雅的身影,只见赵丽华一身休闲装打扮,她正和车队的队长说着什么。   “这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动,你们先走吧。”赵丽华说,“我留下来陪她。”   “到底是怎么了?”队长诧异地问。   赵丽华这时一脸难为情,纠结了片刻她说,“我答应了周雅替她保密,不过也没什么事,你们放心吧。”   队长释然地笑了笑说,“好吧,这里离拉萨也不远了,你们两个要是再出发的也没什么大问题。”   “嗯,我们会照顾好自己。”赵丽华也笑了笑。   “拜拜!”队长向赵丽华说,然后又对其他队友说道,“走吧,我们出发吧。”   刚骑出然乌镇,吴易杨他们又看到了一个湖,这个湖和昨天他们看的然乌湖差不多,也是长条形的,湖水同样呈翠绿色。   “这个湖也很漂亮诶!”刘子君欣喜的说。   “这也是然乌湖吗?”张晓旭问道。   “不是,这个叫安目错湖,和然乌湖连着的,也差不多大小,景色比然乌湖差一点。”黄润明介绍着,“我们等下会一直沿着这个湖的湖边走。”   “那不是一路风景都很好。”苏不凡说。   “嗯,所以这个湖不用像然乌湖那样特意去看,很多人会直接把它认作然乌湖。”黄润明接着说,“我这里就不停了吧,到湖的出口处去,那边好玩。”   沿着安木错湖骑了十多公里后,他们来到了安目错湖的下泄口处,这里聚着好些个骑友和自驾游客。安目错湖的下泄口只是一个小的开口,开口两边是巨大的岩石群,这些岩石已经被下泄的湖水冲刷的很圆润。湖水从开口处奔流出来,流速非常快,碰到岩石后,在水下和水面上激荡出了一团团翻腾着的乳白色泡沫,这些乳白色的泡沫和翠绿色的湖水交融在一起,形成了像玉一般温润的色彩。   几个人停好车来到下泄口的岩石边,高大的岩石下面就是翠绿色的湖水,他们既觉得惊险又感到兴奋。吴易杨也小心地走到岩石边,看着下面迷人的水色。   “小心啊,别掉下去了!”苏不凡突然轻轻地拍了一下吴易杨的背,开玩笑地恐吓着他。   吴易杨身子微微一缩,似乎真有些被吓到。这时,一旁的刘子君狠狠地拍了一下苏不凡的肩,然后有些认真地说,“切,你别吓他,他有些恐高的。”   苏不凡看着刘子君认真的样子,朝她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吴易杨笑了笑说,“那应该一直可以飘到波密去了吧。”   “是的,这就是帕隆藏布江的源头,一直到波密。”黄润明说。   这时,下游的另一块岩石上传来了惊呼声。这块岩石呈长条形矗立在激流的水中,只靠在一块小岩石边上。而且岩石表面很陡峭,非常难以立足。几个大胆的骑友正小心翼翼地连排坐在岩石上合影,所以发出了刚才的惊呼声。   “真是用生命在合影啊!”张晓旭看着那边的骑友说。   “我们要不要也去那合影啊?”张琦似有意又无意地说。   黄润明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还是别去,太危险了,我们就在这边合影吧。”   “是啊,干嘛去那种地方合影。”张晓旭也说。   在岩石上合影完后,吴易杨他们继续出发,一路沿着帕隆藏布江边的公路下坡。帕隆藏布江的江水一路始终都是翠绿色,而江另一边的山上是挺拔茂密的针叶林,可以说一路都是风景。所以他们一路上不时地停在路边,一边拍照一边休息。   路上吴易杨他们又看到了冰川,那是米堆冰川,不过离他们有十多公里远,只能远远地看几眼。接着往前骑了一段后,他们在一个中坝村的地方停了下来,准备在这里吃了午饭。   在波密一波宾馆的房间里,周雅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上午。这一上午,她不时呆呆地看着墙上刘明宇留下的那条涂鸦。而在她心里,更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在激烈的斗争着,可是到现在,她仍然作不了什么决定。   在出发来川藏线之前,周雅鼓起勇气作了一个决定,就是来到川藏线上明宇出事的地方,试着和明宇作某种意义上的告别。这股勇气支撑她骑行了1500多公里,而且只要再往前骑几十公里就能到通麦,也就是明宇出事的地方。可是看到房间墙上这条涂鸦之后,她先前的这股勇气,一下就溃退消散了。她的内心又回到了出发前挣扎矛盾的状态,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决定。此刻,她就像一个黑暗中找不到路的小女孩,惶恐而无助。   “周雅,我们去吃中饭吧。”赵丽华趴在床边,关心地凝望着周雅。   周雅这时转过头,她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赵丽华。   “其他的不说,饭总要吃吧,你早饭也没吃。”赵丽华继续劝着,“外面天气很好,顺便也在波密转转,说不定心情会变好呢。”   周雅这时也觉得这样呆在房间里挣扎也不会得出什么结果,不如到外面去散散心,她给了赵丽华一个赞同的眼神,然后低声地说,“好。”   下午,吴易杨他们继续沿着帕隆藏布江峡谷向波密骑去。两点钟的时候,他们眼前的峡谷突然开阔起来,峡谷中出现了一条宽一公里左右的平原带。在这里公路没有了坡度,路面也高出了两边的开阔地带,而且两边都是低矮的树木。   刚骑出峡谷口的时候,吴易杨他们就感受到迎面吹过来一阵猛烈的风,这时他们还不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又往前骑了一小段,他们感觉逆风越来越大,紧接着逆风大到已经不是骑得快慢的问题,而是骑不骑得动的问题。   张琦的头盔由于没系好扣带,一下被风吹了下来,在路上又被风吹得往后滚去。他连忙把单车放倒在地上,然后跑回去追头盔,还好头盔被吹到路边,被边上的树木抵住了,他这才捡回来了。   黄润明停了下来,他无奈地说,“骑不动啊!”   黄润明都骑不动了,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他们都已经停了下来。   刘子君这时放倒单车,他走到吴易杨身后说,“要不要给驼包套上罩子,感觉小新会被吹下来。”   “嗯,还是套上保险一些。”吴易杨说,“你帮我扶一下车。”   吴易杨刚拿出防雨罩,还没准备套上就差点被吹跑了。最后刘子君帮着吴易杨,两个人一起努力才给驼包套上了防雨罩,为了保险,他们又用绳子绑了两下。   张琦拿着头盔回到单车旁,戴上头盔后系好了扣带,然后他忍不住吐槽道,“这风怎么这么大,差点就追不回来了。”   “我推都推不动了。”张晓旭十分气馁地说。   “我也是,这比推车上坡都困难。”刘子君也说。   “这逆风比我去年在安久拉山遇到的还强,推不动也正常。”黄润明大声说。   “那怎么办?”苏不凡说。   “要不我们在这里等等,看什么时候风会停。”张琦有些犹豫地说。   “谁知道这风要刮多久,到时候可能就天黑了。”黄润明摇了摇头说,“这里是松宗镇,其实过了松宗镇前面就进到树林里了,我们只要挺过这几公里就好。”   这时,吴易杨想起了在上海的时候,周雅骑在前面为他破风的情景。他一下有了想法,他对其他人大声说道,“这样,我们跟紧排成列一起推车,这样可以为后面的人破风,让小君和晓旭在后面,现在的风有些偏向,那我们的队伍就斜一点。”   “这个方法的确可以试试,应该能为妹纸们挡点风。”黄润明非常赞同地说,然后又补充道,“我在最前面推。”   于是六个人按吴易杨的方法排成了一列,张晓旭排在张琦的后面,刘子君排在吴易杨的后面,然后根据风向,每个人的位置向左侧偏移了一些。这样试着推了一段,张晓旭和刘子君都能比较顺利地跟着推车前进。   “怎么样,好推吗?”张琦问张晓旭。   “可以,轻松了好多。”张晓旭说。   “小君你呢?”吴易杨问。   “可以的。”刘子君答道。   “那我们就这样推吧,过了松宗就好。”黄润明大声地朝后面说。   “大明,等下累了的话,我们就换着在最前面推。”吴易扬大声朝大明喊着。   “好!”黄润明说。   随后,他们继续推着单车慢慢地向前移动,中途几个男的轮流换到最前面为队伍破风。就这样,六个人推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完这段不到4公里的路。而过了松宗镇后,风稍微弱了一些,风的方向也完全变成了侧风。已经不会阻碍他们骑行,所以他们休息了一会后又骑上了单车。让他们感到神奇的是,拐了一个弯后,风向一下又变成了顺风。在风的吹动下,路虽然还是平路,但他们感觉就像在下坡一样,非常轻松。   很快,他们便离开了松宗镇的开阔地带,开始进入到密林之中。公路从这里到波密将一直在林间穿行,两边的山上也全是繁茂的原始森林。这是他们踏上川藏线以来,第一次在林间公路上骑行。   吃过中饭之后,赵丽华带着周雅在波密的街头闲逛,她们毫无目的地走着。赵丽华也一直没有劝周雅,只是聊一些无关的话题。她们这时逛到了帕隆藏布江的一座桥上,两人依在栏杆上,静静看着蓝绿色的江水从桥下流过。赵丽华看到周雅的眉宇逐渐舒展开来,这时她才试着小心翼翼地劝周雅。   “你骑了一千多公里就是为了见他,现在还有几十公里就能见到他,怎么反而退缩了?”赵丽华用十分柔和的语气对周雅说。   “我害怕这样去跟他告别,他会怪我。”周雅低头说道,“我现在没办法做出什么决定。”   “他为什么要怪你呢,这都是你自己心里主观的想法。”赵丽华接着柔声地问道,“我问你,你爱不爱那个吴易杨,想不想跟他在一起?”   周雅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那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问题就很简单了。”赵丽华微笑着说,“明宇代表的是过去,而吴易杨代表的是现在和将来。活着的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而是要活在当下,迎接将来。”   周雅没有说话,她低着头,若有所思。在她看来,赵丽华作为旁观者虽然分析的很透彻,可是她终究只是旁观者,她并没有过感同身受的感情经历。   赵丽华见周雅低头不说话,她继续说道,“你看这江水,一直在往前流动,它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的样子。时间也是一样,过去了的,哪怕是一秒也回不过去,所以我们只能往前走。”   “道理我也知道。”周雅有些忧郁地说,“可是我还是觉得明宇一定会怪我,怪我这么久才来见他却是为了和他告别。”   “不会的,你这么觉得完全是因为你自己的愧疚。他那么爱你,也一定希望你往前走,走出悲伤,去把握当下,去迎接将来。”赵丽华这时用手搭在周雅的肩上,然后用极为深沉的语气说,“你设想一下,如果活着的人是明宇,你会希望他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一下把周雅问住了,她双眼不住地打转,心里也在快速地思索着这个设想的问题。如果活着的是明宇,那她一定希望明宇能尽快地走出悲伤,希望看到他好好地生活下去,因为她是那么深爱着明宇。这就是周雅换位思考后得出的答案,得出这个答案后,她的心里似乎一下释然了许多。   “你只要勇敢地作出你的决定,然后把你的决定告诉他,他在天有灵的话会为你的勇敢感到高兴的。”赵丽华继续劝道。   周雅这时微微抬起了头,她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光亮。   在临近波密的路上,吴易杨他们不断看到路边分布着大片的青稞田,一些藏式民居零星散落在青稞田和森林的交界处,而远处青山顶上依然覆盖着皑皑白雪。也不知道是谁映衬了谁,近处的青稞绿得是那么朝气,而远处的雪山白得是那么圣洁。在这段路上,他们不断停在路边拍照,这是他们目前为止见过最美的藏式田园风光。   “好漂亮的田园风光,真想找个这样的地方住下来。”刘子君赞道。   “真让你住下来,可能几天就受不了了。”张晓旭故意调侃刘子君。   “呵呵呵!”刘子君爽朗地笑了起来,然后又撒娇地说,“不行,得有网有WIFI,还要有24小时热水。”   “那就相当于度假酒店了。”吴易扬打趣地说。   “想想,还是住度假酒店好。”刘子君歪头笑着说。   “这里要等到夏天青稞黄了的时候会更美。”黄润明一边拍照一边说,“不过要说田园风光的话,还是鲁郎更美一点。”   “鲁郎号称东方瑞士是吗?”苏不凡问。   “嗯,我们过两天就到了,鲁郎最有名的是石锅鸡。”黄润明说到这时故意发出馋嘴的响声,“一提起来,现在就想吃了。”   “大明,别说了,你一说我就饿了。”张琦说,“我最喜欢吃鸡。”   “我还没吃过石锅鸡呢,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去吃啊。”刘子君兴致盎然地说。   张晓旭莫名地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吐槽道,“我真佩服你们,竟然能从风光说到吃的去了。”   几个人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傍晚十分,吴易杨他们到达了波密县城。波密是个较大的县城,这时县城里的路灯和霓虹灯都已经亮了起来。路过波密广场的时候,几个人都停了下来,他们准备就在广场周围找宾馆住宿。   “我们分头在周围找下住宿,然后回到这里集合,不要跑太远。”黄润明向其他人说。   “嗯。”其他人说,随后六个人分头沿着广场的街道找了起来。   刘子君来到南广场的街边,她看到两家挨得比较近的宾馆,于是她先走进了第一家宾馆询问。在前台询问之后,被告知只有一个房间了。刘子君又推着单车来到另一家宾馆,门口的灯箱上写着“一波宾馆”四个大字,旁边还写着“骑友之家”几个小字。走进门口后,她看到大厅墙角边停放着十几辆单车,所以她顿时感到亲切起来。   “还有房间吗?”刘子君向前台问道。   “有啊。”前台又问刘子君,“你要几间?”   “我们要三间标间,或者一个四人间一个标间。”刘子君说。   “有的,有四人间和标间。”前台说。   “那你们有WIFI和热水吗?”刘子君又问。   “放心吧,都有的。”前台笑了笑说。   刘子君这时不经意地看到两个女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似乎很眼熟。她转头定睛看着这两个女子,看清两个女子的脸后,她顿时愣住了。她的心跳急剧加速,脸上开始燃起一股燥热,这股燥热很快就蔓延至大脑,直至全身。一时间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无法进行任何思考,也没法做出什么行动,她只是惊颤地站在那里。   这两个女子正是周雅和赵丽华,其中周雅捧着一束白色的花。这时她们也看了刘子君一眼,不过她们并没有仔细留意刘子君惊颤的神情。看到刘子君一幅骑友打扮,她们还朝她露出了礼节性的淡淡微笑。   “你们明天不住了吧?”前台看着走过的赵丽华和周雅问。   “嗯,我们明天就去通麦。”赵丽华回答。   随后赵丽华和周雅便从刘子君身后走过,继续向楼梯口走去。   “你要订下吗?”这时前台又问刘子君。   “啊?”刘子君这才从惊颤中回过神来,她吞吞吐吐地说,“不知道……等我问下其他人再说。”   刘子君慌乱地走出了一波宾馆,然后推起单车准备离开。这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宾馆门口的灯箱,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随后她便快速地骑上单车离开了一波宾馆。虽然她逐渐远离了一波宾馆,但她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刘子君回到波密广场时,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还没等她开口,吴易杨就对他说:“小君,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凡找到住的地方了,有3间。”   “哦,我走太远了。”刘子君简单地答道。   “这边走。”苏不凡对其他人说。   随后,吴易杨他们跟着苏不凡去往看好的宾馆,宾馆就在波密北广场的西边,很快他们就到了。安顿好住宿后,他们找了附近的一家饭店吃晚饭。   从在一波宾馆见到周雅,到现在吃饭,刘子君就像变了个人。她一直眉头紧锁,很少说话,就连吃饭都没什么食欲了。在温泉山庄第一次见到周雅的时候,她已经经历过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顶着极大的心理负罪感才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在那件事之后,她像偶然做了坏事的好孩子一样,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不是个坏女孩,只是出于自私的心做了一件坏事而已。同时她也祈祷往后不要再见到周雅了,这样吴易杨和其他人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她的心理负罪感自然会慢慢消失。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居然再一次遇见了周雅,这就像是上天故意安排给她的惩罚。让一个善良的人,再一次直面自己曾经犯下的恶,这样的惩罚不能说不残忍。   不过,比起曾经做恶的负罪感,更让刘子君感到煎熬的是,现在她该怎么办?毫无疑问她喜欢着吴易杨,她不希望他遇见周雅,这样她才有机会和他发展感情。现在她只需要像上次那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吴易杨和周雅或许就会再次插肩而过。那样她就可以一直陪着吴易杨到拉萨,等他淡忘掉周雅后,她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得到他的心。可是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那就等于再次做恶,等于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孩。即使最后真和吴易杨在一起了,那她的内心将一直受到道德的拷问。   “小君,你怎么这么久半碗饭都没吃完?”吴易杨在一旁关心地问刘子君。   刘子君摇了摇头,挤出一抹微笑说,“不知道怎么了,没什么胃口。”   “多吃点吧,今天大家被逆风虐惨了。”黄润明也关心地说道。   “嗯,”刘子君说完伸手就夹起了一把菜放到碗里。   吃过饭之后,六个人来到波密广场散步。这个广场很大,每到晚上,这里会聚集大量的本地人和游客跳广场舞,既有藏族人也有汉族人。而广场舞同样既有藏式风格,也有内地通俗的风格。   这时广场大屏幕上正放着藏式民歌,广场中央已经聚集着上百人,他们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大圈,一边跳着藏式舞蹈,一边转圈。人群中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的骑友,他们跳的并不是很有节奏,但都乐在其中。黄润明他们在边上看着有些蠢蠢欲动,但没人带头,所以六个人只在边上看着。   “我跟你们说,路过波密一定要来广场上跳一下广场舞,感受一下气氛。”黄润明这时按耐不住地说。   “走啊,我们也去跳跳!”张琦应和道。   “走起!”张晓旭也兴奋地说。   “GO!”苏不凡说着第一个走了上去。   黄润明、张琦和张晓旭也跟着走向跳舞的人群,吴易杨这时也准备走上去。可是他转头间看到刘子君站在那里不动,一点都没有想上去的意思。   “小君你今天怎么了?”吴易杨诧异地看着刘子君问,“平时的话,你应该会第一个上去跳舞啊。”   “我有点不舒服。”刘子君一脸颓唐地说。   吴易杨伸起右手,用手背贴在刘子君的额头上,感觉了片刻后说,“你好像有些发烧,现在还早,要不我们药店买点药吧。”   刘子君其实并没有发烧感冒,她只是思虑过度,造成了精神萎靡,她说,“没那么严重,睡一觉就好了。”   “我路上听大明说了,在高原上感冒很难好,你不吃药的话会更严重。”吴易杨十分关切地说。   刘子君注视着吴易杨关切的样子,她的眼神中既透着爱意,又透着愧疚。这时她在心里蕴酿了一个决定,她也想和吴易杨单独呆一呆,所以她答应了跟他去药店。拿完药后,刘子君又跟着吴易杨一起先回到了宾馆的房间。   吴易杨看着刘子君吃完药片后,他准备离开房间,他对刘子君说,“小君,你早点休息吧,如果明天还是很不舒服的话,那跟大明说说,我们就在波密休息一天。”   刘子君突然一下扑到吴易杨怀里,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她的情绪很激动,呼吸十分地急促。   “你怎么了?小君!”吴易杨惊诧地问。   “我喜欢你!”刘子君激动地说。   吴易杨感受着刘子君柔软而温热的身体在他怀里起伏,又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本就有些意乱情迷,现在又听到她说喜欢他,一时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悸动起来。不过很快,他觉得他不能这样放任自己的心绪,可定了定神之后,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懵懂地问,“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不!我早就想跟你说。”刘子君仍然激动地说。“从遇到你之后我就一直想说。”   “可是你知道我来川藏线的目的,我爱着周雅。”吴易杨的心绪逐渐平静了下来,理性开始主导他的情绪。   “我知道!”刘子君这时松开吴易杨,深情地注视着他,“如果你没有遇上周雅怎么办?”   吴易杨一时没有说话,刘子君这时从胸口的衣服中掏出挂着的雅鱼神剑,她看了看雅鱼神剑,然后又看着吴易杨。   “遇见你的时候,我也戴着这个,像你相信你和周雅的缘分一样,我相信我和你之间的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刘子君这时眼睛里满含着期待,她说,“如果你没有遇上周雅的话,可不可以喜欢我?”   “恐怕我不能……”吴易杨一脸抱歉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难道我一点都比不上她吗?”刘子君激动地问。   “不是的……你这么漂亮、性情又那么善良,还充满了活力,很难不让人对你动心。”吴易杨接着诚恳地说道,“说实话,曾经某些时刻我确实情不自禁对你动心过,可是我始终无法绕开周雅,也就无法去喜欢你。”   刘子君听到这里,她的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同时眼里闪着希冀的目光,她动情地对吴易杨说,“你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大的努力,如果还是没有遇上他,你没必要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呀。”   “不是这样。”吴易杨摇了摇头。   刘子君这时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吴易杨。   “开始我也以为是我的理性和道德感约束了我,后来我渐渐明白,有的人住到你的心里之后,她会生了根,会发了芽,然后你就再也抽不走她了。周雅就是那样的人,就算我在川藏线上没有遇上她,我也无法将她从我的心里抽走。”吴易杨深情地说。   刘子君仍然一脸不甘心,她看着吴易杨,露着天真而又悲伤的笑容说,“只要能让我住到你的心里,我不介意同时还住着她。”   “我的心太小了,只住得下一个人。”吴易杨一脸抱歉看着刘子君,“小君,旅途中的情感就让它留在旅途中,回到生活中就忘了吧,像你这样的女生肯定有排着队的人等着追你呢。”   “我做不到……”刘子君笑了笑,可笑容中却透着无尽的悲怆。之后她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你早点休息吧,等下我跟大明说,明天就在波密休整一天。”吴易杨双手抱住刘子君的肩,十分歉疚地说。   漆黑的房间里,刘子君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虽然她的表白失败了,她仍然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的心也就仍然受着煎熬。在天亮之前,她必须做出一个抉择,她该何去何从呢?   夜里,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中,刘子君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月前她和赵亮分手时的情景。   刘子君和赵亮站在大街上,她呜咽着,一脸不解地看着赵亮。   “我哪做错了?”刘子君问。   “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我行了吗。”赵亮不屑地说。   “你混蛋!”刘子君呜咽着骂道。   “是!我混蛋!”赵亮冷笑一声,然后激动地吼道,“我离开一个小时你就打电话要我报告位置,下班跟同事聚个餐你找过来了,跟女客户谈合作你跑来就泼人家一脸冰水,没事就翻我手机记录,我受够了你的占有欲、你的任性。”   “那是因为我爱你。”刘子君无力地辩解。   “爱?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赵亮轻蔑地冷笑,“对我来说那不是爱,那不过是你爆棚的占有欲,爱一个人不是想方设法地去占有剥夺对方的一切。”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真的做错了,刘子君这时拉住赵亮的手,恳求道,“我错了,我改可以吗?以后再也不对你任性了。”   赵亮用手撇开刘子君的手,冷冷地说道,“太晚了,你还是留着为别人改吧,再见!”   随后,赵亮甩身走开,刘子君则站在那里泣不成声。   刘子君在床上慢慢地睁开眼,房间里依然漆黑,也依然很静。随后她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2150公里的缘分   由于昨天晚上临时决定在波密休整,虽然这时已经是早上8点,但吴易杨他们都没有起床。吴易杨因为昨晚刘子君的事,他很晚才入睡,这会他仍然还处在沉睡当中。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房间里的吴易杨和黄润明惊醒,吴易杨从床上爬起来,□□着上身就走到门口开门,打开门一看是张晓旭。   “小君她不见了!”张晓旭一脸焦急地说。   “什么?”吴易杨一下就被震惊了,因为他联想到昨晚刘子君向他表白的事,怕她做出了什么傻事。   “小君她自己走了!”张晓旭怕吴易杨理解错了,她又说了一遍。   吴易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他仍然十分担心刘子君,这毕竟和他有着直接的关系。不过退一步说,就是没有昨晚那件事,吴易杨依然会担心刘子君,更何况现在她身上连手机都没有。   “她什么时候走的?”吴易杨急切的问。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走了?”黄润明也诧异地问。   “我不知道,刚才起来想上厕所,看到她床上没人,开始还以为她起床去吃饭什么的了,等我上完厕所看到桌子上有张纸条,她的东西都不见了,然后我就跑过来了。”张晓旭匆忙地叙述了经过。   “什么纸条?”吴易杨问。   “哦。”张晓旭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吴易杨。   “怎么了?”隔壁房间的张琦和苏不凡这时也走了过来。   “小君她一个人走了。”张晓旭向两人解释。   此刻,在离波密几十公里外的公路上,一辆面包车正行驶在路上,面包车顶绑着几辆单车和行李,车里坐了六名骑友。刘子君抱着小新默默地坐在中间一排,她双眼泛红,头斜靠着车窗玻璃。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掠过的风景,她又忍不住回想着这一路上和吴易杨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眼泪便夺眶而出,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她的唇上。似乎这眼泪并不全是苦味的,也含着些甜味,因为这时她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甜蜜的微笑。   吴易杨坐在床边看着刘子君留下的纸条,其他人也围在他的身边看着。刘子君的纸条上写着:   易扬,当你看到留言的时候,我已经在搭车去拉萨的路上了。首先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和任性,在温泉山庄吃饭的时候,我在隔壁商店里碰见了周雅,出于自私的考虑,我没有告诉你。后来在路上,我甚至都自私的想拖慢队伍的速度,这样你就追不上她了。在东达山上,我还对着彩虹许愿,希望你不要在川藏线上遇到她。请你相信我不是个坏女孩,只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昨天,我差点又犯了同样的错误,现在我要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在一波宾馆(南广场东边)又遇到了周雅,这大概是上天对我自私的惩罚,又或许这就是你说的缘分。而现在我成全了你们的缘分,这样你应该会永远记得我了吧。O(∩_∩)O~谢谢上天让我在川藏线上遇到了你,让我明白了喜欢或爱一个人,不是只有想尽办法去占有他,也可以去成全他。不用担心我,伤痛既是青春的一部分,也是成长的代价。对了,小新我带走了,我会带回家好好养着它。   ------小君   吴易杨看完纸条的内容后,他对刘子君的心情十分复杂。但眼下他没有时间去感怀什么,他一心只想着立刻去找周雅。他和其他人飞快地收拾好行装,然后便骑上单车冲到南广场边的一波宾馆。   吴易杨急冲冲地赶到一波宾馆的前台,问道,“你好,麻烦帮我查一下周雅住在哪个房间?”   “她们啊?”前台的印象很深刻,“一大早就骑车去通麦了,走了一个小时多。”   吴易杨听了后并没有失望,因为从到川藏线以来,他从来没有如此确切的知道周雅的行迹。这时吴易杨又想起袁玥琳告诉他的话“明宇是在4082里程碑附近出的事,周雅一定会去那里”,于是他问赶过来的黄润明,“大明,4082公里是不是就在通麦?”   “嗯,4082公里快到通麦了。”黄润明说。   吴易扬这时有些激动过度,以至于愣了一会。   “易杨,还等什么?快追啊!”苏不凡迫不及待地提醒吴易杨。   “是啊,我们快追吧。”张晓旭也说,“千万不要辜负了小君的成全。”   “嗯!”吴易杨激动地说。   随后,五个人立马走出宾馆,骑上单车就出发了。路过早餐店的时候,他们飞快地啃了几根油条,又打包了一些油条,然后便星急火燎地向通麦方向赶去。   从波密到通麦,公路依然是沿着帕隆藏布江蜿蜒向前,两边也依然是繁茂的原始森林。一路行程约90多公里,总体海拔会下降600多米,路上有几处小上坡,另外还有两处涉水路段。总的来说,这样的路况相对来说比较轻松,非常有利于吴易杨向前追赶。   今天的吴易杨和往日不一样,无论是下坡还是上坡,他都骑在了最前面,速度非常快。黄润明和苏不凡勉强才跟在后面,张琦和张晓旭则落得比较远。   吴易杨细数过,他已经22天没有见过周雅了,这短短22天对他来说恍如隔世。22天前,他精心准备了一场对周雅的表白,可不曾想,连表白都没有进行,周雅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此后就杳无音讯。在得知周雅去了川藏线之后,他激动地跨越了几千里路,从上海赶到成都,然后就在这条2000多公里长的川藏线上开始了追寻周雅的旅程。这十几天里,他一路翻山越岭、风雨兼程也心无旁骛,只为了能见到她,满心期待过,也痛苦失望过。现在他终于有了周雅确切的消息,她就在前面十几公里甚至几公里的地方,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缩短这段距离,想要去见到她。   骑了很长一段路后,吴易杨他们来到了一处大的涉水路段。长达20多米的公路淹没在流水中,路边只有一段高出来的阻拦坝,没有别的路。吴易杨在前面二话没说,一点都没减速就冲进了涉水路面。虽然没什么危险,但骑到涉水区中央的时候,车速还是慢了下来,他的双脚先后都浸在了水中。吴易杨顿时感到一股冰凉从脚上传来,因为这些流水是山顶积雪融化后流下来的,十分冰凉。   黄润明和苏不凡看到吴易杨冲了过去,他们也跟着冲进了涉水区,结果也不例外,两人的鞋子全都浸在了水中。三个人过了涉水区之后,他们马上在路边停了下来,准备脱下鞋子。   “这水太凉了,我每年都在这里泡了一次。”黄润明一边脱鞋一边说,“还好我每次都带了两双鞋。”   “我直接换上脱鞋骑。”吴易杨说着已经脱掉了浸湿的鞋子和袜子,然后直接穿上了拖鞋。   “我也只有拖鞋。”苏不凡说。   “小吴,顺便休息一下,吃点东西。”黄润明对吴易杨说,“你这速度够快了,我们跟着都吃力,别搞得抽筋什么。”   “对啊,你太快了。”苏不凡也笑了。   “嗯。”吴易杨这时也觉得刚才一路这样骑下来很吃力,他的身体有些发虚,需要缓一缓。   在吴易杨他们三人休息吃东西的时候,张琦和张晓旭发来微信说让他们三个人先骑,不用等他们两,而且两人都在微信上给吴易杨加油。休息完后,他们三个人把湿了的鞋子绑在驼包外面,然后便又骑上单车出发了。吴易杨虽然穿着拖鞋,但他依然骑得飞快。   随着公路上的里程碑越来越接近4082公里,周雅的心情越来越紧张,身体也因为紧张的心情而发软。她双脚无力的踩着脚踏,若不是一路下坡,她骑车的速度可能和走路一样慢。路过4081公里里程碑后,下坡坡度变得更陡,但周雅却明显放慢了车速,因为明宇就是在这段下坡路上车速过快而冲下了悬崖。   周雅看着眼前的这个下坡,她突然觉得这里和她梦中的那个场景十分相似。那是她经常做的一个梦,在那个梦中,她在这个下坡处,一边奔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喊明宇慢一点。可是她和明宇就像是处在两个平行的世界一般,明宇一点都没有听见她的呼喊。他依然快速地冲了下去,然后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明宇在前面的弯道冲下了悬崖。   这时,周雅的心里一下又冒出那个让她感到无比愧疚的念头,要是她跟着明宇一起来川藏线的话,有她在身边,她一定会让他在这里慢一点,这样他就不会出事了。陡然间,她的心里又起伏起来,脸上也阴郁了下去。   “喂,周雅,小心一点,前面是个大弯!”赵丽华回头朝周雅喊道。其实那个大弯还有一些距离,而且周雅的车速已经相当慢了。赵丽华只是看到周雅又陷入了思绪,担心她的心情会起伏,所以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哦。”周雅敷衍应了一声,但她心里仍然止不住地涌起对明宇的愧疚感,很快她的心理就崩溃了,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紧接着她停在了路边。   “你怎么了?”赵丽华也跟着停下来。   周雅没有说话,她只是低头抽咽着。   “就在前面了,拐过那个弯就是。”赵丽华抚着周雅的头劝道,“你要勇敢一点。”   “我做不到!”周雅抽咽着说,然后她无助地蹲坐在了地上,抱着头激动地哭出了声来。此时她又像一个堕入无边黑暗中的小女孩,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周雅失控的样子,赵丽华也没了办法,她只是一直在一旁轻抚着周雅的背安慰她。   “周雅!”   这时一个响亮而又有些震颤声音喊道,这个声音正是吴易杨的,他跨在单车上,仍然在急促地喘着气。   周雅一愣,顿时停止了哭声,因为这个声音她很熟悉。可是她又很惊讶,这个声音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周雅慢慢地抬起头,向左侧看去,只见一个蒙着脸的骑友正跨在单车上看着她,在他身后还有两个骑友也跨在单车上。   吴易杨刚才有些不大确定,周雅抬起头后,他看到了周雅的脸。这时他一下激动地扯下了蒙着脸的头巾,然后兴奋地喊道,“周雅!”   与此同时,周雅看清吴易杨的脸后,她目瞪口呆地站起了身,同时她用双手抿着张大了的嘴巴。紧接着周雅开始抽咽式地急喘,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时吴易杨直接将单车扔在了地上,他朝周雅奔了过去,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周雅在吴易杨热烈而有力的拥抱下,她这才相信现在发生的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安然地依偎在吴易杨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热。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吴易杨激动而又笃定地说道。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周雅仍然有些惊讶地问。   “在你离开之后,我就再没有心思工作。而且,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就说过要陪你一起去骑川藏线。所以,知道你去了川藏线后,我也就来了,你说把我们的缘分交给时间,而我决定把我和你的缘分交给川藏线,我相信如果我们的缘分是注定的,那我一定会在川藏线上遇上你。”   周雅一边听一边甜蜜地笑着,听完之后,她好奇地问,“可是你之前连100公里都没骑过,你怎么能骑这么远?”   “你忘了你说过‘心有多远就能骑多远’。”吴易杨松开周雅,双手搂着她的肩,然后笑着对她说。   周雅这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吴易扬。   吴易扬这时收起了笑容,深沉地注视着周雅,说道,“详细的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现在我们去见见明宇。”   “大明把你的烟借我一下。”吴易杨转身对黄润明说。   “嗯,给你。”黄润明将一包烟和打火机递给了吴易杨。   吴易杨接过烟后便拉起周雅的手,牵着她走向前面的拐弯处。周雅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她就这样任凭吴易杨牵着她向前走去,因为吴易杨现在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光亮,只有跟着她才能走出那无边的黑暗。   “周雅!花!”赵丽华喊住了周雅,她快速地从周雅的驼包上拿起白色的花束,然后又快步递到周雅手上,又欣慰地笑着说,“去吧!”   周雅朝赵丽华笑了笑,然后继续跟着吴易杨向前走去。黄润明和苏不凡这时想跟过去,赵丽华拦住了他们两,她笑着对他们说,“让他们两个单独呆一会吧。”   吴易杨和周雅转过这个90度的弯,便看到了矗立在路边的4082里程碑。白色的碑身底部围着几圈经幡,碑身顶上留着几根烟头,碑身上则写满了悼念的留言。   看到这个里程碑,周雅还是止不住地抽咽起来,而吴易杨没有想打断她。吴易杨深情地看了一眼周雅,然后松开了她的手,他蹲在里程碑前面,用打火机先后点燃了三根烟,将它们放在了碑身顶上。   随后,吴易杨对着碑身娓娓说道:“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周雅与你经历了死别,我不想再让她承受生离之痛,所以我来川藏线了。川藏线全长2150公里,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辨识距离算20米的话,那在川藏线上遇见另一个人的概率是十万分之一,换句话说,在川藏线上只有缘分能让两个人相遇。出发前我决定把我和周雅的缘分交给川藏线,如果我能在川藏线上遇上她的话,那就证明我们的缘分是天注定的,而我现在遇上她了。明宇,你就放心把周雅交给我吧,你没骑完的川藏线我跟她会替你骑完。”   周雅在一旁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这主要是被吴易杨感动得,当然也饱含着对明宇的愧疚。不过这时的愧疚和之前的愧疚不同,这时她的愧疚,是因为她必须和明宇作某种意义的告别了。   吴易杨站起身,走到周雅身旁,他没有去劝周雅,而是用手轻轻地在她腰间推了一下,然后说,“去吧。”   周雅一边哭着一边走到里程碑前,她蹲下身子,将手中的白色花束放在碑前,然后她伸手抚摸着白色的碑身。   “整整两年了,明宇,你还好吗?我好想你,呜呜呜……”周雅说着说着情绪就失控了,过了一会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这两年里,我一直在想,要是那个时候我跟你一起骑车去了的话,你也许就不会出事,都怪我太懦弱了,呜呜呜……”   “除了来看你,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爱上了一个人,他像你一样骑车的时候会保护我,会哄我开心,会为我做勇敢的事,我想你应该会为我高兴吧!”停顿片刻后,周雅掏出胸前的项链,一边注视一边抚摸着,然后接着说,“我会完成我们的约定,把这条项链带到你向往的纳木错湖边,然后将它永远地留在那里,让它一直陪着你……”   之后,周雅一直蹲在碑前抽咽着,不愿意起身离开。再后来,吴易扬拉起了她。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这时她的心情还慢慢平复下来。   等吴易杨和周雅两人回到黄润明他们那的时候,张琦和张晓旭已经赶过来了。他们也激动地向吴易杨和周雅打招呼,吴易杨这时向周雅一一介绍了黄润明他们,随后一行7个人继续骑上单车前往通麦。这里离通麦已经很近了,路过著名的102塌方区后,很快他们便到了通麦。   傍晚,在夕阳下,吴易杨牵着周雅的手,两人并肩靠在通麦大桥的护栏上。吴易杨向周雅讲述了刘子君怎么帮他遇上她的,之后又讲了周军在路上差点遇险的事。   “其实你爸真的很爱你。”吴易杨动情地看着周雅说。   周雅听后,她动容地看着山谷尽头的夕阳。这一刻,在她心里边,这些年来因为身世和明宇对父亲产生的心结和隔阂顿时都烟消云散了。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周军的电话。   “爸!”电话拨通后,周雅动情地喊道。   “雅儿,是你吗?”周军激动地说。   “嗯。”   “是不是小吴追上你了?”   “嗯,他都跟我说了,你现身体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徐阿姨在照顾我。”周军说着又问,“你们现在到哪了?”   “我们已经到了通麦。”   “好,好,好,后面路上小心,我在成都等你们回来。”周军欣慰地说。   “嗯。”   周雅放下手机后,她和吴易杨深情对视了一下,然后她微笑将头靠在了吴易杨的肩上。    ☆、后记(完结)   经过历时二十五天的骑行,吴易杨他们在这天中午的时候到达了拉萨。2166公里,这是他们到达布达拉宫时的里程数,这个里程数或许将成为他们一生当中最长的旅行。七个人在布达拉宫广场上兴奋地大喊着,“拉萨!我们来了!”   随后他们七个人将单车整齐地排成一排,又找了个游客帮他们合影。合影完后,吴易杨立刻将合影的照片发到了刘子君的□□上。在上面的聊天记录里,全都是吴易杨他们在通麦之后的合影,有鲁朗的,有色季拉山垭口的,还有最高海拔米拉山垭口(5013米)的,等等,吴易杨每次合影完都会像之前那样将照片发到刘子君的□□上。而这时,刘子君在□□上回复了3个“愉快的表情”,吴易杨看到回复后欣慰地笑了。   ……   苏不凡这时拿出一件T恤铺在地上,然后用涂鸦笔在上面写上了“卿,嫁给我吧!”。这一路上,他总共留下了20多条对陈婉卿表达爱意的留言,所有的留言加起来也不及现在这条来得有分量。随后,苏不凡穿上了这件T恤,并让黄润明给他录制求婚的视频。   “哎呀……,之前还说怕回去要被骂,怎么突然求婚了。”张琦在一旁戏谑着。   “你不懂,这样才不会被骂。”苏不凡依然一幅嘴硬的样子。   “好了我要开始录了。”黄润明拿着手机对着苏不凡。   “婉卿,我以前一直不大确信我们的未来,经过这次20多天的川藏线之行,我发现在离开你的这段时间里,我对你的思念每天都在递增,我现在才知道我离不开你,我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里都能和你在一起。现在,我想让我身后神圣的布达拉宫为我的真心见证,嫁给我吧!婉卿!”苏不凡一脸真诚地说着,说完后,他又向其他人招手示意,让他们到他身边来,“你们快过来!”   吴易杨、周雅、赵丽华、张琦和张晓旭都围到了苏不凡的位置,苏不凡则走向黄润明,他接过黄润明手中的手机,然后让黄润明也走到几个人中间。就这样,六个人对着苏不凡的手机一起大声喊道:“不凡是认真的,婉卿,嫁给他吧!哇哦!”   苏不凡将视频发给陈婉卿后,她当时就哭着答应了。为此,苏不凡激动地绕着广场狂奔了两圈。   ……   下午吃过饭后,吴易杨他们七个人一起来到了大昭寺。在大昭寺里的一个香炉前,周雅停下了脚步,吴易杨也诧异地跟着停下。周雅这时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破旧的纸,这张纸是她亲生父母当年留下的住院登记表,也是唯一和他们有关的一件东西。她将纸展开之后盯着看了几秒,然后就把它扔进了香炉,很快那张纸就燃烧了起来,最后化成了灰烬。周雅这时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像是在默念着什么。   “那是什么?”吴易杨好奇地问。   “没什么。”周雅摇了摇头说,“只是一张很早的登记表,是我出生的时候留下的。”   吴易杨又有些惊讶地问,“是你亲生父母留下的吗?”   “嗯,不过我不需要了。”周雅浅浅笑道,“走吧。”   ……   由于黄润明的老婆快要临产了,他明天就准备动身回重庆去。而吴易杨、周雅、苏不凡、张琦和张晓旭五个人决定明天去纳木错,不过吴易杨和周雅要去的位置和张琦他们三个人不一样,他们两人会单独包车去。赵丽华则决定就在拉萨呆两天,然后再回去。   所以,到了晚上,吴易杨他们来到了拉萨街头的一家酒吧聚会。这最后的一次聚会,既是为了庆祝这次川藏线之行达成,也为了和黄润明送行。七个人围坐在一桌,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畅谈着。   “为成功到达拉萨干杯!”张琦举起酒杯说道。   “干杯!”众人纷纷举起酒杯,碰过杯后都喝了起来。   “我们不能忘了绝不搭车车队的其他人。”黄润明举起酒杯说,“来,接着为绝不搭车车队的小胖、周雅爸爸还有小君干杯!”   “干杯!”几个人碰过杯后喝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应该为大明干一杯,这一路上多亏有他,我们才会这么顺利。”吴易杨举起酒杯说。   “对啊,大明马上就要当爸爸了,为马上就要当爸爸的大明干杯!”苏不凡也说。   “干杯!”其他人也举起酒杯说。   “谢谢大家!我先喝!”黄润明笑着说,然后就将一杯酒干了。   随后几个人跟着喝了起来。   周雅缓了缓之后,她举起酒杯对一旁的赵丽华说,“丽华姐,我要敬你一杯,感谢你一路上的陪伴,要不然路上我可能就崩溃了。”   “我们一起敬你,谢谢你对周雅的照顾。”吴易杨也向赵丽华举起酒杯。   “好啊!看到你们最后能相遇我非常高兴。”赵丽华笑着举起酒杯同吴易杨和周雅碰杯。   周雅、吴易杨和赵丽华三个人喝完后,苏不凡拍了拍手,然后看着吴易杨和周雅说道,“我觉得我们最应该为在2160公里川藏线上相遇的这两位干一杯,你们说这缘分有多神奇啊,我回去准备把你们的故事写一首歌,名字都想好了,叫《一念向西》。”   “哇喔!”众人一阵欢呼鼓掌。   而吴易杨和周雅相视后会心地笑了。   张晓旭用酒杯敲了敲桌子说,“就是,我都被他们的故事感动到不行了。”   “诶!先等等!”黄润明盯着张晓旭说,然后又朝张琦使了个眼色说,“你们两个什么情况啊?”   “我们还早呢。”张琦笑着说。   “听这意思就是说已经开始了咯!”黄润明调侃着说。   “哇哦!”众人一阵起哄鼓掌。   张晓旭这时则羞涩地笑了起来。   “好,那我们就为川藏线上的相遇干杯。”苏不凡举起酒杯说。   “干杯!”众人都举起酒杯。   尽管每个人都有着值得高兴的事,但由于离别在即,到后来,伤感的氛围开始弥漫开来。几个人的话越聊越少,甚至一度都沉默了下来。最后在这样的氛围下,几个人约定一年之后在成都再聚一次。   ……   第二天一早,吴易杨和周雅,还有张琦、张晓旭和苏不凡三人,他们分别搭上了不同的汽车去往纳木错。因为纳木错湖很大,他们要去的地方相距70多公里。张琦他们要去的是纳木错湖东岸的草原边上,那里是大部分人选择去的地方。而吴易杨和周雅要去纳木错湖的西岸,那是明宇以前跟周雅说他想去的地方。周雅在谷歌地球上看过,在那里,近乎笔直的湖岸突然向湖中凸出了很长一块,凸出的这块形状简直和鹰的头部一模一样,两旁的湖岸则像是鹰展开的翅膀。从空中看下去,在碧蓝色湖水的映衬下,那个地方就像是展翅的雄鹰翱翔在蓝天一样。   汽车开了4个多小时后,司机停下了车,他对吴易杨和周雅说,“车子只能开到这里,那边你们要走过去,我在这里等你们。”   “嗯。”吴易杨说。   吴易杨和周雅走下了车,这里看不到什么路,他们只好打开手机地图查看位置。在地图上看,他们已经到了“鹰的头部”位置,不过还要走近两公里才能到他们想去的位置。而“鹰的头部”其实是一条平缓的小山脉,一直延伸到“鹰嘴”那里,所以他们还要翻到山上去。   这条小山脉看起来不高,大约150多米,但是纳木错湖面的海拔就已经是4718米,所以这条小山脉海拔其实接近4900米。   由于没有路,吴易杨和周雅随便挑了一处比较平缓的山坡往上爬,从一开始他们就喘个不停,结果用了十多分钟才爬到半山坡。   “你能坚持吗?”吴易杨一边喘着一边问周雅。   周雅比吴易杨喘得更厉害,但她得眼神十分坚定,她说,“没问题,坚持一下就上去了。”   “加油!”吴易杨笑着说。   “嗯。”周雅也笑着回应。   又花了二十多分钟,吴易杨和周雅终于上到了小山脉的山顶,这里地势很高,能看到两边的湖面,但前面被更高处挡住了。   “我们到那边去吧。”周雅看着前面的高处说,“如果这里是鹰的头部,那个高处就是鹰眼,在那里应该可以看到整个纳木错。”   “嗯。”   吴易杨和周雅又沿着不明显的山脊往前走去,过了十多分钟,他们来到了最高处。吴易杨拿着手机,他一边看着地图上的定位一边走着。   “周雅,你来看,从地图定位上看,这个位置就是鹰眼位置。”吴易杨挥手朝二十几米外的周雅喊道。   周雅走到了吴易杨的位置,她站在这里环顾了一圈,然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因为这个位置既可以看到整个纳木错湖,又能看到整个连绵的念青唐古拉山脉,她相信有神山圣湖相伴,明宇的灵魂一定会得到安息。   “就这里吧!”周雅说。   吴易杨和周雅从包里拿出两把小铲子,然后两人蹲在地上一起挖了起来,直至挖出了一个40公分深的土坑。周雅这时取下胸前的项链,拿在手上深情地注视着,又放到嘴边吻了一下,然后才把项链装进了一个小玻璃瓶子里。接着周雅将玻璃瓶放到了土坑中,她和吴易杨一起将旁边的土推到坑中,把整个土坑重新填平了。   事后,吴易杨和周雅并肩站在小山顶上,俯瞰着碧蓝色纳木错湖。   “纳木错真漂亮。”吴易杨感叹道。   这时周雅撩了撩被风吹乱了的头发,然后她微微低下头去,带着一丝腼腆的微笑说,“你上次写的那四句是什么来着,我忘了。”   吴易杨兴奋地转头看了一眼周雅,然后又转回头面向着纳木错,他双手合在嘴边,朝着湖中心方向大声念道:“我住在你的城中,你住在我的心里,我爱上了你的城,愿你恋上我的心。”   周雅一边撩着头发一边甜蜜地笑着。   “鹰,周雅你看。”这时吴易杨突然看着天空说。   周雅也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在他们前面的天空中,一只鹰正在滑翔盘旋。盘旋了两圈之后,它朝着湖中心飞去了,然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